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少卿请罪(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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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时书靠在身后的石头上,顾离转过身面对着她,温泉的水很热,她伸手抱住顾离,轻轻一碰就是顾离十分明显的伤痕。

    “你是什么时候受的伤?”顾离问。

    宋时书抓住顾离一只手放进温泉水里,她低声道:“十一年前渠州城破,我也算是死里逃生,被人砍了一刀,第二天醒来发现自己还活着。”

    那道疤痕很长,那年从她身上流出的血可是不少,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以为自己再也不会醒来,疼痛感到现在还能记起,只是身体上的痛敌不过自己亲眼所见。

    顾离一手放在宋时书脑后,一手还在水里,他慢慢低下头,一点一点靠近,十一年前他还与宋时书一般年纪。

    宋时书抬起眼,一手缓缓向下,放在了顾离腰间。

    “你喜欢我什么?”她低声问。

    “全部,我喜欢你的一切,过去、现在、以后,阿书,你喜欢我吗?”顾离毫不犹豫回答,他看着宋时书一双眼睛,仿佛看见了十一年前的渠州。

    尸堆成山,血流成河。

    而十一年后的宋时书就真真切切在他眼前,幸好,在他眼前。

    宋时书被水雾迷了眼,低头眨了眨眼,随后抬头道:“喜欢。”

    说完,便向前轻轻一靠碰上了顾离的嘴唇,紧接着便是感受到顾离再次低头,温暖如春的温度和逐渐变热的湿度。

    额头上不一会儿就微微出了汗,她枕在顾离的手上,感受着全身的热度,她仰起头露出脖子,睁眼看见夜空,一轮若隐若现的弯月高高挂起,她闭上眼,鼻尖触碰,不自觉想要向前,却抵不住顾离的力道,只能乖乖靠着。

    那轮弯月被乌云挡住一半,原本晦暗的月光再次暗淡,过了一会儿又重新亮起,挂在夜空中格外皎洁。

    温泉的水从石头缝里缓缓流出,激起浪花,也让温泉的温度保持不变,这里,的确是境北王府最暖和的地方,也是一处不易发现的宝地。

    四周被假山围绕,王府又足够大,不进来绕一绕,不听见水声可不一定能找到地方。

    水雾从水里升高,时不时遮住眼睛,看不清眼前的人,却感受得一清二楚。

    呼吸短促,宋时书轻轻推开顾离,打湿的头发从她身前滑过。

    她轻轻推着顾离也靠在石头上,本想替顾离挡一挡石头怕磕着,却被顾离一双手全给握住了,就这样,她只能靠自己的仅能动弹的脑袋向前,她吻上顾离的脸颊,湿漉漉的,已经完全被水雾打湿,甚至能看见顾离的睫毛上也沾了不少水。

    她触碰着顾离的鼻尖,这与自己靠在那里还是有些区别的,这一刻,顾离是只属于她的。

    直到触碰到顾离的嘴唇,她才缓缓闭上眼。

    她下身有些不稳,手又被顾离抓着,所以一下子就靠在了顾离的身上,两只手还被顾离故意向后放去于是,只能近乎是背着一双手在这里。

    她半仰着脖子,不知何时顾离才将她双手松开,随后将整个人拥入怀中。

    若脸颊泛红,忍不住低喘,心里想着,若十一年前渠州没有城破,她的爹娘还能见到顾离,看着他们成婚。

    只可惜,今日的她,要为一城孤魂在黄泉路上寻个善终。

    上一世临死之前,她曾许愿,手刃秦亥,甘愿生生世世不得善终。

    -

    袁府。

    袁复白站在院子里,看着一只鸟儿站在树梢,没一会儿鸟儿便飞身离去,与此同时,他也回过神来低下头。

    又站在院子里许久,才缓缓走了出去。

    一直走到袁危止的院子在停下脚步,他与自己这位父亲话不多,毕竟自己只是诸多儿子中无用的一个,但站着站着还是走了进去。

    他知道自己父亲的习惯,所以进去后便直接跪在了院子里。

    直到袁危止出来才看见自己这个儿子。

    袁危止挥了挥手,屏退了自己身旁所有人,随后站在袁复白身前道:“又惹事了?”

