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量
    严之瑶在赌,赌这些人并不能在现在带她出城去见寒邃。

    如今京中不管是谁在封锁,总归是插翅难飞,要抓她的人只会是还在京中。

    她方才说要见寒邃,留下的刺客活口立刻骂娘,像是真的被她一把炸出来。

    这般哄骗的把戏,若是以前她姑且就信了,可如今……

    果然,听说她要跟自己去,却要暗卫一起,那地上分明前一刻还说着什么都说的人,立刻就开始动作,被暗卫攫住下巴卸了。

    “死士。”暗卫头子道。

    严之瑶蹙眉,又是死士。

    露华自己还在抖,春容已经惊吓过度晕了过去,她勉力去扶着人,低声道:“小姐。”

    严之瑶先前动手的刀直到此时还被她紧紧攥在掌心,血色已经滴尽,她一张脸上净是血渍,唯有两片唇还是苍白。

    经由露华提醒,她才注意到手指已经被刀柄硌得生疼。

    松了手,匕首当啷落地。

    暗卫起身:“县主,他不会带我们去的。”

    严之瑶点头,露华已经在替她擦脸上的血迹,她瘫坐下去,良久,终于道:“我知道了。”

    暗卫不明所以,他一挥手,其他的暗卫全数退下,而后才近了几步。

    严钰警惕地拦在前边,刀尖指着他。

    “你是想说,京中不安稳,宫中更是不能去,唯有留在这县主府才是最安全的,对吗?”严之瑶从严钰的背后看去。

    “县主现在信在下了?”

    “刚刚他们打的算盘很聪明,一来,猜到我对你们的不信任所以说自己是裴成远派来的,再来,被我点破后他们立刻就顺势默认自己是寒邃的人,也正因此,我才确定他们是想混淆视听,只不过,我有一点想不通,直到刚刚,我才明白,”她看向最后一个被卸了下巴的人,“死士,不是谁都能养的,他们做了戏中戏。一般的死士,被抓了之后就会寻死,而不是等着旁人来杀,更不会求饶,这剩下的唯一一个,是眼见任务完成无望了,才求的死。”

    暗卫想起什么:“县主的意思,他们的任务并不是带走你?”

    “他们只是想转移所有人的关注点,或者说,是希望把所有的事情都转移到旁人身上。”严之瑶似是自言自语,忽然抬头,“不知道如何称呼?”

    “无名之士。”

    严之瑶笑了笑,也是,都是暗卫了怎么会留名。

    露华替她擦拭干净,也冷静下来:“奴婢去端水洗地。”

    她离开,严之瑶才就着严钰的力道起身:“依你看,以太子的手段,可能问出那人背后之主?”

    暗卫看了那人一眼,又看回严之瑶:“可以一试。”

    半个时辰后,县主府只剩冲洗地面的声音。

    那些暗卫已经处理了那些咽气的死士,春容还没醒,已经起了热,怕是吓狠了,露华在旁照料着。

    严之瑶看着梦魇中的人,又嘱咐了露华照顾好,这才出去。

    廊下,严钰还在一遍一遍地冲地。

    “可以了。”严之瑶走过去,空气中还带着一丝铁锈味,她却没在意,“已经好多了。”

    “我若是再有点用,也不至于要小姐动手!”严钰突然道,他提着水桶站在那里,“那日裴将军说得没错,就凭我,保护得了谁。”

    严之瑶没想到他竟是在想这个,又看见石桌上被他收好的匕首。

    严钰也瞧见了:“我会慢慢强大起来的!这样小姐也不必时时带着匕首在身上,交给我就好了!”

    “你不是很想要做将军么?”

    “我不想!”严钰脱口而出,说完,他低头,“我就是想保护好小姐,保护好县主府……师父不在府里,我就是府里的护院!小姐收养了我,我就想要护着小姐!什么大将军不大将军的,我不想护那么多,我就护着这个院子!”

    严之瑶一时听愣了,她没想到这孩子会有这般心思。

    她还以为他习武,又崇拜裴成远,是因为想要同他一般地驰骋沙场,没想到竟是存了这般志气。

    片刻,她笑了:“好,严护院,以后县主府,可就交给你了。”

    “嗯!”严钰抹了把脸,“小姐笑了!”

    严之瑶被他点出,自己都没发现,顿了顿伸手接了他的水桶:“歇歇吧。”

    严钰跟着她站在院中,暗卫已经退出,今日还不知会如何,他从主子的眼中看出了担心、紧张,还有一些莫名的情绪,似是难掩的愁。

    “小姐,”严钰开口,“我以往都没有问过,师父他……是不是有其他身份?”

    严之瑶回神:“为何这么问?”

    “小姐在担心师父,”严钰道,“我们回来时候追我们的人,还有今天你们说的太子、寒邃……小姐,京中今日的大事,师父也参与了对吗?”

