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举荐信
    回到家,一直强撑着的周正终于撑不住了。

    他直接趴到床上叫了出来:“哎呦,真特娘的疼啊!”

    周正不叫的时候,冯之舒心疼的直抹眼泪,现在周正叫出来了,冯之舒倒也舒坦了不少,她一边细心的往伤口上面敷药,一边略带怨气的说道:“让你逞能,老实了吧。”

    这时,姜瑶也带着药来了:“周大哥,我从家里拿药来了!”

    冯之舒虽然手头有药,但也没拒绝,而是点头道:“谢谢妹子了!”

    姜瑶会心一笑,也凑了上来,不过,有冯之舒在,她并未敷药,而是上下打量着周正的脊背。

    后者被这丫头看的浑身发毛:“血呼啦的,有什么好看的?”

    周正刚开始被打的时候,姜瑶也是抹了眼泪,但现在看周正精神头挺好,她也便不再担心了。

    只是,想到当时的情景,姜瑶还是满心愤怒:“那个狗官,等有机会,我非得报仇不可!”

    周正一听笑了:“你个小丫头,有什么法子报仇?”

    “再说了,他是依律处置,我就是将事捅到朝廷,怕是也没用。”

    之前,周正觉得,陆瑾就算找茬,也肯定是要以建城不力的理由惩治他,但却没想到他会用这个理由。

    若是建城不力,周正还能向李文纲上书解释,但以这个理由,周正是半点解释的余地没有。

    毕竟,他这个月确实只是在钻营怎么赚钱了,至于训练则完全没管过。

    那些新军卒们,也没经历过真正的苦训,实在算不上是兵卒。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冯之舒终于开口了,她说道:“哼,那陆瑾也不是什么完人,当初他镇守江南的时候,也曾虚报战功,不过我父当时念他守城有功,没戳破他罢了。”

    “他若是再针对于你,我……我就……”

    听着冯之舒那咬牙切齿的声音,周正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娘子要如何?”

    “我就进京告御状!”冯之舒咬牙道。

    平日里冯之舒一直是温文尔雅的性子,就是慕燕然再闹腾,也没见她生过气,而这次周正被打,竟激出了他内心的小女子姿态。

    三人正说着,便听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周正,听说你被打了,死没死!”

    两道身影同时窜进屋内。

    抬头一看,正是慕燕然和江九儿。

    慕燕然还好,江九儿可是要命的主,于是,周正皱眉道:“你怎么又来了?”

    江九儿嘴巴翘了起来,不满道:“我怎么就不能来?”

    周正无语,不管怎么说,她也是雁荡山的土匪头子,若被人举报了,周正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但人已经来了,周正也不好直接将其轰出去,于是只得低下头不再言语。

    慕燕然并未搭理周正,而是凑了上来,开始审视周正的伤口。

    刚开始她还有些幸灾乐祸,但当看到周正那血肉模糊的脊背后,她的脸也拉了下来。

    “哪个狗官干的?”

    冯之舒和姜瑶不语,二人都知道,慕燕然这家伙莽撞的很,告诉她了指不定做出什么事来呢。

    见二人不说,慕燕然更急了,她跺着脚说道:“到底谁干的?”

    江九儿双手抱胸,玩味道:“还能有谁?肯定是他的顶头上司,镇北关总兵呗!”

    此话一出,慕燕然同样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这王八羔子,哪天找茬弄死他!”

