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第 7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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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一瘸一拐地进殿,身形堪称惊悚的消瘦,如一根晒焦的枯枝。

    刚扫见白乐妤,更准确地说,是刚扫见“林曜”的脸,便惊惧地跌倒,卧在地面咿咿呀呀地叫。

    哑巴?

    白乐妤只记得刘芳砸了人渣一顿,以及火刺藤毒会让他后半生日夜难眠,但眼前一身狠辣入骨的伤哪儿来的啊?

    还被毒哑了。

    至于看到她叫,她倒没怀疑,毕竟当时林曜也在场。

    像被细绳勒住了喉咙,林曜呼吸变快,往白乐妤的方向靠近,仿佛她身边的空气要更多更纯净,掌心难以抑制地生汗。

    剑伤是他留的,嗓子是他毒的,因为人渣穿衣不检点,让白乐妤脏了眼睛,他很生气。

    他要这个人一辈子痛不欲生,岂料今天竟成为把柄。

    尤记得,白乐妤说过,就喜欢他良善,所以这些年,他才有意隐藏本性,披上她想看的羊皮。

    倘若他不伟光正,白乐妤是不是就不要他了?

    怎么了……趁着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在新出现的三人身上,白乐妤火速将手藏到背后,轻轻地点了点林曜手背。

    别怕,只是磕碜点的哑巴,不是怪物。

    被摸到的手背一颤,接着五指张开、反扣、缠紧她的手,指缝紧贴指缝,掌心紧贴掌心,肉压着肉,没有丝毫缝隙。

    是怕,还是在担心她会遇到的困难啊?白乐妤握着弟弟的手,看刘芳前夫的眼神冷了下来,早知此人如此讨嫌,当初就该一剑宰了。

    被死神凝视,哑巴惊恐啊叫,一会儿哆嗦指指白乐妤,一会儿捶打地面,腥臭味逸散,场中人接连捂鼻。

    “他是谁啊?”

    有人询问,有人回答,七嘴八舌中,白乐妤结合自己知道的内容,理清始末。

    荆策是个奸诈狡猾的小人,但俞妙不是,得知白乐妤的魔教教主身份后,她就去向宸阳子做了报告。

    刚好那时的宸阳子在查林曜所称“决裂”是否属实,他也不是吃素的,盘问了俞妙和同行的荆策,并根据白乐妤当时的上岸方向,追查到刘芳的户籍地,发现了她的人渣前夫。

    前夫惨状可怖,宸阳子以为是白乐妤干的,便一直留着,就等哪天拿他冲魔教放大招。

    真可笑,前夫品性低劣,一生得罪的人估计能从镇头排到镇尾,凭啥就笃定是她做的?

    白乐妤睨了眼站殿中的荆策,这个人可谓无耻至极,分明早就和宸阳子坦了白,背地里竟还好意思威胁林曜。

    以及,当初在鲛海,明明还有一个燕贞,为什么他们表现得就像从头到尾没有这个人一样?

    奇奇怪怪。

    白乐妤收回发散的思绪。

    总之,宸阳子想借人渣前夫的惨样,来佐证她是蛇蝎毒妇,从而抨击魔教,逻辑是有了,可还是透着一股蹊跷。

    人渣口不能言,还有家暴丑闻,拿他做人证并没有高不可击的说服力,宸阳子匆匆将他搬出,即便他表现得有模有样,白乐妤仍旧认为,另有图谋。

    会议结束,入了夜,繁碎的星子撒上夜幕,灵鹤扑打长翅,载着散落山涧的弟子们回房休息,太衍宗安静下来。

    白乐妤装成林曜,自然住林曜的竹室,而林曜本人则被安置到别的地方。

    她坐到床边,扫视屋内布局,这间属于林曜的居室清净整洁,甚至过于简洁了,一床一桌一灯,别无他物,如一间打尖暂住的客房。

    落到旁人眼里,还以为林曜只是专心苦修,白乐妤瞧了眼天色,等待天再黑一点,好办事。无论宸阳子想拿刘芳前夫做什么,杀了也就解决了。

    垂落的手指擦到竹床边沿,滞了一下。

    粗糙的触感擦过指腹,白乐妤低下眼睛,看见竹制的床边,竟有一条一条的竖线划痕,像是在计数……像是在记录待在太衍宗的时长。

    太久了,划痕密密麻麻,多到划不下了。

    这是前世冷情冷性的道君不会做的,白乐妤闭上眼,都能回忆起那位林曜冷冰冰的声音。

    “春域之主,是你?”

    “出招吧。”

    “继续。”

    冷酷无情,毫无波澜,天道精心塑造的死物。

    原来林曜有了情感是这个样子,会日日计数期望回家,会一声声地叫姐姐,还会乖顺地要抱抱,可真叫人心软。

    不得不说,白乐妤很吃这一套。

    眨眼间,窗外月明静谧,白乐妤起身,离开屋子去宰人。

    然而,她没想到,还有一个人也想让人渣去死,并且比她动作更快。

    冷肃的屋子里,林曜收起灵力,拖着地上的尸体扔到床上,伪装成咬舌自尽的模样,眼神冰冷地清理痕迹。

    如此,再也没人能揭穿他了。

    白乐妤进来,当场撞见,顿住了脚步。

    林曜回身,瞳孔骤地扩张,手中灵力瞬灭,近乎本能地往前挪了一步,喊了声:“姐姐。”

    他浑身在一刹那冷透,然而白乐妤却只是扫了眼躺着尸体的床榻,随后向他伸出手:“过来。”

    脚比脑子更快,林曜提靴走向她,步伐僵直,每一步都好似踩在锋刃,扎得剧痛难耐。

    牵住她的手,林曜收住牙齿和利爪,化作一只可怜淋雨的丧家犬,默不作声地摇尾乞怜。

    他无父无母,没有家人,白乐妤出现后,就是他的唯一。

    白乐妤绝对不能不要他,要他装成什么样子都可以。

    不曾想,白乐妤半点都没变化,抬起他冷透的手指搓了搓,怨道:“知道怕了?下次这种事情叫我啊。”

    林曜微愕。

    白乐妤松手,走向床前,“清理干净了吗,你又没杀过人,没必要强迫自己。”

    原来白乐妤压根没发觉不对。也是,以她清奇的脑回路,杀人渣哪里会成问题,况且也是保护魔教,她也想杀,完全合理。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有事情,找姐姐。”她甚至反过来担忧林曜,会不会因此产生心理创伤。

    “一时忘了。”林曜悄悄呼气,心里却有根名为白乐妤会抛弃他的弦依然紧绷着。

    他突然意识到,一切与白乐妤的亲近,都起源于最开始的白乐妤想收他当小弟,如果她不想要他了,什么弟弟,什么男人,他再怎么争取都没用。

    “别担心。”白乐妤拉住他的手,“我会保护你的。”

    可是你会永远都在吗?

    问题没来得及问出,正在这时,屋外猝地掀起数不清的黄色符箓,转圈,发光,卷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