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阳林氏这回算是热闹,寿宴丧葬连成一串了,只是五服之上面色悲痛,五服之下各怀鬼胎。
“林府内有一地道,可通府外,即便大火也未必会全部命丧于内,可我昨日派人去查验,殿下猜他们发现了什么?”现任家主林百毓面容平静沉稳,眉宇间多了一分疲态,似乎是因为近些日子为林氏的操劳。
“是什么?”
林百毓从容不迫道:“蜃灰。”
地道被封堵住了,断了那些人的后路,林百毓并不在意这个,他真正关心的问题是,地道的秘密是谁泄露给面前这人的。
秦祉弯眸一笑:“哎呦这可真是,哪来的蜃灰呢,别是当初挖地道的人一不小心整混了吧?”
“或许吧。”林百毓淡然道,“只是不知雒溪这人如今可在殿下身边?”
“那是谁?”秦祉反问,而后似乎想起了点什么,说,“啊,是那个劫持官盐的人吧,瞧林家主这话问的......”
“他不是让你,处死了吗?”
秦祉心下冷笑,猜去吧,究竟林氏是还有她朔昭阁的密探,还是唯有雒溪一人,猜去吧你。
……
只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梌州牧尚未解决,转眼新的情报又递到了朔昭阁手中。
“你看见了吗?”司昀用手肘怼了下旁边的钟怀。
钟怀震惊且狐疑:“我应该没看见吧...”
“嘶,你怎么可能看不见?”
钟怀闭了闭眼:“你到底想说什么。”
司昀摸着下巴:“不应该啊,这不应该啊,你说他怎么做到的,啧啧啧,毫发无伤啊。”
钟怀觉得自己额角青筋直跳,这人分明是故意在这刺激他的吧?
眼前,秦祉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提步进了院内,留下一个少年不知所措地站在院外,眉眼颇具无辜,在视线扫过钟怀面容的那一刻明显被吓了一跳。
钟怀脸色一冷,抬脚逼近对方,吓得人倒退两步,而后同时一停,这人身后拐出来一位妇人,二人长相极为相似,但妇人却比之多了历经风霜的眼,看向万物尽是死寂。
钟怀一顿,回头与司昀对视一眼:什么情况?
后者摊手:我怎么知道。
消息来的突然,秦祉全然将雒溪和他母亲的事情忘到了脑后,一回来便进了书房议事,连口茶都是凌云想着后端进来的。
“这消息是李隽传过来的。”贾文勰抱着手炉,暖呼呼的触感传遍全身,连带着脸色都稍显红润,“周□□连同陈为一起,从两侧夹击,攻下襄州。”
“襄州如今是周和的地盘。”秦祉若有所思道。
“正是,李隽的意思是,周令不想与自己亲弟弟彻底决裂,但襄州这个位置隔绝开翼、蜀二州,势必要夺,因而周令曾书信周和降伏。”
“但他不会同意。”秦祉笑了,“周和这人自小就如此,一头倔驴。”
如若不然也不至于和她结下的梁子能有那么大,虽然这话要是让周和知道,八成真得气吐血,骂秦祉一句倒打一耙。
“这事不止周令和陈为急,按理说徐行才应当有危机啊。”秦祉接过茶,微微抿了一口,“若是翼、襄、蜀三州通通落到周令手中,徐行不得一碰三尺高。”
虞仓寅不急不徐地接道:“徐行若要出手,估摸着不出一月,主公便要被传唤都邑了。”
“哎。”秦祉看他,乌鸦嘴!
不过这话八九不离十,徐行不会容忍周令势力扩大到威胁到他的地步,因此必定派人援助周和,但何止是他,周令一旦拿下襄州,各诸侯怕都沦落到一个心境去了。
因此出兵襄州的,绝不仅只有徐行一人。
“既如此,周令那边的动作让她继续盯着,一有消息即刻来报。”
“是。”
“阁主怎么说?”
翼州樵阳,少女一身玄色无袖袍衫,外搭藏青披风,发顶肩头落下点点飞雪,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带着点肉,浅色双眸显得人畜无害,但内里仔细打量,神色又冷又狠,并非常人。
李隽将信烧毁,院中内廊留下一摊灰烬:“继续盯着,不需要有动作。”
天色极阴,漫天乌云压下,有些让人透不过气,李隽视线朝着远处露出一角的青山眺望,未几长叹了一口气,她觉得累了,有点想回家。
只是李府尚在,李府内的那些故人,却早已消散。
“李参军,太守有请。”侍从朝着李隽深深一礼,恭敬道,语毕,只听李隽声音清脆悦耳,含笑回:“请。”
故人……吗?
“这便是相国府了,只是我提前同你说清楚,那秦女公子本就不喜与旁人接触,昨儿个西郊你也瞧见了,当着花中郎将的面,满座无人敢说话的地步,她都能谈笑自若,甚至于阵法用兵比葛将军还要……”段姝焉下意识停顿了,不着痕迹的改了口,“与他相比也算的上厉害,此等人绝非池中之物,你若能进门,说话自要小心。”
“嗯,我知道的。”李隽手指搅着手帕,面前相国府极其宏大而气派,两侧什锦砖雕横贯东西,碧瓦朱檐下花团锦簇、春意盎然,大门两侧石狮精挑细酌、栩栩如生,单是站在几丈远外,李隽人就已经有些紧张了。
只是天不遂人意,门外的侍从只听了半句便开口道:“你们今儿来的不巧,女公子一大早便被葛家的小公子叫走了,眼下还不知何时能回府,便是等也未必等得到。”
李隽听到此有些犹豫,她下意识回头望向段姝焉,后者了然开口:“我们未必要见秦女公子,只是想着答谢秦府的救命之恩。”
侍从也跟着蹙眉:“你们是?”
