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少年初长成16
次日, 还在睡梦中的许泽平就被他的好阿兄摇晃了起来,在迷迷瞪瞪中,被他的阿兄穿好了衣服带到了马车里。
盼了许久的田假终于到了, 本以为自己可以睡个好觉了, 却不想天色朦胧就被拉了起来
许泽平靠在马车上, 打了一个哈切:“阿兄,我们要去哪里呀?”
许泽礼将孩子拉到自己的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脊:“睡吧, 睡醒了,阿兄就可以告诉你什么叫做有仇报仇了。”
许泽礼的气息太过于熟悉, 以至于许泽平的脑子还没有清醒,又陷入了周公的梦乡。
五月的早晨是凉爽的, 寒风拂过, 吹醒了大虎的瞌睡。
“礼少爷,可以出发了吗?”
“出发吧。”
等到许泽平一觉睡醒,他们已经在一条全然陌生的道路上了。推开车窗,他看着道路两边的景色,许泽平十分的兴奋:“阿兄,我们这是要去县城吗?”
“嗯。”
“阿兄,我想去外门坐着。”
卯时三刻, 已经能够看到日头了, 微风吹来已经夹带这一丝燥意了。许泽礼也不担心老幺坐到外门会被冻感冒了,于是道:“去吧,不然等下日头升起来了就热了。”
得到了许可, 许泽平就一屁股坐到了大虎的身边:“大虎哥哥, 我们去往县城要多久呀?”
“两个时辰。”
许泽平算着时间,他们是卯时一刻出发的, 那么大概巳时一刻会到县城。他一个乡巴佬,还没有经过城,脑海里不由的想象着古时候的县城是什么样子的?
会有电视上的那么繁华吗?
思索片刻,许泽平觉得应该是没有的。
他想到了清水镇,作为十里八乡的一个镇,也只有镇上的两条主街稍微的修的好一些,是用青砖铺的,其他的地方基本上就是泥土路,一下雨就是坑坑洼洼的,十分的脏乱。
饶是他们现在行驶的这条官路,也只是用黄土压实铺平的夯土路。
“大虎哥哥,你说这官路为什么还没有我们镇上修建的路好?”许泽平天真的看着大虎,一脸的迷茫。
大虎哪里知道他搔了搔脑壳,一脸痛苦:“平少爷,小的哪里懂得这个?”
“我们镇上的青砖路,是前朝一个富商出资修建的,而官路则是需要大景朝庭出资修建。”许泽礼不急不缓的说道:“平平,你想要官路变成青砖路吗?”
“阿兄,我想。”
蓝星上面有一句话不是说的好吗?
要想富,先修路。
只有路修好了,才会提高速度,为人们的出行带来便利。
“那就好好读书,只有身居要职,才能够达成你所想,造福百姓。”
若非老幺日渐展现的聪慧,许泽礼是不会这么早教授他这些利益面的。
“平平,你且记住阿兄的一句话——达者方可兼济天下。”
“阿兄,我记住了。”许泽平默默的将这句话刻进了自己的骨子里,他郑重的回答许泽礼的话!
“很好。”
许泽平看着这条夯土路,心里却是在默默的发誓,若是可以,他想为清水镇修建水泥路!
不,不止是清水镇,是整个大景朝。
在蓝星上,许泽平的继父是工地上干活的小工,自然是日日和水泥打交道。而许泽平初中暑假的时候为了凑学费,曾经和他继父在工地上干过活,自然而然的把水泥的调和比例记住了。
第82章 少年初长成17
许泽平发现比起城府来说, 自己真的是比他阿兄这个腹黑稚嫩多了。
他站在钱师爷身旁的案几旁,仗着自己的个子矮小他人看不真切,堂而皇之的将县衙内所有人的神情映入了眼底。
他能够清晰的看到尚江石眼里翻滚的恨意以及滔天的不甘心是啊, 前一脚还沉醉在官差报喜的喜悦中, 后一脚就被洪县令派去的捕快以犯人的身份拘了起来, 要逮捕至县衙审问。
前后的悬殊的落差,是个人都是接受不了的。
可是,许泽礼不光要让他接受, 还要让他心安理得的接受!
“大人,在下要状告尙家庄尙江石谋害小人仕途, 故意在府试前夕给在下的酒里下巴豆粉,这是在下书写的状词。”许泽礼的语气不卑不亢, 行为更是落落大方, 与跪着的尙江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洪县令扫了一眼钱师爷,钱师爷上前将许泽礼的状词拿了过去,递到了洪县令的官案上。
洪县令看了一眼状词,眼神微眯:“若许泽礼的状词是真的,按照大景律令,加害学子科举者,当剥夺其科举资格, 你可认罪?”
剥夺其科举资格一出, 尙父的腿一软直接瘫在了地上,他的额头冒汗,直呼愿望:“求大人明证, 我们家江石一向是个守礼的孩子, 一定不会干出这个糊涂事情来的!”
尙父作为清水镇尙家庄的小地主,家中有良田百亩, 可以说也是清水镇的纳税大户,自然跟洪县令是有点私交的。
但是私交归私交,他自然也知道许家有什么人坐镇的,再是怒火也不敢直接往许泽礼面上去扑咬,只敢喊冤枉。
尙江石昨日丢了大脸,今日本就还在床榻上躺着,被喜悦冲了起来的。现如今从天堂掉到了地狱,整个人都是狰狞的,他恨恨的盯着许泽礼:“许泽礼,鄙人要状告你诬陷同届考生!”
“大人,院试前夕鄙人都是跟着简大人的公子简公子在一起,我们二人吟诗作对的,自是没有功夫去谋害许泽礼。” 尙江石挺直着背脊,抬头看向洪县令:“谁知道是不是他自己在外面得罪了人,才将这件事怪到了鄙人身上。鄙人冤枉,求大人明鉴!”
不过就是一个州府通判,这又如何?
他就不信了,有简大人的公子在,洪县令还敢强行让他认罪?
许泽礼冷冷的看着尙江石:“尙同学,几年的同学之谊,本是想给你一个体面,现如今你自己不要了,也就莫怪我不讲情义了。”
许泽礼的话音一落,尙江石只觉得心头一颤,他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许泽礼低声说道:“请认证,物证。”
当百生堂的陈大夫出现的那一刻,尙江石的眼神一缩,整个人控制不住的在颤抖因为那巴豆粉,正是他与简自心在百生堂买的。
起初百生堂的陈大夫是不肯给他开巴豆粉的,最后还是简自心出面以后,陈大夫才松口的。
陈大夫捧着一件黑色长袍让许泽平极为的眼熟,仔细的观摩长袍上的富贵竹,他不禁一愣,这不就是阿兄丢了的那件长袍吗?
怪不得阿娘找这件衣服的时候,阿兄只是淡淡的说丢了。
原来是丢在了这个大夫的手里了?
陈大夫将长袍打开,长袍上的白色药粉极为的明显。
“尙公子对陈某想必是不陌生的吧?”陈大夫向洪大人行了跪拜礼,然后看向尙江石不徐不慢的说道:“尙公子,还需要陈某将整件事情重复一遍吗?”
尙江石咬牙切齿,最后不甘心的低了头:“我认罪是我输了。”
整件事情说巧也正是巧合,许泽礼出了考场,找到最近的医馆,正是尙江石他们买巴豆粉的百生堂。
一进入这医馆,许泽礼就觉得面前这大夫有些面熟,好似在哪里见到过?只是剧烈的腹痛让他来不及多想,一个劲的说要如厕。
陈大夫见他面色苍白,嘴唇都咬出血了,也不敢拦着他,立马上徒弟带着他去茅厕。
等到他从茅厕回来以后,陈大夫才问了症状,把了脉。在这里的时候,其实他的心里就有了数,因为这个症状与自家的巴豆粉一模一样
只是他也没有选择将自己卖了巴豆粉的事情说出去,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是正常的给许泽礼开了药熬了汤药,让他喝了,然后守着他,直到他不腹泻了,才让他离开。
却没有想到许泽礼他的精明。
在许泽礼离开不到半个时辰以后,许泽礼带着一个包袱走了进来他打开包袱,拿出一件黑色长袍,一道白色的印记赫然出现在了陈大夫的面前。
“大夫,您看这白色粉末可是巴豆粉?”
这件黑色袍子正是许泽礼穿着与尙江石他们应酬的那件袍子,当时的酒是轻轻的抿了一口,余下的尽数倒在了这件长袍上面的
还好因为客栈洗衣不便,他这件衣服没来得及清洗。现在酒已经挥干,掺在酒中的药粉才能够显现出来了。
见许泽礼问的执着,陈大夫也只能够承认这是巴豆粉。
许泽礼见眼前这大夫指认了这是巴豆粉,心中明白虽然物证有了,但是人证还不俱全、还差了指认尙江石买了巴豆粉的人证
心里盘算了一下,比起他去挨家挨家去问,或许面前的这大夫会更有捷径寻找那个卖了尙江石巴豆粉的大夫。
只是有什么办法才能够让这大夫心甘情愿的去为他找这个大夫呢?
示弱博同情?
还是用银子?
有钱虽说能够使鬼推磨,但是能够在这府城开得起医馆的,想必也不缺他这三瓜两枣的银子吧?
正当他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一道急促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陈大夫~救命啊!”
姓陈?
看着百生堂大夫飞奔的样子,许泽礼思绪一闪,他终于知道为什么面前这大夫眼熟了!
这大夫不说与清水镇陈悬海陈大夫长得一模一样,但是七八分像是有的!要说不一样的就是,这大夫年轻些,陈悬海大夫年长些。
有了这个楔子以后,许泽礼等陈大夫救好了病人以后,就开始试探陈大夫了:“大夫,听那老伯喊你陈大夫,您可是姓陈?”
陈大夫嗤笑一声:“你这小子明知故问,老夫不姓陈,他喊我陈大夫作甚?”
许泽礼摸了摸鼻子,这大夫怎么脾气这么火爆?“陈大夫莫生气,我只是见你长的面熟,不知您在家中排行第几?”
陈悬河最是讨厌他人打探他家世,一听到许泽礼说这个瞬间就翻了脸,直接将他轰了出去。
夜色中,许泽礼懵逼的站在百生堂的大门口。
最后落寞的萧瑟离去
陈悬河轰了人离开,才发现那小子的长袍落在了自己的医馆里了,本是想扔了一了百了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恼怒的哼了一声,还是叠了起来,打算等这小子自己来取。
不服输的许泽礼找了入住客栈小二打探消息,最后才知道关于百生堂的一些旧事。
百生堂是华湖府出了名的老医馆,据说都有上百年的历史了,本来这一代的医馆馆主并非是陈悬河,而是他的大哥。
只是三十年前,陈悬河的大哥为了个落魄的清倌儿非要与定了娃娃亲的曹家公子退婚,被他们的父亲一气之下逐出了家门。
故而,这百生堂才传到了陈悬河的手上
世上哪有隔夜的父子仇,不到半年,陈老大夫就后悔了,想要寻陈悬海回来。
只是寻遍了整个华湖府都找不到陈悬海的踪迹了。
有些知情人所说,陈悬海是外出跑商的时候被山匪掳走杀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开始,陈家禁止旁人议论他们陈家的事情,违禁者,陈家恕不医治。
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华湖府府城的人还是要给陈家几分面子的。
现如今小二敢讲,也是因为事情过去了三十年了,陈家对这件事情看的没有那么的忌讳了。
之所以忌讳,要么是恨,要么就是在意。
观摩陈悬河的前后反应,许泽礼觉得不像是恨
故而在次日考试以后,许泽礼坚持登门拜访。
在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观摩下,他证实了自己的想法。
陈悬河对于陈悬海绝对是没有恨的,也正是以这个为诱因,二人交换了条件,陈悬河说出了自己就是卖给尙江石他们巴豆粉的大夫。
而许泽礼也告诉了陈悬河,他知道陈悬海的下落!
最后,许泽礼磨得陈悬河上衙门作证,陈悬河在许泽礼的恳求下,还是答应了。
也正是陈悬河的如实相告,才让许泽礼知道了原来谋害他的是两个人而非尙江石一人!
许泽礼蹲到尙江石的身前:“尙同学,我希望你日后诚心向上,日后虽然与考场无缘了,但是你还有你的家人,可是多要为你的妹妹着想一下,听说她今年才十岁啊。”
这一句话可谓是杀人诛心!
尙江石的父亲虽然是个小地主,但是他的妻妾可不少。
尙江石的阿娘虽然是正室,但是他父亲的那几个姨太太可不是好惹的。
尙江石看着许泽礼眼中的淡漠,第一次感觉到了后怕,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惹了一个不该惹的人。
第83章 少年初长成18(捉虫)
许泽平两兄弟走出县衙时, 还是钱师爷相送的。
看着昏暗的天色,钱师爷客套的说道:“许少爷,庸书家还有几间空房子, 天色已经昏暗了, 不如到庸书家住一宿?”
许泽礼客气的拱了拱手:“多谢师爷抬举了, 不才的书童已经开好客栈了,就不劳烦师爷了。”
钱师爷笑呵呵的说道:“竟然如此,庸书就挽留了。”
二人又是一番寒暄, 许泽礼才带着许泽平离开。
许氏两兄弟离开后,洪县令才现身:“师爷, 觉得此人如何?”
钱师爷微微眯眼:“大人,此子做事缜密又狠辣, 非池中之物, 想必他日成就不可限量啊!”
洪县令先是赞同的点头,随即惋惜的叹了一口气。
钱师爷不解:“大人,这是为何叹气?”
洪县令浸淫官场这些年,最开始确实也被许泽礼父子糊弄了过去,当真以为许家大伯戏定了一门亲事可是后来仔细想想,怕这是婉拒亲事的托词。
现在想来,若是够不上正经的姻亲。
嫁个庶女过去, 做个妾室也是极好的。
只不过再是惋惜, 现如今也是不可能的了。
洪县令摆了摆手:“无碍啊无碍。”
因大破拐卖案,可是牵扯了诸多人下了水,他的升迁令也下来了。
八月即将前往东华州担任通判一职, 东华州亦是像永安州一般, 是个散州,而非直辖的大州只不过它隶属东湘省隔壁的西湖省冬庭府所管辖。
“平平, 可是饿了?”
比起贫瘠的清水镇,这县城确实是繁华许多。
出了衙门,他们一拐就来县城最繁华的大街,一路上各种叫卖的小摊主,有吃食、亦有把玩的手工制品,更是有猜谜的大红灯笼。
河洛县县城确实如他想的那般,并不如电视上演的那般繁华
东湘省的位置偏南,挨不着战争的洗礼,故而河洛县县城的城墙都不是砖城墙,而是夯土堆砌的城墙。
庆幸的是城内街道都是青砖铺垫的,下雨天路面就比较干净,这点是要比清水镇强一些。
大街上来往叫卖的小贩,充斥着对生活的期盼,虽不如想象的繁华,但因为大景朝没有宵禁的规定,使得夜间也是热闹的。
瞧着这些洋溢着笑容的行人,许泽平眉眼一弯,指着前面卖的糖人:“阿兄,我可以带着糖人回去给阿姐他们吃吗?”
许泽礼听着老幺兴奋的声音,就知道这孩子过于兴奋都忘记饿这回事了。他伸手微微揪起他的耳尖:“糖人的事情明日回去了说,现在是不是该吃晚饭了?”
许泽平吃痛的踮起脚尖,“阿兄轻点轻点,痛痛、痛。”
“那我说话,可是听着了?”
许泽平乖乖的点头:“都听着呢,阿兄,我饿了。”
许泽礼害怕人多会将他们冲散,顺手牵起了老幺的手往前走。
许泽平一边走,一边还问道:“阿兄,糖人都是用什么做的啊?”
“想必是饴糖吧。”
许泽礼虽是见多识广,但他着实没有研究过这个吃食,所以在说的时候,确实有些迟疑。
“饴糖是什么?”
“嗯,平日里阿奶给你吃的胶糖,就是饴糖。”
许泽平来了大景朝这么久,自然也知道糖在古代有多么的金贵。那么半斤的胶糖,可就要半两银子
要知道一斤大米都才三文钱,可想而知这糖又多么的金贵。
“啊,那糖人岂不是很贵?”
“阿兄,也不知道,阿兄不爱吃这个玩意。”
“那阿兄,饴糖是怎么做的呢?”
许泽礼听着老幺这绕来绕去的追问,就知道他的心思还没有收回来,他俊朗的眉眼渐渐沉了下来:“平平,阿兄答应明日给你买了,你是不相信阿兄吗?”
许泽平嘟嘟嘴,“不是嘛,阿兄,我真的是问问。”
许泽礼表示怀疑,他前世可是带过两个儿子的,他知道这些小家伙的小心思,嘴上说着不要,但实际上是拼命的引导你去为他办事。
主打的就是一个嘴上不要,眼里冒光。
对上老幺真诚的眼神,许泽礼心里有些狐疑,难不成自己真的是猜错了?
“当真?”
许泽平用空着的手掌发誓:“阿兄,我发誓嘛。我要是骗阿兄,我就是小狗!”
“好好好,阿兄相信你,那么我们赶紧去吃饭吧?不按时吃饭的小孩是长不高的哦。”
许泽平加紧迈着自己的小短腿,他现在就想翻个白眼这敷衍的态度,和蓝星上那些父母有什么区别?
次日,阳光还未照入许泽平的脸庞,他就已经睁开了双眼。
定点的生物钟可不是说着好玩的,自打上私塾以后,他的生物钟就已经养成,不管前一晚几点睡的,次日卯时左右就会醒来。
五月天,卯时天色已经明亮。
他下意识的往身侧一看,果然床榻的另一半已经空了,阿兄已经起床了。
早上是最好赖床的,他蹭了蹭被子,一点都不想起来。
许泽礼听着窸窸窣窣的动静,就晓得老幺醒了,“醒了,就起来吧,用了早饭,我们去逛逛也就回去了。”
听着少年清越的嗓音,许泽平不情愿的探头,原来阿兄正靠着窗在看书。
透过窗户洒进来的金线,还能够看到少年脸上浅浅的绒毛。
还真是陌生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许泽平挠了挠脑袋,浆糊的脑子也开始运转,也不知道日后阿兄会便宜了那个大白菜?
