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室们满大街的找贾琏,终于在一处戏园子里找到了正在听戏的贾大人。
忠顺王获悉后一刻也不停留,立刻来到城南的这家戏园子,挨着贾琏坐下后开口嘲讽:“贾大人勤于国事,令孤敬佩!”
贾琏斜了一眼老B登,口出不逊:“怎么,不服气?贾某乃御史,听戏也是体察民情,倒是王爷不好好坐班,跑着来消遣了。”
遭遇无耻的反咬一口后,忠顺王也不生气了,早特么的麻木了,不紧不慢的应对:“宗室们托孤问个话,围着只有北地各省,他们想要两江,两广。”贾琏听着嘴角的不屑不带隐藏的,说出来的话也是格外的尖酸刻薄:“紫禁城不错,他们怎么不惦记?一群混吃等死的玩意,想什么好事呢?就北地各省,一万两一个,爱要不要,只给你一个月的时间筹钱,过期不候。”
忠顺王起身拍拍屁股,毫不在意的笑道;“得嘞,有个准话就好回去交差。”
看着离开的忠顺王,贾琏心里想到的是屠夫与狼,果然是一群喂不饱的白眼狼。仗着宗室的身份,无论得了多少好处,都是理所应当的。
看这阵势,即便有皇帝背书,这帮人也不打算就此收手,他们要的更多。如果贾琏把所有的一切拱手相让,他们或许会给一句感谢。
毕竟这样的傻子太难得一见了,是得好好感谢。
所以呢,真不能小看忠顺王,老奸巨猾啊。可惜,这都是不上台面的小道。
贾琏立足于朝中靠的可不是什么歪门邪道和横冲直撞,靠的是实打实的功绩。
大周不是前明,也不是大清,对于宗室政策首先是鼓励为主,除了一些少数情况,比如忠顺王这种有爵位继承的,多数人是没有俸禄的。原则上是鼓励宗室去从事各行各业,能读书的去读书,能打仗的去当兵,实在不行做点小买卖。登基在册的宗室分五个等级,在这个等级内,每月有点口粮钱,就是所谓的花钱养着,出了这五个等级外,宗人府不认账,你得自谋生路。
以李恒为例子,如果他不能继承皇位,他的第五代孙子辈,就必须出去自谋生路了。还有一条,嫁出去的姑娘是没有资格领口粮钱的。
这个制度是冲着明朝的宗室制度去的。应该说,太祖制定制度时考虑了很多因素,对于宗室做官也好,经商也罢,都有一定的优待政策。
也就是说,宗室生下来只要登记在册内,人生的起点就比普通人高了很多。
大周宗室现在的规模还不算大,登记在册的加起来还不到一万人。这个数字朝廷养起来不算费劲,并且这个数字也很难暴涨了。
宗室这帮人也确实不不争气,真正做到高官的少之又少,京城内倒是有不少小官,都是七品以下的。宗人府和内务府这两块自留地的不算。
即便如此,还是有很多宗室不可抑制的在衰败,最终形成了十几个少数人在最顶端,百余人做小官,剩下的都在最底层,跟普通人没太大区别。
这也是为何承辉帝头疼宗室的原因,宗室不争气啊,出于皇家的脸面,该养着的还是要养着。真有哪天在册的宗室上街要饭,皇帝脸丢光了。
李亨最近过的比较规矩,尤其是小年夜之后,真吓的不轻,收起了羽翼,开始乖乖的装孙子。每日上午去通政使司坐班,下午去鸿胪寺打酱油。ωww.xSZWω㈧.NēΤ
亲王有俸禄,通政使和鸿胪寺也各有一份俸禄,只要生活不太奢靡,李亨能过的很滋润。
