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拿下一国骁勇柳将军大捷(一)
(蔻燎)
初次见柳厢孤零零一个人浑身是血，眨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翘着脑袋，双手的指缝全是斑驳血迹，必定是自己爬了无数次石壁的结果。
说不清道不明为何，付庚重难受得鼻头一涩，强遏哭音，“别怕，厢儿，别怕，我能救你上来，你就在那待着，别害怕。”
柳厢莫名其妙地耸耸肩，反问一句，“我为什么要怕？不过是这里太高了，又无处落脚，我一时上不来罢了。你们找点绳子什么的拉我一把就好。”
“你现在全身都是血，就不要逞强了，留着气力吧。厢儿，乖。”
厢儿，乖。
乖？乖你大爷!
柳厢打了个寒战，肉麻地抖了抖身子，在付庚重看不见的暗影里翻个白眼。
嗤之以鼻，“这不是我的血，我摔下来昏迷不醒了，等我睁开眼睛就滚进了这些尸骨堆里，我摸着黑抓了两把，嘿，你们猜怎么着？我又摸到干瘪的夫妻蝎了，看来，这里应该是饲养夫妻蝎的地方，不过不知为何，这些尸骨没有成功喂活夫妻蝎。”
付庚重一边解腰带，一边去抽闫钰的腰带，脸上正义得无法形容，“厢儿，还好没有活着的夫妻蝎，否则生死难料，方才同你打斗的人现在何处？你打趴他了吗？”
柳厢怔忡一秒，摸了摸鼻头，徐徐道，“没有，我醒来他就不见了，只记得他当时拖着我来到一处地方，然后我跟他就一下子重心下坠，摔了下来。”
“无妨，他跑了也罢，你无事便好。”
付庚重将两根腰带绑一起，打了个死结，仍是凑不到十米，他的眸子睨向闫钰背后的大氅。
差点被杀的闫钰无缘无故让付庚重抽掉了私密的腰带，他已经无语至极，咬死牙关，现在看付庚重的眼神又觊觎他铠甲后的大氅，无奈道，“明白了，解救柳将军，自然无法推辞。”
付庚重哼笑一声，自顾自脱下自己的大氅，把闫钰的拿过来绑成超过十米的一条长绳，由小洞丢下去。
长绳一落地，柳厢走过去扯了扯，无心顾及是什么东西绑出来的，见绳子坚韧有劲，心石一稳，对上方道，“我开始了!”
“好，厢儿你慢点。”
“柳将军小心。”
柳厢没接话，抓紧绳子在手掌心挽了几圈，防止手滑，她脚下一用力，勾住绳索，手脚并用，游刃有余一点一点朝上面挪去。
风情寨养出来的女土匪，身手矫健得比小猴子爬树还利索，不到半刻就蹿了上来。
还好付庚重戳出来的洞口符合柳厢的肩膀大小，让她直接一跟头翻上地面，顺势打几个滚，远离那深如枯井的黑洞。
四肢平铺在地上，柳厢喘息未定，有着魂魄飞体的凝滞感，她道，“沙山行定是通过暗道跑了，咱们毫无头绪地在底下胡找，极易落入这样的陷阱，左右无垠国上下都收入囊中了，他再怎么跑我们也有时间抓到他，你们意下如何？”
付庚重无异议，忙碌得解开那长绳，穿好腰带，挂好大氅，“厢儿，你说的有道理，目下理该好好控制群龙无首的无垠国。”
柳厢道，“别叫我厢儿，多肉麻啊。”
付庚重道，“可是，我就想这样叫。”
“师徒有别，你千万不要乱了礼数。”
“你何时这般看重礼数了？是因为不想我逾矩才故意说出这些话吗？”
一股火气冒了上来，烧得付庚重神志不清了，胡言乱语，“我哪里比不上俞冠楚，论文，我虽不是状元郎，但也识字通赋，论武，我比他好上无数倍，他会舞刀弄枪吗？他有能力保护你吗？厢儿，我不明白，明明我与你更加投契，你善武我也善武，我们才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我为何需要他保护？我一个人能顶三!再说了，不管论文，还是论武，于我而言，都觉得不重要，我喜欢俞冠楚就是喜欢他，没有什么原因。要说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先一步遇见我，先一步勾了我的心，而已。”
“……”
幽邃的地下暗道里落针可闻，任何声音不可避免地放大数倍，三人挨得极近，柳厢和闫钰同时听见了付庚重后槽牙相磨的“咔咔”硬响，不输那些野兽暴怒时的气势。
柳厢还欲讲清楚，闫钰横臂拦住了她，冷静地打着圆场，晏晏一笑，“付将军，柳将军，你们息怒息怒，这情情爱爱什么的，实在是不适合在这个地方争执，不知上面是如何情况？咱们先出暗道吧。”
心底泛起形容不出的凉意，付庚重泄了气，双肩微颓，无言地闭上了嘴。
永远都是这样，一旦跟俞冠楚扯上关系，他永远都比不过。
柳厢无暇他顾，接纳闫钰的意见，三人一言不发地借火折子照亮石壁，循着来时刻下的“小鱼”记号原路返回。
一探出暗道洞口，一群大睦士兵就急急簇拥而来。
翻身上地，柳厢扑一扑脏兮兮的甲胄和血水弥漫的脸颊，逡巡一圈，见无异样，心中安宁，“众将士何在？本将军有令!”