“嗯,阿兄,我就起了。”
昨日第一次与许泽礼同床共枕,许泽平本以为自己会睡不着,却没有想到他沾着枕头就睡了。
还真是低估了小孩的身体状况呢。
倒是许泽礼一晚上没有睡好,一晚上都不知道被老幺踢了多少脚好不容易有了睡意,被这孩子脚一蹬,又给踢醒来。
若非是老幺睡得口水流一枕头,他都以为这孩子是在暗搓搓的报仇。
为了睡好觉,只能够将孩子双腿给拢的紧紧的,许泽礼这才睡着了。
只是睡着了后,一个松懈,差点就被踢成了个太监
疼的许泽礼都想给这孩子哐哐哐两拳了。
缓了半响,才直起身子来。
看着窗外已经微明的天色,许泽礼索性就起了床。
许泽平一起床,看着许泽礼浓重的黑眼圈,试探性的说道:“阿兄,你昨天晚上做噩梦了?”
许泽礼嗤笑一声:“噩梦没有做,倒是被一只小狗踢了无数脚。”
许泽平最是识趣,他知道这个话题在继续下去,自己肯定是会挨揍的。
洗漱好了,兄弟二人就下了楼。
此时,大虎早早的就等在了大厅里,见他们二人下来了,熟练的拉开椅子,催促小二儿上菜。
从县城回清水镇有两个时辰,许泽礼怕老幺肚子饿的咕咕叫,自是昨日就交代了大虎要点些硬菜。
毕竟,头一天来县城,老幺一路上咕噜咕噜叫的肚皮可是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热腾腾的老鸭汤、配上新鲜出炉的大肉包子,立马就吸引了许泽平的双眼。
吃饱喝足以后,许泽礼带着许泽平逛了逛县城,买了些小礼物后,又带了几个许泽平心心念念的糖人,这才驾着马车踏上回程。
买糖人的时候,许泽平见老爷爷长的慈眉善目的,还想问糖人的做法,却没有想到遭到了老爷爷的婉拒:“小家伙,吃饭的家伙都告诉你了,那我这老头子还吃什么呀?”
在老爷爷满眼笑容的神情中,许泽平有点不舍得掏了铜板。
如他想的那样,糖人果然不便宜。
一个糖人,五个铜板。
买了四个糖人,就花了二十铜板。
许泽礼本来想付钱,却被许泽平拒绝了。
起初他的不知道为什么的,但是当上了马车,许泽平将那只小老虎糖人递到他嘴巴的时候,他就明白了。
“阿兄,阿奶说大人都是不吃糖的,但是阿兄还是个孩子对吧?”
对上老幺那双明亮的眼眸,许泽礼心头微微一震,他现在也是个孩子,不需要每天绷的那么紧。
“阿兄,你的老虎。”
许泽平递了好一会儿,正当他以为会被拒绝的时候,许泽礼却接了过去:“谢谢平平,我很喜欢。”
许泽平嘿嘿一笑:“在我的心里,阿兄就像这只老虎一样,威猛有霸气。”
重要的是,无所不能。
许泽礼给予许泽平的教导,说句实话,许松山都给不了。
亦父亦师亦兄又亦友。
不仅手把手的教导他的规矩礼仪,还手把手的教导他读书识字、更是替他背锅挨打、还能够像朋友一样陪着他成长。
许泽礼看着他手里剩下来的三个糖人,一只小兔子,一只小猫咪,一只小狗儿。
轻笑一声,“平平,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哦。”
许泽平哼一声,“阿兄,你坏,明明知道我生肖属狗。”
一路上两兄弟说说笑笑,好不快活~而这边许松山他们却是望断了秋水。
因为许泽礼府试中啦!
还考中了第一名!
这下许泽礼是县试、府试双案首啦!
已经实打实的有了童生的功名,接下来若无意外秀才的功名是跑不掉了。
许松山他们之所以是望断秋水,皆是因为院试的时间公布了。
就在六月初一!
第84章 少年初长成19
“回来了, 回来了,礼少爷他们回来了。”
大虎刚将马车停在许宅的门口,守在门口的粗使丫头就迫不及待的往后院报信去了。
就在大虎大包小包的下礼物时, 许泽平就率先往宅子里头走去, 就当他准备迎接阿娘他们迫不及待的关注时
却没有想到, 一向是万众瞩目小宝贝的他,成功的被许家的两位大长辈给忽略了。
许林氏扶着许唐氏急冲冲的走到了门口,迫不及待的将许泽礼围在了中间。许林氏红着眼眶, 一巴掌打在了许泽礼的手臂上:“你这死孩子,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也不知道告诉我们一声!”
许林氏说着说着就忍不住的哭了起来:“若不是你这次去县城告官我们怕还是要蒙在鼓里的。”
是的, 许泽礼中药一事,除去和他同一屋的丁一强以外, 他谁都没有说的。
饶是许松山也只当是这孩子吃错了东西闹了肚子, 对于此事十分的愧疚,在之后陪考的日子里,对于他的吃食更加的精细,每一道菜品都要自己先吃,确定没了问题才会让他吃。
说实话,丁一强也是个嘴严的,他只告诉了两个人, 一个是柳先生还有一个就许泽平, 关于许泽平确实是他不小心着了道。
而告诉柳先生,因为他希望许泽礼能够受到公平的对待,希望柳先生能够开除尙江石此等心术不正的学子。
当然柳先生也做到了。
就在昨日, 尙江石被捕快押走以后, 柳先生也放出了话,他青海私塾不收心术不正之人, 从此尚江石与他们青海私塾没有半点关系。
其实对于柳先生的做法,丁一强觉得不够解气,因为柳先生明明可以在他说出事实的那一日就开除了尙江石的但他没有,而是非要尘埃落地以后,在说出这么不痛不痒的话。
丁一强是个行动力很强的人,既然心中有了答案,就跑到了青海私塾向柳先生求证。
这一刻,他却在柳先生这里结结实实的上了一课。
柳淮之不急不缓的给他倒上了一杯清茶:“一强,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教书先生,如何能够提前知晓府城中发生的事情呢?”
丁一强看着袅袅升起的热气,有一瞬间的懵:“先生,何出此言?”
“泽礼病了,没来上课,我却知道了实情,提前开除了尙江石,你说会有怎么样?”
“要么有眼线,要么有人告小状。”丁一强的思绪转了转,他后知后觉的明白了先生的做法。
先生只是个普通的教书先生,哪里来的眼线?
而告小状之人他们首先会怀疑的对象就是自己,因为他不仅与许泽礼的关系要好,更重要的他与许泽礼住一件上房。
而事实上是,他们的怀疑没有错,就是自己告的小状。
做好人不可怕,可怕的是做那个群而攻之的好人。
同窗他们升起的第一个念头是——他们不会觉得自己做了一件正义之事,而是这个人很可怕,喜欢背地里偷偷的告状。
所以先生这是在保全自己。
做一个好人不容易,而做一个好官更不容易。
柳淮之轻轻的抿了一口茶:“一强,你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之人,先生给予你的建议,若是日后为官,尽量选择外放做个地方官。”
至少地方官,在将实权握住以后,是你一言堂的地方。
看着青海私塾的这几个大字,丁一强心里的那种违和感再一次冒了出来,柳先生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教书先生吗?
许泽礼任阿娘和阿奶“打骂”,在她们发泄完了以后,才开口解释:“阿娘,你知道的,阿父身体向来孱弱,往年一换季就要病上十天半月的,阿父陪我府试已经够辛苦的,若是让他知道这件事情,我怕他一激动受不了。”
许泽礼科举考试可以说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他自己本人没有多大的感觉,倒是许松山一天紧张兮兮的,时常半夜睡不着觉,要害怕给到自己太大的压力,每次都说是认床才没有睡好。
若不是那日丁一强的阿父喝多了说漏了嘴,说许老兄时常梦魇你名落孙山了
许泽礼又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呢?
许林氏她们知道许泽礼说的是事实,无法反驳,小声说道:“那回来了,你可以给我们说啊。”
许泽礼继续哄骗的说道:“阿娘,阿奶,我知道错了,我保证下次受了委屈,一定跟你们说。”
正当许泽平一个人落寞的emo时,程哥儿若无声息的走到了他的身边,甜甜的一笑:“平平~你,回来,了啦。”
程哥儿说话还不快,但是吐字却已经很清晰了。
许泽平瞬间被治愈,果然这个弟弟不是白疼的。
“喏,程哥儿给你的礼物!”
程哥儿看着平平递到面前的糖人,眼睛都亮了,给他还带礼物了?
看着平平手上那只活灵活现的小猫,他有些激动:“谢、谢、谢谢平平。”
因为激动,程哥儿说话还有些打卷,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收到礼物了。
小孩可爱的样子,让许泽平有些手痒,想要捏捏他的小脸。但因为自己的身高不够,嗯,算了吧,毕竟性别有碍。
“哼!平平,你偏心。”
就在程哥儿轻轻舔了一口糖人时,许泽平的耳边传来一声清脆的女童声。
许泽平回头一看,果真看到了高他一个头的许泽柔,“平平,你还说我们姐弟天下第一最最好。”
许泽平如何不知道自家二姐姐再是温柔端庄,也掩藏不了那颗吃货的内心,他立马将油纸里的另外一个糖人拿了出来:“阿姐,我们还是天下第一最最好的姐弟吗?”
看着面前可爱的小兔子,许泽柔有些不自在,微微的清了清嗓子:“当然是天下第一最最好的姐弟的,你永远是我最最好的弟弟。”
说罢,许泽柔就自然的从许泽平的手里拿过了兔子糖人,幸福的轻轻的咬了一大口。
今日姜麽麽回家探望亲戚去了,所以她没有人管~
就在他们几个小孩子嬉嬉闹闹的时候,许泽礼已经被两位大家长拉了进去,开始商谈院试的事情去了。
第85章 少年初长成20
清水镇就巴掌大点地方, 许泽礼考中府试案首的事情不到一日就传遍了整个清水镇,不少的乡绅富豪都上前来打探许家是否举办宴席。
许松山都以院试在即给推推脱了。
正是有了许泽礼的珠玉在前,使得丁一强这几位考中的学子都沦为了陪衬。
故而在他们几位学子相聚商量前往府城参加院试时, 都纷纷下场调侃这个年纪轻轻的小童生, 说他们白白痴长了十五六岁, 到头来被个小孩兄踩在了脚底下。
搁在上辈子,许泽礼说不定真就臊红了脸。
但这辈子早就成了老黄瓜的他,丝毫不客气的调侃了回去:“这又不是第一次被小孩兄踩在了脚底下, 害臊什么?”
丁一强摸了摸鼻子,“你们瞧, 我都说了小孩兄是个厚脸皮,你们非不信, 现在好了自找苦吃吧。”
胡睿摇了摇手中的扇子, 嬉皮笑脸的说道:“嘿嘿,谁让小孩兄太优秀了,使得我内人都嫌弃我不上进了。”
这些人中,胡睿是最年长的,已有十又□□,家中担心他功名没考上又还是老单身,故而早早给他娶了妻子。
“就是就是, 也害的我定好的亲事差点就黄了。”林山海恨恨的看了一眼许泽礼, 原本说好的等到他中了童生,就交换礼书现在好了,有了这个小孩兄在前, 他的未婚夫郎非说要等有了秀才功名才愿意交换礼书。
幸好他生的好, 死皮赖脸的去他未婚夫郎家晃了好几圈,磨得交换了礼书。
只要等到院试一过, 到了七月初七就能够成亲了。
害的他们这么惨,调侃几句怎么啦?又不会少一块肉。
许泽礼原本还有几分同情这些人,在听到他们说道自己的亲事,不由的心肠就硬了,傲娇的说道:“怪我咯?哼,自己不争气被内人嫌弃了有什么办法?”
说罢,许泽礼还不解气的打量了一番面前的这两人,昂起了下巴:“我以后才不会被我夫郎看不起!”
小孩兄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就是满满的酸气。
“哦~小孩兄这么硬气,毛长齐了吗?”
有了林山海打头阵,胡睿不怀好意的一笑:“毛都还没有长齐,就开始思春了。”
丁一强倒也想下场戏言,但是想到自己还想娶人家妹子,自不可以得罪了未来大舅子。
看着脸色越来越阴沉的未来大舅子,丁一强连忙打圆场:“今日儿咱们聚齐是为了商量正事,万万不可伤了和气。”
许泽礼:很气。
但是他们说的是事实
“丁兄,院试需要五人结保,现如今我们还少了一人,可有合适的人选?”
县试、府试、院试三试皆是需要五人结保的,就是害怕有人冒名顶替名额将真正的学子挤兑了出去。
毕竟在前朝时期就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幸好被害的那人大难不死,被推下悬崖后被一户农户救了。
整整养了三年,才勉强能够下地。
虽然瘸腿失了科举的资格,但也要为自己把身份夺回来。
一路告官,硬生生的将那个夺了他身份的贼人从高台上拽了下来。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的发生,童子三试都增加了五人结保这一项。
而到了乡试就不要结保了,皆是因为过了院试,考中了秀才,官府就会画一幅肖像画收录编策在他们县衙宗卷中,这样也算是秀才的一个小福利吧。
丁一强的父亲走镖,想必关系极广,故而胡睿和林山海下意识的看向了丁一强。
丁一强木木的摇了摇头,他阿父走镖认识的大部分都是些三流九教能有几个清贵文人咯?
许泽礼冷着一张俊脸:“我认识个相熟的学子,考中了五十四名,若你们相信我,明日我就去问问他。”
许泽礼一开口说五十四名,他们脑海里瞬间冒出了一个人,长海私塾欧阳毅!
长海私塾欧阳先生之子,今年十三岁。
许泽礼在长海私塾之所以不讨喜,皆是因为他带坏了欧阳毅。
欧阳毅打小读书就认真,而当他入了私塾以后,带着他逃课玩蛐蛐的,又如何会得欧阳先生的好脸色?
这届府试,清水镇一共就考中了六人,青海私塾五人,长海私塾一人,余下的全军覆没。
“如此劳烦小孩兄了。”
林山海两人促狭一笑。
最后他们相约了前往院试的时间,五月二十日早上在清水镇镇口相聚,便就各自回家了。
欧阳先生虽然对他没有好印象,但是念在大伯的面子上,定然不会拒绝结保一事的。
毕竟,两家的节礼就没有断过。
许泽礼摸了摸下巴,也有好些年没见过欧阳毅了,也不知道这个坏小子长高了没有。
也怪自己年少不识人,明明被人当着枪在使,偏偏还背了黑锅。
“平平,高一、点,在高、一点!”
程哥儿双眼弯弯,手舞足蹈的指挥着许泽平。
许泽平手里扬着一只老鹰风筝,跑得满头大汗,一边跑还一边说道:“飞起来了没有?”
“起、起来了。”
这只老鹰风筝是许泽礼在府城买给程哥儿的礼物,许泽柔的是一只蝴蝶风筝。自打拿了风筝,两个孩子每日就想要缠着老幺去放风筝。
姜麽麽对于许泽柔和程哥儿教导的紧,故而拿着风筝跑的活计就落到了许泽平的身上。
许泽平只有一个,所以他们两人就商量一人轮一天。
昨日是许泽柔,今日就轮到了程哥儿。
程哥儿看着飞起来的的老鹰风筝,开心的咯咯大笑:“平平、你好棒。”
程哥儿是个体贴的,放了约莫片刻,就捏着帕子蹭蹭蹭的跑到了许泽平的身边,“好,好了。”
许泽平看着红着脸的小孩,有些疑惑,这就腻了?“不看了?”
程哥儿找了个理由:“平平,该、该练字了。”
许泽平收起了风筝,程哥儿捏着帕子往他脸上擦。
许泽平自然而然的任由他擦汗,没有一丝的不自在,昨日阿姐也是这么给他擦汗的。
“程哥儿,给英堂哥的玩偶缝好了没?”许泽平想到昨天晚上程哥儿偷偷摸摸送来的小狗狗玩偶,就不由的想到了这个话题。
他一个大男人自然不喜欢这个玩意,但是想到是孩子的一番心意,心头也是暖暖的。
毕竟程哥儿不管做什么事情,第一个想到的总是自己,哈哈,也不枉天天给他讲话本子。
程哥儿颔首,“好、好了,是只白猫猫。”
玩偶是姜麽麽教给他们的,程哥儿抿了抿嘴,柔姐姐送的是一只花猫猫。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说曹操曹操就到。
就在他们说道许泽英时,几辆低调的马车停在了许宅的门口。
最先下马车的是一名挽着发髻的中年妇女,她麻利的敲了敲大门。
很快,许泽博两兄弟回来的消息就传到了许泽平他们的耳朵里了……
第86章 少年初长成21(捉虫)
“孙儿许泽博/许泽英, 见过祖母。”
虽说在许宅门口已经相互见过了,但是入了家门后,许泽博两兄弟还是正式行了见面礼。
许泽博随他阿父赴任时五岁, 现在十五岁, 漫长的时光让他对于在许宅的记忆早就淡漠了, 勉强的还能够认出阿奶的模样。
而许泽英当年都还未出生,对于许宅更是两眼摸瞎,所以他完全是跟着他大哥行事。
许唐氏看着这一双孙儿早已经泪眼婆娑, 她赶紧示意许林氏将他们拉起来,“过来, 阿奶看看。”
许林氏将他们拉起来,赶紧往许唐氏身边推。
许泽平也在一旁默默的打量着两位堂兄, 不得不说, 老许家的基因都还不错,没有长的丑的,博堂兄浓眉大眼十分的精神、英堂兄人如其名生的俊秀英气,二人皆是许家一脉相传的容长脸。
饶是许泽博两兄弟与许泽礼两兄弟站一起,都还有几分的挂相。
许泽博这大小伙子长的高且壮实,将近一米八的个子、配上一百四五的体重,被长辈一碰触还有些不自在, 他臊的面都红了, 偏偏在许唐氏的注视下,又不敢挣脱祖母的手,生怕伤了老人家的心。
倒是许泽英年纪小, 打小长在糖罐子中, 很自然的卧在了许唐氏的怀中,顺势跟着许唐氏的称呼:“阿奶, 我可是见到您了。”
许唐氏被许泽英这么一喊,心里都软成了一滩水,自然的松开了许泽博的手,她也看出了大孙子的不自在。
许唐氏从怀里掏出了一块长命锁,挂到了许泽英的脖子上:“阿奶的英哥儿啊,阿奶终于见到了。”
长命锁是一块元宝状的,纯银打造的,许家的孙辈每人都有一块,饶是程哥儿,许唐氏都给他补了一块。
当年英哥儿的长命锁本来是随着小衣服一起寄给许松林的,但是因为一点小疏忽刻错了名字,需要重新雕刻许唐氏就将长命锁扣了下来,打算自己亲手为英哥儿戴上。
英哥儿听阿娘说过小时候的一些事情,知道自己三岁以前阿奶每年都会寄亲手缝制的衣服过来,直到自己三岁蹿个子以后,阿奶估摸不准身高了,才停止寄衣服的。
故而他对长命锁的事情,心里也有数:“谢谢阿奶!”
