20. 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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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桃拎着沉重的水桶,顶着身后沉甸甸的冰冷视线回了院子。

    不过,待她把水桶放回厨房再出来时,院中已不见了狗魏王的影子。

    晦暗暮色下,书房亮起了灯,白色窗纸上映着他清隽挺拔的侧影。

    方桃不由暗暗舒了口气。

    她原以为狗魏王会质问她与吴大人说了什么,毕竟她知晓他要谋反的秘密。

    但他根本不屑多问,想必因为她和大灰的性命都捏在他手里,他知道她根本没胆子去告密。

    狗魏王没有多疑生怒,方桃安心下来,便去烧水沏茶。

    书房内,萧怀戬垂眸漫不经心地翻阅着右武卫的官员名册。

    右武卫掌管京城宿卫,此次与他麾下左武卫一道奉命戍守行宫,右武卫大将军因病留在京都,特差遣他的亲侄子吴悠率兵行防守之责。

    吴悠,吴校尉,世家子弟,纨绔好色之徒,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空有一副皮囊,其人愚不可及。

    突然吱呀一声,房门被轻轻推开。

    方桃端着茶,探进半个脑袋看了一眼。

    狗魏王身姿笔挺地坐在书案前,正在低头看着什么,听到她进来的声响,他动也没动一下。

    幽亮光线下,他脸上的神色淡淡的,看不出喜怒,只是浑身似乎散发着沉默冰冷的气势。

    怕触到他的无端怒火,方桃放下茶便打算赶紧离开。

    可她刚搁下茶盏,便听到啪的一声重响。

    萧怀戬将名册摔到案上,侧眸冷冷看着她问:“洗手了吗?”

    方桃愣了愣,赶紧低头摊开手看了看。

    她打完水便洗干净了手。

    她在王府虽说也偶尔做些粗活,但比以前在叔婶家里时干的活已少很多了,那双经常烧水做饭劈柴割草的手,此时养得纤细白嫩,不见一点儿茧子,指甲也修得整整齐齐。

    而且,她刚才洗手时还用了香胰,双手不仅干干净净,甚至还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她伸出手来让狗魏王看清楚,“回殿下,奴婢早洗过了。”

    萧怀戬讥讽地冷哼一声:“洗一遍够吗?”

    方桃一怔,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那奴婢要洗几遍?”

    半刻钟后,方桃紧咬着唇,心里的怒火简直快压不住。

    不知道狗魏王又犯了什么神经,或者又展露了一种他莫名其妙的怪癖。

    他命令她打了水过来,当着他的面认真洗了十回手。

    每回她都要打上香胰,仔细搓洗一遍,尤其是手背部分,直到差点连皮都要搓掉一层,他才肯作罢。

    方桃愤愤地擦着手,心里敢怒不敢言,直暗暗骂了他好几遍才稍稍解气。

    她实在想不明白,狗魏王都要去谋反了,难道不应该点兵点将,悉心准备,此时他不去兵营呆着,竟然有心思关注她有没有洗干净手,当真是不可思议。

    如果他不是脑袋有问题,便是造反之日迫近,他压力太大,快要神经错乱了。

    这样一想,方桃心里便不那么生气了。

    丢脑袋的事,平时充大胆说说还行,可真快要死了,难免会害怕的,狗魏王自然也不能例外。

    方桃甚至想劝一劝狗魏王放弃造反的念头,毕竟他活着,她才能活下去,虽然有时候她觉得大红应该不会把她啄瞎吃掉,但她不敢冒这个险。

    擦干手,方桃偷偷看了眼狗魏王。

    他的脸色好了些,不像刚才那般沉冷,她想了一想,小心劝说道:“殿下,您现在是王爷,有钱有势,什么都不缺,为什么要做掉脑袋的事呢?”

    书案旁,萧怀戬负手而立,垂眸盯着她发辫上的那根桃色发簪,冷冷勾起唇角。

    “这么贪生怕死,是怕以后再也见不到吴校尉么?”

    方桃被噎了一下,立刻乖如鹌鹑般闭紧了嘴巴。

    她近些日子摸清了狗魏王的一些脾性,他神色不妙的时候她最好避开,否则再说下去,只怕他又要生气罚人了。

    方桃屈膝向他行了一礼,生怕被鬼追上似的,飞快提着茶壶退出了书房。

    时辰不早,狗魏王不知何时才打算睡觉,不过她舟车劳顿了一路,这会儿困意上涌,实在撑不下去了。

    这行宫东院虽不如王府主院宽敞,但正房耳房一应俱全,方桃住在耳房里,与正房只隔着一面屏风,晚间狗魏王有时会要茶要水,只需敲一敲屏风,她便能听见。

    半柱香后,方桃洗漱完,麻利地脱了衣裙钻到被窝里。

    散开辫子,一摸头发,才想起发辫上还戴着吴大人送的发簪。

    这桃花玉簪贵重,可不能丢了或弄坏了,方桃小心翼翼取下来,用帕子包好搁在枕下。

    脑袋刚挨到枕头,便很快沉沉睡去。

    夜半时分,寂然无声的房内,方桃睡意朦胧地翻了个身,却莫名觉得似乎有道冷冰冰的视线在打量自己。

    下一刻,方桃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月色清朗,透过窗棂撒落一地清辉,幽冷光线下,狗魏王穿着一身白袍,墨发凌乱地披在肩头,一张脸苍白如纸,犹如鬼魅般低头阴恻恻地看着她。

    方桃的心几乎瞬间跳到嗓子眼,险些惊慌失措地大喊起来。

    她忙拥被起身,几乎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你......殿下在做什么?”

    萧怀戬垂眸看着她,意味不明地勾起唇角,却没有作声。

    他没开口,方桃以为他有梦游之症。

    可等她勉强定下神来看去,才发现狗魏王的眼神很清醒。

    他手里还攥着她的那只桃色发簪,他跟那发簪仿佛有仇似的,捏得很用力,用力到手背青筋崩起,骨节都泛了白。

    眼前的情形显然不对劲,不知道那只发簪怎么招惹到了他,狗魏王似乎又在发怒的边缘,方桃往后缩了缩身子,大气也不敢喘地看着他。

    片刻之后,出乎意料得是,狗魏王冷笑几声后并没有发怒,而是十分不屑得把发簪扔回原处,冷冷道:“起来!”

    狗魏王这样吩咐,显然没什么好事,方桃心惊肉跳地穿衣下榻。

    待她套好绣鞋,萧怀戬也已披上玄色外袍。

    他站在阴影处,脸上的神色看不清楚,疑心他要趁着夜深人静杀她灭口,方桃开口,声音几乎带了哭腔:“殿下,大半夜的,您到底要做什么?”

    话音落下,狗魏王却根本没有解释,方桃只听到他不辨情绪的幽冷嗓音传来。

    “不要多问,跟本王走。”

    方桃害怕地抹着眼泪,跟在他身后出了东院。

    深更半夜,外面寂然无声,偶尔几声虫鸣突兀地传来,惊起夜鸟扑棱棱展翅高飞,留下一串阴森凄厉的粗哑叫声。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