至于报社方面,李亨依旧比较上心,这是他与宫里沟通的纽带,只不过这份产业带来的回报太惨烈,靠着宫里的拨款,勉强能收支平衡。好在还有书店的生意补贴一下,可惜现在热销书太少了,当初那种挣大钱的机会越来越少了。最近贾蓉又给了点卷烟的买卖份额,仔细算算,每年外面的买卖,勉强能有五千两的进项。
就这,李亨已经很满足了,他已经没有了当初要赚大钱的想法。要说赚钱,小忠义亲王赚钱的买卖多了,还不是一夜之间灰飞烟灭?要那么多钱干啥呢?拉拢大臣么?父皇可不瞎呢。没见老二被收拾了一通之后,如今也变老实了。以前各种替人办事,如今就是安静的坐班观政。
由此可见,老二也长进了。
头顶上有个老辣强势的父亲做皇帝,做皇子的想活的长久,还是老实本分一点为好。
走出鸿胪寺准备下班时,李亨回头颇有点惆怅,艾斯米拉达走了,他的乐趣少了一分。
回头看见贾琏时,李亨脸上堆满笑容。这是真哥们,有事发生是真提醒啊。
“怎么这时候来找我?”李亨连孤都不自称了,寻常朋友之间的态度。
“有点事情,托殿下运作一二。”贾琏没提好处,李亨也没问。
两人边走边聊后,李亨站住道:“上回我舅舅的事情没出上力气,这次你瞧好吧。”
忠顺王最近难得的好心情,昨晚上开心时还在最喜欢的小妾身上多挣扎了一回。早晨起来扶着腰,不停的感慨,岁月不饶人。
忠顺王的好心情来自于贾琏,没错,他就是在用阳谋。让贾琏直接面对全体宗室的压力,这招移花接木,忠顺王非常得意。
一大早的,他来到宗人府,就是想看看群情激愤,宗室们团结起来,围殴贾琏的戏码。
这不刚进办事房,在宗人府里有差遣的,还有两个有爵位的王爷都到场了。这些人当然是最积极的,原因很简单,他们有钱,在代理中多出一分钱,就能多占一份股份,这其中的利益可大了,谁不想争取一下呢?
“昨个儿孤亲自去见了贾琏,提了一嘴两江的份额,可惜,人家不给面子,咬死了就给北地各省的份额。各位,孤尽力了。”
忠顺王的开场白很有诱惑力,谁不知道南方市场才是大头的,两江,湖广、两广、闽浙、江西这些省份,哪个都比北方的省份强。凭什么贾琏一句话,就只给北地的市场呢?这其中最诱人的就是两江的市场,毕竟一条大运河在那呢,运输方便,成本还低。
“是啊,大家伙都是宗室,祖辈在太上皇那会是一个爷爷的关系,凭什么让一个外人欺负了。这可不行啊,得想点法子。”
很自然的有人附和,一群人暂时放弃了北地市场的分割,转而商议如何获取南方市场,两江拿不到,湖广呢,闽浙呢?至于两广嘛,王子腾太难搞了,山高皇帝远的,还是别惹他。
嗯,这年月走长途真不太平,不说遍地是土匪强盗这样夸张的话,某些地方还真就是民匪不分,属于放下锄头拿起刀,白天种地晚上打劫。
主要还是太远了,够不上,不然就这些人也不能放过这么大的利益。
一群人商量的热火朝天,最后一致决定,联合起来给贾琏施压。这可不是此前了,此前看不到利益,大家可以让忠顺王一个人去折腾,等着吃现成的就好了。这次不一样了,使点劲和不使劲,差别是一口肥的还是一口瘦的,换成你会怎么想呢?
办事房内难得一片和气的时候,宗人府外却出现了令人不安的气氛。一开始只有三五个闲散宗人,渐渐的不断有人涌来,等办事房里的人谈完了出门一看,霍,好几百人呢,而且还在继续增加。
怎么回事?
