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前夜
    不知道哪里来的鸦叫,裴成远抬头瞥了一记,再低头,指向裴柒手里的东西:“扔了。”

    短短两个字,已然听不出情绪。

    裴柒想说不必吧,这几日露华日日送来不是吃得挺好。

    可一看主子面色,只能闭了嘴巴。

    裴成远只觉得可笑。

    他以为她连着献殷勤到底是改了主意,想与他好生商议。

    不想到头来得了一句什么狗屁的既然不能嫁喜欢的,那就嫁一个喜欢她的。

    她还真当着婚礼来对待了。

    果然,有些人就是再教也是教不会的。

    今日之前,他竟也是问过自己,如果早一点介入,是不是就不会酿成今日的结局。

    如果那日宫宴之上便就直接出马,也许这什么劳什子的关系,早就能解了。

    都是浑水了,多搅搅又何妨。

    “你该谢谢郡主,若非是她,你难道不想想,若是你也上去求娶你阿姊,世人会如何说?”左修齐的话言犹在耳,“他们会说你阿姊啊,行事不端,这不,如今住在侯府中,连你这弟弟都能……”

    名声?

    如今她已有婚约,他再说求娶,世人只道他轻狂,倒是不必累及她。

    裴成远扶着门框,更想笑了。

    宫宴上使手段的人是谁,他分析得那般清楚,结果呢?

    结果就是她与寒邃的婚事既定。

    如此说来,她也不在意谁来毁她名声。

    他还是提迟了,叫有些人有机可乘。

    第二日露华再去岚院送点心的时候,那裴柒简直是无法无天,傲得没边,干脆是将食盒直接丢出来。

    这般热闹可不是整个府里头人都不想错过。

    一时间,露华气得抱起食盒瞪了回去:“看什么看!”

    裴柒清了嗓子,狐假虎威:“少爷说了,往后清溪园的东西别往这里拿。”

    说完,他就扭身进去关了院门,关得严严实实。

    露华搁外头挥了拳头,便见那厮又开了门。

    “哦,还有昨天的,一并拿走。”

    严之瑶听露华气呼呼拎着两个食盒回来,且抱怨不止,只能拍拍她。

    “罢了,不过是食补的东西,多吃少吃也没什么。”

    “小姐特意给做的药膳,不吃就不吃,还要扔出来,简直了!”春容跟着帮腔。

    “也许是吃腻了。”严之瑶解释,“他不吃,我吃。”

    “那我们也吃!”两个丫头围上来。

    严之瑶笑了笑,给她们一人拿了一块。

    露华虽是生气但很快就眉开眼笑,她站在一边吃着点心道:“小姐,这婚期将近,你可紧张?”

    严之瑶就茶吃东西:“有点。”

    “小姐真的打算跟着寒大人一起南下?回岑州么?”

    “嫁了人,自然他去哪里,我去哪里。”严之瑶说完看了丫头一眼,“只是,岑州不比京中,你们恐怕会有些不习惯。”

    说到这,她想起娘娘答应的事,想必她与侯府的缘分也快要尽了,便又放下点心:“露华,春容,你们两个是我进侯府后陪着我的,这些时日以来,我很喜欢你们,也很感谢你们总替我着想,只是岑州路远,我在想,你们也可以留在侯府。”

    “小姐!你说什么呢?!”露华第一个不依。

    春容也接道:“我们是夫人拨给小姐的,小姐出嫁,我们自然是要陪嫁的,哪里有不要主子的道理?”

    严之瑶赶紧拉她们:“不是,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在岑州待惯了,但你们……”

    “我们自然是能适应的。”

    “小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露华问。

    “没有,”严之瑶赶紧否定,又见她俩坚定,也只能作罢,“既如此,那我们便就一起。”

    “自然一起的!”

    这些日子,严之瑶的东西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陪嫁的箱笼以及她自己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

    作为新嫁娘,她足不出户,没想到临近婚期,竟是迎来了一位客人。

    戚清婷一进院子就啧啧出声,望着府里头的灯笼张望。

    严之瑶跟着看,这两日府里已经开始换了灯笼和喜庆的灯烛等,她已经习惯,却见戚清婷好奇,笑道:“清婷妹妹今日怎么来了?”