    周正苦笑,这家伙还当自己是公主呢。

    就算他是大乾的公主,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弄死一个边关总兵。

    虽说有些好笑,但周正心中还是觉得暖暖的,他说道:“不必了,这次之后,他应该不会找我麻烦了。”

    “何以见得?”江九儿挑眉。

    姜瑶和慕燕然也是一脸不解。

    周正皱眉沉思片刻后,说道:“这次之后,我也算是和他彻底结下梁子了,不可能再效忠于他。”

    “而他也没有能力干掉我,既然干不掉我,他便不会再和我耗费心力。”

    “当然,提拔也是不可能的。”

    周正说完,江九儿陷入了沉思。

    然而,慕燕然却不这样想,她说道:“干不掉你,也会打压你,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就他那小肚鸡肠的样子,今后你少不了又要被他收拾。”

    周正摇了摇头并没有解释。

    他和陆瑾接触过,此人是干实事的人,就算立威这次也够了,接下来他要修建两座城池,还有各个军屯的堡垒,哪有时间和自己计较。

    当然,前提是周正依照命令完成他布置下的任务。

    江九儿在沉思片刻之后,点了点头道:“不错,听说此人心中有些韬略,入主镇北关后,整日操练士兵,整顿军备。”

    “他应该确实只是想将你收入麾下,而不是杀掉你。”

    “既然已经结下梁子,那他应该不会再用你了,杀掉你也不至于,免了你的官,又会驳了李文纲的面子,所以,接下来,他应该会不再搭理你。”

    眼前这几人中,也就江九儿心眼最多。

    周正闻言点了点头道:“应该是这样。”

    江九儿闻言一叹,她说道:“那你打算怎么办?这顿打就白挨了?我还想着能帮你治治那个陆瑾呢?”

    “怎么治?”周正有些吃惊,他实在想不到江九儿这家伙能想出什么办法来整治陆瑾。

    然而,后者却早有准备的说道:“找茬呗,邢州往镇北关的给养都要从雁荡山下过,我让人劫他几次他就老实了。”

    听到这话,周正笑了:“拉倒吧,你真要是把陆瑾逼急了,他派出大军围山,你以为凭你那几百人能挡得住?”

    江九儿冷笑:“除非他能把雁荡山推平,不然就是给他十万,二十万大军,他也休想攻下雁荡山,我说的!”

    周正无言以对,只是摇头。

    雁荡山那地形确实是易守难攻,但真要是死磕,江九儿却也撑不了几个月。

    所以周正自然不可能让她为了自己冒险。

    “算了吧,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记着就是了,你们还是别管了。”

    周正拒绝,江九儿也没办法,只得应声。

    之后,鲁大壮等人也来探望了一下周正。

    后者与之寒暄一番之后,便让他们抓紧训练军卒,别再被人抓住把柄了。

    既然自然是点头答应。

    天黑的时候,姜武才姗姗来迟,看着趴在床上的周正,姜武苦笑道:“知道厉害了?”

    周正咧嘴:“就那样,这次是我的错,让他抓到了把柄,下次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姜武本是想来劝劝周正向陆瑾低头的,但看周正这副样子,姜武知道,这事是劝不成了,于是,他也只能留下一篮子鸡蛋后,转身离去。

    三天之后。

    一群军卒拉着二十多辆大车来到了白沟屯。

    “周将军呢?”为首的一人上前询问。

    负责站岗的军卒,见其穿着盔明甲亮,且带着这么多物资,也不敢怠慢,赶忙客气的问道:“不知几位是……”

    “我们是陆总兵派来给你们奖赏的,让你们周将军来接收一下吧!”来人并未倨傲,耐心的解释了一句。

    站岗的军卒闻言,赶忙向营内跑去。

    很快,姜武便迎了出来。

    “诸位兄弟远道而来,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看到姜武,那人眉头一皱:“周将军呢?怎么没见他?”

    姜武一怔,随后道:“前几日周将军受了杖刑,行动不便,还在家修养。”

    姜武本想搪塞过去,然而就在这时,周正却已经从军营之中走了出来:“我在这,有何贵干?”

    看到周正,来人直接越过姜武走了上去:“属下见过周将军。”

    虽说伤口还未完全愈合,但简单活动还是可以的,所以周正第二天便来营中看着了。

    周正看了看营外的二十辆大车,皱眉问道:“前来何事?”

