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1章 踢到铁板
    最快更新1627崛起南海 ! 海汉马队并没有等待太久,挂着红蓝双色旗的船队在他们耗完最后的粮食前及时出现在了下游的河面上。刘贤从望远镜中确认了这个信息之后,总算是送了一口气。他所担心的不仅仅是粮食问题,眼下马队就这么五六十号人,一方面要看管组织河岸上的数百流民,另一方面还要提防福山县城方向的土匪武装和城中驻扎的明军,人手实在是捉襟见肘。 虽然夹河以西地区还有另一支骑兵连在活动,但其目标区域与刘贤带的这支队伍不一样,眼下也没法联系上,否则如果能在这里协同行动,那压力也可以减小不少。 今天赶来夹河上游的船队是由一艘探险级战船和三艘客货两用船组成,除了运来不少粮食和生活物资之外,随船一同赶来的还有一个连的陆军,以配合骑兵连在福山县城外开展的行动。 “各位乡亲不要紧张,这船上都是海汉民团的兄弟,是为了护着大家安全登船。上船之后,便会有人给各位分发干粮。” 孙真预见到这几艘船的到来可能会让民众感到些许恐慌,所以特地安排了宣传人员在船只靠岸之前便给民众打了预防针,以免他们看到荷枪实弹的海汉陆军之后引发混乱。 因为编制方式不同,步兵连的人数要比骑兵连多出好几倍,所以这批步兵达到之后,就可以在夹河边建立起一个防御机制更完善的临时基地,让海汉的帆船能顺着夹河逆流而上,将福山县城附近收拢的移民打包运回芝罘岛。 这几艘船的出现其实倒是给惴惴不安的民众吃了一颗定心丸,在此之前他们所获知的信息绝大部分是来自这支马队的口头宣传,对于海汉的实力了解仅限于此。大部分人对于海汉马队所描绘的芝罘岛移民基地是否存在都抱有疑虑,对于通过移民来获取生存机会这条路也仅仅只是死马当活马医,想要搏一搏运气而已。但这支船队的出现至少证明了海汉马队的确具备了一定的实力,像这种大型海船,目前在登州府基本上是很难见到了,而对方一次就出动了四艘,证明其所说的海上移民策略并非吹牛皮。 来到这里增援的部队是特战营第四连,连长天草四郎不等船停稳,便从船舷上一跃而下,轻飘飘地落到河岸上,让刘贤和孙真等人看得都是暗自叫好。 “天草连长,一路辛苦了!”刘贤连忙迎上去敬了一个军礼。从航程上计算,这支船队能够在半上午的时候就赶到这里,那显然是天不亮就已经从芝罘岛那边出发了。 天草四郎回了礼,然后就切入正题,让刘贤先说一下本地的状况,以及需要特战四连配合完成的工作。他所接到的命令就是要尽力保障福山县城这处移民招募点的安全,并配合骑兵连在当地完成移民招募任务。 而这几艘帆船的到来,很快也被福山县城的明军和城外的万家军发现了。城楼上的黄曲对于这几艘船的出现也是颇为惊讶:“这伙人居然还有大海船!看样子这告示所说跨海移民,倒也不全是在吹牛了。” 张普成道:“若他们真是将民众运去南方安置,倒也罢了,怕就怕这些人胁迫民众,干的是与这万家军同样的勾当!” 黄曲担心知县一激动,又要提出兵的事,连忙劝道:“张大人,不管这些海汉人真实意图如何,且等奇山千户所那边传回消息再说。” 芝罘湾和芝罘岛都是奇山千户所的辖区,如果海汉人真是在那边落脚,那么这守土之责自然是该由奇山千户所承担,不管要出兵还是采取别的什么应对策略,按道理肯定是奇山所先行动,黄曲可不想带着手下这点人马出城去打头阵出风头。不管海汉人现在在城外做什么,总之自己得先守住这县城不丢才是正事,再说就算头疼,那也应该是城外的万家军先头疼。 