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树枝被踩断的细微声在此刻稍显寂静的林道间格外刺耳。
唐芸躲在陈郁身后,只探出个脑袋。在两人身形交叠的阴影之下,她将手探入了怀中,握紧了匕首的短柄。
陈郁则是架着刀,眯起了眼,隐去了脚步声,缓缓上前。
“沙沙——”
林间有微风惊扰了树丛,掀起了阵阵枝叶摩擦的轻响。
倏尔,树后似有一道暗影闪过。
陈郁即刻持刀砍去。
“嚓——”
遮蔽视线的杂草枝叶被削去大半,一个灰扑扑的,瘦小干瘪的身影暴露了出来。
那人影抱着脑袋,缩在了树根边,一张布满了惊惧泪痕的稚嫩面庞暴露在了陈郁与唐芸眼前。
是一个看起来大约十二三岁的小女孩。
“别杀我!别杀我……我,我没有恶意的,我只是路过这里……”她看着停留在面前,纹丝不动,只与鼻尖仅剩一指之隔的刀锋,喉咙不禁上下滚动,挺着脑袋,死命地向后仰去。泪水大颗大颗地从眼眶中涌出,整张脸褪去了所有的血色。
她神情动作中无一不是慌乱,言语间也有些不知所措:“我……我可以把我身上的吃食都交出来,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放过我……我还不想死……别杀我,别杀我……”
那女孩一边说着,一遍将抖如筛糠的手探进一旁的包裹里,像是在摸索什么物件,但一连掏了好几下,都没能掏出来。
陈郁盯着她的动作,蹙起了眉,持刀的手未敢有丝毫放松。
直到一个白色的布包被递了过来,捧着布包的手缓缓将上方的绳结抖开,露出了里面还散着香气的肉干。
“肉脯?!”
唐芸瞪直了眼,惊呼出声。
不怨她如此大惊小怪,实在是这一连十多日以来,她与陈郁为了避灾避人,一只在荒野中求生。能果腹的食物除了出逃时身上带的少许干粮,就是山间的野果了。
原想打些野味来改善生活,可一连几天断断续续的暴雨实在难捱。为避免淋雨后发热患病难以医治,她们二人压根就不敢冒雨在山间行走。除此之外,凡是遇见天晴,就都用来赶路了,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寻觅那些亦躲在洞穴之中躲雨的野味。
是以,眼下突然见了一个面黄肌瘦,一看就饱受洪灾折磨的小女孩拿出一袋肉脯时,唐云心中是惊讶多于惊喜的。
陈郁显然也察觉到事情不太对劲,她用着刀尖,将裹着肉脯的白布给翻挑了起来。
白布整洁,中心的位置似乎还有两道不太明显的暗色纹路被压在了肉脯下面。
“这东西,是你从哪得来的?”陈郁神情冷肃。
这裹着肉脯的白布对她来说绝不算陌生,她听自己父兄讲过许多次,也曾亲眼看过,这分明就是古关郡内城防守卫所用一应物什上,为了与其他物品区分开来所做的标记!
“啊……我……”那小女孩似有些不知该说什么,竟就那样,卡顿在了原处。
“你可想清楚了。”陈郁上前一步逼问道,“是你的命重要,还是这吃食重要?”
“我说!我说……”瘦弱的女孩伸出手,颤颤巍巍的指向了西南方向,一双眼睛根本就不敢与陈郁她们对视,只听她声音颤抖着说道,“就……就是在那边,往武留县而去的一个狭口。以前,那里有当兵的在把守着,我……我前几日想要去求救,结果却看见了满地的血!我一时害怕,就跑了。”
说着说着,她低下了头,声音也越来越轻:“可我……实在太饿了,晚上的时候就又寻了回去。”
“这些肉脯,都是在他们的住所里,翻出来的。”
说罢,她将掌中捧着的肉脯放在了地上,而后哭喊着对着陈郁与唐芸两人磕头。
“该说的我都说了,您行行好,放过我吧,我这烂命一条不值钱的!”