许唐氏用干枯的手掌抚摸着英哥儿乌黑的发丝,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银簪子插进了英哥儿的发髻中:“阿奶的英哥儿生的俊秀,果然戴什么都好看。”
哥儿的头面并不繁琐,不如女子来的华丽多样,但比男子的要精致些。
许唐氏的这支银簪子打造成蛇形,簪头雕刻一个简单的竹叶状,十分的精美。
许泽英见着这蛇形银簪,自然心中也是欢喜的,他生肖属蛇。他抿嘴一笑:“明明是阿奶用心了。”
许唐氏这话也没有作假,今日许泽英梳着半挽的高发髻,配上这簪子甚是英气,着实是好看。
至于许泽博,许唐氏给的见面礼同样的是一支银簪,只是相对于许泽英的,他的银簪子更为简单,只是做了个祥云簪头。
虽说许松山还没有回家,但许林氏作为长辈同样也是要见礼的。
好在之前有准备,见过礼后,立刻将礼物给了两个小孩。
给英哥儿的是一只银手镯,博小子的是一顶银制发冠,不算贵重但胜在实用,待许泽博束发以后就可以戴了。
相对于长辈,同辈之间就简单的许多。
相互的见面以后,就将自己准备的见面礼交换了。
随后,许林氏就指挥这些下人将两兄弟的行礼给安排到他们入住的厢房中去
许泽博住东耕院,他从前住过的房间,与许泽礼如今住的厢房面对面,两个房间之间就隔了一个小花厅。
至于许泽英安排在西禾院,东厢房不够住了,就只好将他安排在了西厢房这边。
许唐氏将许泽英拢在了怀里:“东厢房有一间是给你小叔叔留着的,住西厢房会不会委屈了?”
许泽英很懂事,他摇了摇头:“阿奶,我不委屈。西厢房距离阿奶的屋子还近的,我没事还可以去阿奶的屋子里溜达溜达呢!”
许唐氏住在西禾院的南房,相当于西禾院的次主卧,较西厢房确实很近,也就三五下的功夫到了。
“阿奶,你就别紧着英堂兄了,让他跟我们一去放风筝嘛~”许泽柔嘟嘟嘴巴,扯着许唐氏的衣袖开始撒娇。
许唐氏拿孙辈向来是没有办法的,只好放人了。
许泽柔她们那边忙的热火朝天,许泽礼这边亦是不能够冷落了许泽博。
许松山还没有归家,许泽礼作为长子自然要承担起招待外男嗯,也不能够说是外男,只能够说是不熟络的堂兄弟。
关于许泽博,其实许泽礼也是不太熟悉的。
就是上辈子,他们打过照面的也就四次,第一次是阿奶归天,第二次大堂兄成亲,第三次自己成亲最后一次,刑场。
也是老幺这个不争气的祸害,祸及了家人。
唯一比较清楚的,就是堂兄确实是个读书不厉害的。上一世考了十多年的科举,终于在28那年考中了秀才要知道,同年自己是高中进士的。
堂兄中了秀才以后,就没有在往上考了。
如大伯父所愿,做了个教书先生,不说大富大贵,至少是家庭美满,阖家幸福的。
想到上辈子的事情,许泽礼不免的对他有几分愧疚感。
长兄为父,也是自己没有教好老幺。
许泽博见礼堂弟盯着自己不说话,难免心里有几分发憷,不得不说看着礼堂弟他就像是看到了自己的父亲看似满身书卷气,实则满身的威严。
许泽博是打心眼里害怕,见到这样的堂弟,他的心头就发颤呐,恨不得逃离现场。
“博堂兄,听大伯说你县试没过,不如我们去讨论讨论题目,顺便给平平讲解讲解考试的一些流程?”许泽礼收回自己的思绪,他决定了,为了减轻自己的愧疚,一定要让博堂兄提前考上秀才!
看到礼堂弟眼里的坚定,许泽博的头皮就是一阵发麻~
老天爷,他不是来放松的吗?怎么好像是逃离了虎窝又进了狼窝一样?
“礼、礼堂弟啊,我这不是才回来吗?有些累了,不如过两日好吧?”许泽博双眼飘忽,努力的挤出一抹笑容。
许泽平歪了歪头:“博堂兄,明日我们要出发去江平村呢!阿父说了,江平村是我们的根,我们要去亲近我们的祖辈。”
说道江平村,许泽博心里有几分数了,五月田假要下田劳作。
许松林现如今即使是一方父母官,但每年还是会带着孩子下田插秧劳作。
既然是耕读,自是要农耕的。
许泽博心里一松,欢喜的说道:“那就等插秧回来嘛,这题目又跑不掉,也不急在这一时。”
“可是回来以后,阿兄就要备考院试了。”许泽平眨巴眨巴双眼,好奇的看向许泽礼:“阿兄,博堂兄是不是不喜欢读书啊?”
许泽博不是没有见过小孩,可是他实在没有遇到这么难缠的小鬼,一时间被逼上了梁山:“哪哪有!”
“那我们就赶紧去书房呗!”许泽平赶紧拉上了许泽博的手,迫不及待的就往东耕院走。
许泽博浑身写满了拒绝,却又不得不跟上许泽平的步伐。
这样,跟在身后的许泽礼笑的眉梢放都放不下来,偏偏要顾及堂兄的面子,不能够笑出声来。
第87章 少年初长成22
许泽礼坐在讲席上, 看着面前如坐针毡的博堂兄,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博堂兄考了十多年,终于在二十八岁上勉强中了个秀才了。
讲解他们县考的题目, 老幺都能够认认真真的听自己讲解, 但是他不是玩一下毛笔就是卷一下宣纸面前叠的小纸船都快要从案几上掉落下去了。
许泽礼眉眼一冷, 嗓音微微发沉:“博堂兄!”
许泽博浑身一颤,直觉得后心一凉,他下意识的看向了许泽礼, 露出了一抹尴尬的笑容:“礼堂弟啊,这题目我阿父都给我讲过了, 我保证下次不会错了。”
“是吗?”许泽礼轻笑一声:“此次你们县考默译的题目出自【幼学琼林】卷二兄弟篇,不如你在背一下, 给平平打个样?”
许泽博对上许泽礼深不见底的黑色眼眸, 心里不禁的发慌,下意识的就开始背了起来:“天下无不是底父母,世间最难得者兄弟煮豆燃萁,为其伤害;斗,斗”
背到这里,许泽博就有些卡壳了,脑子硬是就像是被迷雾遮挡住了。
想到许泽平还看着自己, 他的脸颊就有些臊红了。
许泽礼往许泽平哪里看了一眼, “平平,你接着背。”
“斗栗尺布,讥其不容。兄弟阋墙, 谓兄弟之斗狠要知身修而后家齐, 夫义自然妇顺。”
稚嫩的童声回荡在书房中,清脆清晰的吐字更是让许泽博的头都恨不得低到案几下面去了。
阿父同他说泽礼考中县试案首时, 其实他的心里多少都有些轻视的,认为他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只要自己认真读书,考中童生也是迟早的事情!
可是当他来到清河县的境内,听到大街小巷在讨论双案首时,他心里隐约就知道自己说了大话。
在许宅面对礼堂弟的时候,他就知道从前的自己错的大错特错了。
许泽礼听着老幺背完,很满意的点头,他继续说道:“平平,将全文的意思说出来。”
“天下没有不是的父母,世间最难得的是兄弟。必须保持同胞的情谊”
短短的片刻钟,许泽平将其完全释义。
许泽礼淡淡的说道:“博堂兄,年仅四岁的平平都能够将其背完译文,你为何背的还磕磕绊绊?”
十七八岁正是爱慕自尊心的时候,许泽礼不是不知道,但是他偏偏要将许泽博的自尊心击破按在地上摩擦。
若是有了平平做对比,堂兄还是不能够发奋图强,那么许泽礼眯了眯眼眸,那只怕就要进行强硬手段了。
许泽博的嗓音就像是卡在了喉咙里头,“我我。”
许泽平在他阿兄的眼神示意下,眨巴眨巴着大眼睛,给了许泽博一个台阶下:“博堂兄,只是紧张忘了对不对?老师抽背作业时,我也经常因为紧张而忘记。”
“对对对,平平说的是,我只是紧张忘记了。”许泽博简直就是被架在了火堆上了,有了台阶着急的就往下走,殊不知会掉下更大的一个陷阱。
“嗯嗯,我相信博堂兄是真的。”许泽平甜甜的一笑,“因为博堂兄将卷二都倒背如流了对不对?”
许泽博迟疑了一息,正当他的脑子要说什么的时候,许泽平笑嘻嘻的说道:“我都会背了,我相信博堂兄也会背了呢。”
许泽平的话在许泽博的脑海里炸开了花,炸的他更是晕头转向,连忙点头说都会背了。
“正好,明日回祖宅路程遥远,不如博堂兄背给我听吧?让我路上解解闷。”
许泽平说完,看着一脸菜色的许泽博,可怜兮兮的说道:“博堂兄不愿意吗?”
这一套组合拳下来,许泽博咬牙切齿:“好。”
在许泽博看不见的地方,许泽平兄弟二人默契的露出笑容。
“好了,言归正传。”许泽礼清了清嗓子:“我们来看下这一次堂兄你县考的八股文题目”
许松山今日正忙着在牙市找犯了事的绣娘,一通忙活下来,还真让他瞎猫碰上了死耗子碰上了个懂得绣技的女子。
之所以说是懂得绣技的女子而不是绣娘,皆是这花落娘是被发卖了的妾室。
花落娘可以说是出生在蜀绣世家的富贵小姐,但因为花家在进献贡品的时候,不小心将一根绣针遗落在了锦绣上面直接扎破了贵人的肩膀。
花家落了大罪,直接降罪,男的流放,女的沦为官妓。
花落娘那年十六,正好及笄。
幸好她早早的定了娃娃亲,他阿父阿娘为了她的清白,在圣旨抵达花家之前,将她匆忙发嫁。
只可惜,花家富贵时,那家千顺百顺。
花家低至尘埃时,翻脸不认人,直接让花落娘从正室变作了妾室。
在花落娘的嫁妆消失殆尽时,更是将她发卖了出来。
许松山花了二十两白银,将花落娘买了回来
他听说泽博两兄弟已经到了的时候,就匆匆忙忙的往回赶。先是同放风筝许泽英见了礼,就询问许泽博。
得知他们三兄弟在书房,紧促的眉头就舒展了开来,将花落娘交给了许林氏安顿,他就往东耕院走去。
站在书房门口,透过窗户清晰的看到房中的情节。
礼儿不急不忙的分析着题意,条理有序的说着如何引题、破题平平、泽博两兄弟则是认认真真的听讲。
看着眼前的此情景,许松山仿佛就看到了当年阿父也是这样给自己和大哥启蒙的,只是阿父读书不多,对很多东西也是一知半解的。
在他们学完【千字文】以后,就将他们送到了私塾先生哪里去了。
想到这里,许松山眉眼尽是松快,放轻了自己的步伐,转身离开了东耕院。
许林氏将花落娘安排到了东耕院西边的下人房,因为西禾院现如今人口较多,暂时空不出房间来了。
她还特意跟花落娘交代了,不许走到主房那边去打扰孩子们读书。
花落娘这一生跌宕起伏,早已经学会看人脸色,也明白了做下人的职责,她连连保证自己绝对不会出房间半步。
许林氏笑着说道:“花绣娘,这不出房间半步就苛责了,只要不打扰礼儿他们读书即可。”
嘱咐好了,许林氏说道等过些天绣楼盘好了,她到时候就可以搬过去住了。
许林氏出了下人房,恰好撞见许松山出来,还有些迟疑:“二郎,你怎么不多陪陪博小子?”
“三个孩子再读书,我就不打扰了。”许松山双手负背,放缓了步伐:“有这个功夫,收拾一下明日去往老宅的东西也好。”
第88章 少年初长成23
许泽礼拿着一把秧苗站在水田里, 笑眯眯的盯着田埂上的老幺:“平平,怎么不下来,不是喊着要来插秧吗?”
许泽平看着水田里畅游的蚂蟥, 眼前一阵发黑, 那一个个有他拇指大小了吧?听到阿兄调侃的嗓音, 他咽了咽口水:“阿兄,我、我想着水凉,我缓缓。”
许泽礼闷笑, “都五月天了,哪里水凉?你瞧着我都穿着夏日的短褐了。”
许泽平若不是刚将脚尖探入水里, 那蚂蟥就迫不及待的往他的脚背上蹿他就信了许泽礼的邪了,猛地许泽平将脚缩了回来, 因为失重还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平平, 我看不是这水凉,是这蚂蟥把你吓的腿软了吧?”许泽博正巧将手里的一把秧苗插完,恰好抬头看到了这个小萝卜头出丑,顿时放声大笑:“男子汉顶天立地,还会被蚂蟥吓到?”
换做从前,许泽博定然不会嘲笑这弱小。但是想着前日的“小仇”,他可是怨念满满, 为了昨日在路上不出了仇, 他前日晚上可是彻夜不眠的背书,直至天明才勉强的眯了一个时辰。
还没有睡清醒,又被拉倒了马车上。
好在顶着浓重的黑眼圈, 流利的完成了任务
许泽博豪迈的嗓音一出, 引得许家众人都抬起了双眸看向许泽平。
方圆十亩的梯田皆是许家的产业,许家众人皆是分散开来的, 许泽平三兄弟一丘三亩田,许泽柔许泽博以及程哥儿三人一丘一亩田,许松山许林氏夫妇二人一丘三亩田剩下的几亩田,则是谁先完成任务谁就去插完。
至于许唐氏年纪大了,不宜太过于劳累,她就在家里指挥下人做饭,然后吩咐下人送饭过来。
许泽平看着程哥儿都是坚毅的跟在阿姐的身后插秧,他也没脸说自己害怕蚂蟥。牙根一咬,头皮一硬,就踏进了水田里,见虎虎扑来的蚂蟥,顾不得溅起的泥水,飞快的就往许泽礼的身边蹿:“阿阿兄,我来啦。”
到了许泽礼身边,他才发现阿兄的脚上已经扒着三四条蚂蟥了:“阿、阿兄。”
许泽平头一次下田,在泥水中有些摇晃,差点就扑到了水田里头去了。
许泽礼顾不得闷笑,也顾不得自己沾满泥水的手,急忙扶住了摇晃的老幺,开始教他插秧:“秧苗的距离我已经间隔出来了,你按照阿兄插好的秧苗依次往下插就行,秧苗一定要插的深一下,让秧苗的根能够扎根不然一下雨,这秧苗就浮起来了。”
在许泽礼的教导下,许泽平随手拿起了漂浮在脚边的秧苗堆,拆开捆绑的草根,因为手掌太小的缘故,他只拿了一小半,两根做一撮开始插秧。
呜
在第一条蚂蟥扒上他的小腿时,他的浑身一颤,差点就跳了下来。
可是他看着辛苦插秧的阿兄他们,许泽平就将疼痛忍了下来
许泽礼本以为老幺坚持不到一刻钟就会受不了,却不想这个孩子真的能够忍,一直到翠竹两姊妹来送午饭,才跟随他们一起上了田埂。
因为累和疼,老幺的眼眶都犯了红,却还一声不吭。
看到这里,许泽礼在硬的心肠都软了,他顾不得拔自己腿上的蚂蟥,连忙掏出自己怀里用油纸包好的盐巴,捻起盐巴就往许泽平的腿上洒
在盐的作用下,许泽礼腿上扒着的五六条蚂蟥瞬间脱落。
“阿兄,你聪明啊!”
许泽平的双眼冒星星,他终于知道今早阿兄为什么要装盐了,原来他早就预想到了!
许泽礼没有解释,因为这个法子也是他听一个农官说的,起初他也有些匪夷所思,这个原理他也不得所知,但知道管用就行。
许泽礼倒了一小捧的盐在许泽平的手心,让他去帮忙给其他人驱蚂蟥。
不光是许泽平的双眼冒星星,就连同一旁的许泽博也是双摇冒星星,他虽然不怕疼,但是被蚂蟥咬的滋味也不好受啊,他连忙开口:“礼堂弟,快快快帮帮我!”