    那人躬身道:“回将军,前段时间将军率领二百军卒于镇北关外攻破了辽军大营,立下战功,这些都是朝廷给您和您手下的赏赐。”

    “这是清单,请您过目。”

    说着,那人拿出一份清单给周正递了过来。

    后者接过来一看,上面的赏赐还真不少。

    首先便是人头军功的赏赐,他们总共斩首二百余级,一个人头三十两,共计六千多两。

    还有便是一些军需用品,如被褥、兵器、甲胄、以及一些赏赐的酒肉之类的东西。

    打个巴掌给个甜枣吃?这种低劣的收服人心的手段,也要在我面前摆弄?

    周正冷笑了一下,突然,他在清单的下面发现了还有一封书信。

    上面没有署名,但看得出来是给自己的。

    周正不动声色的将清单收了起来,然后对姜武道:“都是上次兄弟们在镇北关立功的奖赏,拉进仓库,再按着军功清单发下去吧!”

    “是!”姜武点头。

    负责运送的军官见状道:“周将军,东西已经送到了,那我们便先回镇北关了!”

    周正挑眉,他原以为对方会等自己的回应再回去来着。

    犹豫了一下,周正道:“好!”

    “走!”军官也不犹豫,大手一挥,便带着那些军卒们扬长而去。

    目送这些人离去之后,士兵们忙来到车旁开始查看。

    看了几眼之后,有人大声道:“是酒!还有兵器甲胄,将军咱们发财了!”

    周正微微一笑,然后便向营帐内走去。

    打开信封,里面有两封信。

    第一封是写给周正的。

    “你是条汉子,是我之前小看你了,不过我也不会认错,更不会坏了规矩。”

    “筑城的事情你就别管了,继续经营你的白沟屯吧。”

    “还有一封举荐信给你,再有半个月就是河东道的科举考试了,你拿着这封信可以直接去参加武举考试。”

    “既然不想跟我走,便去走林业那条路吧。”

    第二封便是那所谓的举荐信。

    武举要比科举简单很多。

    科举需要先考童生,再考秀才,然后是举人,最后才是进士。

    武举就比较简单了,只要你通过县里的考试,便有了考武举人的资格。

    成为武举人之后,便可以进京去考武进士。

    只不过和科举相比,武举的难度要大很多。

    科举就算没考上,最多赔个路费,过几年再来,而武举就不一样了,武举考不上弄不好是要死人的。

    武举武举,肯定是要比武的,双方拿着兵器对砍,全都是真家伙,绝不会套招。

    能打的获胜,不能打的不死也是个残废。

    如果只有打架倒也还好,关键不知哪个挨千刀的提出建议,要在武举考试的时候考策论。

    这就要人命了。

    考武举的全都是粗人,能写自己的名字便算是有文化了。

    能写出策论来,老子早就考文进士了,谁还来这玩命?

    所以,大乾开国这么多年来,武举的恩科一向比较冷门。

    很多时候,都是勋贵们混个文凭的地方,真正草根从武举人考中进士的极少。

    但只要考出来了,那必定是个文武双全的人才。

    陆瑾给周正这封举荐信,其实也有赶人的意思,他希望周正赶紧走上林业的老路子,考上武进士,赶紧从这里调走。

    周正看着这封举荐信,默不作声,半晌之后,他才小心的将举荐信收了起来,至于陆瑾写给他的那封信,他则直接烧了。

    和他推测的一样,陆瑾并不打算再找他麻烦了,但同时也不会再重用他。

    至于,今日的那些赏赐,应该算是安抚,也算是另类的道歉。

    不然的话,他们那些军功绝不会给这么多东西,就算朝廷给了,各级官员随便扒拉扒拉,能剩下三分之一也算不错了。

    而这次,却是给的足足的。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

    十天之后。

    两匹马自白沟屯并肩走出。

    马上的二人,一人擎枪跨刀,背负弓箭,眉宇间英气十足。

    另一人背着书箱,头戴纶巾,左右眺望已经的麦子,时不时吟唱两句不知名的诗句。

    “将军,你真要参加武举?”景色看够了,庞春便看向周正,主动挑起了话题。

    周正点了点头道:“嗯,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看看是个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