李隽连忙答道:“家父是黄门侍郎。”
“那这样,我进去替你们通报一声,只是结果如何却由不得我做主,若是你们愿意,便在此地等一会儿。”
“自然如此,多谢。”李隽颔首道,见人离去,她们这才找了个铺子坐下,“我还以为这侍卫未必肯帮我们,不成想倒是个好说话的。”
段姝焉闻言轻笑:“你当相国府的人都是傻的不成?就你我二人的谈吐穿着,他如何分辨不出真伪,即便不认识,也断不会随意轻贱捉弄,只管等着吧。”
但这一等便是一炷香的时辰过去了,那侍从再度匆匆现身门外时,给出的答复却是:“二位女公子,还是请回吧。”
“可……”
“心意我们秦府领了,但您也知道,我们家女公子并未答应您的邀约,对吧?”
言尽于此。
李隽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段姝焉按住了手腕,直到侍从离去,她才问:“姐姐,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等段姝焉搭话,突然一道耳熟的声音从巷尾传来:“驾!”
像一阵风。
赫然黑马冲出街角,那人头发束起,一身骑装,身姿修长而矫健,呼啸而过,直冲相国府后手勒缰绳,只听马啸嘶鸣后,利落地翻身下马。
自她身后,两匹骏马姗姗来迟,正是秦赜和葛辞恙。
“你这是让驴撵了还是怎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ins style="display:none!important" id="' + id + '"></ins>');(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么,骑那么快当心摔!”葛辞恙喊道,“而且......”
说着说着,葛辞恙余光扫到李隽的那一刻,瞳孔一震,脱口而出:“见了鬼了,你怎么在这!”
显然是真的吃惊,声音七扭八扭的拐着弯就扬上去了,秦祉和秦赜两个人一时全被吸引了过去,然后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秦祉一把扶住了秦赜的胳膊:“等会儿,我有点头晕。”
秦赜一本正经:“别晕。”
“我......”
李隽一句话还未出口,秦祉三步并做两步的抓住了她的手,但目光却是冲着段姝焉去的:“你们二人今日来相国府一事可有第三人知道?”
段姝焉一愣:“倒也没有谁......”
“若有,想要保全段家,就都处理干净。”她声音十分冷,和昨日西郊笑意盈盈的模样全然不同,“回去看着你哥。”
段姝焉心下一惊:“什么?”
“阮义动手了。”
阮义动手了。
尽管有相国公和廷尉二人联手去保,可李苑仍难逃一死,葛辞恙得了风声便寻秦祉,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只见到了李苑的尸首,至此,天子的臂膀再断一只,而李家的其他人,因侥幸存活,被秦祉安置在都邑城内的一处偏院。
只是谁也不曾想,短短几日而已,事态竟瞬息万变。
……
数日后。
偏院有一人登门拜访,李隽惊恐地从门缝看去,外面披着斗篷的正是段姝焉。
“姐姐,眼下这个时候你怎么敢还与我们李家有交集?”李隽满目赤红,珠泪涟涟。
段姝焉眉宇尽是愁容,只道:“我替人传你一句话。”
“是...她吗?”李隽试探出声,“她如何不亲自来见我,当日相国与廷尉之恩,我没齿难忘,我也希望替李家报答你们的恩情。”
良久的沉默后,段姝焉才说:“相国府昨夜遭到刺客,纵火灭门。”
“你说…什么?”
李隽只一瞬,便如觉冰窖,周身冷意侵入骨髓。
相国府被灭门?
这是段姝焉刚刚说出口的话,但她却好似听不懂了。
“为什么,相国公是陛下最信任之人,为什么会这样…”
“或许正是因为陛下信任。”段姝焉道。
“是因为我父亲吗?”
段姝焉看着她,没说话。
“是吗?”李隽猝然笑了一下,抬手遮盖住双眸,擦干泪说,“她要你传的是什么话,但说无妨,我定会替她去办。”
“不。”段姝焉缓缓说道,“此事艰难险阻,因而无论如何抉择,她都尊重你,所以要你自己千万考虑清楚。”
段姝焉将手摊开:“如若想复仇,今日戌时一刻,将此物搁置阮义府邸粮仓点燃,如若想活命,如今都邑不能再待下去,即刻带着家眷前往梌州晋赭,届时也自有人会接应你们李家。”
在她意图接下前,段姝焉语气加重的再次说道:“她说,一旦你选第一种,并非九死一生,或可生不如死……”
李隽清瘦的手接过那物,连带着呼吸微微急促起来。
她说:“万死不辞。”
----
赤日顺山头落下,残阳似火,这一番议事终于接近尾声,司昀从门外伸出个脑袋,嬉皮笑脸道:
“阁主,外面那两人站半天了,再待下去钟怀就要上演一出原地逝世了。”
“真的不来拯救他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