一个人的力量有限,许泽平也忙不过来,在给阿父打了样以后,他又分了一半的盐到了许松山的手里,然后蹭蹭蹭的就跑了程哥儿他们那边水田的田埂上。
看着程哥儿红着眼角在扯蚂蟥,他下意识的就冲到了他的身边,捻起一小点盐往程哥儿的腿上洒。
果不其然,蚂蟥一碰到盐卷起身子瞬间脱落。
看到这一幕,程哥儿的猫眼都瞪圆了:“好神奇啊!”
而许泽柔嘟起了嘴巴:“平平,你偏心,阿姐发现自打程哥儿来了,你都跟阿姐不是天下第一最最好了。”
许泽平将三分之一的盐放到了程哥儿的手上,“程哥儿,你自己可以吗?”
程哥儿很乖巧的点头:“嗯,我可以!”
许泽平又分了三分之一的盐到了许泽英的手上,迅速的到许泽柔的身边:“阿姐,我来帮你,我们天下第一最最好。”
看着一条条蚂蟥从自己的腿上落下化成一滩血水,许泽柔舒了一口气,皱起的眉头也舒展了开来。
回头瞧了一眼已经完成三分之一的水田,许泽柔捶了捶自己的腰,阿兄说的极是,果然是粒粒皆辛苦啊!
这才开始,待到秧苗成熟,还要割秧苗,打稻谷。
“小柔、英儿,你们还在干什么,吃响午饭了嘞~”
许林氏嚎了一嗓子,许泽柔马上就应了一声:“来了来了。”
许泽柔二人先动身,许泽平将手伸到了还在缓神的程哥儿面前:“程哥儿,吃午饭了。”
程哥儿将手往许泽平的手往许泽平的手上一搭,在他的拉力下,僵住身子起来了。
一上午的劳作,他的腰快断了。
跟在许泽平的身后,他轻轻的用气音说:“平平,我的腰好痛。”
别说是他,许泽平自己的腰都要断了,长时间弯腰,真不是人干的事情呜呜,许泽平在心里哭的不能够自已,这好像还有两天要劳作吧?
“回去让阿姐给你按按。”
许泽平回复的亦是很轻,若是在许宅许泽平还能够偷偷摸摸的给他按摩按摩,在祖宅都是三个人一个房间,自是做不到这样偷摸的事情的。
第89章 少年初长成24
“呦, 松山,今年是大大小小一屋人都来了啊~”
就在许泽平一家坐在老橘树下吃晌饭时,一个挑着一担野草的老汉路过了他们的田埂, 笑呵呵的打着招呼。
破洞的草帽遮挡不住老汉花白的头发, 但是笑呵呵的眼眸里一派舒朗, 浑身的精神,一看就是经过大风浪的人。
“是阿阳叔啊~”许松山咽下口中的面条,亦是笑呵呵的说道:“前两年不是老幺还小嘛, 就是我和老大回来了,现如今老幺将近四岁了, 也该带他回来认认路了。”
许阳瞧着眼神清澈稚嫩的许泽平,不由的说道:“松山, 你这个小子是个有大福的嘞~”
老大县试、府试双案首, 一个秀才功名是跑不掉了!
老小看着也是个聪慧的,往后啊,这许家真是有不得了的大造化了。
许松山打着哈哈:“说话去了,都忘记让孩子们叫人了,快快,你们还不知道喊爷爷!”
“阿阳爷爷!”
齐刷刷的声音,都让许阳眼前一阵迷糊, 这些孩子们该是自己家的多好啊!“哎哎哎~阿阳爷爷没有什么好送的, 等下给你们阿奶送条黑青鱼去。”
“阿阳叔,你可别。”许松山连连摆手:“我们吃这晌饭粗糙,都还没有叫你吃, 你倒是打趣起我们来了。”
许阳笑呵呵摇头:“这黑青鱼又不值几个钱, 你在这里跟我客气什么,好了, 我要喂鱼草去了,回头再唠。”
许阳是个利落的汉子,说走就走,许松山的话咽在喉咙里头吐都吐不来。
晒人的日头西落,许泽平终于呼了一口气,他这个腰当真是要断了,这插秧的苦力活当真不是个人干的事情。
长期弯着腰,以至于他的腰都快要失去知觉了,饶是扒在腿上的蚂蟥都成了个小问题了。
“回来咯!”
当许松山的声音一响,许泽平高兴都快要跳起来了,只是他沉重的身体不允许他干这种高难度的动作了
一行人就如同浑身僵硬的丧尸,艰难的一拐一拐爬上了田埂。
在驱了蚂蟥以后,许泽礼笑眯眯的看向许泽平:“平平,这插秧好玩吗?”
许泽平:我想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许泽礼见老幺不吭声,又接着说道:“明日还来吗”
许泽平哭丧着一张脸:我可以拒绝吗?
许泽礼什么人啊,一个眼神就看出了老幺心里所想:“不可以拒绝哦,我们要在三日内,将这十亩水田插完哦。”
一行七个人,满打满算其实只能够算得上四个半壮年劳动力,许泽博算一个、许林氏算一个、许泽礼+许泽英算一个、许松山+许泽平算一个、许泽柔算半个。
许泽平几分是因为年纪尚小,而许松山则是因为体弱的毛病,并不能够长时间的操劳负荷。
故而他们一天下来,也就完成了十亩的三分之一的量。
许泽平无奈啊,他的声音里充满了丧气:“我知道的。”
许泽礼轻笑的薅了一把他的脑瓜:“平平,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你不觉得自豪吗?”
许泽博附和:“是啊是啊,平平,你不觉得很骄傲吗?这可是你完成的哦?!”
两个兄长一唱一和的捧场,许泽平心中的负能量顿时消散,他的双眼弯弯这就是传说的精神鼓励吗?
原地缓了半盏茶时间,许家人终于动身了。
跟在大人的身后,许泽平下意识的往水田里瞟了一眼,下意识的询问:“阿兄,那些秧苗不用带回去吗?”
许泽平自然知道他说的是那么还没有来得及插进水田的秧苗,前些年江平村自然也发生过被偷秧苗的事情,但自从盛安帝登基以后,轻赋税百姓们的日子好过了,江平村也就没有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无碍,放在水田里,秧苗还鲜活些。”
五月初正直插秧的季节,现如今日头下山了,正是村民们收工回家吃晚饭的时候三三两两的走进村口,相互的打招呼闲聊,好不热闹。
“呦,松山,回来了呐,咋都不吱声嘞?”
“是啊,这一下子家里呼啦这么多人,粮食可够吃嘞?”
“昨日回来的,因为出发的晚,到家都天黑了,所以没有来得及去拜访七伯你们嘞~”
“够吃够吃的,家里都备着粮食来的呢!”
许松山笑呵呵的依次同各位乡亲闲聊,然后依次让孩子们认人。
好一顿寒暄后,在村民们的热情中,许松山夫妇领着一群孩子拐进了江平村的村尾。
许泽平他们祖上也是富庶过的,相传他们的高祖父是前朝正二品的督察左御史,为官不说多么的两袖清风,但也是难道的好官。
也为百姓做了不少的事情只不过前朝皇帝昏庸无能还暴政,多次死谏都没有用,他高祖父就心如死灰。
恰逢时局混乱,他高祖父就辞官带着亲眷归了故里。
他高祖父回到故里的第三天就病了,在余下的时光里,他拿出毕生的积蓄、嘱咐他的儿子买了上百亩的良田,给了后人留了条活路。
他的高祖父也在回村的第一个月后,与世长辞了。
他的曾祖父谨遵高祖父的遗愿,过着农耕生活,并且教育他的儿子,也就是他们的爷爷,不到太平盛世,许家不出仕。
他们的曾祖父离世以后,祖父察觉到时局已经安稳,便生了让孩子考科举的心思。
于是就变卖了几十亩的良田,在镇上盘活了一块地皮,修了许宅。
在许松山他们离开后,江平村的村民们都还在议论,“这松山他们还真是念旧,不管如何发达,都还记得回来看望看望,扫扫墓之类的!”
“是啊是啊,不像某些人啊,一发达了,连家都不要了。”
“那可不是,说什么在京都里做大官,做大官还能不要阿父了不成?”
“呸,就是个见利忘义的白眼狼,他要是回来,我定要为四叔出口气!”
“哎哎,别说了。”
正当几个汉子说的起劲时,瞟见了许阳扇着草帽回来了,急忙都停了嘴,一个赛过一个的老实:“阿阳叔【四叔】,回来了啊!”
许泽平他们的祖宅修建在江平村的村尾,皆是因为祖宅修建的宽广,四进四出的,是他们高祖父喜欢今后的子孙昌盛。
祖宅宽广,但因为年久失修,能住的地方其实并不大,也就前面的一进院子还有几间厢房能够住。
许家大伯虽然派了两个人守着祖宅,但因为是主家的宅子,他们也不敢乱来,故而也就是住在前面一进院子的西厢房里头。
许林氏坐在屋前吹着晚风,同许泽英的奶娘聊着他儿时的趣事,院中的几个粗实丫头忙着清扫着庭院。
她听见脚步声,微微的睁开浑浊的双眼,满眼的慈祥:“都回来了啊?我们该用晚饭了。”
第90章 少年初长成25
许泽柔看着月桌上热气腾腾的酸菜鱼锅子, 开心的双眼都弯起来了,恨不得马上就坐到月桌上去用膳。
“阿奶,开饭了没有?”许泽柔挽着许唐氏的手开始撒娇。
许唐氏无奈的点了点她的鼻子, “你啊, 还好你姜麽麽不在这里, 不然又要提点你了。”
“都是一家人嘛,又没有外人。”许泽柔嘟了嘟嘴巴:“这不月桌都拼在一起了,英阿兄, 你说对不对嘛?”
许泽英在家中是最小的,打小就想有个妹妹, 可惜阿娘阿爹年纪大了,他的这个梦乡注定要落空了。
现如今到了二叔家, 见到了这么可爱烂漫的妹妹哪有不喜欢的?
他长眉微微一弯, 双眸含笑:“小柔说的是,阿奶,我也饿了呢。”
“先前都喊累,现在瞧着吃食就不累了,都是一群馋嘴的小吃货。”许唐氏最是拿这些孩子没有办法,给候在一边的翠竹使了个眼色,让她去催催掌厨的, 赶紧小青菜端上桌。
待两样小青菜上桌以后, 许家人就整整齐齐的落座了。
看着圆桌上热气腾腾的酸菜鱼锅子,许松山不禁的感慨:“这阿阳叔啊,还真是客气。”
说起许阳, 许唐氏也不禁的沉默了半响, 稍后才说道:“不忙了,让几个孩子去给你阿阳叔扫扫庭院也是极好的。”
许松山亦是想到了许阳家的一些事情, 点了点头。
随即,许家一家人开饭,一时间只有碗筷的声响。
仔细观察,除去许泽礼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其他人皆是专心干饭。
关于阿阳爷爷的事情,其实许泽礼听说过,但是了解的不多因为他中进士走入朝廷之时,阿阳叔叔的独子已经失踪很多年了。
阿阳爷爷因为早些年的闯荡,成亲很晚,年近四十才有了独子,许繁林。
许繁林是个出息的,打小跟着阿阳叔养殖是个水性好的,少年人大多怀揣壮志,他也不例外。
在盛安元年西河水军招募时,他不顾阿阳夫夫的阻止,硬是怀着一腔热水投进了西河招募中。
这小子也是个幸运的,一入西河军营直接被少将军看中,跟随少将军屡屡获得军功,不到三年就小有成就的成为了百夫长!
盛安四年元月,许繁林作为西河水军的代表前往京城述职却莫名的失踪在了进京的路上。
至此与家中断了联系。
许阳夫夫寄出的家书石沉大海,若非许阳夫夫耐得住性子,只怕现如今都奔走前往西河寻人了。
许泽礼想到这里夹着鱼肉的筷子一顿,他的心中十分的苦闷,因为直至他死亡,大景朝都没有再次传出许繁林的消息。
许繁林身为朝廷的小官吏,却成为了死不见尸的公案许泽礼用屁股想都知道他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就是发现了什么机密,被人灭了口。
想要查这件事情,只怕要从西河水军入手。
而西河将军与大皇子外祖交往私密,自然是大皇子一脉的派系。
因为岳丈是坚定的保皇党,故而自己一入朝廷,也打上了保皇党的标签,自然与他们就没有什么过多的交集。
对于阿阳爷爷他们也没有什么助力也曾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夫夫奔走了三年多,最后遗憾的长逝在了江平村。
许松山注意到老大拿着筷子发愣,以为他今日是累着了,夹了一块的鱼肉放进了许泽礼的碗中,细声说道:“晚些,泡个热水澡解解乏。”
许泽礼猛然的回过神来了,他微微颔首:“嗯,谢谢阿父关心。”
用过晚膳以后,许泽平还得去完成自己的大字任务,尽管许林氏都劝解了太累应该休息休息,但是许泽平坚持自己的意见。
既然下定了决心要将自己的字练得和阿兄一样好,那边就该风雨无阻。
有了许泽平这个弟弟打头阵,许泽博在许泽礼的眼神的凝视下,也只能硬着头皮跟着队伍往书房走去了。
相对于这边小子们的艰苦奋斗,许泽英他们这边就相对的要轻松许多。
热水一起锅,三人就先后泡了一个热水澡,然后并排的躺在了厢房的小软塌上,等着翠竹她们舒缓经络。
三人虽是安排在一个厢房中,但因为性别的小异,并没有睡在同一张床上,而是许唐氏找了三张比较完好的软塌让他们将就将就几个晚上。
许泽平三兄弟就没有这么好运了,因为都是小子,直接让他们挤在一个床上,美曰其名的是培养感情。
这就可怜许泽博了,白天要受到许泽平两兄弟学业上的折磨,晚上还要承受许泽平的“拳打脚踢”,偏偏他还被套路的不能够反驳。
许泽礼在河洛县那一晚上的折磨以后,自然长了心眼,故而早早的就下了套子,让堂兄睡在最中间
“嗯,好舒服。”许泽柔舒服的双眼都眯了起来:“翠竹姐姐左边,左边再重一点。”
许泽英亦是舒服的沉吟了出来,“奶娘,我腰这里多按按,都要断了。”
许泽英的奶娘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背,“公子别乱说,小孩子才没有腰。”
责备归责备,手上的力道还是重了几分。
而程哥儿就没有那么好受了,他怕痛,可是力道不重又揉不开经络在翠果的手法中,他是想哭都哭不出去了。
只好默默的忍受着,呜呜呜,在挨上一会儿就好了。
和按摩一点都不像平平说的那么舒服,呜呜呜,骗人。
“程哥儿,明日平平生辰,你送什么呀?”
就在程哥儿沉浸在在自己的世界时,许泽柔的声音转移了他的注意力,下意识的接了话茬:“我见平平的荷包有些脏了,我就绣了一个新的,打算明日送他做礼物。”
“那可是我送给平平的呢!他喜欢的不得了,每日都戴着。”说起荷包,许泽柔一阵小得意,“不过我们心有灵犀,嘿嘿,这样平平就有三个荷包换着戴了。”
说罢,许泽柔又拐了话头:“英阿兄,你是不是不知道平平的生日?”
“我出门时,阿娘就提点过我了,平平的礼物我自然是备着呢。”许泽英眼珠子一转,“至于是什么,我现在不告诉你,让你们猜猜。”
“是蹴鞠吗?”许泽柔率先发问,她一直想要一个蹴鞠,但是阿娘她们就一直不给她买若是英阿兄送了,她就可以借着陪玩的名头了
许泽博在礼堂弟的注视下,痛苦的背着书,他看着颤抖着手练字,想要转移许泽礼的注意力:“平平,你累不累啊?看你手都在抖,用用堂兄给你揉揉?”
许泽平虽然他的手是又僵又痛,但他的脑子是完好的,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堂兄打的主意,随口说了一句:“堂兄,你说可贵者明月夜光之珠的下一句是什么?”
许泽平说的这句恰好就是许泽博卡壳的那一句,在平平似笑非笑的注视中,许泽博收回了自己的小心思。
他想哭,为什么堂弟两兄弟一个比一个妖孽?
第91章 少年初长成26
“平平, 生辰快乐!”
许泽平刚穿好夏日的短褐走出房门,就对上了笑意盈盈的程哥儿、许泽柔、许泽英三人。
他有一瞬间的迟疑,随后反应了过来, 今日是五月初六, 是他今生出生的日子。
今日, 他满四岁了。
他双手接过程哥儿和许泽柔同时递上来的荷包,满怀喜悦:“谢谢阿姐,也谢谢程哥儿。”
上辈子老天爷对他的亏欠, 这一辈子一一都给他圆满了。
上辈子原生家庭的悲哀,其实他并没有过过什么正儿八经的生日, 就更不用提生日礼物了。
在生日当天,能够吃到一顿心心念念的血鸭就已经很不错了。
在学校中, 更是因为自己的自卑都没有交到什么朋友, 就更不用提朋友为自己庆生了。
出了社会,自己混到主管的时候,确实也有人为自己庆生。
许泽平心里冷笑,只不过更多的是为了利益罢了,又有几个真心的呢?
程哥儿送的荷包上绣着一棵青竹、许泽柔送的荷包则是绣着兰花,二者皆是寄予着很好的寓意,正直谦虚、君子如兰。
许泽英在二人送上生辰礼后, 亦是送上了自己的礼物:“平平, 本来堂兄是想着晚间送予你的,但有了小柔她们打了头阵,堂兄自然也不能够落了下风。”
许泽英送给许泽平的是一块梅花玉佩, 成色不说多好, 但对于小孩子来说算的上是最拿的出手的礼物了。
不说多的,最少值三两。
其实最初, 许泽英打算送的并不是这个梅花玉佩,而是鲁班锁但是几日的相处下来,他能够清楚的察觉到小堂弟的聪慧过人,远比自家大哥智商好使的多了。
想到大哥的好动顽劣,他生怕自己送的鲁班锁会引起小堂弟的玩性,若是这样,怕就是他罪过了。
故而在昨晚上小柔询问他礼物的时候,他卖了关子。
思索了小半个晚上,他决定将阿娘送给他的梅花玉佩转赠出去了。
许泽英出生在腊月,正是梅花盛开的时节。
故而即使这块玉佩的成色不太好,也是他的心头之好。
“堂兄,这太贵重了,我不能够要。”许泽平看着他手上的玉佩,立马回绝了:“堂兄,你有这个心思,我就很开心了。”
许泽英将玉佩往许泽礼的手上一塞,“好了,不许拒绝,不然我就生气了!”