大睦士兵们壮志凌云道，“在!柳将军!”
柳厢扫了眼神情落寞的付庚重，思忖良久，对大睦士兵语重心长道，“此一战，我军靠着无垠国没有的雄霸天下战车，火铳，燧发枪，炸弹这些军用武器，才能势如破竹地拿下无垠国。我们应该庆幸这些武器是大睦朝独有的，倘若无垠国也有这些东西，一番死战恐是打不败他们。还有，无垠国士兵们脱水严重，精神大伤，也是其中一个原因。我们要谨记，此‘睦垠之战’乃天时地利人和的结果，万万不能抱有侥幸自大的心态。”
一众大睦士兵一个劲点头，深深相信。
柳厢道，“对于战后事宜，本将军和付将军，闫都尉也商议了，内容如下，你们都听好了！”
付庚重与闫钰怔忡地凝视柳厢，纳闷他们何时商议过，只听柳厢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的吩咐命令。
她道，“其一，无垠国失守，我军留下一万大睦士兵死守此地，轮流哨岗，固保不失。粮草食物水源等军资，本将军会回风城安排人送来，无须忧虑。”
“其二，没有本将军的命令，不准屠城!不准屠城!不准屠城!本将军会想办法活捉无垠国国王，让他投降，俯首称臣。那么这些无垠百姓们也将是大睦朝的子民，既然即将是大睦朝的子民，那就是你们未来的同胞兄弟姐妹。你们守城期间不可对他们实施暴力，不可烧杀抢夺，不可草菅人命，更不可欺辱无垠国里的女子，听明白了吗？当然，若有无垠百姓煽动造乱，惹出事端，火铳伺候!”
大睦士兵们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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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一把目光挪向柳厢身后一脸戾气的付庚重，似乎在等待他们的付将军发言。
付庚重没有说话，悄声无息地点了点头。
大睦士兵忙不迭答应着，“听明白了!柳将军!”
柳厢满意地“嗯”了声，继续道，“其三，由风城送来的水，到时候你们得分发给无垠国百姓们，助他们解一解燃眉之急，不至于屡屡出现活活渴死的悲剧。风城的城门口已经聚集了许多流民，不能再让这种情况阔得更大。”
“其四，拿土沙石块填满无垠王宫的地下暗道，重新找其他地方挖一挖是否有新的地下水源。天无绝人之路，无垠国能在沙漠里建立百年，想必会有新的生机出现。”
“其五，救助在战争里伤残的士兵，无论乃大睦士兵还是无垠士兵都得一视同仁地救治。王宫里大抵有药物和医师，如果不够用，本将军也会派小医侍过来襄助。”
“最后，无垠王宫里的王族们全部关押在王宫之内，暂时充当俘虏人质，切忌，不准放走一个人!任何一个无垠百姓也不能擅自离开无垠国!”
黑压压一片大睦士兵闻言，同频率单膝跪地，抱拳一礼，“柳将军威武!”
交代好事宜，付庚重挑了几位得力下属留在无垠国按柳厢所言操作，原本想让闫钰担下这个重任，但碍于出现了无垠国城门口的以下犯上一事，付庚重与柳厢心照不宣地忽略了闫钰。
付庚重计划着早些回风城看一看木逍遥有无好转，一并把阿阵调过来守卫无垠国。
无垠国城门上插满了翾动飞舞的黑色大睦朝旗帜，与湛蓝苍穹的颜色鲜明对比，美不胜收。
来时四万大睦士兵，留下一万，走时唯有二万六的士兵，好在火铳军，火药军，燧发枪军完好无损。
柳厢派了一百火铳军对付那些制造恐慌暴乱的不安分的无垠国百姓，随即脚下一跃翻上马背，领着大睦士兵们回风城传捷报。
紧赶慢赶到了风城的城门口，眼睛里装满了血腥的红色，仿佛地狱里无边无际的曼珠沙华绽放得如火如荼，艳丽刺目。
震撼天地的厮杀声激入耳膜，柳厢定睛一看，不计其数的一群身穿褐色铠甲的异国士兵包围着风城，刀剑碰撞出银光，恶心的黑-火-药爆开的浓雾呛得人脑仁发懵。
阿阵在城门口指挥着士兵攻打那些西落国士兵，两方的炸弹碎裂在一起，烂出了泥泞的肉河，腥臭扑鼻。
曾经蹲在风城外面讨水喝讨食吃的无垠国流民无一不是倒在血泊之内，趴在地上苟延残喘，嘴角血线勾连，眼睛半阖，呼吸低浅。
销声匿迹数月的西落国国王雾山雨此时坐在高头大马上，两柄长枪又是挑又是戳，将那些碍眼的无垠百姓们砍得倒地不动。
他号令西落国士兵用那低质量的黑-火-药去炸风城的城门，殊不知不远处赶来的黑压压军队已经无声无息将他们堵在了风城前面的空地上，无路可退。
柳厢骂了句粗话，接过一士兵送来的火铳，瞄准雾山雨的后脑勺，二话不说按下扳机。
“砰!”
一股寒流窜上后背，雾山雨下意识侧头一看，脑袋正巧躲过弹丸袭击，不过却被那颗弹丸射飞了右耳。
他捂着受伤的地方，看着步步紧逼的柳厢等人，如临大敌，“不好!后方有敌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