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盼也误朝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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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底下还有泼出去的水收回去的道理?

    有。

    只要少爷想要有,就必须有。

    裴柒面不改色地接过红包,正想说话,就听露华干巴巴道:“小姐说了,里头的也不要。”

    哦,不要银子。

    裴柒去瞟阶上少女,后者不过是温婉瞧着他。

    院中沉静,只有月色皎白,落在檐下同样晕白的身影上,似是浑然一体的柔和。

    少女略一点头,像是在说不必在意。

    裴柒觉得有些愧疚。

    这愧疚也不知道打哪儿起的,分明是主子干的事,可他还是平白担下了。

    只想着这新的大小姐是真的可怜极了。

    哎——

    这大过年的。

    “那……裴柒告退。”

    回屋重新铺了纸,严之瑶对着自己方才写的长横研究了一下。

    还是差点意思。

    她偏着头去瞧字帖上的步骤。

    露华在边上研墨,管不住地抱怨:“小姐,奴婢打出生就在府里头了,才没听过说什么红布传家宝,这传家宝还有越来越缩回去的?定是那裴柒胡诌。”

    严之瑶手指点在了起笔上,哦,好像是这里不一样。

    没看见回应,露华便也跟着凑过去:“小姐,哪里不对吗?”

    严之瑶将字帖推给丫头看,又指指自己的临摹。

    “嗯……说不上来,不过,好像是长得有点不一样。”

    露华注意力被转到了字上,可任主仆俩怎么试,也没能写出一个像样的横来。

    严之瑶开始怀疑是笔的问题。

    不然,为什么她这顶出去的一笔就是角度不对呢?

    还有这走笔,为什么她的怎么看都是蚯蚓?要不就是写得太粗,看着也就是从原本的细棍子变成了粗棍子。

    明明她很努力地照着写了呀。

    脑海里突然就闪现了少爷那句有手就能写,她停了笔。

    这就是人与人的差距么?

    “小姐,咱们不灰心,万事开头难嘛!”露华鼓励道,“这写字帖的人都是大家了,咱们写不成一模一样的没关系的。”

    严之瑶深以为然。

    所以,这一个开头,足足开了半月有余。

    身心疲惫。

    倒是练到了其他的笔画了,但怎么说呢,就是心虚

    好比饿人饮了个水饱。

    饱了么?好像饱了。

    真的饱了么?不确定。

    上元一过,年节的气氛便就淡了,一切又开始了按部就班。

    侯爷卯时前就要上朝,蒋氏时不时便就要接待些上门拜访的女眷,偶尔侯府庄子上还会来人汇报一下情况……

    各司其职,倒也和谐。

    唯有一个与预料中的不同——

    开春了,裴成远还没走。

    严之瑶这些日子一直避着少爷,恪守约法三章,每日去给蒋氏请安都端着一颗心。

    生怕这少爷哪一时哪一刻突然就又直接掀了门帘进来撞上。

    清溪园到底闭目塞听了些,好些事情也传不进来,但是这小少爷为什么还不走这个事又不好着人去打听的,像是她巴巴盼着人赶紧走似的。

    这日趁着少爷的马车离府,严之瑶提着新做的芙蓉糕去蒋氏屋中。

    蒋氏瞧她进来,满脸的喜气:“你呀,这日日过来还带这些,看看,我都被你喂胖了。”

    “夫人风姿,一点都不胖。”露华递话的声音更喜庆。

    “就哄我吧!”一伸手,将人拉到了自己边上坐下,蒋氏道,“先不慌吃,你刚好来了,替我瞧瞧。”

    严之瑶这才发现桌子上摆了好些名帖和画轴。

    一张摊开的画轴上,正绘着一位面容姣好的姑娘。

    有些困惑,她抬头看向蒋氏。

    蒋氏只留了露华在侧,其余人都打发了下去,见她不明白,才压了声音解释:“上元节那日我入宫一趟,娘娘与我提了成远的婚事。”

    裴成远?

    严之瑶惊诧,指了指自己,又比了一个一。

    蒋氏不等露华开口就猜到了:“是,成远确实比你还小一岁呢。可我们承安侯府不比寻常,多少人有眼盯着呢,嗐……其实倒也没有多紧急,只是现在就要开始考虑了,成远的婚事早些定下为好,也能安下人心。”

    这个道理,严之瑶一时半刻实在是没能转过弯来,为什么侯府就要早早定下婚事,为什么要安下人心,又要安谁的心?

    面上,她只是恭顺点头,表示知晓。

    蒋氏见着将桌子上的几张名帖排开:“这些,是娘娘挑的人家,后头我得相看着,你若是得空,可能帮着一起瞧瞧?”

    我?

    “你如今是成远的阿姊,这事也就只能你替我分担了。”

    严之瑶着急想推辞:“此事重大,理应由侯爷和夫人决定。”

    “傻孩子,又没叫你下决定。这涉及女眷,能直接接触女眷的自然也是我们。侯爷再如何,也不晓得后宅的事儿啊。”蒋氏笑道,“再者说,待日后成远成了亲,新妇也要唤你一声阿姊的。”

    这是——

    严之瑶手指微蜷,一时间,竟是有些鼻酸。

    这是要完全当她是家人。

    但这是裴成远的亲事,她哪里有本事敢置喙。

    猜出她的为难,蒋氏拍拍她:“放心,只是叫你帮我参考,不叫旁人晓得的。我呀,实在是有些拿不定主意来,你只当是为了我,如何?”

    “……”话已经说到了这份上,叫人如何拒绝。

    严之瑶坐前了些,伸手去拿名帖。

    蒋氏赶紧都推了过去。

    “来,娘娘的意思是,咱们重点了解一下这几位姑娘。这一位呢,是大理寺傅评事家的小女,傅评事为人正直,家世清白,还有这一位,这是京县县丞家的嫡女……”

    这么一一听过去,严之瑶更困惑了,不为其他,单是这些姑娘的身世,也委实是高攀了侯府。

    还在岑州的时候,父亲就与她说过,说这京中最是讲究门当户对的,兄长还偷偷跟她抱怨说,好多人家的姑娘很是看不上他这种杀伐过重的,说是不会疼人,还说他们武将身上有汗臭味,避之不及。

    兄长说得义愤填膺的,当时她还安慰过,说那是她们自己配不上故意说来长脸的,下一刻就被毛躁的兄长笑眯眯一个伸手揉了脑袋,于是,好不容易才梳好的漂亮头发就这么被揉毁了,她又气又恼,只后悔安慰早了。

    想远了些,她复又低头,想问的话到底按下。

    这些既然是太后拿给蒋氏的,定已经是千挑万选过的,必有考量,何须她插嘴。

    只瞧着画像,并不能区别什么,一来都很好看,二来对着一张不会动的画,实在也说不出什么。

    “要不要考虑让少爷与她们接触一下呢?人都是要相处才能了解的。”

    大桓民风开放,不似前朝那般保守得厉害,少男少女们总能安排些机会相处的。

    父兄就曾想要她参加一些簪花宴春华宴啊什么的。

    “是,我也有这个意思。”蒋氏叹了一声,“可这小子,成日里的胡耍,这不,叫他进国子监都死活不干,更别说是去那些场合了。”

    原来裴成远此番是被侯爷与夫人留下了。

    国子监——

    不知道国子监教不教写字,应该不教吧,能进去的都是有底子的,若是从地方上来的更是经过层层举荐,哪里会和她一样,连字都写不好。

    “对了,我听说,你最近都在练字?”蒋氏收着名帖突然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