“是啊,小平平,不可以拒绝哦。”许泽博将自己手上的砚台轻轻一抛,信誓旦旦的说道:“你英阿兄哪里可是有不少你婶娘送的玉佩,少说也有一小匣子,对于他来说,多一块少一块的根本没有什么区别。”
有了许泽博的圆场,许泽平不得不将这块玉佩收了起来:“谢谢英堂兄!”
许泽英笑着摆手,“都是些小事。”
随后,许泽博也送上砚台作为自己的礼物。
最后,许泽礼最为嫡亲大哥也送上了自己的礼物,是一本诗书临帖集,书中的诗经皆是出自他自己之手。
其实这是许泽礼早就准备好的生辰礼物,但并不是为现在准备的,而是许泽平的六岁生辰礼
现如今对于平平的字,许泽礼并没有太多的要求,因为小孩子的手骨还稚嫩,他希望小孩在长长所以只要写字时、整洁不污了书面即可。
但是昨日,见他颤抖着手歪歪扭扭练着毛笔字的时候,他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收回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白玉围棋,换成了诗书临帖集。
许泽平接过他阿兄递过来的临帖集,双目放光,嗓音格外的兴奋:“谢谢阿兄!”
许泽礼笑着摇头,“既然你接过了阿兄的临帖集,那么阿兄对你就有要求了。”
“阿兄,你说。”
“等回了清水镇,你让阿娘给你准备一个大缸,缸中盛满清水。”
许泽礼的话一出,许泽博的心里就有了预感,他从前练习字的时候,阿父就曾要求过自己将缸中的清水在一个月以内练习到变黑只不过自己爱偷懒,偷偷的往缸中倒过墨水。
也正是这样自己的这手字,也是拿不出手。
他以为礼堂弟会给平平至少两个月的时间,毕竟平平才四岁,却没有想到
“你练字时,以缸中清水蘸笔,时间从我赴院试那日开始,到我院试结束回来,我要见到满缸的黑水,你可做得到?”
“我可以!”
从插秧开始,许泽博就见识到了小堂弟是个认定就不会服输的性子看着他如此信誓旦旦的保证,他心中一震,他知道小堂弟既然答应了,那绝对就会完成的。
看着不到自己大腿孩子的那双坚毅的双眸,许泽博头一次认识到了自己读书上不上、下不下的,其实就是自己不够具有毅力。
怪不得小堂弟小小年纪的就已经对这些启蒙书籍倒背如流了。
昨日许泽博虽然睡的早,但他还是听到隔壁书房传来的低低读书声虽然声音很低,他还是隐约听到了几句——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
即使他在空着脑袋读书,也知道这几句是出自【论语】。
许泽博是下过考场的人,自然知道【论语】是作为科举考试的四书之一,他自然也知道这是什么概念。
说明小堂弟对于启蒙的几本书籍已经倒背如流,若是自己不努力一点,或许再过上三年,小堂弟都已经榜上有名了,而自己。
许泽博也不想在往下想了,他深深的感觉到了自己的自尊被按在地上摩擦了。
许泽礼将堂兄前后神色看在眼里,微微的勾了勾嘴角,还好还好,是个要面子要自尊心的,这样就好办了。
“吃早饭了嘞~”
许林氏一喊,许泽平将自己收到的礼物往房中一放,就跟着阿兄他们一起走到了用饭的小厅,而他也吃到了人生中的第一碗长寿面。
吃长寿面不准咬断,故而在他以前的三个生辰上,许林氏他们并没有为他准备。
“对,吸溜吸溜,不可以咬断。”
几个大家长盯着,许泽平努力的吸溜吞咽,终于一口气将第一口面条咽在了嘴中吃了下去。
不能够辜负阿娘他们的心意!
看着剩下的面条,许泽平努力的咽了咽口水。
第92章 少年初长成27(捉虫)
在最后一个秧苗插完以后, 许泽平迫不及待的上了田埂,看着十亩水田郁郁葱葱的小秧苗,他的内心是充满了无限的骄傲!
这里有他一份功劳!
许泽礼薅了一把他的头, 饶有趣味的说道:“好了, 我们插秧苗的任务完了, 现如今也该完成老师布置给你的任务了。”
许泽平当即就反应过来了,阿兄说的是老师布置的三首农作的诗句。
看着眼巴巴望着自己的老幺,许泽礼微微勾唇:“知道我们常用的科举诗句种类吗?”
许泽平乖巧的点头:“五言和七言。”
五言又分为五言诗句、五言律诗, 七言自然也分为七言诗句、七言律诗。
至于绝句和律诗的区别,总要在于绝句四句、律诗八句。
“细分种类可懂?”
许泽礼见老幺再次点头, 便道:“很好,阿兄也不为难你, 给你三日的时间, 交上三篇五言绝句,可行?”
“啊,三天啊?”
想到写诗,许泽平就有些头疼,虽然同阿岩相互学习,这诗句进步了不少,但还是难以见人啊~~
许泽博见小堂弟一脸菜色, 就不由的笑了出声。
于是, 许泽礼微微撇过头,“今日见堂兄如此开心,不如堂兄同平平比试比试, 看谁先完成任务?”
“这哪能行啊。”许泽博连忙推脱, “我比平平多读这么些年书,这不是以大欺小吗?”
“也对。”许泽礼一脸赞同。
就当许泽博以为大堂弟会结束这个话题是, 他的话锋突然一转:“既然堂兄不想以大欺小,不如就写五言律诗吧!”
许泽礼说的坚定,不顾许泽博反对,立马高声说道:“小柔,博堂兄要和平平比试写诗句了,你们赌谁赢?”
在许泽博的痛苦中,他对上了所有家人们的期盼的眼光。
于是乎,为了不丢人,他含泪接下了这场赌局。
再一次他在心里默默的发誓,一定要小心警惕大堂弟的话,这就是一个满肚子坏水的大狐狸至于小堂弟,就是个不服输的小狐狸。
大大小小一行人归家,独独许泽博十分的痛苦,好不容易插秧完,都来不及庆祝就掉进了大狐狸的陷阱中。
原本该是许泽礼痛苦郁闷的,现在有了博堂兄的参与,他反而是开心了,反正博堂兄比他多读了十多年的书,输了也没有什么丢人的。
至于要是侥幸赢了
许泽平嘿嘿一笑:不敢想,根本不敢想。
程哥儿瞅着嘴角一直都没有下去过的平平,悄咪咪的攥住了他的袖子:“平平,你乐什么?是有信心赢博表哥吗?我偷偷的和阿姐打了赌,我赌你赢,你赢了阿姐就要给我洗十天的臭袜子,否者我就要给阿姐洗袜子。”
许泽平听着程哥儿可怜兮兮的声音,浑身一震,不是,程哥儿你就这么相信我吗?这局面百分之七十自己都会输啊。
可是看着那双期盼的猫眼,有些话许泽平又不得不咽了回去,他只能够鼓励的说道:“程哥儿,我会加油的!”
听到平平自信的声音,程哥儿瞬间喜笑颜开:“嗯!”
程哥儿眉飞色舞,还忍不住的朝着许泽柔露出了一抹愉快的笑容。
这下整的许泽柔心里在打退堂鼓了,难不成自己押错宝了?
不光是许泽柔偷偷摸摸的关注着许泽平与程哥儿之间的谈话,许泽博自然也是竖着耳朵听的。
他的诗句不用说从来都是糊弄先生的稀泥。
教他读书的先生顾念阿父的面子,从而不点破自己的小心思。
现如今,比赛都公开了,怕是没有人会顾念阿父的面子咯。
想到这里,本就心虚的许泽博更是心脏儿砰砰乱跳,不行明日就跑路?
许泽礼看着原本与自己并排的博堂兄,现如今已经落后自己一大步了,挑了挑眉:“博堂兄,你是腿不舒服吗?”
许泽博急忙摆手,“哪里哪里,我、我这不是有些饿了嘛?有些走不动道了。”
许泽英瞧着没有出息的阿兄,心里暗自庆幸,自己对阿兄的实力有几分了解,所以没有跟着他们胡闹下注。
想到没有出息的阿兄,许泽英不禁有些失落,算了算了,自己看个热闹算了。
“礼儿,明日空闲,你同平平他们一起去阿阳爷爷他们那里去窜窜门。”
许松山想着前两日阿娘提的事情,自然决定将这事提上日程。
孩子们可以在村里多玩玩、同村中人打打交道,但是他不行,明日他就得返程去清水镇,要将礼儿说的绣楼的事情落实下来。
铺子让吉祥都落实好了,就在东安大街靠后尾部的东斜小街上,是个二楼带住房的铺子。
这个铺子之前是做成衣的,没有开下去的次要原因是位置偏了。
但最主要的原因是,老板的儿子染上了赌瘾,欠了赌坊几十两银子,这个老板急需用钱,这才出售这不太盈利的铺子。
许松山在心里也复盘了这比帐的,80两两层带住房的铺子,十分划算的。
之所以僵了几天,也是希望在压压价格。
若是能够70两拿下,绝对是捡了大便宜的!
那日阿奶的话,许泽礼他们也是听在了耳朵里的。现如今大家长发了话,几个孩子就顺势一口答应下来。
毕竟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想到那日鲜嫩的草鱼肉,几个又不由的咽了咽口水,阿奶的手艺真好!
吃过晚饭以后,许泽平坐在小院里吹着微热的晚风,拂过了他热腾的燥意。
在这没有风扇空调的的古代,夏日吃一顿晚饭,说实话也是太不容易了。
许泽柔气呼呼的捏了捏他的耳尖, “程哥儿,你有没有在听我们说话呀?”
程哥儿收回自己看着小院某人的双眼,下意识的说道:“嗯,我在听呢。”
许泽柔眼珠子一转,“我刚刚说了啥呢?”
“阿姐,你刚刚说隔壁婶娘的小哥儿,约我们去村口放风筝。”
许泽柔见他答上了,十分的满意:“那我们一起去吧?”
程哥儿摇了摇头,“阿姐,你同英表哥他们一起去吧,我有些累了,我腿软。”
许泽柔有些失望,“现在还早,晚霞都还没有下去呢,你真的不去吗?”
程哥儿坚定的点头。
许泽柔也只好拉着英堂兄,喊上了博堂兄一起去了。
她不喊平平,她是知道平平有练字的任务嗯,至于阿兄呢?
爱干净,这个时候铁定已经去洗澡了。
在阿姐他们蹦蹦跳跳出去以后,程哥儿就悄咪咪的跟在了许泽平的身后,趁他开门的时候,猛然的一跳:“吼!小老虎来咯!”
见平平淡定的站在原地,程哥儿有些错愕:“平平,你怎么没有被吓到?”
许泽平闷笑:“程哥儿,你的影子。”
程哥儿低头一看,果然是这张牙舞爪的破影子暴露了自己:“哼,这次不算。”
“嗯嗯,好好好,不算不算。”
许泽平推开门,自然的说道:“怎么不跟阿姐她们出去玩?是想听话本子了?”
程哥儿自然的跟着他走进书房,熟稔的站在他身旁,然后在砚台上加了一点清水,开始磨砚:“不是啊,我见平平你坐在庭院时,有揉手臂,我想你应该是累了。”
我只是想帮帮你。
听到程哥儿的话,许泽平的心脏就像泡在了温水里,十分的柔软。
“程哥儿,谢谢你。”
第93章 少年初长成28(捉虫)
许泽平练好一个时辰的字, 恰好暮色,庭院中已经传来嬉笑追逐的声音。
他放下手中的毛笔,揉了揉手腕:“程哥儿, 阿姐他们回来了。”
程哥儿放下手中的诗书集, 从软塌上起身, 有点不情愿的穿好鞋子,“那我走了。”
许泽平以为他是舍不得那本诗书集,说道:“程哥儿, 你要是喜欢这本诗书集,就带回去看, 没事的,我可以在重新抄写一本。”
程哥儿手上的那本诗书集, 正是许泽平昨日临摹他阿兄送过来的诗书临摹贴。
先前他练字默写的皆是启蒙的这些书籍, 他早就烦了腻了,又苦于没有新的书籍抄写,现如今得了新鲜书籍,自然是迫不及待的开始临摹。
他临摹出来的诗书集,自然没有原本的那般字正方圆,但他那板正的一撇一捺的馆阁体也算有所小成,日复一日的练字, 使得他的字褪去了最初的浮躁变得宁静了下来。
程哥儿用指腹摩擦了一下书面, “那我就拿走了哈。”
许泽平起身伸了一个懒腰,他摆了摆手:“拿走吧拿走吧,反正我今日又抄写了半本, 明日也就抄写完成了。”
程哥儿笑呵呵的同他告了别, 无声的退出了书房。
程哥儿出了书房,下意识的将自己手中的书籍往自己的衣袖里藏了藏。
“程哥儿, 你还没休息呀?”许泽柔见他还穿着今日劳作的短褐,有些好奇。
倚靠在回廊上看书的许泽礼,微微抬了抬上眼睑了,瞧了一眼有些羞窘的程哥儿,微微轻笑,但并没有点破他的小心思。
相反许泽礼还收回了自己眼神,淡淡的说道:“我今日瞧着老幺手酸,就让程哥儿给老幺磨砚去了。”
程哥儿也不曾想到阿兄会为自己解围,又是惊讶又是感激,他十分喜悦的望向许泽礼。
许泽礼瞥见了那双充满喜悦的猫眼,心里想着的是,若不是瑜哥儿碰触了猫毛就要皮肤泛红瘙痒,如他所愿的养只小狸奴也是极好的。
许泽柔自然不解其意,还有些愤愤不平:“阿兄,你这个坏蛋,不知道自己去帮忙,还指使程哥儿去劳累。”
程哥儿着急的挽住了许泽柔的手,转移了话题:“阿姐,磨砚不是什么累活。明日我们从阿阳爷爷哪里回来以后,要不要去溪里捉小鱼?”
许泽柔想到在外公家,外公带着他们去溪水里捉小鱼泥鳅的快乐,瞬间的乐了起来,她看向英哥儿:“英阿兄,我们一起去捉小鱼好不好?”
许泽柔之所以拉上英堂兄,自然也是有自己的小心思的,她与程哥儿喊着去溪里捉小鱼,阿娘肯定会一口拒绝的。
但是英堂兄是客人,有了他开口,阿娘一定一定不会拒绝的!!
许泽英打小养在家中后院里,为数不多的出门时间,就是同阿父他们出去农作,现在听到可以去溪里捉小鱼,脑海里就出现了玩水的画面,便想也不想的就一口答应了。
油灯下,许泽礼放下了手中的毛笔,他坐在椅子上,静静敲打了一下案几:“门外的小狗狗,还不进来?”
月光下,做贼心虚的许泽平探头探脑的推开门:“阿兄,小声点。”
许泽礼不用想,也知道老幺这是来找自己求助来了。
许泽平轻手轻脚的合上门,蹑手蹑脚的走到案几前,可怜巴巴的看向他阿兄:“阿兄”
许泽礼收好自己的策论,挪了挪椅子,示意老幺到他身旁来。
许泽平乖乖的走到他的身旁,听他讲述。
“老师可曾教过你,诗句的大致写法?”
许泽平挠了挠头,“老师说过,借物言志、虚实结合、叙述抒情。”
当然这并不是柳淮之的原话,柳淮之的原话是说了七八种的写诗说法他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通以后,瞧着自己的关门小弟子还一脸迷茫,最后捡了常用的三种方式给他细细讲述了。
在许泽平离开以后,柳淮之的背脊都弯了三分,这么没有情调的徒弟,他平生有这么一个就够够的了,再多几个他的老命也活不长久咯。
许泽礼可是从老师这里听了不少关于老幺作诗匠气的话所以对他也没有抱有多少期待,现如今他还能够知道几种方式心里已经充满了安慰。
“好,那阿兄就来考考你,借物言志怎么运用?”
“借谋个事物,来表达自己的志向或者想法。”
“很好,那我们可以借劳作可以表达什么?”
“劳作可以丰收粮食,百姓得了粮食可以吃饱饭。”许泽平灵光一闪,“可以借此希望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
在他阿兄有一顿细心引导下,许泽平对于作诗终于没有那么迷茫了。
咯吱
房门轻轻的开启,透过烛光,许泽博能够看到一长一短的影子入了房门,满心的气愤,哼哼,开小灶的回来了!
可是要他去低头向大堂弟请教,他又有些拉不下面子。
一想到自己会被小堂弟踩在脚下,他的心肝又钻心的疼呜呜呜,会丢了大面子的。
此时此刻,他好生后悔。
后悔自己在课堂上没有多多的听先生的话,只顾着自己在折纸鹤、小纸船这些。
“阿兄,晚安。”
许泽礼听着某人不匀长的呼吸声,抿嘴一笑,“平平,晚安。”
许泽平脱了外衣和鞋子,轻轻的翻上床,小心翼翼的跨过大堂兄走到里边躺下,不到三息就已经进入甜美的梦乡。
而许泽礼也是脱了外衣这些,躺在最外边,合上双目入睡。
唯独躺在中间的许泽博,就像一块烙饼左右为难,偏偏又不能吵醒两位堂弟在心里重重的叹息口气,望着床顶开始发呆。
次日,许泽平看着顶着两个大黑眼的博堂兄,关切的询问:“堂兄,你没有休息好吗?我昨日又踢你了?”