忠顺王一脸的愕然,这场面他事先没法想到啊。
想不到就对了,因为昨天晚上才不断有人开始串联,传达一个信息,透明玻璃买卖是陛下给全体宗人的福利。忠顺王为首的宗人府上层不干人事,他们只拿出一百个苦力的名额,其他的好处他们私分了,没大家伙什么事情。
换成一般的事情呢,大家伙可能就认了,谁让人家握着印把子呢。但这次不一样,这次是陛下的恩赏。这是全体宗人的好处,凭什么就几个人分了?串联之后,所有人都同意,一早来宗人府,找几个头头要个说法。
这次还有一个特别的情况,几个为首的都是在京城衙门里当差的,级别不高,七品以下。这些人平时在宗人之中的号召力,远远高于忠顺王这种高高在上的王爷。他们更接地气,所以振臂一呼,每个人都动员了上百号人,堵在宗人府大门口要说法。
“李达雄,你要干啥?”忠顺王一眼就认出其中一个人,鸿胪寺里的一个七品官,爷爷那辈是太祖的侄子。说出来都似乎没出五服的亲戚。
“干啥?王爷问的好,我替大伙问一句,明明是陛下为宗室全体着想给的恩赏,怎么到了王爷这里,成了几个人的买卖?怎么着,大家伙就该是扛活出力的命?”李达雄敢站出来,当然是有跟脚的。昨天下午李亨亲自安排的任务,对于他来说,就是个上升的机会,当然要抓住。得罪忠顺王得罪大宗正又如何?
“对,平时你们多吃多占就算了,这回是陛下的恩赏,不然贾琏哪里是好相与的?陛下逼着他让利,就是在关照大家伙。你们仗着管事的权力,私分独吞大家伙的好处,今天不说清楚,谁都不许走,官司打到金銮殿我都不怕。”
又有人站出来开怼,众人平时对于忠顺王为首的宗人府高层就是敢怒不敢言,今天有人带头,大家伙的情绪被带动了,纷纷跟着一起怒吼:“必须把话说清楚!”
左宗正站出来大声呵斥:“你们要造反么?都给我退下,免得官兵来了后悔莫及。”
话音刚落,人群中有人丢了一个鸡蛋,虽然没有砸到左宗正,但是更多的鸡蛋丢了出来,雨点一般的躲都没地躲,几个宗人府的头头,瞬间被鸡蛋雨火力覆盖。人群积压的情绪被点燃了,下一刻开始有人丢别的东西,比如说,砖头!
狼狈不堪的忠顺王退回宗人府内时,身上中的鸡蛋数量无法统计,如同被勾了一层芡,肩膀上还挨了一砖头,要不是长随拼死遮蔽,他能挨的更多,毕竟被集火了,谁让他是宗人令。
宗人府也是有守卫的,赶紧关上大门,好在这些宗人闹事也比较克制,没有继续冲击,就是堵在大门口,讨要一个说法,谁来说废话,都是鸡蛋伺候。也不知道他们哪来的那么些鸡蛋,可惜了。
一上午贾琏都在研发司睡觉,真不怪贾琏偷懒摸鱼,昨晚上怨气深重的平儿逮住就没放过他。即便是贾琏表示没力气了,平儿也让他见识了一番女骑士的风采。折腾到三更天才罢休,一大早的又要来上班,贾琏觉得自己为了朝廷,真是太努力了。
被人吵醒的贾琏起床气还不小,瞪眼道:“谁啊,没长眼睛呢?”看清楚是小心翼翼的柱子,贾琏才收起了脾气:“午饭点到了?”
“二爷,是简大人来了,说是有要事禀报。”
“简人达?”贾琏嘀咕了一声,起来洗脸,端着茶杯的时候,简人达进来道:“卑职见过大人,打扰大人休息,卑职该死。”
贾琏对他的奴颜很是满意的点点头;“行了,有事说事。”
“宗人府出事了,卑职带人去看看了,是宗人们在堵着门。卑职不知道该怎么办,特来请示。”
贾琏听了心头暗爽,李亨办正事不行,干坏事是一把好手啊。
“怎么办?宗人府内部的事情,怎么好掺和的,辛苦兄弟们堵住路,别让外人进去打扰他们内部矛盾顺利解决。对了,别真打起来伤了人,回头陛下跟前不好交代,其他的随便他们闹。但凡敢冲击宗人府,就动手抓人。”
简人达心里有谱了,赶紧告辞退下。没等贾琏找地方吃午饭呢,李亨进来了,笑嘻嘻的,身后内侍拎着食盒。
“在呢,找你喝酒来了。”李亨主动招呼,看着他一脸得意的样子,贾琏也跟着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