    “我来送贺礼啊!”戚清婷回身道,“你不厚道,我怎么从不知道,你与寒大人的感情已经甚笃?”

    “啊?”严之瑶一愣。

    “当初严将军第一回请寒大人入府时,寒大人便就对你一见钟情,只是造化弄人,当时严小姐年纪小,没曾议亲,等到了年纪,却又逢……这寒大人,一共求娶了三次,直到这次,才得严小姐首肯,可不是情根深种?”

    “哪里听的?”

    “外头都在传啊!”戚清婷道,“还有你的版本,是说严小姐当初在书斋中也是对寒大人一见钟情的。哦,这个版本里头还有裴小将军呢,说是那小将军啊当街羞辱严小姐,严小姐本就是寄人篱下,性子懦弱,都快哭了,乃是寒大人站出来慷慨陈词,教育了小将军。对了,据说还是严小姐亲口说的自己心悦于寒大人呢!”

    “……是吗?”严之瑶总觉得从旁人嘴里听到自己的话本子,怪里怪气的。

    “是啊!”戚清婷点头,又摇头晃脑叹息,“我这严姐姐,嘴巴可是严,你俩两情相悦全京城都知道了,我这个妹妹反倒是还要听旁人说。岂不闻,多情者伤啊。”

    “妹妹这是感慨什么?”

    “自然是感慨我待姐姐一片真心,姐姐却不当我是知己。”

    严之瑶说不过她,还是选择了闭嘴。

    戚清婷见她哑了,毫不见外地自己坐到了椅子上:“怎么了?你这模样,不像是新嫁娘啊。”

    “怎么?”

    “不见欢喜,”她托腮斟酌着,“也不见忧怖。不是都说,因爱生忧怖么?你怎么都没什么反应?”

    严之瑶无奈:“如你所见,正收拾东西呢,院子都是乱的。”

    她顿了顿,反将一军:“倒是你,你不也快要嫁给澜王殿下了?我看你也没什么变化啊。”

    “我能一样么?我与他……”说到这,戚清婷突然住口,“嗐,你怎么还反过来打趣我呢!他如今是王爷,婚礼自是讲究,钦天监选了个好日子,不过没你这么急。”

    “何时?”

    “得明年开春啦!到时候,你可要回来。”

    “好。”严之瑶应声,想起什么,“你怎么知道我要走?”

    “你不是要跟着寒大人南下岑州么?你俩婚期这么赶不也是着急赴任么,可真是夫唱妇随呢,全京城人都晓得啦!”

    哦是吗,这全京城的人知道得可真多。

    戚清婷说是来送贺礼不假,是一个翠金头面,可算阔绰。

    严之瑶愁,倒不是不能收,只是这收下了,也不知往后如何还礼。

    “哎,我还听说了个事情。”戚清婷拢手矮了声,“关于你们家这位小将军的。”

    “……”

    戚清婷观她面色,见她分明想听却又不发一言的模样,不知想到什么,嘻嘻笑出声来。

    严之瑶一头雾水:“你笑什么?”

    “我笑……也没什么。”她正了神色,“这事儿我也是道听途说,不知真假。你知道你家这小将军拒婚的事了吧?”

    她一口一个你家的,严之瑶又纠正不得,反显不自然,只能点头。

    “那你知道,他是为了何人拒的婚不?”

    严之瑶没敢问,单是瞧住戚清婷。

    后者本也是个藏不住话的,接着就道:“听说啊,是为了你。”

    “你胡扯。”严之瑶退后,不叫她继续瞎扯。

    谁料戚清婷哎了一声,反而上劲起来,拉住她:“我没胡扯!真的。说是道听途说,可这是当事人自己说的,不会错。”

    “……”

    “当日陛下罚得那般厉害,不仅因为拒婚,还因为他拒婚的理由是非你不娶,可谓大放厥词,大闹御前,完全不顾皇家颜面,陛下明面上只是打了板子,实际上,这刚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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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军就被拘在京中,不等于是收回一半的成命么,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北大营了。”

    “……你是说?”