在一旁用柳树枝刷牙的许泽礼笑的差点将漱口水咽了下去他急忙咳了一下,将水吐了出来。
许泽博生怕自己的心思被暴露,只能够硬着头皮承认。
许泽平担忧的说道:“等下还要去给阿阳爷爷割鱼草,会不会累到堂兄你啊?”
昨日晚膳后,几个孩子相互做了计划。
小子们同阿阳爷爷去割鱼草,哥儿姑娘们则是去帮阿阳爷爷的夫郎收拾庭院。
故而,在吃过早饭以后,许家几个孩子蹦蹦跳跳的就朝着许阳家出发了。
至于许松山夫妇则是上了马车,往镇上去了。
等到五月十三,他们再来接许泽礼回镇上,许松山再去陪他赴考。
第94章 少年初长成29
“阿阳爷爷?”
“阿阳爷爷?”
“阿阳爷爷?”
许阳看着背着背篓、拿着镰刀, 脚步轻快的少年,一阵恍惚时间飞快,原来不知不觉已是十年。
这时光还真是飞快的流逝啊, 看着这稚气少年, 他都还仿佛初次见面。好似那个乖巧的小男童还依稀的站在他的面前, 稚气的跟着他阿兄们奶气的说着:“阿阳爷爷,我来帮你干活了~”
“阿阳爷爷,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去年还说今年请我吃好吃的鱼粉, 结果我秧都插完了,也不见你的鱼粉上门!”
少年生的俊秀, 长眉凤眼,一言一颦间皆是少年郎的风华。
许阳哼哼一笑, “这不是等着你来给老夫割鱼草吗?鱼草都还没有割好, 就想着吃我的鱼粉了?”
许泽平看着面前这佝偻老人,其实也是十分心酸的,阿阳爷爷年近七十的人,还强撑着一口气年年以养鱼为生,就是守着那么一个未知的希望的,想要给失踪的儿子留下一份家业。
七年前,在阿兄的陪伴下, 许阳夫夫终究是踏上了寻子的道路。
可是苦苦找寻三个月, 得来的也是一个生死未仆的消息。
或许这死不见尸的消息,对于许阳夫夫来说也是个好事,终究还是有个念想的。
许泽平扬了扬手上的镰刀:“这不是来帮忙了吗?”
许阳顺手抄起身边的扁担, 然后将脚边的草帽往头顶上一戴, 双手负背的往前走:“咋没看见你阿兄?难不成举人老爷插了个秧,身体就不行了?”
提起许泽礼, 许泽平的声音难免的有些许的低落:“阿兄,给阿奶扫墓去了。”
见许泽平提起了这茬,许阳沉默了片刻,又道:“你奶是个有福气的,走的时候也算是喜丧了,她啊,下去以后怕见着你阿爷都是腰杆子是直楞的。”
许阳这话倒是没有说错,不仅有个当官的儿子,就连孙辈也是一个接着一个的考中功名。
阿奶是四年前,阿兄中举消息传来时,喜悦中离世的。
阿奶喜丧,大伯丁忧,许泽平也总算见到了这个一直处于传说中的大伯。
并不如想象中的那么高大威严,相反身形清瘦、长相儒雅,好似个中年书生。
相处三年,他发现大伯是个极好相处的人,如同阿父一样是个睿智的长辈,并不会插手小辈间的事情,要说唯一一点不好就是对于学业十分的看中,对于答不上来的问题就会相当的严肃,甚至是打板子。
不仅如此,大伯还最是喜欢考核,在家里的时候,他三天两头的就是考核策论啊、八股文这些。
故而他知道为什么博堂兄这么杵大伯了,因为丁忧期间,每隔三日他就会听到博堂兄哎呦哎呦的挨板子声了。
大景朝,直系长辈去世。
儿辈丁忧三年、孙辈丁忧一年。
在一年丁忧期满,许泽博就迫不及待以求学的名头逃离了江平村,逃离了这个魔窟。
在这些年的鞭策下,许泽博也算是比上辈子进步了一些,今年和许泽平一同过了县试和府试、得了个童生的身份。
毕竟上一辈子,他可是在许泽礼二十五中进士那年才一举考过童子三试得了个秀才的身份。
童子三试是三年两考。
而乡试却是三年一考。
许泽平算过时间,他阿兄是盛安十一年考的乡试、中的举人。
按照时间应该是盛安十四、十七、二十这样的顺序。
而今年是盛安十五年,虽然举行童子三试,但不进行乡试。
下一个届乡试是盛安十七年许泽平算过时间,盛安十七年,自己才十六岁。
他其实心里有过犹豫,到底是参加盛安十七年还是盛安二十年的科举考试?
许泽平之所以会生出这个想法,皆是因为他阿兄不是解元郎!
盛安十一年,许泽礼本以为自己解元郎的位置十拿九稳,却不想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
盛安五年院试排名第三的陆继学!
陆继学出自东湘书香门第,阿爷担任四海书院的山长、阿父担任教谕陆家所开书肆更是遍布东湘省。
他本人也是打小好学,从小到大都是先生们嘴里的天才学子。
可是盛安五年的府试和院试连连被许泽礼、丁一强踩在了脚下,愤恨之下终是将他们二人的名字记在了心里,势必要在乡试将二人踩在脚下!
为了等这个机会,他奋力学习,可谓是悬头梁锥刺股了。
那股狠劲,是他阿父阿爷看了都心颤。
每一届报考乡试的时候,他都让人盯着,许泽礼二人不报考,他就不报考!
不得不说,许泽平虽然佩服这个狠人,但也想替阿兄出一出恶气!
因为他听说陆继学的幼弟,有意参加盛安十七年的童子三试,陆家似乎有意让他替陆继学完成小三元的愿望。
正常盛安十七年考中秀才,通常会避开同年的乡试因为院试和乡试的时间相隔太近,若是联考,大部分书生是吃不消的!
“平平啊,老夫同你讲话呢,你想什么去了?”
这些年的真心相处,许阳可谓也是将许家的几兄弟当做了自己的小辈了。
他与老伴去寻子的时候,是许泽礼陪着他们在京都跑上跑下,更是拿着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人情,为他们消磨掉了。
最重要的是,他们每年回来的时候,都会来看顾看顾他和老伴,帮他们做一些做不动了的事情。
许阳常常听着村里喜欢说风凉话的村民说,许家就就是为了图自己的那点家产
听到这些话,许阳不禁嗤笑,他知道许家几兄弟愿意看顾他们,更多是可怜同情自己与老伴的孤苦无依罢了。
若是繁林还在身边,许家几兄弟还不一定会登门拜访。
“阿阳爷爷,你别用扁担敲我脑袋,会被敲笨的。”许泽平用手抱着脑瓜,愤愤叫屈:“阿兄可是说了,我这可是进士的脑袋,若是敲笨了,你可赔不起~”
许阳哈哈一笑:“哈哈哈,我让你小爷爷赔偿你三碗鱼粉够不够?”
想到许小爷爷做的鱼粉,许泽平不禁有些馋了,鲜、滑可口,真是香得紧啊!
许阳家的渔粉皆是用自家新鲜青黑鱼做为原材料,制作出来的鱼粉自然是新鲜嫩滑。
“够够够!”
“那你还不快些?”
第95章 少年初长成30
许阳以养鱼为生, 故而他家的七亩水田,除去佣出去的四亩,余下的三亩皆是种植着鱼草。
而他混养着草鱼、鲫鱼以及鲤鱼, 自然每一亩种植的鱼草各不相同。
许阳养殖水草的田同许泽平他们家的水田相隔不远, 亦是同一个方向, 故而对许泽平对这条路是十分的熟悉的。
看似许阳催的急,实际上二人并不赶时间,慢悠慢悠的散着步, 还有闲工夫聊着天。
“平平啊,这次听说小柔和程哥儿没回来?”
说起阿姐和程哥儿, 许泽平一时间脸色也有些古怪。
过了半响,他才说道:“阿姐去年小定, 阿娘说不宜在抛头露面了至于程哥儿, 阿娘说明年程哥儿要及笄了,想要给他想看想看人家。”
说道这里,许泽平的语气还有些许的便扭。
大景朝女子十五岁及笄、哥儿十六岁,及笄以后也就代表他们已经成年,可以嫁人了。
至于男子,则是二十岁加冠表示成年。
许阳听闻此,也表示理解, 他听着许泽平话中的便扭, 当他是不舍得阿姐、表阿哥的出嫁,当即安慰的说道:“女子哥儿嫁人成婚都是人世伦常,比起他们, 你可是幸运多了!
要知道啊, 寻常的女子到了十五六就要被家中嫁出去了。
而你们家因为你大哥还未成家,你阿姐才能够在二九年华还留在家中。”
许泽平自然知道阿阳爷爷说的是实话寻常人家女子十五六岁就已经出嫁, 而他阿姐十八还仍是待字闺中,着实是件幸运的事情。
过早的结婚,很多是身体都还未发育成熟,故而很多女子都难产
只是他便扭的不是阿姐要出嫁,而是程哥儿。
这么多年来,他自然习惯了哥儿要嫁人的铁律。
可是一想到,被自己当弟弟、当娃娃养大的程哥儿会嫁人,他的心里就是说不上的便扭。
看着他从瘦瘦小小的小萝卜头到如今的清隽秀雅少年郎,许泽平可是不知道倾注了多少的情感和精力。
或许正是这样,他才会便扭。
就如同那老父亲,一想到自己捧在手上的鲜花,有天一日的被一头猪连盆带土的一锅端走就会无比的愤恨和难过。
相通以后,许泽平也是尽量的给自己做思想工作,要适应这个时代,不然就是害了程哥儿,不能够让他过于的鹤立独行。
也怪自己小时候给程哥儿讲了太多的话本子,让他过于的清醒和独行,一心跟着落娘姐姐扑在了绣楼的事业上面
日日沉浸在拨算盘的快乐上面,以至于为了这个兴趣放了不少公子哥的鸽子。
这是让许泽平高兴,又是让他忧愁。
现如今还有阿兄他们顶着,过两年阿兄他们成婚了,程哥儿在这样,怕是要遭受流言蜚语了。
哎,果然就该少说一点渣男的坏话。
说起许泽礼,许阳又有话要说了:“你家阿兄怎么还不成亲?都二十有二了!是不是还忘不了,京都那个名门公子?”
京都名门公子?
许泽平眼前一亮,这其中可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机密?怪不得平日里,阿兄活得就像是个苦行僧一样,对于诸多貌美小姐们的示好视若无睹!
他以为阿兄可是咳咳,不太行,原来是性别不对。
他像是发现新大陆似的,讨好的说道:“阿阳爷爷,是京都的哪家名门公子呀?我们怎么半点也不知道?”
瞅着许泽平那双忽闪忽闪的招子,许阳突然一顿,他觉得自己此时此刻就是老不休,专门揭孩子的短
想到苏家在京都的地位那能够看上他们这乡下的泥腿子?
想必这么多年了,那哥儿都已经成婚了吧?
“哎呀,就是那日我们刚到京都,撞到了一个英气的小哥儿拿着鞭子追着一个少年抽,你阿兄见他生的好看,就多看了几眼。”他有些不自然说道,“至于其他的,我也是我啊瞎说的,这短短的一面之缘那能够有什么水花。”
许阳这话自然是没有说全乎的。
撞见苏瑜姮持鞭抽打他弟弟是真,但只有一面之缘是假。
许泽礼一行三人风尘仆仆的赶到京都,还没有同李程雪【柳淮之的大徒弟、也就是他们大师兄】的下人接上头,就撞上了一个十岁的少年郎正拿着鞭子追着一个不到七岁的孩子抽打
这一幕显然是让他们三个震惊!
可是仔细辨认一下,这少年郎虽是做着小子装扮,但耳朵上细小的针眼以及过于清丽出尘的五官,一看就知道他是个哥儿。
还不等许阳夫夫搞清楚事件的原委,转头一看就见原本站在自己身边的许泽礼不见了
直到众人的惊呼声,才发现许泽礼已经从马车底下救下了差点被马踩踏的哥儿。
原来是那哥儿追着小子认真,没有注意到从岔路飞驰而来的马车。
那小子注意到自哥儿差点被撞也是吓得哇哇大哭,掉头回来抱着哥儿的大腿就是好一顿认错,嘴里一直念叨着知道错了,再也不敢调皮了。
小子前后的变化,让许阳夫夫得知了一个消息,这个小子和哥儿是兄弟。
而更是让许阳夫夫惊掉下巴的事情发生了。
哥儿刚刚站稳,就惊呼:“是你,你是许泽礼对不对?”
许泽礼瞧着哥儿亮亮的柳叶眼也有些惊喜,他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音线有些不稳:“是是我,你还记得我啊?”
当初都没个正式的认识,他还以为瑜哥儿早就忘记自己了。
苏瑜姮触及少年清润的眉眼,也是有些臊意的,他耳尖微红:“当年走的急,都没能够好好感谢你。”
苏瑜姮招了招手,示意苏瑾珩好好的站好:“珩小子,还不快谢谢你的救命恩人。”
或许是上天的安排,让他们二人阴差阳错的取得了联系。
一次、二次的救命之恩,自是让苏瑜姮想要阿父好好的感谢感谢许泽礼。
又念及苏成文同李程雪的关系好,苏瑜姮两兄弟也时常在他们不忙的时候,约见许泽礼玩。
当然孩子们之间具体发生过什么,许阳夫夫也是没有打探的,他们只知道几个孩子的关系还算要好。
唯一值得同情的是,苏大人的夫人去年病逝了
而苏大人事务繁忙,瑜哥儿只能够肩负起哥哥的职责,替母照顾弟弟。
许泽礼回来后,是从来没有同他们说过这私事的,只是说阿阳爷爷他们的儿子确实是失踪了,只不过不是对外说的那样被绑匪掳走了。
而是在驿站失踪的。
失踪时究竟发生了什么,许泽礼他们还是不清楚。
因为他目前能够找到的关系就是他的大师兄李程雪,李程雪身为文官,他的好友几乎也都是文官,少有能够同武官说上话的就更不用提西河水军了。
倒是念着情分帮忙的苏成文,通过程国公的帮忙,让一位武官做了筏子、约西河水军的一个总兵吃饭,得了个消息水太深。
潜台词就是这个事情就点到为止,不要在查下去了。
查下去对谁都不好。
许泽礼得了这个消息,自是不敢乱传话,隔着屏风只恳求一句话:“人死没死?”
这话总兵只是笑了一声没有答话。
苏成文知道如此这个总兵是不愿在说下去,就转移了话锋,示意吃菜吃菜。
那时苏成文虽是有个做尚书的父亲、但是他本人只是个侍郎,这个身为总兵背靠西河提督自然是敢不给苏成文面子。
若是换做现在,亦是刑部尚书的苏成文,局面又是不一样。
失望而归,许泽礼只能够传达一个好消息:“人没死,自是失踪了。”
不管如何,一个善意的谎言总是能够让人高兴。
也正是许泽礼的嘴严,使得许家人并不知道京都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让许阳成功的糊弄住了许泽平。
第96章 少年初长成31(修)
许泽平成功吃了个滚圆, 回到了许家的祖宅。
许家的祖宅因为丁忧这三年也多了些烟火气,自然也重新修葺翻修了。
当然许家大伯也不是个铺张浪费的人,许家人口不算多, 就简单了翻修了三个院落出来。
许松林丁忧结束, 去接任了万利州的知州位置, 看似是平调,也算是暗升。
因为万利州是个独立的小州府,地势靠北, 与关北府、西北府同属于关北省,之所以将万利州独立的划分出来, 就是为了平衡关北和西北。
关北和西北向来为了争大哥的位置斗的不可开交,而关北省又是大景朝的军事要害之地, 一旦关北被游牧悍匪要击破, 那将势必直击到京都最近的秦淮省!
关北省到秦淮省一路平原,没有半点的险阻。
秦淮省与京都倒是相隔西秦山脉和东淮河,相比于陆地之战,大景朝在河海作战自是更为占优势,因为草原没有水军!
虽是有了东淮河作为退路,但居安思危的想法一直都没有从盛安帝的脑海中退去过。关北省作为军事要害之地,掌管它的北辽巡抚自然是他的心腹之人。
许泽礼不知道大伯是哪一环得了圣人的青眼, 但是他知道, 大伯若是经营好了万利州,能够进入北辽巡抚一脉,日后饶是自己一房没有起来, 许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因为北辽巡抚同他的岳丈一样, 是坚定的保皇党,龙椅上坐着的是谁他就听谁的命令, 并不眼红那从龙之功!
许泽礼刚换上干净的薄衫,就看到了老幺挺着滚圆的肚皮踏进了青禾院,挑挑眉:“这是吃饱了?”
许泽平看着俊朗沉稳的青年,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阿兄,你吃了没?”
随着年月的流逝,兄弟二人的气质愈发的不一,许泽礼愈发的深沉让人看不出他的深浅、而许泽平因为快乐治愈的童年愈发的开怀阳光。
二人站在一块,除去五官间的相似,唯有那卷卷书香气可以并论了。
若是能够用最恰当的比喻,就是狼王和他的二哈弟弟。
“你听我咕噜咕噜的肚皮声,你说你阿兄吃了没?”
就在许泽平等待回复时,许泽博粗犷的声音插了进来,玩世不恭的脸上写满了哀怨。
嗯,现在是狼王和他的阿拉斯加哥哥以及二哈弟弟。
许泽平看着一大坨的博堂兄搂住了自己的肩膀,下意识的就要挣扎:“堂兄,我下次提早回来?”
因为许松林接任万州知州的缘故,许泽博倒是不用避嫌了,得以返回祖籍科考。
“还下次?”许泽博横了他一眼,“多来几次,我都要饿瘦了!”