黄曲的判断的确没错,夹河上来了海汉人的船队,这消息传到城外的万蒙和蒲学光这里,的确是让两人大感头疼。他们原本的算计是在海汉马队护送移民前往海边的途中再动手,对方人数有限,到时候肯定顾此失彼,难以招架,但没想到海汉人居然不走寻常路,派了船到夹河上游来,看样子是打算把这些移民直接用船从水路运走了。 万家军虽然在福山县有些影响力,但受限于大环境,麾下并没有什么船只,因为胶东半岛沿海全是明军卫所,就算有船也很难在沿岸捞到什么好处。前两年战乱时期沿海民众逃亡得厉害,如今夹河上也只有几条渡船,想要用来对付海汉人的大帆船显然是力不从心。 “军师,海汉人派船过来,如今又该如何应对?”万蒙自己是懒得动脑子的,这种问题自然是抛给了蒲学光。 蒲学光咬牙道:“既然如此,那说不得要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了!这便召集队伍吧!” 万蒙对于打仗的兴趣显然比动脑子高得多,当下便起身道:“好!来人,集合队伍,准备出战!” 蒲学光想起一事,连忙阻拦道:“且慢!” 万蒙道:“军师怎地反悔得如此之快?” “不是反悔,是在下忽然想起一事。”蒲学光道:“先前已经派了一些人手前去投奔海汉,依在下之见,此时当再派一批人手过去,与前一批人串联好,待我们从外围动手之时,让他们一起发动,里应外合之下,当有更好效果。” “还是军师高明!”万蒙一听有理,当下也是不吝夸奖。 于是两人又挑了十多个手下,扮作贫民模样,将刀剑匕首等利器收在被席衣物等家什当中,零零星星地朝着河边的海汉驻地去了。加上先前派过去的人手,也有二十多号人了,万蒙和蒲学光都认为只要时机把握得当,这些人手用来制造混乱已经足够了。 “十人一列,不得插队,依次上船!” 负责维持秩序的士兵拿着铁皮喇叭,站在船舷边大声对着岸边的民众喊话。因为提前就开始组织队列,这几艘船靠岸之后,便迅速搭上跳板,一边卸载运来的物资,一边就开始安排民众登船了。 天草四郎带来的步兵连负责将这些民众分割成百人左右的群体,以便于在出现突发状况时控制局面。而刘贤的骑兵队则是分成三队,将现有的警戒线进一步向外扩张。 这五六十骑在原野上展开之后,控制范围就相当大了,让远处看到这一幕的万蒙和蒲学光都有些犹豫了——他们现在手下总共只有二十来骑,机动能力显然不如对手,而自己从山区调来的人马估计要下午才能赶到。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对方这么顺利地把人带走,箭在弦上也不得不发了。 不过万蒙多了个心眼,并没有亲自出马,而是将这个任务交给了自己的手下干将甘强。这甘强原本就是活动于登莱两州的一名马贼,在登莱之乱中投靠了万蒙,因其马上功夫了得,万蒙便将手下为数不多的“骑兵”交给了甘强指挥。今天匆匆忙忙地赶来福山县城,万蒙就只带了甘强一名头目在身边,不过正好对面也是一帮骑手,倒也算是旗鼓相当的一次交锋了——至少目前万蒙是这么认为的。 甘强倒没有因为对面马比自己多就觉得实力弱于对手,他可不是那种被胁迫落草的普通民众,在强盗这个行当中绝对算得上是专业人士了。他甚至还与孔有德的叛军在野外交过手,率领自己手下的一帮“骑兵”刷掉了一队明军,这个特殊战绩也是他能得到万蒙重用的主要原因。 甘强没有逞强去打头阵,而是让集合的步兵走在前面,他率领马队紧随其后。假如对方主动出击,那么就由前面的步兵结成长枪阵进行抵御,而他率骑手从后方绕出来攻击对方侧翼。