    “我不知道,不过按照常理,陛下不松口,他就不得出京吧。”戚清婷看她,“你不知道这事情的严重性?”

    严之瑶只知道陛下要裴成远什么时候养好伤什么时候再回去。

    这般弯弯道道,她没那么多脑筋去想。

    可——

    她问:“你如何晓得?”

    “实不相瞒,胡小姐与我亲口讲的。”

    “胡小姐?”严之瑶想了想,“胡大人告诉她的?”

    “有个事情得告诉你,胡大人原本是根本不想要胡小姐嫁给你家将军的,毕竟原因你也晓得,谁不想自家女儿安稳。没想到陛下提起,胡小姐竟是愿意,”戚清婷道,“胡大人这才知道,原来胡小姐早就已经心属与人了。我也是那日听她哭得厉害才晓得。你知道她琵琶弹得好吧?那是因为多年前,裴小将军与左家大公子说,丝弦之物听多了,唯琵琶有点意思,特别是反弹琵琶,也不知有没有人真能弹出来。胡小姐宫宴那日就准备了献曲的,谁能想到人根本没看,中途就跑出去了。”

    说着,她推了推严之瑶,严之瑶被她捅得一震,便听她又凑近:“倒是你,你知道他喜欢你么?”

    “胡说。”她提声,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才缓了声,“他向来是个不讲理的,为了拒婚,也是什么都张口就来。你知道,他与我向来不合,这是想拉我做挡箭牌,唯恐天下不乱!”

    戚清婷看她,迟疑了一会:“说得也是,你俩好像,是不合。那……你义父义母也不知道么?”

    严之瑶不想再说,她转眸莞尔:“他伤着呢,就是要找他算账,也得等他伤好吧。不提他了,那胡小姐,可还好?”

    “我是安慰了许久,不过,你大婚那日,她怕是不想来贺的。”

    肯定的,怕是胡大人也不想踏进侯府半步。

    接下来,二人又叙了一点有的没的,戚清婷有些艳羡地摸了摸她的婚服。

    “妹妹大婚那日,定是比我这件,更美。”

    戚清婷这才红了脸,不好意思地撒了手告辞。

    严之瑶送她到门口,回头间,瞥见一袭熟悉的衣角一闪而逝。

    她立在影壁半晌,才重新回屋。

    几日后,九月初九,重阳。

    明日,便是吉时。

    此夜月明,侯府布置宴请,府中留了不少客人,乃是为明日送亲。

    此宴名曰出阁宴,席上热闹,夜半才散。

    清溪园还算清静,喜婆提醒说,大婚前夜若是上了榻,便就不能下床了,不吉利。

    个中习俗还有不少,喜婆交待了许多。

    露华与春容可算是严谨,一一记下,无不遵循。

    等到前厅的声响渐歇,春容过来催:“小姐,该睡了,明日还要早起。”

    “小姐好几日没出过院子了,若是不舍,我陪小姐再走一走?”露华轻声问。

    散了发,严之瑶从镜前起身。

    片刻,终是转身往院中走去,举头是月,半明半昧。

    她提裙跪下,父亲,母亲在上,还有兄长,希望他们能理解吧。

    三个头嗑下。

    再起身,忽有疾风起。

    “少爷!”露华惊呼。

    严之瑶抬头,却已见玄衣玉面的人欺身立在面前。

    不过一瞬,她拧眉低喝:“裴成远,你醉了?!”

    来人却是嗤笑一声。

    裴成远瞧见她散着的发丝下比之月色更皎的面容,又见她披着的一身红衣。

    刺眼。

    他伸手一扣,不由分说将人拉了起来。

    “少爷!小姐要就寝了!”

    有丫头拦路。

    他横眉扫过。

    今夜客多,若是闹起来,严之瑶不知怎么收场。

    她默了一瞬:“露华,没事。”

    话音刚落,攥着她的人便就哼了一声,提步带着她往水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