“瘦一点也好,堂嫂不正想让你减肥”许泽平因为心虚,说话自然也没有底气。
许泽博是去年年底成的亲,在大景朝也是晚婚一族了。
许松林曾放言许泽博不考中秀才不许成亲但因为自己的年纪越来越大想抱孙子了,再加上女方那边也催得急,便在去年去年底让他们小夫妻成了婚。
而许松林也是在儿子成亲后,才去接任万利知州的位置的。
许泽博妻子蒋雅雅的出身并不算高,但也是官宦之女,她的阿父是永安州太永县令。
许松林与太永县令也算是老交情了,两家也算是知根知底,故而早早的定下了亲事。
即使许松林丁忧三年,或许丁忧期结束不能够重返官场,太永县令也没有解除亲事而蒋雅雅也苦等了三年。
许松林赴任后,将小儿子带在了身边,至于大儿子则是留在了老家以备今年的科考。
小夫妻新婚燕尔的,自是不能够分开,故蒋雅雅就一起留在了许家老宅。
“平平,你瞎说什么呢!”许泽博作势紧了紧手腕,“男人就要魁梧,不然像你一样,瘦的跟排骨一样?你瞧,我一嘞”你都没力反驳。
“咳咳。”
许泽博的话还没有说完,一个挽着元宝髻的少妇人缓缓的走了进来,轻轻的咳了咳嗓子,他的气焰就立马弱了下来。
“堂嫂。”
许泽礼两兄弟先后同蒋雅雅见了礼,蒋雅雅回了半礼。
蒋雅雅不说是个绝色女子,但也是个清丽佳人,柳眉圆眼杏核脸,同许泽博站一起十分的登对。
蒋雅雅对目前的生活是十分满意的,不用伺候婆母且郎君对她宠爱敬重、更重要的是方中除了她一人再无其他人。
不似她阿父,官职不大,房中一堆姨娘。
还好她阿娘主意正,让她坚守着这门亲事。
蒋雅雅轻声细语的说道:“两位弟弟,厨娘都摆好了晚膳,我们且去用饭吧。”
许泽平两兄弟除去堂兄成亲同堂嫂见了一面,也就前两日回来插秧同堂嫂相处了个空闲,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不算熟络。
许泽平听得蒋雅雅喊许泽博减肥也是听了个碰巧,现如今真的聊天起来,自是有几分不自在的。
“堂嫂,你先请。”
“两位弟弟,你们作为客人,你们先请。”
每日吃饭又是要这么一番寒暄,许泽平的心里已经麻木了。
哎,彼此都怕失了礼。
果然活在这里重礼仪的时代,又好处又有麻烦。
“我说你们啊,真是麻烦。”许泽博往前一站,“都说了一家人,没有必要这么拘谨,你们老是偏偏不听我的。”
在许泽博这么和稀泥下,许泽平两兄弟跟着主人家一同进来花厅用饭。
想起从前自己同阿兄给堂兄下套子的时光,许泽平又不由的有些叹息,果然一旦成了婚,再好的兄弟姐妹也会变成亲戚。
许泽礼似乎感受到了老幺的心情,他下意识的拍了拍老幺的肩膀。
放心,你我兄弟二人的感情一直都在。
兄弟二人多年的相处,一个眼神就领会到了不言的情感。
用过晚膳以后,兄弟二人回到了他们住的西禾院,兄弟二人就谈及起了院试的安排。
“平平,府试的时候是阿兄陪你们一起去的。”许泽礼自然知道小鹰大了,需要独立的:“这一次院试,阿兄就不陪你们了,你同博堂兄二人前去你可害怕?”
“阿兄,我不怕。” 许泽平坚定的摇头:“有堂兄,还有阿岩他们呢!”
第97章 少年初长成32
高岩, 许泽礼自然是认识的。
印象对深刻的,是当年清晨送过来的一桶田螺。
而慢慢熟络,则是平平请他帮忙去绣楼算账, 说是他算术好对账很厉害、算盘更是拨得溜!
也是从这个时候, 许泽礼对他慢慢熟络的。
对于高岩, 许泽礼上辈子自是不了解的,只是隐约听说过名字是个读书用过的孩子,但是性格十分的敏感, 向来独来独往从不与人交流。
考了一次没中以后,就从老师哪里退学了。
这辈子有了老幺的改变, 倒是让许泽礼这个孩子有了解不是敏感,而是自卑。
之所以不考了, 是家里太穷了负担不起科举的费用。
盛安帝上位以后, 免了众位学子报考的费用,比之前朝好太多了。
但是吃住行还是要钱的,别的不说,寻常百姓家中别说马车了,就是牛车都没有!
他们只能够搭乘别人的牛车/或是马车,来回至少也要给20文银钱。
到了县城吃住更是需要钱,县试五场, 至少要住7天, 一晚上最最便宜的客栈也要10文钱,七天下来就是70文。
在说到吃的、一天两顿,一顿吃两个素包子3文钱, 一天就是6文, 七天就是42文。
这单单只是县试,还有府试以及院试。
就拿一支七八文的毛笔来说, 高岩都不敢轻易的接受,可想而知他的家中是多么的困难
许泽礼不用想也心里清楚,对于读书刻苦认真的孩子,他的心里也是难免有几分怜惜的。
故而指点平平学习的时候,也会不吝啬的指点一下高岩。
关于平平打着请他帮忙给绣楼算账的名头开他一点月例,许泽礼也是不反对的,高岩是个老实感恩的,这样的人提前结交,不亏。
高岩也正是有了柳淮之、许泽礼开小灶的帮助下,学业不差,第一次下考,与许泽平他们一样顺利的过来县试和府试,排名虽然都不佳,坠了马尾,但也是正儿八经有了身份的人!
他们家从前在高家村都是人人看不起的一户人家,就是因为他阿父的腿脚不好、干不起重活,所以他家才会这么的困难。
现如今因为他有了身份,他们家的背脊终于挺起来了!
也陆陆续续有了媒婆上门给他说媒了,他听从许家大哥的建议,这次院试结束在亲事。
若是能够中得秀才,娶个地主小姐,于他也是不小的助力。
中不了,按着现在的身份,娶个小门户的商坊女子,也不亏。
高岩对于自己的家庭是有清晰的定位的,像他这样的人,注定是没有情爱的,能够选择的就只有对自己有助力的。
但他还有有几分良知的,心里暗暗发誓绝不负糟糠之妻。
许泽礼从座位上站起来,踱步到窗边,微微推开窗户,让一丝夏风吹拂了进来:“平平,这次院试的时间出来了吗?”
当年许家二房长子,连中小三元,这号消息可是在清水镇热闹些了好些时日。
许松山不光在清水镇上连摆了三日的流水席,在江平村亦是如此。
他沉浸了六年没有乡试,世人都说他江郎才尽,直到他高中举人,再一次门庭若市。
“嗯,出来了!”前两日官差来报喜的时候,同时告诉了他们院试的时间,只是许泽礼忙着盛安十七年的考试,所以极少注意这些琐事:“今年因为没有乡试,院试的时间较晚,在六月十五。”
许泽平知道阿兄原本是不打算参加盛安十七年的科举考试的,打算在沉浸沉浸学习,一举拿下盛安二十年的会元,夺下金榜三甲之一!
但因着阿姐同丁兄的小定,他改变了这个想法。
阿姐今年十九,而丁兄更是二十又五,丁家人已经急的团团转,奈何阿兄还没有成家阿姐又怎么能够成婚呢?
说起阿姐和丁兄,这是许泽平怎么也想不到的一对按照阿奶她们对阿姐的教习,许泽平以为阿姐日后不说联姻世家大族,至少也要是个书香门第。
结果同镖师家族出来的丁兄看对了眼?
但仔细想想,柔、静、贤、淑从来都是姜麽麽对阿姐的要求,阿姐骨子里还是那个馋嘴、活泼的热爱玩闹的小女孩。
不管是小时候阿兄送他们的风筝、还是后来自己送他们的蹴鞠,在姜麽麽看不到的时候,阿姐永远是最热衷的那一个。
小三元放在那个府来说都是一桩美谈,有人推崇自然就有人嫉妒!
而他们要提防的就是这种心眼不大的小人。
“为兄嘱咐你的还是那句话,小心为上。”
许泽平想到上一次府试的情况,眼神不由的暗了下来,还好阿兄谨慎,在他们进考场以前再一次检查了一遍不然他无法想象,被官差搜查出来的结果!
堂兄的笔管里头被人夹带了一张小纸条,但是一路上他们一行人都是将要用的文具放在眼皮子底下的,而请的护送他们的镖师也是出自丁家,丁兄与阿姐已经定亲,所以他们也不可能做出这种下作的事情来。
排查了所有的可能后,他们只得出了一种可能,那就是在出发前堂兄的笔管就被人动手脚了。
堂兄一直同堂嫂住在祖宅中,伺候的人除去大伯他们留下来的几个厨娘,剩下的两个丫头也是堂嫂自己带过来的。
故而到现在为止,也成了一桩悬案。
“阿兄,我省的。”许泽平郑重的点头,“我保证我除去一日三餐外,绝对不出房门!也会紧紧的盯着堂兄的。”
许泽平、许泽博、高岩、刘文然以及江东都是知根知底,许泽礼倒是不但他们起什么坏心思,主要要防的那些虎狼小人。
“五人结保,一旦有什么闪失就是连坐。”许泽礼摩擦着手指,说实话他自己上考场都没有这么紧张过,想着一起跟去,但孩子大了总是要独立的。
透过窗户,看着长青院,也怪博堂兄这个吊儿郎当的让他实在是放不下心来。
“阿兄你就放心吧,不是知根知底的人,他递过来的一口水我都不会喝的!”
许泽平这么的谨慎不是没有道理的,一个是当年尚江石给阿兄下泻药,还有一个就是下安神药粉一事……
想起上次府试发生的事情,许泽平又是庆幸阿兄跟过去了。
盛安十一年县试题目较为的简单、且报考的学子不多,青海私塾参考的九名学子皆通过了县考。
因为人多,到了府城参加府试自然也就热闹。
呼啦啦的一群人,有些年长的学子如黄启,早已经成年,故而前来赴考是独自一人的。他们这些人三五结伴,趁着分席吃饭的时候就吆喝着要去府城的飘柳院长长见识。
许泽平作为纯情少男自然是不愿意的,架不住许泽博这个憨货喜欢凑热闹,找准许泽礼去洗漱的时候,攥着许泽平就奔向了飘柳院。
还好高岩留了一个心眼,借着肚子疼的名头留在了客栈,然后将这个事情告诉了许泽礼。
才能够及时的赶到飘柳院,将许泽平拉了回去。
事后,他将许泽平脱下来的衣袍拿到了百生堂检查,果然在那衣袍留下来的酒水中查出了问题。
存在少量的安神药粉。
这少量安神药粉对人体非但没有坏处……还能够促进人的睡眠质量,使得人精神百倍!
但这前提是时间宽裕、不赶时间,像他们这种要掐点应付考试的学子来说,一旦睡过头那就是白来一趟!
这个时候,安神药粉对于他们来说就是鹤顶红了。
许家在经历过许泽礼的事情够,对于小子们的衣服一律做成了黑色、藏青这些深色,就是预防他们遇到被敬酒的这种情况,可以泼在衣袖上也不明显。
优秀的先见之明,让许泽平逃脱了一劫。
许泽博这个憨货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别人一杯又一杯的敬酒,让他实打实的喝了六七杯下肚。
次日还是被许泽礼泼了冷水弄醒的!
酒水是在飘柳院点的,且酒壶又经手的人众多,这让许泽平即使有怀疑对象,也没有足够的证据将嫌疑人定罪下来。
许泽礼颔首,府试刷下来的人足够多,青海私塾仅四人,加上博堂兄刚好够五人结保。
“博堂兄经历了上次的事情想必也是长了记性的,这种低级错误想必是不会再犯了。”许泽礼想了想,又讲述了一些琐事:“有些学子为了给自己造势,可能会故意出题刁难各路学子,甚至是贬低外地学子,阿兄希望你们能忍则忍……当然若是触碰到底线了,就不需要忍了,直接还回去,阿兄和大伯会一直在你们身后。”
“嗯,阿兄,我省的。”
两兄弟又细细考究了一番可能会出的题目后,才返回各自的房间休憩。
次日,许泽平两兄弟就同许泽博告了别,踏上了归清水镇的路。
临走前,仅仅同许泽博交代了一定要在六月初六以前赶到许宅,因为六月初七他们要一同出发前往府城参加院试。
第98章 少年初长成32(捉虫)
“礼少爷, 平少爷。”
大虎刚将马车停好,武叔就迎了上来,帮忙卸货。
一如上辈子那样, 许松山夫妇给许泽柔陪嫁中就有马车, 而武叔就专门买回来给许泽柔驾车。
这辈子不一样的是, 随着绣楼和茶馆的双项运营,许家的进账也多了。
许泽柔的陪嫁中就不光一辆马车、一套银饰头面、三十两白银,许松山夫妇还给她陪嫁了一座一进小宅子。
但也不是他们夫妇小气只买这么个小宅子, 而是那宅子地段好,在西林大街那边, 还是托了关系花了一百两买下来的。
至于程哥儿……养了这么多年,即使不是亲生的, 许松山夫妇也将他当成了自己孩子的。
毕竟, 这么懂事乖巧的哥儿谁不喜欢?
所以许泽柔有的,他也都有。
“阿兄,平平,你们回来啦?”
许泽平两兄弟刚踏入西禾院,就迎面看见一位坐在花园看书的小哥儿,容貌十分的出众,肤若凝脂、眉似远山, 而作为点睛之笔的狭长的猫眼, 更是璨如星河。
许泽礼每看到程哥儿一次,心里就微颤一次,不为别的, 就因为他是龙熙华!!
怪不得他总觉得程哥儿的猫眼似曾相识, 原来……
小时候程哥儿的猫眼又圆又大,加上瘦小, 让他根本无法联想。
而随着年龄的增长,程哥儿的猫眼变得狭长了起来,模样同他记忆中那个人就慢慢重叠了起来。
要说两个人不一样的地方在哪里,龙熙华肤黑、冷漠、生人勿近!
程哥儿肤白、乖巧、见人就笑。
程哥儿也是许泽礼打小看着长大的,没有怎么特殊的保养过,天生就肤白,他无法联想龙熙华那黝黑粗糙的皮肤,是受了多大的折磨才会变成这样的。
而对于程哥儿的身份,许泽礼也是复杂的,他恐怕是目前唯一一个知道程哥儿真实身份的人……
若是他急轰轰的带着程哥儿去认亲、将程哥儿的身份捅了出去,按照盛安帝的性格来说,他会不会得到嘉奖另说,许家上下三代怕会被排查出来。
而自己将要面临的局面就是,为什么他们都不知道逍遥王公子的身份,就你知道?
嗯?许家是不是同当时拐卖逍遥王公子的人贩子是一伙的?
不然为什么你会知道?
诚如所见,不管是许家以前的地位、还是许家现在的地方,京都这些皇族密闻绝对不是他们所能够接触到的。
故而想了又想的许泽礼决定这件事情顺其自然吧,反正许家不曾苛责过程哥儿。
至于收养了程哥儿,也是老幺阴差阳错的救了下来。
要说许泽礼唯一没有想通的是,明明上辈子龙熙华是在钱安县处于砍头之刑,被县令认出来,这辈子怎么会在小河村被平平救下来的呢?
许泽平看着眉眼弯弯的程哥儿,猛然觉得空气里有些燥热,让他有些口渴:“嗯,我和阿兄来见见阿娘,程哥儿你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程哥儿瞧着呆若木鸡的少年,心里有几分的气闷……
真是越大越无趣!
小时候还天天同自己说话本子,现在别说讲话本子了,就是自己去他房里都得敲门,还只能白天去,不能晚上去。
白天他不是在书房练字,就是在私塾里读书,能有什么时间见面?
仅有的见面时间也多数是吃早饭和吃晚饭的时间,且多数他还会和阿兄在柳先生家用饭。
“今日有些累了。”
瞧着程哥儿嘴角瞬间的抿直,许泽平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就生气了?
他下意识的看向了阿兄,自己说了那句话不对劲吗?
许泽礼刚才想的入迷,哪里注意到两人间的小动作?
所以对上老幺求助的眼神,还有些懵?
算了,阿兄靠不住,只能够靠自己了。
“现在时间还早,距离晚膳时间还有两个时辰,不如先去小睡一会儿。”许泽平绞尽脑汁的示好,“莫要累着自己了,可要保住身体,跟在你身边的冬天呢?”
坐在岩石上晒太阳的冬天:……合着我这么大个人,就是个空气是吧?
冬天是许林氏买来伺候程哥儿的小哥儿,打算日后陪着程哥儿出嫁。
阿兄在这里,程哥儿也不好过于的外露情绪,他轻轻应了一声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至于冬天,挎着小绣篮从旁边的岩石上面站了起来,同许泽平两兄弟问了好,就匆匆的跟上了程哥儿的步伐。
许泽平呆呆的说道:“阿兄,冬天什么坐在那里的?”
许泽礼:不是一直都在吗?
瞧着程哥儿单薄的背影,许泽平心里无奈的叹了口气,青春期的孩子可是真难管。
许泽平两兄弟走进花厅的时候,许泽柔正陪着许林氏再看花名册,许林氏嘴里还念叨着:“程哥儿这孩子,到底要找什么样的咯?不是嫌这个胖了。就是嫌那个矮了。”
许泽柔瞧了两眼花名册突然迟疑了一声,“这个,阿娘这个周顺青模样倒还周正,家世也还过的去,隔壁镇的大地主,家里还有间酒楼。”
许泽礼一听这个名字,眼神瞬间凌厉了起来,好不容易替小柔避开这个祸害……可千万别在拉郎配给程哥儿了。
他清了清嗓子,打断了两人间的谈话:“阿娘,小柔,我们回来了!”
