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茗珂早早就被挪出了私牢,搬进距凝香院不远的雪琼苑,以便浮瑶随时探望。此外,苍梧清还安排了太医和宫女日夜值守,浮瑶很是感激。
这边浮瑶刚听到三皇子苍梧淮从昏迷中苏醒的消息,那边哑奴就闯进来,手舞足蹈地比划着,浮瑶仔细辨认了好一会儿才理解她的意思——
“大公子醒了。”
“……”浮瑶一度认为自己身在梦中,足足愣神了好一会儿才霍然起身,双手搭上哑奴的肩膀,声音因过于紧绷而微微发颤:
“是……哥哥吗?哥哥醒了?”
哑奴亮晶晶的眼眸里含着激动的热泪连连点头,口中发出含糊不清的“呃呃”声。
浮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激动得双手都在发颤,直愣愣地站在原地,过了半晌才喜上眉梢,忙不迭让祥乐服饰自己换了衣服,飞也似地赶往雪琼苑。
哑奴急忙想要跟上,却被祥乐伸手拦下:
“我与姑娘都出去了,你就留下来看着院子吧。”
“呃……呜呜——”哑奴急得直跺脚,指了指自己,又指着不远处雪琼苑的方向,咿咿呀呀胡乱比划一通。
浮瑶急着前去见哥哥,根本没有心思分辨她在说什么,跨出房门时随口道:“想来便跟上——”
话刚出口,脑海中似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哑奴她方才“说”的是“大公子醒了。”
大、公、子……醒了。
分明只有砚府的仆役才会称哥哥为大公子,哑奴她为什么……
仿佛一道看不见的闸门豁然洞开,曾经听到的、看到的各种声音和画面接踵而来,充斥在一片混乱的脑识之中——
“昨夜本宫依稀看见你的院子里有一个被割了舌头的哑奴?你可知她叫什么名字、又是从何而来?”
“那个被割了舌头的丫头,分明就是曾经你最心爱的贴身丫鬟白鹭。”
“连最亲近之人你都不记得了吗?”
“砚浮瑶,现在的你,还是我认识的砚浮瑶吗……”
白鹭……砚浮瑶……
现在的她……还是她自己吗?
无数记忆碎片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浮瑶头疼欲裂,一手撑着额角,痛苦地弯下腰。
“姑娘!姑娘你怎么了?奴婢这就去叫太医!”
祥乐着急忙慌的声音在耳边嗡嗡作响,她竭尽全力伸手抓住她,一咬舌尖,混乱的思绪被忽如其来的痛觉冲开,意识顿时清明几分。
“没、没事的……”她勉强笑了一下,强迫自己把其他乱七八糟的思绪抛之脑后,扶着祥乐往院子外走去:“先看看哥哥。”
比起哥哥,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
雪琼苑院子里清幽安静,房里也装饰得颇为清雅别致,成套的金丝楠木桌椅,一扇锦绣山水花屏将房间一分为二。
浮瑶推门而入,隔着花屏隐约可见砚茗珂床边围着几个宽袍白衣的太医院医官和提着医箱的医女,一时没能越过众人看到砚茗珂的身影。
前来看诊的太医都是男性,她既已被许了太子做侍妾,按规矩不能在外男面前随意抛头露面,祥乐见此不由得面露忧色。
“姑娘,太医们在给砚大人看诊,咱们要不等太医们都退下了再进去吧。”祥乐扯了扯浮瑶得衣袖,压低声音劝道:“姑娘如今的身份,在外臣面前露面,委实不合规矩。”
虽然理智告诉浮瑶祥乐所言有理,太子殿下一向遵纪守礼,必不希望她坏了宫中规矩,平日里她肯定依祥乐所言暂避出去,可今日不知是怎么了,一想到宫中繁冗的规矩礼法便觉无比厌烦,当下不顾祥乐劝阻,绕过画屏径直入内,拨开一众太医和医女来到床前。
一道瘦削的人影倚在床头,形销骨立,一脸病容,脸色看起来苍白得不像话,脸颊微微凹陷,下巴尖削,正伸着手然后太医把脉。
浮瑶进来前,他正闭着眼,鸦羽似的长睫轻颤着在眼睑下投射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听见有人闯入才缓缓睁开眼对上浮瑶已经泛起泪雾的双眼。
“瑶瑶。”
他清澈的眸子微微弯了弯,展颜一笑,那一刻,再深重的病容都掩不住眼角眉稍的疏朗意气。
真的是哥哥。
哥哥他……真的醒过来了。
浮瑶怔在原地一动不动,生怕自己稍一动弹就要惊醒眼前的美梦。最后,还是砚茗珂笑着对她招了招手,轻声唤道:“瑶瑶,过来。”
或许因为多年不曾开口说话,砚茗珂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但即便如此,她仍觉熟悉而亲近。
巨大的欣喜在这一刻犹有实体,一直以来笼罩在心间的不安和忧惧一扫而空,浮瑶四肢激动得发颤,久久没能抬起脚步走上前去。
砚茗珂见她一动不动,不由得笑着打趣:“怎么不说话?许久不见,不认得哥哥了?”
