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粮草军饷足火铳雏形初现
(蔻燎)
俘虏监狱的一群士兵远远觑见柳厢,高声道,“柳将军!”
柳厢掷地有声道,“给本将军开门,本将军要去看看沙戎楼。”
士兵们明白柳厢虽是一位偏将军,但得木逍遥与付庚重的重视,又有一身制作火药炸弹的本领,地位颇高,不敢不遵,打开大门迎柳厢进去。
一士兵在前引路,两人利索地来到关押沙戎楼的一间狱房前。
士兵道,“柳将军,可需用钥匙?”
“不必。”柳厢扫一眼蜷缩在角落,黑魆魆一片的沙戎楼,心下一安,侧目道,“近日,有无可疑之人出没?”
“回将军,不曾。”
“好,你先出去。”
“是,柳将军。”
士兵一走,柳厢抱着骨灰罐,倚在狱门前和黑暗里沙戎楼亮幽幽的眸子对视,她笑道,“好久不见,无垠小狗,你过得如何?”
没有可疑之人出现,沙戎楼也活生生地关在俘虏监狱,关山隔应该没有来过这里,那么,他到底是去了何处?
靠在脏兮兮血泥遍布的墙面上,沙戎楼偏偏头,眯缝黑眸凝睇柳厢的面容,喉头一滑,恨意堆积,“牛香,你又来看窝了?窝缩三日一见,你,食盐了。”
“嗯,本将军的确食言了。”
“你,什么事后放窝走?”
柳厢嗤笑,摇头晃脑,“等打败了无垠国,等无垠国举国投降,等你不再是无垠国太子殿下之时,本将军自会留你一命,放你归家。”
“……有种,放窝出去,继续战斗,孰败孰胜自有定数。”沙戎楼眼睛一瞪,怒不可遏地朝柳厢爬来,狼狈肮脏得没有一点当初的金尊玉贵的太子模样,不亚于街边乞讨的流浪汉。
“你放心,本将军现在不可能将你这头杀人如麻的恶狼放出去,你且待着吧!”
“牛香,牛香!窝恨你,窝恨你!你狡诈奸滑,你不得耗死!”
身后响起噼啪作响的铁锁敲打狱门的声音,清脆击骨,入耳可怖,在暗无天日,死寂一片的监狱里宛如恶鬼在嘶鸣,悚然非常。
天幕湛蓝,如海汹涌,一颗金日绽放光芒,刺目的金线飘散人间,带来不可或缺的温暖。
西落国与无垠国自上回一战,销声匿迹许久,直到两月后,无垠国遣来使者扬言愿意割地求和,要求换回他们的太子殿下。
木逍遥出面详谈割地面积,无垠国使者又不愿痛失二分之一的国土,灰溜溜地回国与国王商议。
沙山行得知木逍遥狮子大开口,勃然大怒,觉得木逍遥在羞辱他,他已经退让一步,只为换回他的孩儿,木逍遥却趁火打劫想将无垠国全部收入囊中。
岂有此理!
辗转反侧睡不着,沙山行怂恿西落国国王雾山雨再拼死一搏,偷偷计谋如何打赢木逍遥,可沙山行屡屡主动,雾山雨的态度却模棱两可,不知所意。
柳厢在此期间已经和俞冠楚成功造出了火铳,每颗弹丸重十一克,火绳击发,前膛来装弹,内部设有滑膛枪管。
碍于物资不足,仅仅做了十把,分给重要兵将拿俘虏不倒翁练手。
譬如射箭一般,瞄准对象,拨动扳机,火铳通过“底火”引燃火药,发出弹丸,射击敌人。
在研究完火铳后,柳厢也捣鼓了一柄燧发枪,不同于火铳的是,燧发枪是通过撞击“燧石”的火星引燃火药,借以射击。比起火铳,稍稍逊色一点,但届时分于士兵练习使用,也是足够。
把成品拿给木逍遥欣赏时,木逍遥愉悦之下直接拨了三千士兵为柳厢随意遣用,有意让柳厢训练出武艺高超,无懈可击,能熟练运用火药炸弹,还有火铳的军队。
柳厢深觉身负重任,兴高采烈地感谢木逍遥,从此之后,她这个偏将军也有属于自己的军队了。
一日傍晚,风城城门口的号角大嚎,士兵马不停蹄跑来禀报,“大将军!朝廷派来的粮草押运官到了!皇上送来了五千石粮草,两万军饷,还有两万精兵!”
木逍遥闻言,即刻领人去城门口迎接远方而来的粮草押运官。
来人正是李施。
他自百里京千里迢迢把五千石粮草,两万军饷和两万精兵成功送至扬沙关的风城,木逍遥对他大大赞赏,一番嘘寒问暖后,向他介绍了军营里的各位重要人物,李施逐一对他们问候。
李施模样大约接近而立之年,沉稳随和,笑如云染,五官端正,一副平易近人的君子气质。
谁人同他言语,他都一脸笑意,身板笔直,举止优雅,一看就是名门望族出身的富家公子。
木逍遥要为他接风洗尘办一场盛宴,李施连忙摇头拒绝,“大将军,边境军营,衣食住行皆受限制,实在是无须为了下官特意豪办,吃一点当地的馕饼即可,省下些军饷用在军队之中,才算是花在刀刃上。还望大将军成全。”
李施一瞧就是一位弱不禁风的文官,必定不喜欢那种推杯换盏的酒席,何况对方言之有理,不该铺张浪费,木逍遥扬眉大笑,采纳了李施的意见。
所有人一同吃了烤馕饼,奶茶,用来果腹。
吃饭中途,木逍遥想小啜两口酒水,被柳厢眼疾手快按了下去,“以茶代酒,以茶代酒!大将军,来!柳厢敬你!”
