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四坊观案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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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凉风习习,湖面寂静,红色锦鲤,游弋于水中,金鳞红尾,灿灿如红莲,翻涌如烈焰,煞是好看。

    “大人,这锦鲤养得可真好!”

    棠梨刚夸完,就有几只游在廊亭周围的锦鲤,纵身跃出水面,闪耀如焰火,又瞬间坠入湖中,扑通扑通,砸出巨大的浪花。

    湿淋淋的水花,正待要溅棠梨满头满脸,一股沉香木的苦味,幽幽弱弱萦绕鼻尖。

    盛大人抬起蟒袖,堪堪挡住了水花,也隔开了外面的世界。

    方寸之间,天地一暗,仿佛连空气也凝滞了,只有彼此喷薄的呼吸,湿热纠缠,杂乱无章的交织着。

    棠梨脑袋一空,忘记了后退,只一错不错的盯着盛大人看。

    因是微微侧身,水花只溅了他半边脸。

    棠梨抬眼看时,晦暗的烛火,影影绰绰映在他的侧颜上,鬓角微湿,斜飞入鬓的剑眉上,挂着几粒水珠,越发衬得他星眼朦胧,若藏盈波。

    只是,那眸光在和棠梨对视时,慢慢炙热起来。

    仿佛有什么在不停烘烤着他,一股难以明状的燥热,从他眼中溢出,化作灼人的目光,包裹着棠梨。

    棠梨见他喉结明显一滚,不由脸颊微热,有些窘迫地后退半步。

    盛从周目光一顿,放下了袖子,一丝晚风,冷水一般泼下来,二人都觉面上一凉,心里倒是清醒许多。

    “大人,你要尝尝这樱桃乳酪嘛?”

    棠梨没话找话,缓解尴尬。

    盛从周坐在石凳上,心里淤堵着气闷。

    他习惯一切事情,皆在自己掌控之中,片刻情动,竟让他几乎失了分寸。

    青玉扳指压着掌心,滚烫得吓人。

    棠梨将一碗刚从冰鉴里取出,湃了许久的樱桃雪花酪,推在了盛大人面前。

    盛从周看向她的神色,有些复杂。

    却也接过冰凉的瓷碗,掌心汲取些清凉。

    冰沁着的果香味,让方才魔障般的欲念,化作虚妄,烟消云散,他的心,也跟着轻飘飘的。

    午夜皓月,柔软如水。

    铜缶的瓜果,分泌着软熟多汁的香甜。

    棠梨望着石桌上摆满的精致佳肴,暗暗告诫自己,职场生存法则第一条:切不可与上司搞暧昧。

    职场生存法则第二条:绝对绝对,不能爱上男上司。

    幸好幸好,魏棠梨,你是工作狂,不是恋爱脑。

    美色让人心猿意马,但专心搞工作,才能报仇雪恨,加官晋爵,拥有自保之力。

    她想通之后,再端详着盛大人,心里越发通透明亮。

    他是高高在上的锦衣卫指挥使,国公府世子,多少京城贵女的梦中人。

    而她如今在这个封建王朝,简直是命如蝼蚁,身如草芥,就算她不妄自菲薄,却也不会生出妄念之心。

    更何况,在现代社会,她就算恋爱失败,大不了换家单位。

    可是,在这里,她如果行差踏错,那简直是自寻死路。

    “大人,要不要叫婢子,去催一催徐公公?”

    两个人这样干坐着,棠梨不知如何摆脱,而身后的婢子如同摆设一般,低垂着眉眼,完全隐去存在感,让沉默变得如真空般难忍。

    “不必了” 盛从周饮了一口冰。

    心脏被猛然的冷冽,激得有些疼,面上却如寻常一般自若。

    “明日,你去经历司应卯,日后若是没有案子,你只需在在经历司,做些往来文移之事。平日无事散衙后,自可去卫所休息,诸事小心。”

    “若是有命案需要调查,你和经历司知事张垣,报备一声,你的情况我已和他说过。若是需要外出,我会拨几个暗卫与你,护你安危。”

    “嗯,卑职晓得了。”棠梨乖顺应下。

    盛从周又接着道,“大理寺少卿李时,看似和善,实则笑里藏刀,擅逢迎,你只需记得,你是锦衣卫的人,无论他有何要求,只要危及自身,且你不情愿做,皆可回绝就是,无须留情面。”

    “你虽官位很低,职务也小,没有实权,但锦衣卫,上不受制于王公贵族,下不必惧文臣武将,你凡事不必畏首畏尾,出了纰漏,自有本座为你担着。”

    棠梨点了点头,总觉得盛大人今夜前来,似乎本就打算交待她许多事,涟漪心事,不由淡了许多,专注听他说话。

    盛从周望着她,见她眼眸澄澈,全然是相信与依赖,心里涌起怜惜,方才的欲念,便有了罪过之感。

    心弦暗拨,挪开了视线。

    “明日,我要进宫面圣,还要去李皇后那里,查一查玉佩的事情,虽然姚时起咬死不认此事和皇后有关,但暗探查出,大火发生前几日,皇后召唤过钦天监,说是问天象之事。”

    “大人怀疑此事,和皇后娘娘有关?”

    棠梨敏锐捕捉到,蛛丝马迹的不寻常,望向盛大人的神色里,有着自己没察觉的紧张。

    “现在还不确定,但渝州府的事情,李延青等人,本想将矛头引在李皇后身上,京中大火之前,就已经在传皇后族亲,骄逸自恣,鱼肉百姓,以盈其欲,加之圣上有意保下太子声名,压下李氏和卫所牵连的消息,那最后大概是惩罚皇后了事,可京中大火纵行,让圣上也怀疑,是否上天真要降罚于他,加之苏大人在渝州府遇刺,桩桩件件,皆触犯了圣上逆鳞,就算此事按下不表,圣上对李氏一族的忍耐,也几乎到了极限。”

    “苏大人遇刺了?”棠梨一颗心悬在了半空中。

    “你很担心他?”盛从周暗邃幽深,审视着她。

    “大人不是说,苏大人清廉孤正,是廉洁自守的好官吗?”

    盛从周轻哂一声,“你倒是记得清楚!”

    “大人,那现在怎么办?苏大人身单力薄,一个人在渝州府,连个暗卫都没有,如何能保全自己?”

    盛从周见她面色紧绷,时不时地裹紧袖笼,心里颇不是滋味。

    “圣上不用废人,他若连保全自己的本事都没有,如何做到督察院左督御史?”

    棠梨望着盛大人,有些惑然。

    再回味那句“圣上不用废人”,看向盛大人的目光,不由多了些怜惜。

    天子熬鹰,盛大人当日,也是这般步履维艰,以命熬出圣上信赖的吗?

    盛从周见她,看向自己的目光,柔煦如水,不由面软三分,略略解释了几句,宽慰她的忧心。

    “朝堂之事,你不必管,他还活着。渝州府再想杀人灭口,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动手,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