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er,你厨房里几乎都是空的啊,平时没有好好吃饭吗?”
被幼驯染用温柔的声音教训的降谷零有种奇异的违和感。
虽然上一辈子的诸伏景光也说过类似的话,让降谷零感到熟悉的温暖,甚至有点想哭。
但是!
这个世界的诸伏景光是怎么回事啊?他们不是才时隔十二年之久刚刚见面吗?诶,难道是因为他一直和hir一起长大,没有意识到成年hir是相当自来熟的人吗?
看着轻快地在他家转来转去的幼驯染,降谷零感到深深疑惑,连带着打好腹稿的严肃话题也被搅乱了。这样子他很难忍住吐槽。
“还不是因为你跑去我的上个安全屋捣乱,”降谷零没好气地回应道,“我才刚搬来这里没几天。”
诸伏景光庆幸自己背对着波本站在厨房里,不然被看到表情崩坏就糟了。
不是,波本这是在抱怨?还是说,更让人胆寒的,撒娇?
可是事到如今只能顺着说下去了。
诸伏景光回头做了一个低落的表情:“这样啊,抱歉,是我太想找到zer了,没有考虑到会给zer带来麻烦。”
降谷零下意识就想要安慰对方,但常年卧底的直觉让他瞬间反应过来。
救命啊,为什么他们的对话如此日常?他预想的阵营疑似对立而充斥着试探,许久不见又难免陌生的尬聊去哪了?
***
几十分钟前,降谷零刚把幼驯染领出审讯室。
那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以来心情最轻松的一刻。纵使有许多疑问尚未解决,但他总算消除了一个心腹大患——幼驯染的安全问题。
自从意识到他有能力避免同期好友的死亡后,降谷零就在盘算:如果这个世界的变化只局限于波本的立场,那么救下同期不算难事。
萩原和松田案子的犯人档案他前世翻阅过太多次,简直倒背如流。班长的车祸时间地点是固定的,很容易防止。唯一难办的便是会来组织卧底的hir。
前世他曾在暗地里查了许久,行事一直小心谨慎的幼驯染为什么会突然暴露。他排除了各种可能,最后只剩下一个答案——警方里有组织的卧底,对方直接从公安接触到了hir的信息。
然而他始终没能掌握那个卧底到底是谁。这也成为时刻威胁着hir安全的一颗定时炸弹,让降谷零夜不能寐。
降谷零本来的打算是争取尽快捣毁组织,从源头解决威胁到hir的原因。
不过,情况有了转机。
在和琴酒达成一致后,降谷零马上向BOSS发邮件汇报了情况,并提出了他的意见:
如果诸伏景光能通过组织的二次审查,就让他作为情报组安排进警方的卧底重新回到警校,争取潜伏进一直对组织虎视眈眈的公安当中。
同时,一方面因为还不能确定诸伏景光可否信任,出于组织的安全考虑,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让日后诸伏景光本人在警方不会被怀疑,从现在起,由波本一个人和诸伏景光单线联系。
BOSS的首肯来得出乎意料的容易和迅速。
也就是说,诸伏景光将全权交给波本负责。
所谓的二次审查很简单。
情报组已经在继续深入查探诸伏景光的背景,波本本人则监视对方的一举一动,确认诸伏景光有没有问题。
审讯室所在的这处基地从即刻起就被放弃了,琴酒会安排人盯住这里,一旦警方有行动,就是预警。届时波本需要重新审讯,必要时除掉诸伏景光。
降谷零完全不担心这一部分。
他曾在公安做过整整七年,对公安的作风非常熟悉。虽然公安,尤其是零组确实偶尔不介意施展一些越线的方法辅助搜查,但再怎么说也不可能安排一个刚进警校一个月的学生来卧底。
不能完全排除hir从见到他到被抓住这五天中间已经联络上了公安,但可能性微乎其微。
就算hir敏锐地察觉到了波本背后有组织存在,也不会想到这是需要公安来处理的案件。hir最多求助警方,但原先的那所安全屋没有警察来搜查的痕迹,从始至终只等到了诸伏景光一个客人。这就证明要么警视厅没有把hir的话放在心上,要么hir最后选择一个人处理,就像当年他一开始调查父母遇害的案子一样。
而在刚才的接触中,hir似乎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也没有对审讯室以外的动静表现出任何关注,降谷零猜想hir应该是一个人来的,大概是想自己收集证据再向上报告。