被识破心思的木逍遥,胡子一抖,无可奈何地拿清茶和柳厢碰了一碰。
远处的骆弥长见状,不置可否,低眉垂眼喝着奶茶。
付庚重,闫钰,柳厢几人便前前后后以茶代酒和初来乍到的李施碰杯,欢声笑语,不绝如缕。
闫钰挑眉道,“李大人,你此番前来,必是一时半会不走了吧?”
李施点点头,含笑道,“闫都尉,实不相瞒,下官此行不只是以一位粮草押运官的身份前来,还顺便作了监军。”
监军,顾名思义,监视军队,通俗来讲乃是皇帝的眼线,专门盯着远在天边的作战武将的行动。
只要边境的武将们有任何意图谋反的蛛丝马迹,监军便得随时将具体情况上报皇帝,以此威慑,使守边的武将们一心一意孝敬朝廷,不敢怀有二心,更不敢造反谋逆。
监军皆为临时差遣,代表朝廷协理军务,督查将帅。这职位说低不低,说高不高,完全可理解为皇上的另一分身罢了。
木逍遥手握重兵,征战多年,几乎没有监军在侧,如今无征无兆地派来一名表面上是“粮草押运官”,实际上是“监军”的人紧紧地盯着他们一举一动,如此张扬,愣是木逍遥四肢发达,头脑也不可能简单了。
他气呼呼地吹胡子瞪眼,闷声把面前的荤菜夹起来狂吃,对李施的热情慢慢烟消云散,“李监军,这是皇上的意思,还是——”
“自然是皇上的意思。”
李施随和一笑,“大将军不必担心,下官秉公办事,自是不会搅弄风云,颠倒黑白。”
分明感觉到木逍遥的愤懑,闫钰跳出来打圆场,天衣无缝地转移话题,笑吟吟道,“李监军,你有所不知,这风城啊昼炎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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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最是容易感染风寒,你来风城可有备些厚实的冬衣?”
李施摇头,诚恳道,“来时匆匆,做不到巨细无遗,有劳闫都尉挂心。”
两人东拉西扯,不觉间将那凝固的空气拂软,流淌起来。
柳厢则鬼鬼祟祟朝对面而坐的俞冠楚眨了眨眼,俞冠楚接收到柳厢的目光,稍微一愣,旋即展颜一笑。
木逍遥面色略有缓和,刚把烦心之感抛弃,那监军大人李施不合时宜地丢出一个问题,如响雷破空,震耳欲聋。
他状似不经意,“听闻扬沙关的风城以前由娄密娄将军戍守,今日怎不见娄将军出场?”
“……”
鸦雀无声。
哪壶不开提哪壶,柳厢皱了皱眉头,记起害死卷丹妙语的娄密,恨意波涛汹涌,直言不讳,“娄将军感染咳疾,拒不见人,李监军请宽心。”
李施“嗯”了下,点点首,不言语了。
尴尬的饭局结束后,一拥人各自分散。
木逍遥命人为李施安排住所,又叫人将五千石粮草搁置好,收下两万军饷,让那两万精兵随其他大睦军一起休戚。
向木逍遥道谢,李施面带笑容迈步跟着士兵们离去。
柳厢也与其他人一一道别,独自提着剪水银练弯刀拐进一处街道。
走了片刻,身后乍起“沙拉沙拉”黄沙被重力碾压之音,如一群蜜蜂挤在一起嗡嗡嘈杂,聒噪不休。
柳厢意料之中地勾起唇角,扭身望了过去。
身姿似竹,腰杆直溜的闫钰抱着双臂,在后方笑意不减地跟随,瞥见柳厢转头,他柔声道,“柳将军,多日未曾接触,心知你苦于卷丹妙语之死,末将一直不敢上前打扰你,唯恐惹你厌烦,如今,柳将军心里可好受了些?”
皮笑肉不笑,柳厢啧啧一声,一把抛出腰间的一块重物,嗤道,“看看?”
作为习武之人,瞧见甩过来的东西下意识举手截住,闫钰定睛一瞅,喉结微鼓,抬首望向柳厢。
他手心接住的东西竟是一柄御赐的玄铁腰刀。
“怎么?不认识这腰刀?”柳厢步步逼近闫钰,不拐弯抹角,直面道,“闫钰,你明明已然知晓我的身份,干嘛遮遮掩掩装作不知道?我柳厢,正是在百里京与你共同起居十日,共同参加武举,共同步入前三的武进士,‘绿如蓝’,也正好是抱恙养病的武榜眼。怎么?你这幅表情是什么意思?惊讶,不可置信?”
闫钰咽下口水,吁一口气,闭嘴不语。
柳厢道,“在军营,除了你,谁会留意我有这把腰刀?你偷了我的刀又悄悄送回去,不就是想猜测我的真实身份吗?我现在告诉你了,你想如何?你能如何?”
“末将无法如何,也不会如何。”
须臾,闫钰控制面部表情,语气沉沉,“柳将军,末将的确对你怀有猜疑,如今真相大白,便更好了!”
“更好?”
“柳将军,你忘了?当时在较量台,末将与你关系最好,可那时柳将军乃男儿装束,末将以为你就是一位男子,目下得知柳将军是女子,岂不是更好?我们能进一步接触,成为更好的朋友。”
闫钰眉梢眼角俱是笑意,他情真意切道,“不管你是男是女,末将都不会做什么动作的。武举相识之情,难能可贵,此生不忘。末将是独自来到扬沙关,无人可靠,发觉柳将军眼熟,一时想找到熟人作伴罢了,没想到末将所行之事还是让柳将军得知了,末将果然没有猜错,你就是末将念念不忘的‘绿如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