熟悉的笑容、熟悉的语气,浮瑶如梦方醒,抽了抽鼻子,不管不顾飞扑上前,一头扎进哥哥怀里。
“哥——”
逵违多年,一夕聚首,千言万语,万般思绪,尽纳于此。
“……乖。”砚茗珂亦是动容,伸手抚上她柔软的长发,声音耐心而温柔:“哥哥都回来了,怎么还哭得这样厉害啊……”
“哥哥……”浮瑶把头脸埋在他怀里说不出话来,过了很久才抽噎着断断续续道:“我差点以为、差点以为再也看不到你了……我还给你立了碑,中元节还烧了纸……”
砚茗苛:……
这种事情,倒也不必事事做在前头。
“傻丫头,我这不是醒来了吗?”
什么墓碑和灵位,还是撤了吧。
“嗯嗯。”浮瑶在他怀里用力点点头,吸了吸鼻子,道:“说来多亏了太子殿下一直以来费心寻找,又为哥哥延医用药……你都不知道,先前在圣京城郊,我们发现了一具被山洪泡烂的尸首,还以为那就是、那就是……”
*
片刻后,结束看诊的太医们鱼贯而出,丫鬟下人也被屏退,雪琼苑中,阔别多年的兄妹二人相视对坐。
“这就奇了,既是被山洪泡烂了,你们怎么分辨出那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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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体?”砚茗珂倚在床头,就着浮瑶的手吞咽下一匙黑苦的药汁。
浮瑶一手端着药碗,另一手拿着一柄金色的汤匙,舀起一勺药汁放在嘴边吹凉了递到砚茗珂嘴边,声音因愧疚而显得没有什么底气:“……因为那尸体上有我幼时送给哥哥的玉佩,那玉佩哥哥从未离身……呜——”
砚茗珂轻轻一拍浮瑶的脑门:“我从前如何教你的?眼见为实,你连那尸体的面容身形都看不清了,怎能单凭一枚玉佩便认定尸体的身份?”
“唔……当然不是只有一枚玉佩。”浮瑶揉着额心,小声道:“还有墓碑的嘛。”
“什么墓碑?”
“有人为哥哥掩埋了尸体——”
砚茗珂抚着额:“那不是我的尸体。”
“哦。”浮瑶从善如流:“有人掩埋了那具尸体并立了墓碑,上面写着……”
说到这里,浮瑶顿了顿,偷偷抬眼觑了觑砚茗珂的脸色,说:“上面写着‘亡夫砚茗珂之墓’。”
“……”
饶是砚茗珂性子沉稳,在朝为官数年见多识广,闻言也不由得一阵沉默,过了好半晌才抚着额头自嘲般地笑了笑:
“我竟不知自己何时多了位未亡人夫人。”
浮瑶眸光微闪,欲言又止。
“怎么?”砚茗珂似有察觉,抬眸看着她,问:“莫非那墓碑上还写了其他什么字?”
“不错。”浮瑶点点头,在砚茗珂的注视下,艰难道:“那墓碑上还写着:‘未亡人魏嘉禾立’”。
分明是比“亡夫砚茗珂”还要令人匪夷所思的文字,浮瑶本以为哥哥听了必会一笑置之,可是出乎意料的,砚茗珂脸上无可奈何的笑意寸寸消失,不言不语一阵沉默。
眼看砚台一茗珂如此反应,一直以来萦绕于心的荒谬猜测被一点点坐实,浮瑶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忍不住问:“哥,难道你与贵妃娘娘真的……”
“我与魏嘉禾清清白白。”砚茗珂一脸正色,似乎想到什么不得不为之事,掀开衾被就要起身:“我要面见陛下。”
“哥哥勿急,先养养身子,待我求了太子殿下再——”
“放肆!我让你回去听到没有!你不能进去——”
浮瑶刚想拦下,雪琼苑外忽然传来一阵喧闹之声,房门被人用力撞开,哑奴和紧随其后的祥乐一前一后闯了进来。
“哑奴,你太放肆了!”祥乐一个箭步冲上前来,在哑奴即将跑到浮瑶跟前时眼疾手快抓住她的头发,狠狠将其拽到身后,怒斥道:“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一个末等奴婢,竟敢擅闯主子的房间!”
祥乐和祥意虽说都是太子所赐的二等宫女,一同入宫,可比起受罚被贬为贱奴的祥意,祥乐稳重温和许多,这还是浮瑶第一次见她如此疾言厉色的模样。
“没关系的,不必如此严厉。”浮瑶冲祥乐摆摆手,看向哑奴,温声问道:“怎么了,哑奴是有什么事想——”
话音未落,耳边便响起砚茗珂惊谔的声音:
“白鹭?发生了什么事,你因何变成如此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