“回来了啊,回来了就好。”许林氏笑眯眯应了一声,正当她想说什么的时候,就被许泽平打断了话头。
“阿娘、阿姐,你们瞧瞧我黑了没?”许泽平踱步走到许泽柔和许林氏之间,不经意间的将花名册带到了地上,然后一脚踹到了桌子下面。
许林氏同许泽柔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到了许泽平的脸上,专注的凝视,自然没有注意到许泽平的小把戏。
许林氏左瞧右看的,最后确定的说道:“黑是黑了点,这不正好是你天天嚷嚷的小麦肤色吗?”
许泽柔倒是说起了玩笑,“不但黑了还瘦了,阿娘应该好好炖点大骨汤给我们平平补补,免得一阵风给刮跑了。”
许泽平连忙摆手,耍宝:“我这叫翩翩公子哥,阿兄,你说对不?”
“嗯。”
在两兄弟的一通和稀泥下,许林氏顺利的忘记了自己的初衷,忙活着要去催厨娘布置晚膳了。
许林氏走了以后,许泽礼才嘱咐的说道:“小柔啊,程哥儿的婚事你可千万不要乱点鸳鸯谱,程哥儿自己的想法最重要,当然你们也要好好把把关,毕竟有些人人面兽心的。”
许泽柔一听这话,细长的柳眉瞬间就皱了一团:“阿兄,这中可是有品行低劣的?”
许泽柔俏丽的鹅蛋脸生的柔和,柳眉这么一皱倒也是有几分唬人,姜嬷嬷对于许泽柔的调教还是到位的,这当家主母的气势瞬间就出来了。
阿兄不是个喜欢说旁人闲话的男子,所以阿兄开口了,这其中绝对有不可靠之人。
许泽礼没有指名道姓的戳穿,“这一批都过了吧。”
“好,我会同阿娘说的。”
至于许泽平,早趁着阿姐阿兄说话的功夫,就偷偷溜出了花厅,熟门熟路的穿过回廊,到了程哥儿的厢房门口。
自打他年满了六岁,就搬到了东耕院住到了阿兄厢房的隔壁。
看着熟悉的庭院,这里可是充满了不少他的回忆……
他总是记得程哥儿来找他听话本子,若是自己没有空讲话本子,程哥儿就会随手拿出一本诗集窝在小榻上乖乖的看着。
叩叩叩
许泽平走到厢房门口,叩响了房门。
程哥儿听着厢房外的熟悉的脚步,忍不住的扬起了眉梢,但偏偏还嘴硬的说道:“来干什么啊?我都要睡了。”
少年人的心思总是这么好猜,冬天却只能够看破不说破。
第99章 少年初长成34
“啊, 真的要休息了吗?”许泽平故意拖着长长的尾音,一脸失望的说道:“那好吧,我只要下一次将小话本讲给你听了。”
说罢, 许泽平还放重了脚步声
程哥儿一听心眼都提上来了, 他瞪了一眼冬天, “还不赶紧开门去追。”
冬天顾不得手上的活计,立马放下了针线,大步流星的走到门口, 然后他一打开房门,许泽平正双手抱肩的倚靠在回廊的栏杆上。
许泽平见是冬天微微有些失望, 用嘴型说道:“程哥儿真的休息了?”
冬天仗着屏风看不清他的动作,于是微微摇头。
许泽平了然, 比了一个手势, 示意冬天不要作声。
程哥儿等了三四息的时间,见失踪没有动静,终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思了,急忙追了出来。
恰好,一到门口,就对上了许泽平微微上挑的嘴角。
程哥儿这才回过神来,自己又被戏弄了。他气的双颊飘红, 轻哼一声, 扭头就入了房间。
许泽平急忙的追了进去,然后厚着脸皮坐到了程哥儿的身边:“生气了?”
程哥儿故意将头扭到窗边,看着窗外花红柳绿, 不搭许泽平的话。
许泽平本想上手拉住程哥儿的, 但顾忌身份,左手扬了扬又是收了回来, 小心翼翼的哄着:“不生气了好不好?程哥哥,你知道的,我一向嘴笨。”
程哥儿一听这声程哥哥,耳尖不由自主的就红了,终是将视线转移了进来。
许泽平见这招管用,立马放低了姿态:“程哥哥不生气了好不好?我还特意给你抄写了半本【西游记】呢~”
自打许泽平六岁搬到东耕院以后,许泽平为了满足程哥儿喜欢看话本子的小喜好,每隔一年半载的就给他默写一本或者半本名著,当然这些情节都是来自他的电视剧的记忆,详细的自然不可能够和原著一样。
上一次给予程哥儿话本子还是半年以前,许泽平默出了【西游记】的中间一段,而剧情正好停留在真假美猴王
程哥儿虽是被剧情猜的抓心挠肺,顾念平平要下场参加童子试,他将自己的念头通通按捺了下去。
现如今听着下面一段来了,两眸亮如星河:“在哪里?”
许泽平情不自禁的跟着笑了起来:“那程哥哥,还生气不?”
程哥儿没好气的说道:“早就不生气了。”
许泽平低头一笑,从自己的衣袖里掏出了一本故事集递给他。
程哥儿随手翻开第一页,看着乌黑方正的馆阁体,他情不自禁的用手抚摸了上去,众人见到这一手馆阁体直呼漂亮,却不知其主人付出的时间和精力
最让他印象深刻的是,平平四岁的那个夏天。
许泽柔看着阿娘指挥下人搬进来的大水缸,她有些不服气的看着程哥儿:“程哥儿,在江平村我和你打赌,我输了,我给你洗了十天的臭袜子,现在你敢不敢在跟我打一个赌?”
程哥儿有些疑惑,他看着阿姐:“阿姐,你想赌什么呀?”
许泽柔踮起脚尖看着水缸中满水缸的清水,微微昂首:“就赌平平这半个月,能不能完成阿兄的任务!”
程哥儿微微迟疑:“这也要赌吗?”
许泽柔郑重的点头:“我可不想我平白给你洗了十天的臭袜子,我也要你给我洗。”
“阿姐,我们不赌了,我愿意给你洗袜子。”
许泽柔想要的是成就感,自然不是程哥儿给她洗袜子。她可是跟博堂兄打探过了,博堂兄可是两个月才完成这个任务的!
就连英堂兄也跟她保证过了,博堂兄说的是真的。
嘿嘿,虽然她作弊了,但是她就是想赢赢程哥儿,作为姐姐嘛,不可以掉面子的!
哼,输了多么没有面子啊。
“不要嘛。”许泽柔拉着程哥儿的手忍不住的撒娇,“程哥儿,我们就赌最后一次好不好嘛?”
想当初阿姐在自己的心目中是多么温柔善良的人儿啊?
怎么现在变得如此的无赖了?
偏偏程哥儿又架不住许泽柔的撒娇,无可奈何的点头了:“好嘛,那阿姐想赌什么?”
许泽柔歪头一笑:“嘿,输了就罚你给我洗十天的肚兜好不好?”
听闻此,程哥儿连忙踮起脚尖捂住了她的嘴巴:“阿姐,你别乱说,小心姜麽麽又惩罚你绣百福图。”
双面绣本来就是个废眼力劲的,更何况是费工费时的百福图,许泽柔一听都头大。
她一听程哥儿提起姜麽麽,立马就转移了话锋:“好嘛,谁输了,就绣一副百福图。”
程哥儿见阿姐不说这些不正经的了,才松开了自己的手,“我听阿姐的,那阿姐赌平平完不完得成任务?”
许泽柔可是知道程哥儿对平平十分的有信心,为了表明自己的公正,大方的说道:“我是姐姐,我让你先选。”
“那我选平平可以完成阿兄的任务。”
见程哥儿如此的坚定,许泽柔又有些不忍心了,她伸手努力的将程哥儿抱了起来:“程哥儿,你看好了咯,可是这么一大缸清水哦~”
程哥儿坚定的点头:“我确定!”
许泽柔将程哥儿放了下来,揉了揉手腕:“好,赌约生效。”
这一场赌局,最终结果是,许泽柔输了。
一日十二个时辰,除去睡觉的四个时辰、吃饭的时辰,许泽平可谓是泡在了练字上面
饶是他的背脊已经湿透、手腕都已经颤抖,他始终是秉持着自己的原则,练习半个时辰的字就活动片刻。
饶是许林氏喊他多休息片刻,他都是不愿意的,他要完成自己的小目标。
那半个月中,他废寝忘食的练字,按照许泽礼的字迹临摹,将他的诗书集倒背如流。
而这其中最为深刻的是,五月炎热的天气,许泽平的汗珠从下颚线滴答在宣纸上,浸湿宣纸
程哥儿怜悯他苦热,拿着蒲扇足足为他扇了小半盏茶时间,平平才注意到他,还天真的问他:“程哥儿,你什么时候进来的呀?”
程哥儿将话本往许泽平的手上一放,赖皮的躺在靠椅上:“我现在眼睛好花啊,呀,我怎么看不见了?”
许泽平拿着话本自然是读懂了这赖皮的意思,无奈的拿起话本慢慢朗读了起来。
少年清亮的嗓音不疾不徐的讲述辨认真假美猴王的曲折经历
而原本躺平的哥儿则是慢慢的坐了起来,随手的拿起了小桌子上的团扇为少年扇起了风。
初夏,这一缕微风撩拨着少年无知的心跳。
冬天微微竖起耳尖,听着厢房中的动静,不由的弯了弯眉眼。
他拿着小篮子随意的坐在了门槛上面,哼着小曲绣着小钱袋子。
公子可是说了,自己绣的钱袋子,他按照市面上的行情收两文钱一个自己只要多绣十个,就可以多二十文钱了。
到时候又可以多给阿娘买一副药了。
于旁人不同的是,冬天是自愿卖身为奴的。
因为他阿父在他还没有三岁时,打猎被大虫咬死了。他阿娘娘为了养活他,只能够给人洗衣服
在四年前的那个寒冬,他阿娘不慎坏了身体,从此就天天的咳嗦,有时候一咳还会出血。
为了给阿娘治病,冬天自愿卖身做了奴。
大夫说阿娘的病难以根治,但是冬天从来没有放弃过,在他看来,只要他有心,迟早有一日会将阿娘治好的!
“平平呢?”
待许泽柔反应过来时,哪里还见老幺这个泼皮的身影?
许泽礼摇头一笑:“想必是去程哥儿哪里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平平打小就跟程哥儿关系好。”
“那是,谁不喜欢小跟屁虫呢?”说道这里,许泽柔不由的有些吃味:“打小,平平就喜欢跟在阿兄你的屁股后头,而程哥儿就喜欢跟着平平转,反而是我落单了。”
许泽礼摇了摇头,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啊你,那个不知道整个许家就你最得宠?阿父顺着你、阿娘惯着你、程哥儿依着你,就连平平都是阿姐对我怎么怎么好。”
“胡说,才没有呢。”许泽柔娇哼一声,“阿兄,你还老是打趣我嘞。”
“是吗?阿兄只光打趣你吗?”许泽礼故意的板起了脸颊:“那我从前答应你的事情没做的吗?”
“我仔细想想好像是有件事来着,是什么来着?哦,去年七巧花灯节,某人说”要去
许泽礼的话还没有说完,许泽柔就闹了个大脸红:“阿兄!不和你闹了,我要去绣花了。”
第100章 少年初长成35
许泽礼有意撮合丁一强与自家妹妹, 这个事情自然也是同许家夫妇通过气的。
对于这个二十出头就得中举人的青年,他们自然是满意的。
又加上丁一强房中无人,他们就更加的满意了。
当年许泽礼对于丁一强娶自家妹妹的要求, 便是在二十四岁以前中举!
丁一强为了能够与许家结亲, 也是很努力的, 二十一岁那年与十八岁的许泽礼同中乙榜。
只不过他没有像许泽礼的名次那般耀眼,名次靠后,得了乙榜六十七。
八百生员参加乡试, 乙榜只录取八十人。
丁一强虽不如许泽礼,但同样是甩他人一大截!
过了乡试以后, 丁一强就厚着脸皮以交流学问的名头三番两次递帖入了许家,虽然外男不能够入后院, 但在许泽礼有意的引导下, 掐着时间,终是还能够撞见许泽柔那么一两次。
丁一强是个健壮魁梧的汉子,比之身高六尺的许泽礼都高半个头,平日里除了跟着他阿父练武打猎、就是沉浸在学业中,甚少去留意身边的闺阁女子。
头一次撞见许泽柔,是她带着程哥儿逛街买脂粉回来……
正巧他们走下马车,而丁一强恰巧垮过门槛, 迎面相撞, 让丁一强都看得呆若木鸡了。
眉如飘柳、眸似秋水、蓝衣飘飘,这不就是书中所说的颜如玉?
许泽柔带着程哥儿从马车上下来,正巧碰上了个从家门中走出来的莽撞男子, 还眼睛眨都不眨的盯着自己看, 心里顿时就生了几分反感。
下意识的将程哥儿往自己的身后挡,然后倒竖柳眉, 瞪了回去。
许泽礼从门槛跨出来的时候,恰好撞见这一幕,心里就知道坏了事,急忙说道:“丁兄,天色渐晚,家中还有些杂事,就不留你用饭了。”
丁一强被许泽礼的声音拉回了思绪,急忙拱了拱手:“泽礼,你客气了。今日之事,是小生莽撞了,还冒犯了,请请多多见谅。”
即使丁一强没有戳破名字,许泽柔也知道他是对自己说的。
这些年,许泽柔也知道阿兄有个至交好友,但总归是听说,从来没有见过。
今日见着这莽撞男子就是阿兄往日谈及的那好友,心里不仅失望还生了反感,就是个登徒子!
许泽柔微微侧身,没有理会丁一强。
丁一强见头次就得罪了许家小姐,心里十分的沮丧,但还强撑着挤出了笑容,拖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
许泽礼赶紧扬声、留了个再见面的由头,“丁兄啊,我家老幺甚是念想你家的糕点,有时间再来玩。”
丁一强见许泽礼没有将这点小事放在心上,倒是一喜,“一定一定!”
许泽柔一时间没有搞懂阿兄葫芦里卖的关子,倒是躲在她身后的程哥儿明白了。
“阿兄,你这是结交的什么人啊?这么没有礼貌。”许泽柔在丁一强走后,有些不开心的抱怨。
许泽礼没有解释,只是笑了笑。
反而是程哥儿捂嘴偷笑:“阿姐,人家丁兄可是举人老爷嘞,走出去有的是好友,哪有你这么编排的?”
许泽柔用拳头轻锤程哥儿,“你这死小子,这会儿有功夫消遣起你阿姐来了?!”
头次的不愉快,让丁一强整夜未眠,他一心想着怎么才能够让许家小姐消除对自己的不好印象?
过了两三日,丁一强再次拜了帖,提成他们家的招牌糕点厚着脸皮登了许家的大门。
只是他运气不太好,许泽柔以及程哥儿跟着许林氏去拜佛了……
这些糕点便宜了许泽平,让他吃了肚皮滚圆。
这般暗搓搓的示好追求了两年,许泽柔始终没有点头,也让丁一强生了退缩的心里。
毕竟,他也已二十有四了,寻常的男子家中都小孩成群了。
但是他还孤身一人,没有个定向。
加上他阿父阿娘又催的紧……
盛安十四年七月,丁一强颓废的靠在他家后院的假山上,看着黑夜那一轮皎白的月光,回想他初次见到许家小姐时,她那白皙的肌肤就如同这轮月光。
白的让他挪不开双眼。
而微微拂过的兰香,更是让他辗转难眠,久久不能够忘怀。
他拿起身旁的酒壶一口气灌下,然后张狂的将酒壶砸向了墙垣。
嘭!
听着酒壶碎裂的声音,他下定决心,他在最后给自己一次机会,若是这次七巧节过后……还是能够让许家小姐看上自己,那么他就听阿娘他们的。
或许是上天的眷顾,他还没有走到与许泽礼约定的酒楼,就听到了少女慌乱的惊叫声。
“抓小偷啊!”
“快来抓小偷啊!”
大红灯笼下,是许泽柔惊慌失措的容颜。
看着许家小姐惊恐的眉眼,丁一强顾不上人流的多少,直接凭借自己壮硕的身型硬生生的挤出了一条道,跑到了许泽柔的身边。
他以保护者的姿态将许泽柔护在怀里:“别怕,告诉我那小偷的特征。”
许泽柔紧紧的攥着丁一强的衣袖,心里一片慌乱,她的荷包里还有绣着她名字的帕子……她无法想象,若是有歹心之人拿到她的帕子会怎么样?
看着丁一强粗旷的下颌,她竟然有几分安心,第一次选择相信他了:“那那人生的瘦小,左手多多了一指,穿着麻衣。”
丁一强护着少女,眼神却在四处扫视,他没有问为什么她没有和她阿兄他们在一起……而是将她护送到了最显眼的猜灯谜的台子上,让她在这里等自己,然后他就径直朝着许泽柔指得方向追去。
人来人往中,许泽礼他们找到许泽柔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许泽柔之所以会和他们分开,就是因为她馋嘴小汤圆,被来往的人流冲散了。
听完前因后果以后,许泽礼他们那里还有心思逛花灯节?
姑娘家家的名誉最为重要,只是这人挤人的七巧节,他拖着几个小孩又不好乱走,只好等在原地。
早知如此,就应该将大虎和吉祥带出来了。
许泽平同样的焦急万分,他自告奋勇的说道:“阿兄,我回去找人,让武书他们出来抓小偷!”
让老幺与小柔、程哥儿三人留在原地,许泽礼自然是不放心的。
思来想去,许泽礼还是决定采取这个办法……
许泽平钻入人流,直奔许家老宅找人。
这么一忙活下,就是两个时辰,可是将整个清水镇都翻了一遍,都没有找到许泽柔说的那个小偷。
人流稀少,烛火渐渐黯淡,时间已经来到了午夜。
许泽柔放弃希望之时,丁一强顶着红肿的脸颊、瘸着腿出现了,他将那淡绿色的荷包递到了许泽柔的面前:“找到了,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