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在逃太子妃》全本免费阅读
砚府庭院一片寂静,夜风拂荡而过,黯淡的灯火微微晃动,光亮明昧不定。
院子里空无一人,从马车上下来,浮瑶直奔砚茗珂的房间,把通行的苍梧淮、白鹭还有贵妃派来的太医院院首张医正一并撇到了身后。
不安的气息笼罩着砚府上下,府中的仆婢都围在砚茗珂昔日居住的院子周围,压低声音交谈,眼中难掩惊谔好奇,直到看见浮瑶出现才噤了声,不约而同让出一条路让浮瑶进入院子里。
脚步跌跌撞撞,浮瑶的心脏像被悬挂在半空之中,空落落的摇摇欲坠。
推开房门,先看见的是并肩站在一起的砚雪芽和父亲的继室冯氏,视线越过她们,才是砚恒的背影。
他站在床边,只隔了半日未见,身影却蓦地陌生了几分。平日里颀长峻拔的身形乍一看去竟变得有些孤寂落寞,他微垂着头,面对床前,背对着众人的方向,看不见脸上神色。
听到脚步声的雪芽和冯氏同时回过头来,看见她时,沉默地侧了侧身站到一边。
二人难以言喻的神情不禁让她眼前一黑,莫名的胆怯和恐慌蓦然蔓上心头。
浮瑶的脚步僵住了,身体杵在门边不敢再往里走半步,平日里最是熟悉的、哥哥得房间,此刻却像一片充满未知恐惧的死寂所在,让她不由得产生退避三舍的冲动。
时间在一片寂寥中无声流淌,直到垂在身侧的手忽然被人牵起,微微发颤的指尖被包裹进温暖的手掌中,她的意识才一点一点回流,怔然抬头迎上苍梧淮的目光。
“别怕。”他生着一层薄茧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温声安抚:“放宽心,先过去看看吧。”
他的眼神和话音仿佛有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力量,浮瑶高悬在半空的心仿佛忽然找到了一个可以依凭的着力点,蓦然安稳了几分。
“好。”她冲他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朝屋子里走了进去。
砚雪芽和冯氏一言不发,仿佛事不关己般静默地站在原地,砚恒也没有回头,脊背挺直得犹如一具无知无觉的石刻雕像。
银纱帐下,金缕被中,是长久以来心心念念的面孔。
砚茗珂身穿一身雪色锦缎里衣,仰面而卧,纤长好看、骨节分明的双手交叠搭在腹部。他双目闭合一动不动,仿佛沉沉睡去,摇曳的烛光映得他的脸色格外苍白,仿佛失去了所有血色。
“哥……哥哥?”她缓缓弯下膝盖坐在床沿,朝他倾过身去,试探般抓起他的手,攥在掌中轻轻摇了摇。
——毫无反应。
不安和恐惧悄无声息蔓延全身,她勉强扯起唇角,艰难地笑了笑,抓着兄长绵软无力的手掌贴上自己的脸颊:
“哥哥,有这么累吗?”她的声音轻而模糊,犹如混乱的呓语,“……刚回到家就睡得这么沉,真是个大懒虫啊……”
“瑶儿,”砚恒沉沉叹息一声,声音嘶哑而疲惫:“茗珂回京述职途中,遭遇匪徒袭击……送回来的时候,已是不省人事,大夫说他的情况很不妙……”
心脏像是被什么重物狠狠撞了一下,尖锐刺痛的感觉转眼从心尖蔓延扩散至整个胸腔。
“不妙?”浮瑶恍然失神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砚茗珂苍白失色的面容,闻眼懵然无措地回过头来,疑惑道:“什么意思?”
砚恒略显浑浊的瞳孔里映照出砚茗珂失去血色的俊美面容,半晌,伸手拍了拍浮瑶的肩,紧闭双目撇过脸,面容哀戚而悲苦。
“……大夫说,茗珂他伤了脑识,恐怕……恐怕再也醒不过来了。”
伤了脑识,再也醒不过来了?
什么意思?哥哥以后……漫长的一生都会像现在这样,无知无觉地躺在床上,再也不会醒来、再也不会与她说话了?
怎么可能……那不可能!
她像是想要说服自己一样,不屑地摇摇头,自顾自嗤笑一声,嗔怪道:“父亲从哪里找来的庸医,竟这般胡言乱语,父亲合该把他打出去才是。”
怎么可能再也醒不过来呢?是何方庸医胡说八道?哥哥他……身上分明看不见什么伤口啊,怎会像他们所说的那样严重。
说着,她手腕微微一转,顺势搭上砚茗珂腕间脉搏。
“浮瑶,你没回来前,为父已经找了很多大夫来看——”
“父亲您忘了吗?”浮瑶头也不抬,仿佛不以为意道:“女儿粗通医术,不需那些庸医多言,哥哥伤势如何,女儿一看便——”
剩下的话音戛然止在喉咙里,浮瑶脸色顿时一僵,眼底随之生出浓浓的疑色。
“父亲,”她猛地抬起头看着砚恒,狐疑道:“父亲方才说,哥哥是在回京述职的路上遭歹人袭击才变成如此模样?”
“不错。”砚恒说着,随即反问:“怎么,有何不对之处?”
“不对。”浮瑶笃定地一摇头,回首望向无知无觉的砚茗珂,秀丽的长眉一寸一寸缓缓蹙起。
“哥哥的脉象虚弱沉缓,脉涩而弦,绵延无力,并非一朝一夕所成?”
砚恒:“什么意思?”
“意思是哥哥绝无可能近期回京时才变得如此,他维持这般模样至少已有数年之久,且他的脉象平和沉缓,并非身受重伤而致,倒像是耗尽了所有气力……”浮瑶猛地意识到什么,忽然从床边站起身,抓住砚恒的手急声追问:“父亲,是何人将哥哥送来府里?他一定还知道什么,我要问一——”
“别胡闹了!”砚恒一甩衣袖,不耐道:“是城中禁军在城里巡夜时发现的人,在他的衣袖里找到官牒和陛下传令回宫的御旨,再三确认后才明确了身份送上府中,而哥哥,他诊脉的大夫,正是太医院的多位医官,众人口径一直,怎可能会有你怀疑的那种问题存在?”
“可是父亲……”她急急抬头,本想解释一番,却看到一直站在门后没有现身的苍梧淮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名年逾古稀得鹤发老者。
——是太医院院首张医正。
砚恒回过头,循着浮瑶的视线看去,在看到苍梧淮时,不禁怔愣了一下,随后才后知后觉跪地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