    “严钰,”她低头,“你有一个好师父,他曾经英勇善战,少年有为,是大桓最年轻的少将军,并不比裴成远差。你的姓,也是他与我的姓。”

    严钰目光震动,如是半晌才垂首,他在瞧自己的手,就是这只手,师父曾手把手地教授他用枪,而那枪,如今已经不见了。

    “我明白了小姐!”他重新昂首,“我遇见小姐之前,只有老爹一人,往后,如若师父不嫌弃,我定给他养老送终!”

    严之瑶傻了,她盯着孩子怕是错听,最后才一巴掌拍了他脑袋:“行!你师父得开心坏!”

    不久,城防卫全数撤退。

    整个京城不见百姓,唯有城门上架起的弓弩,城下,原是三军对峙,此时,已经只余下两支队伍,分列两侧。

    “城下人听着!”城楼上,有武将高喊,“此为大桓都城,再擅近一步,死!”

    下边,有人嗤笑一声:“有眼可见,我等只是护我们南戎王至此,何来的擅闯?”

    “南戎王前来贺我大桓澜王大婚,可带三百亲兵护卫,但是阁下未免阵仗太过夸张,再者说,离京三十里,这是规矩!”

    “规矩?”率先的人笑得更猖獗了,他忽然看向另一侧的人马,“敢问这又是什么规矩?”

    城楼上的人也是眯眼仔细瞧了:“寒大人?!不,不是!”

    罢了,他突然怒目而视:“寒邃!你这是要反?!”

    那另一队人马中果真行出一人,那人骑在马上,仰起头,露出一张温润如玉的脸,寒邃此时已经身披战甲,他说话仍是清淡如水:“金统领此言差矣,寒某刚刚才替陛下生擒了叛军首领,你怎可颠倒黑白?”

    “你是说裴将军?!”金硕探下一眼,竟然当真看见被架出的人,确是裴成远,“你怎么在此?!”

    被绑着的人却是无声,他头盔已经不在,显得有些狼狈,目光却透亮。

    “这就要听寒某说说了,”寒邃没有回身去瞧,只是对上边道,“太子殿下早就发现了裴氏图谋不轨,是以才将我从刑部带出,秘密调查,果然啊,此番裴成远率精锐五百,私铸兵器,利用水运北运,为的便就是今日趁乱入京。我等一举截获,此番,是要入宫领赏的!”

    罢了,他转眸:“不成想,竟然还碰上了澜王的人与南戎的亲兵汇合。”

    “你莫要血口喷人!”南戎这边为首的人也怒了,他亦是书生模样,伸手指过去,“澜王?我南戎何须与澜王合作?!”

    “也就是说,阁下这边都是南戎王的人马?看来,南戎王之心,昭然若揭啊!”罢了,寒邃抬首对着上边作揖,“金统领,实不相瞒,寒某此番就是为了清君侧,至于这南戎,寒某亦可代劳!”

    金硕一时梗住,他狠狠一拍城楼,揪了个小兵过来:“去!传进宫里!”

    原是一片喜色的大殿已是一片狼藉。

    作为新娘子的戚清婷已然掀开了盖头,而她身前站着的,是还未与她拜完堂的夫君邵廷承,此时大桓的澜王殿下,正神色沉沉看着殿中抖成筛糠的小兵。

    婚礼进行到一半,突然被闯进的兵马控制,文武百官皆从殿外推进了殿内,胆小的已经挤在一处。

    “你说什么?”

    小兵没敢重复,大殿之上,帝王颤声:“太子!”

    这一声已是崩溃边缘,邵廷启行出:“父皇,儿臣没有。”

    “真是朕的好儿子啊,没有?没有……好,那你说,寒邃是怎么出去的?又是哪里来的兵马?!”

    “儿臣不知。”

    “你不知!不知!”帝王往下几步,却被一把弯刀拦了,他咳嗽几声,“南戎王,你莫不是要跟朕宣战?”

    荼兀那从旁行出:“哎呀,误会。你我如今都被外头那些人扼在此处,还是不要互相猜忌了。看看,这倒是稀奇了,陛下,不是都说了是那裴氏谋反么?裴……这个姓氏不多啊。”

    “你说的可是哀家?”裴太后依旧端坐在上,并未动作,不过是一眼压下。

    “当本王没说,不过陛下,你的皇宫看来是真的不怎么安全啊,怎么连你这皇帝都不晓得他们什么来头?”

