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四通八达的宫道一路向西而行,袁淑珍领着浮瑶来到一处僻静的院落外。
只见此地草木繁茂、树影婆娑,虫鸣阵阵,不似有人烟迹象。
因身份所限,身在东宫的这一年来,浮瑶从未出过自己的居所凝香院,更不知晓东宫竟有如此不为人知的隐秘所在。
眼看掩映在树影之中的隐秘门扉渐渐逼近,浮瑶心头隐隐升起不好的预感,想停下脚步却拗不过力气远胜于她的太子妃。
终于,袁淑珍拽着她来到那处隐秘的小门前,毫不犹豫地推门而入。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破败的房门应声而开,房间里黑洞洞的,犹如巨兽无声张大的血盆大口,未知的恐惧和毫无由来的不安犹如一团浓雾迎面扑来。
浮瑶脚底像是生了根,怎么也不不敢再向前一步。
“太子妃娘娘……如此恐怕不妥……”
袁淑珍听而不答,只停下脚步,略微侧过头来轻轻瞥了她一眼,犹如闲话家常般漫不经心问她:“本宫听闻太子想收了你做侍妾,你可愿意?”
这个问题虽是问得没头没脑,但一想到马上就能名正言顺服侍一直以来倾心仰慕的太子殿下,浮瑶便忍不住红了耳根,羞赧地低埋了头,小声呢喃:“能伺候太子殿下,是我的福气。”
“……”袁淑珍眼底倏然闪过一道似嘲非嘲之色,声音里满是赤裸裸的轻蔑意味:“侍妾身份低微,不入宗册,即便日后生下子嗣也不能养在自己膝下。你虽然出身不够显赫,但也是正经的官家小姐,不会觉得做一个侍妾委屈了自己吗?”
浮瑶微微仰头,似有些不解地望着她:“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怎会觉得委屈?”
“喜欢?”袁淑珍微不可察地冷笑一声:“可你连他是怎样的人都看不明白。”
浮瑶:“太子殿下英明神武、风致无双,饱受天下百姓赞誉,我怎会看不明白?”
袁淑珍轻嗤一声,拽着她的手迈进房里,语带不屑道:“好,既然如此,你且好好看一看,接下来看到的人,真的是你一直仰慕并喜爱着的苍梧清吗?”
袁淑珍飞扬跋扈,力气颇大,又贵为当朝太子妃,无论是身份还是品级都在远在她之上,浮瑶不敢违逆她,不得不低眉顺眼由着自己被她扣着手腕走进屋子里。
房间里一片漆黑,一踏入此地,浮瑶仿佛暴露在无数双不怀好意的目光下,浑身上下每一寸皮肤都冒着恐惧的寒气,不由自主发出瑟瑟颤抖。
“你在害怕什么?”袁淑珍忽然回过头对她嫣然一笑:“有什么好害怕的?我带你来认识你仰慕的太子殿下最真实的样子,你可得好好谢我才是。”
“不、不必了……”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浮瑶战战兢兢回过神来,惊惶道:“娘娘,我还是回去吧,私闯东宫禁地,殿下若是知道了,恐怕……”
“知道就知道了,我会在乎吗?”袁淑珍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轻车熟路在屋子里穿行。
这间隐秘的小屋从外面看上去占地不大,其实内中别有洞天。袁淑珍宛如闺中密友般亲昵地挽着浮瑶的手,领着她径直穿过大厅,停在一处空无一物的白墙旁。
“想要窥探苍梧清的秘密可不容易。”袁淑珍回过头对浮瑶笑了笑,道:“我花了好长时间、费了好多心思才找到这里,这里头可比我原先想象的有意思多了。”
不好的预感越来越明显,浮瑶手心发烫,脊背上却毫无缘由地生出阵阵寒意,仿佛预感到那面墙的后面有什么她无法接受的真相正在翘首等待她的到来。
“……是哑奴吗?”她喉头一滚,试图让声音里的颤意不那么明显:“娘娘带我来此,是因为哑奴犯了什么过错,被太子殿下囚禁于此吗?”
你是想让我看见太子殿下阴狠残暴的一面而对他产生恐惧吗?
联系太子妃一路而来的言行举动,浮瑶混沌不清的意识忽然有一瞬间的清明,仿佛有人手持看不见的针线,把一件件前因后果串联起来。
“是,也不是。”袁淑珍凑近她耳边,似笑非笑道:“一个小小的哑奴算不上什么,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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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还有好大的惊喜呢。”
说着,只见她伸出手在某块毫无异状的砖石上颇有节奏地敲击几下,原本连成一片的白墙忽然从中间裂开,一分为二,让出一条细窄的通道蜿蜒向下,不知通向何处。
这间不起眼的小屋之中竟然别有洞天!
没等浮瑶从惊讶中回过神来,袁淑珍就又拉着她的手一路拾级而下,进了那条漆黑的密道。
密道幽暗狭长,遍生苔藓的潮湿石阶盘旋向下,仿佛没有尽头,不知一路走了多久,前方才隐隐出现一排排犹如牢房般逼仄的单间。
借着墙壁上微弱的烛火之光,浮瑶隐约看见一间囚牢之中熟悉的面孔。
“……那是……哑奴?”
一间靠近石阶的牢房之中,哑奴长发遮面,抱着膝盖坐在地上。虽然看不清她的脸,但不知为什么,浮瑶一见她的身影便莫名熟悉,一时拔腿就冲了过去。
“唔!呃呃!”那哑奴虽口不能言,耳力却是无碍,听见浮瑶的声音,隔着老远便头起身,激动得手舞足蹈。
“真的是你!”浮瑶快步冲到她面前,双手扒着牢房外的木栏与她对视,关切道:“你怎么会在此地?”
哑奴口中发出一连串难以辨认的声音,接着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隔着木栏猛地抓住浮瑶的手,指着右侧的方向胡乱挥舞双手。
“……什么意思?”浮瑶不明所以,说着她手指的方向往那边看过去,只见前方一片漆黑,相临的几间牢房里都空空荡荡的,再往前的牢房便隐于一片黑暗之中,完全难以窥见全貌。
莫名的恐惧和不安席卷而来,几乎要把她整个人笼在其中。浮瑶收回目光不敢再看,只安抚似的轻轻拍了拍哑奴的手背,温声道:“别害怕,我会找机会向太子殿下求情放你出来,到时——”
“呃!呃——”哑奴猛地摇头打断她的话,近乎偏执地伸手指向黑暗之中。
“我想她的意思是,”袁淑珍的声音冷不防从身后响起:“那边有什么东西,想让你过去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