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1年的1月23日,温鱼拿到了属于她的营业执照,有了合法正规的办厂资格。
没等她开始大操大办,便迎来了小年儿。
当下还没到过年,就有了气氛。家家户户开始准备年货,张罗着赶集、杀年猪、买点平日里舍不得花钱的稀罕物,好过年的时候招待亲戚,也犒劳犒劳辛苦了一年的自己。
温鱼先把年后要做的事情给捋顺了,暂时搁到一边,全身心投入到了来到这里后的第一个新年。
以前她在南方工作,二十四过小年,这里属于北方地界,二十三小年,家家户户都做祭灶火烧,请老灶爷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
温鱼的记忆中,小时候街上到处都有卖烧饼的,小年那一天买十八个,就算是简单过节了。
昨天开始放年假的栾纵添刚吃了早饭,就嚷嚷了起来,“今天哪也甭去,吃了晌午饭就去奶那院儿烙火烧。”
温鱼最初不知道这边的规矩,得亏了身边有个白白,啥都跟她讲,温鱼才没在关键时刻抓瞎。
“想替你奶干活儿,就别等吃了晌午饭再去。”
不显眼的零碎准备工作都是需要时间的。
家里人口多,小老太肯定谁都考虑到了,保准要做很多火烧。
光是和面、醒面,揉搓那点东西,都得好一番功夫。
两大盆都不知道够不够。
天气冷,发面需要温度,这会儿庄稼人用的都是酵头,土话是‘za头’,相当于后来的发酵粉了。达不到那个温度,发不开面不起。
“朋友寄过来点东西,我去邮局取一下。”
乡里有邮局,栾惟京戴上小媳妇儿给做的手套,推着自行车出了门。
栾纵添本来想提醒小后妈在奶跟前多表现表现来着,听了她的话,疑惑道:“难道还有别的事?”
温鱼习惯性和他戗茬儿,“你当烙火烧的面都会自己乖乖躺到瓷盆里?”
和面盆,这里的老人都叫瓷盆,比普通的大海碗要厚,要结实,经得住用力折腾才行。
栾纵添早就习惯了小后妈的说话方式,哪天她好好跟他说话了,他反而会浑身不自在。
“那,我到了那院儿,可不干女人家的事。”
不管是他爷还是他叔们,都是醋瓶子打翻都不伸手扶一下!在这个院儿里,他爸和他干点啥活儿没关系,旁人又看不见。
刷锅、做饭、洗衣服这些事儿,村里就没男人会做。
他和他爸对小后妈可太好了,竟然叫她动手的次数屈指可数。
没法子,谁叫小后妈个子那么小,拧衣服都抓不起来呢?
温鱼把缝纫机规整了一下,打今儿起,白白要准备过年不过来。
栾纵添支支吾吾道:“你,你去那院儿呗,我就,我就先留在家。”
手还在挠头呢。
锅没刷。
温鱼应了声,顺带着拿了她粉白相交的格子围裙。
干活儿就要有个干活儿的样子。
在小冤种的强烈要求下,前两天温鱼让白白另外做了一个符合男子气概的围裙。
要不是温鱼的围裙上头有打揽绣花,他系了几次看着别扭,就忍住了。
温鱼一只脚都迈出门槛儿了,小冤种出声道:“你可别说我在家洗碗。”
“……”
洛松兰没有拿第一个儿媳和温鱼对比的意思,可是看到娇滴滴的儿媳妇喜滋滋过来帮忙,小老太这心里头哟,滚烫滚烫的。
“别动别动,你别沾手那个。”
不叫小娇娇干点啥,小娇娇往后就不来跟她亲近了,洛松兰指了指缸里的面瓢(都是长老的葫芦用老式木工锯拉开的),“那个,妈要是水加多了,你就给妈往里加面。”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温鱼就在水缸和面缸之间来回奔波起来。
洛松兰本来还担心今天要烙到天黑,自打温鱼过来之后,嘴巴就没有合拢过。
另一个胡同里住着的本家婶子来借烧饼炉子的时候,看到温鱼,顺嘴打招呼。
“哟!到底不一样,今年有鱼鱼来给你婆婆烙火烧了!”
洛松兰正找不到人分享愉快心情呢,手里麻利给烧饼刻花,脱口而出,“谁说不是!云香没出门那会儿,还能给我帮把手,这闺女一出门,家里光剩下些只吃不干活儿的老爷们儿。几张嘴,就等我老婆子费劲巴拉累死累活做好了给他们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