    “南戎王,你如此悠闲,可见是胸有成竹,若是说这当中没有你们南戎的手笔,哀家还真的是不信了。”

    “是哦。”荼兀那碧眸一闪,他轻巧落座,原本立在殿内暗处的宫人突然亮出弯刀,立在了他身后。

    众人纷纷惊呼,只不过,一道惊呼声后呃得就没了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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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弯刀滴血,剩下人便是惊恐也只能死死捂住嘴,有女眷直接晕厥。

    入宫不得带武器,是以殿内的武将方才已经在外恶斗一场,此时皆已受伤,面对着突然的情况,全数都只能以身相护。

    戚清婷疾退几步,她想去抓邵廷承的胳膊,不想那人已经走了出去,看也没看她。

    见他动作,荼兀那轻轻让开腿来。

    “是你。”帝王看住邵廷承。

    “是,父皇,”邵廷承笑看他,“这么多年了,父皇还是这么多疑。可惜啊,你不信太子,不信裴氏,直接废了他们便是,何必给儿臣希望呢?”

    “你……”

    “父皇,做他的磨刀石,这就是你想出来的好办法?所以时候到了,就像把儿臣踹了,踹回那个什么澜山封地,好叫他端坐这个帝位?那我算什么?我也是你的儿子啊,凭什么?”邵廷承逼近他,而后转身看向周遭,“还有你们,不是说要跟随本王的吗?那你们做了什么?啊?!做了什么?!”

    他哈哈大笑,突然狠厉:“都是狗!本王养你们,到头来,因为这个老头子换几个官员就做了墙头草?好,好样的!”

    “别说了!”突然,皇帝身边的万皇后太出声,“他是你的父皇!”

    她一字一顿,似是警告。

    邵廷承恍然哦了一声,随后,他抚掌:“是啊,你到底还是父皇,父皇,今日是儿臣大婚,还请父皇赏赐。”

    罢了,他一伸手,自有人递上一纸诏书。

    不用猜,众人也明白那里头写着什么。

    这是要逼皇帝退位传玺。

    同一时间,外头的铁面军纷纷涌进,将殿中人除了南戎王一拨全数拿刀架在脖上。

    帝王一口血喷出,邵廷启上前扶住,不想,那刀亦是往前一寸,血珠便就窜出。

    伤在脖颈边,虽不深,却触目惊心。

    邵廷启没松手,只觉帝王捏着他手腕的掌心用力,多年来,父子俩却是从未这般亲近过。

    他抬眸,帝王却已经颤巍巍闭了闭眼。

    而后,他睁开眼:“好,那朕就满足你。”

    万皇后紧跟其后,直到见着玉玺印上,才松了口气。

    她掀起眼,对邵廷承使了个眼色,后者眉眼一展。

    “来人,去宣召!”

    半个时辰后,又一小兵连跑带滚进来:“城下南戎军要退去,但是寒邃率军先行开战!说是……说是此乃逼宫之诏,他们不认,今日定要携贼首面圣!”

    “螳臂当车!”邵廷承冷道,“既如此,传朕旨意,格杀勿论。”

    戚清婷看着眼前陌生的自称为朕的人,又去看那仍穿着龙袍却已经气喘吁吁明显病入膏肓的人,目光微转,却瞧见那黄袍之人身侧,面色沉静的太子,不由得,心下大震。

    她觉得心慌,比刀架在脖子上,还要慌。

    果然,下一刻,那些原本架着他们的铁面军骤然跃起,这次,却是纷纷向着那南戎王而去。

    变故之快,她一声惊呼还卡在嗓子眼,已经十几具尸首倒地。

    邵廷承不过转身的功夫,接着,就见荼兀那猛地拍案而起,他径直一拽,却是直接将站在他身后一直沉默的人圈住。

    邵向晚被他勒住喉咙,却神色木然。

    她原就是冷淡的人,因而一直没出声也无人在意到,直到此时,众人才发现了不对。

    “别过来,不然,休怪我动手!”

    “放了我女儿!”宜王痛声,“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别伤害我女儿!”

    荼兀那自然不会放:“你的好女儿,竟然三番五次想要害我,你说,我还能不能放?”

    邵廷承也已经被制住,一时间,情势陡转。

    只有邵廷启放下帝王走下:“南戎王,你一定要插手大桓的事?”

    “笑话,是你们先杀了我的人。”荼兀那道,“你们骗了本王,还不允许本王反抗?”

    “哦?谁骗了?骗了什么?”邵廷启问。

    “有人要跟本王合作,说是只要本王帮他们除去严氏父子,便能助我如愿。但是之后呢?把这么个时时想杀了本王的人送到枕边来算什么?”说着,他捏着邵向晚的下巴,而后扫视一圈,“这次也是,本王倒是不想要你们大桓的皇位,但有人拿本王心爱的女人做饵,妄图要让本王替他清扫路障,现下本王终于是瞧明白了。”

    邵廷启背手而立:“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太子,本王从不说谎,今日这一局,本王已经看见结局了,便就不陪了,”他慢悠悠道,“毕竟本王等了这么久呢,那人却还是食言了,是不是呀宜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