    袁复白握着拳头,他还是有些不敢抬头看自己父亲,甚至在开口的那一瞬间犹豫了。

    袁危止是一点耐心都没有,见袁复白不说话,当即就要离开。

    最后一刹那,袁复白抬起头:“父亲,七郎没了。”

    他忘不掉方七死前的样子,更不了方七父亲听到噩耗的模样,他没有父亲的疼爱,但方七有,他不想方七死后还得不到一个真相。

    瘟疫一事虽已解决,可吏部尚书在朝堂之上辞官了。

    方七不是父亲唯一的儿子,却得到了父亲全部的宠爱。

    袁复白自认没什么本事,也从未想过在这京师之中有自己一番天地,他不过是袁氏一个不受宠的儿子,他做着一个无所作为的世家子弟只能去做的事,和自己的好友一起。

    他自认这半生不曾害人性命,也深知自己名声不好,否则顾离回京师那日,他就不会出现在城门口,他做了背后之人想要他做的事。

    他是袁危止的儿子,所以不会有人要他性命,他以为他消失在所有的人的眼里,只做一个出名的纨绔,便可以平安一生。

    可是,方七还是死了。

    如果不是他命硬,大抵也会死在那场瘟疫之中。

    袁危止没有转身:“你想说什么?一个死人,死就死了,有那么重要么,还是一个混迹青楼连仕途都没有的人。”

    袁复白跪在地上,就磨着坚硬的地面转过身:“父亲,他是吏部尚书的儿子。”

    袁危止当即道:“吏部尚书辞官了。”

    说完,就迈开步子继续向前,只是被袁复白伸手抓住了衣角,因此不得不停下脚步。

    袁复白紧紧握着袁危止的衣角,他低着头,向他这样一事无成的人,除了跪求自己的父亲,还能做什么。

    “我知道父亲不会支持长公主,所以想请父亲……”

    然而,袁复白想请袁危止主持公道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袁危止打断。

    “你又怎知,我支持的人没有参与这件事?袁复白,好好做你的大理寺少卿,不该掺和的事别掺和,以后,少去结交那些没用的人。”袁危止几乎是怒道,对于今日之事他已无比厌烦。

    一个没用的人罢了。

    他甩开袁复白抓着的手,看了眼衣角的褶皱,却未看袁复白一眼,厌恶般走出了院子,随后挥挥手道:“换件衣服。”

    袁复白伸出的手还在原地。

    过了许久,他才重新伸回手,自己喃喃道:“他不是无用的人,他是我此生知己。”

    看着袁危止离去的方向,他撑着膝盖慢慢从地上起来,长时间跪着,又磨破了里面的皮,只能微微弯着腰。

    既如此,这公道,就由他自己来讨。

    -

    这一日,京师下起小雨,宋时书走在通往乾宁殿的路上突然下起,她微微仰头,任由雨水拍打,这场雨后,将迎来今年冬天京师的第二场大雪。

    而今日,也是她重生回来,复仇之路上最重要的一天。

    她在贡熙的带领下站在了殿后,听着殿前讨论激烈。

    上一世禁军军权更替还是发生了,一模一样的故事,只是这一次,她要亲眼看着顾离的人掌控禁军。

    百花楼是李蛰燃的,但赵侦也一直在百花楼里待着,甚至就是为了禁军军权,而之所以是在百花楼,还是为了利用袁复白。

    左思右想,以赵侦的脑子应该不会将这样的机会拱手让给李蛰燃,所以,就是赵侦借这个机会,用李蛰燃的手将自己人推了上去。

    而如果连夺禁军军权这一点都不到,只能说是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