利用这样的战术,或许可以弥补己方在骑手数量上的劣势。 如果对方不出击,那他就以前方步兵为盾,以此阵型稳稳地平推过去,等双方开始接战之后,在对方阵营中埋伏的同伙一起发动,前后夹击,应当也能控制住局面。虽然对方的骑手更多,但甘强认为己方的胜率却是要更大一些,只要自己能够压住阵脚,与对方接战时小心应对,拿下对手并非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终于来了啊!” 骑兵的主要防备方向就是福山县城这边,刘贤自然也很快就注意到了突然出现的这一支武装。从望远镜中能看到这支队伍的武器装备并不统一,有长枪、猎叉、朴刀、戟等等长兵器,也有人拿着刀剑、弓弩之类的武器。而在其后面,还有二十多骑人马,看样子应该是这支队伍中的骑兵担当了。仅从装备和军阵上来看,刘贤判断这支队伍并非明军,而是那支据说力压地方官府一头的万家军了。 刘贤大致点了一下数,对方应该也就一百多不到两百人的规模,要跟这点人马在野外对战,光是自己的骑兵连应该就足以解决对方了,何况现在身后还有特战营的一个连作为自己的后盾。不过出于慎重考虑,他还是立刻将这个情况反馈给了后方的步兵部队。 “暂停登船,全体戒严,一排二排到西南方向设防,三排和四排留守,看住这些移民!如有异常状况,可酌情处置。让宣传干事先安抚一下他们,等会听到枪声别乱。”天草四郎接到消息之后的反应也很迅速,立刻对部署做出了调整。他自己亲自带着两个排来到营地外围,就地架设起排枪阵,这种战术虽然并非特战营擅长,但在当下这种环境无疑是最为稳妥的接战手段了。 “所有人听令,暂停登船,原地坐下,不得随意走动!”很快宣传干事便用铁皮喇叭开始指挥岸边的民众:“现外有土匪来袭,我军已出兵迎击,若有不遵从指令者,均视作土匪同党处置!” 这些百姓听说有土匪来了,自然知道来者肯定是附近最为猖獗的万家军,当下也是一片哗然,便有人开始大呼小叫,仿佛到了末日一般。他们被迫在福山县城外的贫民区苟延残喘,主要的原因就是万家军让他们有家不能归,之所以要投靠海汉离开这里,也是为了彻底摆脱这个威胁。如今眼看要离开这里,却又被阴魂不散的万家军缠上来,情绪上不免就出现了一些波动。 好在有两个排的士兵在这里协助维持秩序,宣传干事的不停宣讲加上明晃晃的刺刀,绝大部分民众还是老老实实地按照安排席地坐下了。有那么几个刺头或是想试探尺度的土匪卧底,几乎是在顷刻间便被几支枪口指住,顿时不敢再造次了。“检查武器,准备战斗!”刘贤从鞍袋中抽出了骑兵标配的双筒燧发枪,检查了一下弹药上膛的情况。 事实上骑兵在战斗中几乎不会有重新装弹上膛的时间,所以这种步枪的击发机会其实也就两次而已,不过哈鲁恭还为自己的部下争取到了五连发的火帽转轮手枪,这种枪在二十米的距离上也具备了相当强的精准度和杀伤力,可以有效弥补步枪在射击频率方面的不足。哈鲁恭还试图让国防部将尚在研制改进阶段的最新式七连发步枪装备到骑兵部队,但因为其产能和成本的原因,这个申请在短时间内还不可能得到实现。 如果步枪手枪的子弹都打光了,那么就只能使用最后的武器骑兵刀了。但刘贤认为在此之前应该就能让对手的阵型崩溃了,最后即便需要使用冷兵器,大概也是到了收割人头的阶段了。 刘贤也希望借此机会打好骑兵营在胶东半岛的第一战,让这个主动跳出来扮演绊脚石角色的对手知道,他们这次是结结实实地踢在了铁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