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神泉息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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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女子看起来,约摸十八九的年纪。

    脸色苍白,眉头轻蹙,两眼犹似一汪清泉,透着淡淡的冰冷。梨涡微显,唇若粉樱,全然没有了刚才斗嘴较真儿时的英气。

    她身形苗条,腰若细柳,不知几时散落的长发,如墨飘于水中,好似写意丹青,月光反射在她的秀发和脸上,柔美如玉,竟有仙气飘飘之感,似身在烟中雾里,超凡脱俗。

    澜婴的美貌,难以言喻。

    宫战看这张脸,竟有些怜惜,但很快就被厌恶冲淡了。

    他微侧一下头,拾起掉在池边摔成两段的玉坠,是他的法器‘少焉’。

    当年,这东西送给了澜婴,那小孩儿腿残骨裂,一身伤病,却于危难之时救下了他的性命。

    妖族之人向来有恩必报,这份恩情至今仍然挂怀于心。

    那日一别,仅事隔三日,并未等到妖元稳固。他便迫不及待向纳兰馥借来法器‘息伤’,还带着她爱吃的糖炒栗子,去了江家村。他不愿澜婴受蛊毒之苦,他只想对她好一些。

    哪知世间根本没有江家村这个地方,所到之处,人迹罕至,一片废墟。还被人刻意布下了十分诡异的伏妖阵。

    他本可遁逃,不料脚下却踩着一片木叶定身符……

    幸得宫家有毗岚秘术护身,才逃过生死一劫。而妖元受到重创,丢了半生修为。

    容貌损毁,终生以面具为伴。

    这些年,每隔十日便入‘息伤’,疗愈伤势,稳固妖元。

    宫战也曾宽慰自己,澜婴与他无怨无仇,何至于此?可每当他看着受伤的身体,想起这独一无二的木叶符咒,他对澜婴的恨意,就只增不减。

    他幡然醒悟,什么紫濂珠,什么玄武逆鳞,什么海柳秘盒,仅是任一,就岂是普通人能够轻易拥有的。

    何况荒野深山,与妖为伍,身负重伤,还能泰然自若,谁家十四岁女子能有这般本事。

    澜婴修不出灵力,需倚靠妖丹让自己结丹。设伏巧夺灵君妖丹,便是情理之中之事。

    这些年,只要忆起自己当初与她在深山之中的那一段过往,因此心生的报恩之愿,他都觉得自己真的愚不可及。不论她是一人为之,还是受人指使,都让他觉得无比恶毒。

    “既然破了我“覆雨阵”,毫发未伤;绝风崖上飞檐走壁,中箭不死;又何须‘息伤’,多此一举。”

    宫战说罢,大手一挥,将法器‘息伤’化为豆大的一粒,收入腰带间。原本一个偌大的温泉药池,瞬间化为平地一块。而享受着疗愈的澜婴,还保持着泡温泉的坐姿,并未反应过来。

    很快,澜婴的双腿生出了细小的伤口,不停地往外渗着血,还有新的伤口不断裂开,好似被隐形的利刃,持续不断地剜割着。

    乍一看有上百条口子,星星点点的细小鳞片,在月光下散发着寒光,触目惊心。

    痛苦爬上了倦容,抱着双腿在地上打滚,一地血痕。

    望着宫战的背影,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她此刻的绝望,很快就随着所有的感识一起被痛苦吞没。

    遂,用尽全力才喊出:“把‘少焉’~还~我!”

    然,四下空空如也。寒风之中,仅余她一人在一地鲜血上蜷缩着,直至破晓。

    ……

    丢了海柳秘盒,又失了“少焉”。尽管府里各处皆无人把守,但凭她翻个底朝天,仍然找不到。

    一连几日,澜婴只能在偌大的府邸闲逛。她实在想不明白,宫战到底有何企图,非得将自己禁足在这偌大的将军府里不可。虽说粗茶淡饭,有吃也有喝,但一日三餐,顿顿都吃同样的菜式,着实让她,一到吃饭的点,就想吐。

    赤莲夫人与青初也不见踪迹。这里的人,似乎有事的时候才适时出现,平日里,除了三两家丁,连个鬼影都见不着。

    “要如何才能离开这鬼地方呢?”她喃喃自语道。

    “想走为何不去跟将军说明?”一个声音在背后响起。

    澜婴回头一看,是个绑着黑色抹额的男子,后背交叠插着一长一短,两支钢枪。

    “你是……”

    “连苍。”男子道。

    “哦,宫战的副将。姓宫的怎么说?是留我继续在这儿享福,还是放我离去,一别两宽,互生欢喜?”澜婴没好气地说。

    连苍愣了一下,轻咳一声说道:“第一,见官员而不行礼,还言语轻贱,大不敬;第二,你直呼将军名讳,造谣构陷,大大不敬。你这样讲话,就算将军不杀你,我也会忍不住对你动手的,你可要谨言慎行才好。”

    澜婴差点惊掉下巴:“果然是深受宫大将军的栽培,说话口气都趾高气扬的。”她忍住了想要骂出“狗仗人势”的冲动。

    “将军传召你,跟我来!”见她站着不动,一副欠揍的模样,连苍懒得跟她废话,便伸手拽住她后衣领,提溜着带走了。

    待她进了宫战的书房,连苍便退到了门外。他忽见自己手腕处的伤,不知何时被上了药膏,阵阵清凉,十分舒适。他从门缝里看了一眼澜婴,浅笑着将门带上。

    留下来的澜婴,立在书房中跟宫战,相顾无言。

    宫战看上去很年轻,身形高挑,颀长如松,并不白晳的面庞上眸如星辰,剑眉如锋,俊美的伦阔如雕刻一般。跟传闻中高大威猛的形象很不一样。

    他黑色常服称着孤傲,内敛,不怒而自威。他器宇轩昂,英武不凡,成熟,而沉郁,但又时而闪现着光风霁月,虽并不让人害怕,但也不太想跟他亲近。

    澜婴收回目光,开始东张西望,发现书桌上竟摆着海柳秘盒跟修复完好的“少焉”。她大喜,便伸手去取。谁知宫战大手一挥,隔空抢先一步。

    “姓宫的,你不厚道!”澜婴稍显微怒。难怪自己怎么都找不到它们,原来被宫战贴身收着。

    “堂堂大将军,强占他人私物,‘燎原君’为人,不过如此。”

    “你说东西是你私有,何以证明?”宫战问道。

    澜婴一时语塞,她还真的没办法证明东西是自己的。父亲离世,仅留下这枚二指大小的海柳秘盒,由姬美琊转交于她。盒身光滑如玉,没有可推动的盖子和任何卯榫的痕迹。

    姬美琊曾说:“含真子的海柳秘盒,针扎不透,刀砍不破,水浸不腐,火烧不焚,每个秘盒上施法的‘契纹’不同。想要打开盒子,除非知道对应‘契纹’的解法。一旦解锁,盒子便陨毁。”这些年,她一直不离身的带着,寻找打开的方法,试图取出里面封存的秘密。只可惜未能成功。

    “那你又能如何证明,东西不是我的?”澜婴问道。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