总而言之,hir目前肯定和公安毫无瓜葛。调查不可能发现问题。
而之后的判断,就完全掌握在波本手里了。
降谷零相信,一旦回到警校,以hir的聪慧机敏,一定会立刻想办法悄悄联系公安。公安这个时候正在对组织展开调查,势必会重视hir的证词,最有可能的处理方法是向hir提出证人保护计划。但以hir的性格不太可能同意,应该会说服公安继续卧底下去。
那么假如一切顺利,诸伏景光就会成为组织与公安间的双面间谍。
降谷零越想越觉得机缘巧合导致的这一结果,其实是一步不可多得的妙棋。
潜伏公安的双重间谍和前世hir卧底的行动组相比,虽然难度大大上升,但危险性却显著降低。
在行动组工作经常要面对打打杀杀,本身就危机重重。上一次hir卧底身份的暴露更是笼罩在降谷零心中挥之不去的阴影。
但如果hir自己就是组织在警察中的卧底,既不需要参加危险的行动,也不会轻易被人发现公安卧底的身份。更不用说他只需和降谷零单线联系,除了高层,组织里的其他人都不会知道诸伏景光的详细信息。
换句话说,只要波本不出事,hir的安全就能得到完全的保证。而如果波本出了事,公安会有足够的时间营救hir,因为,降谷零拼死也不会泄露hir的信息,就像hir曾经为他做过的一样。
至此,一直困扰着降谷零的担忧终于散去了,他现在要做的就是配合hir的行动,然后找一个合适的时间,表达想和公安合作的意愿。
降谷零采取的第一个行动,就是把诸伏景光带回家。
没办法,他不能当着组织的面直接放诸伏景光走,也不想继续和幼驯染待在组织的地盘上。
把人领回家,是组织方无可指摘的全方位贴身监视,也能创造一个绝对安全的谈话场所。
是的,降谷零经过仔细考量,打算尽早向幼驯染坦白自己的立场。幼驯染现在相不相信并不重要,但起码能减少一些不必要的误解,也能防止一些突发情况,比如万一公安现领导脑子不好使,想直接捉个波本就当立功之类的。
他在脑海中过了几遍该如何遣词造句才能显得更真诚,直到话题被诸伏景光一开口就带歪。
***
诸伏景光道完歉没听到波本的声音,心里有点点慌。
高野理事官对波本的描述基本可以概括为阴险毒辣喜怒无常的超级大坏蛋。
他见到波本本人以后,觉得理事官可能是为了帮助他区分幼年的zer和现在的波本而做的夸张化表达。
毕竟,虽然和童年时期的天使zer比起来现在的波本有点可怕,但在旁边代号为琴酒的那个全身散发着“我不是好人”气息的男人的衬托下,波本完全就是个长相过于帅气的正常人。
当然,理事官的恐怖故事还是在诸伏景光的脑子里留下了深深的印象,以致于被带到波本家的他时刻处于精神绷紧弦的状态。
“那我给zer做一餐饭当做补偿怎么样?”他尽量用自然的声音说,“zer喜欢吃什么?和以前的口味一样吗?”
降谷零心里暗赞幼驯染的演技真是出色。
明明没受过训练,却把登堂入室就兴奋得试探对方底线的跟踪狂饰演得惟妙惟肖。一句话既占领了他家厨房,还直接打听他吃东西的喜好。
降谷零其实有好几道幼驯染的拿手菜想点,只是显然这不是合适的时间。
他隐藏住遗憾的语气淡淡地说:“冰箱里有什么就做什么,在审查结束前不能出门。”
“好吧。”诸伏景光点点头,默默打量着冰箱仅有的那么一点食材。
波本骤降的情绪让诸伏景光深感高野理事官的话还是挺有道理的。
不仅对波本的性格颇有见解,对事态发展的分析也大部分准确。
比如他会被关在一个地方等待组织的调查,这时他的病历和日记就能派上用场。
唯独有一件事理事官没告诉他。
那就是波本会把他关在波本自己的家里!
他,一个普普通通的变态跟踪狂,要和自己跟踪的人二人世界待在密闭空间里过夜。
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这么幸福的跟踪狂,所以诸伏景光实在很难揣摩他现在应该有的心情。
他困惑地暂时把精力集中在了做菜上,隐隐担忧一会吃饭时该说点什么。
但他很快就不用担心话题问题了,因为一坐下波本就一边戳着面前的食物,一边看似随意地问:“我记得你还有个哥哥吧?你哥哥现在在做什么呢?”
涉及到家人,诸伏景光瞬间神经紧绷如临大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