见此情形,陈郁回头与唐芸对视了一眼,两人具在彼此眼中捕捉到了那蓦然燃起的光亮。
于是,陈郁将刀尖稍稍收回,沉声道:“将肉脯收起来吧,我们不拿你的吃食。”
瘦弱小女孩呆滞住了,她茫然地望向陈郁。
“我们需要,你为我们带个路。”
片刻后,不知怎的,一直关注着那女孩的唐芸从她眸中捕捉到了一丝一闪而过的绝望。
那神色太过复杂又太过迅速地随着她低头应是的动作被掩去,是以唐芸几乎要怀疑那是自己的错觉。
但再见对方已经顺从地站起身,向前而去了,她也只能将这异样的感受压在心底。
而后,她便随着陈郁一起,一左一右地夹着那小女孩,在山林间穿行,朝着对方口中所说的,已经空无一人的狭口而去了。
这段路途不算太远,半个时辰都没到,三人便已抵达了目的地。
远远看见那空无一人的驻防角楼与瞭望塔,唐芸松了口气,她看向陈郁,道:“阿郁,这里当真没有人看管!”
陈郁不置可否,她用刀尖点着那夹在二人中间的小女孩的肩头。
“你先过去。”
“啊?”那小女孩诧异回头,却在对上那双充斥着冷意的双眸后,缩了缩脖子。
“……好。”
随后陈郁与唐芸远远坠在了对方身后,大约三丈之外的地方。
待亲眼见那人安然无恙地穿过了石块垒起的门洞后,陈郁才放松了一直紧绷着的神经,反手拉上唐芸,道:“我们也过去吧。”
然而,就在两人刚走到石墙下,变故陡生!
少说有十数个身穿布衣,手握木棍或柴刀恶徒从阴影中蹿出,只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扑身上前,将一时没能反应过来的陈郁与唐芸两人分隔开了。
眼看是避不掉了,陈郁没有犹豫,伸手向腰间一抹,当即抽刀迎了上去。
索性那些人看上去凶煞万分,但在实际对上时,脚步虚浮,手下并无章法,只会胡乱劈砍。
加之他们似乎有些轻敌,没能料到陈郁竟然这么能打,仅仅几个来回后,白刃就已经被血浸透了。
陈郁喘着粗气,撇了眼身旁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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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下,失去了再次起身的能力的五六个人,伸手抹了一把喷溅在眼睫上的血迹,深吸了一口气,将手腕压低,刀锋冲外。虽然这些天她也没能吃上几顿饱饭,以至于此时有些力竭,但若只是对着这群空有一把子手上蛮力的恶徒,应对起来倒也不算十分艰难。
但这也只是她顾全自身的情况下,所能做到的所有事了,再看另一旁的唐芸就显然没这等以一当十的武力了。
几个喘息过后,只听得一声惊呼。
“阿郁!”
陈郁急忙望去,只见唐芸已被架住了手脚,动弹不得,一柄短刃从后攀沿而出,抵上了她的脖颈。
而手握短刃之人,却是一个凶神恶煞,鼻下两撇短胡,整整一个右半边脸颊都被刀疤覆盖着的中年男人。
他将短刃逼近唐芸的脖颈,压入颈肉,直到一线鲜红的血线顺着匕首的尾端低落下来,那人才勾着唇看向陈郁,扬声道:“你若不想你这同伴就此殒命,还不快些把手中兵器放下?”
陈郁握紧了那因沾了鲜血而变得有些滑腻的刀柄,双眉紧蹙,并未按照对方的说法行事。
其余人见状,即刻将她围了起来。
而在陈郁正对面的唐芸则是疯狂摇着头,从喉中逼出了一道声音:“阿郁不要……别……听他的!”
陈郁有些焦躁,她厉声喝问:“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做什么?”那中年男人不知想到了什么,神情扭曲了片刻,而后又迅速恢复如常,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陈郁,嘴角溢出了一个浸透了恶意的笑。
他道:“还能做什么?自然是谋财,谋生。”
说罢,他从怀中摸索出一张被卷起的黄布,向着众人将其抖开。
“这上面,通缉的是你们二人不错吧?”他看着陈郁有些慌乱的神情,嗤笑出声,“别担心,我与那官府也不是一路人,只要你们肯配合,必然不会要了你们的性命的。”
“喏,就像她一样。”
中年男人视线向右偏移,陈郁也随之望去,正巧看见了那个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小女孩。
“你!快点给我过来!”
那女孩不敢反抗,只能拖着步子,绕开那些倒在地上的躯体,走到中年男子面前。
谁料,下一刻,那中年男子就一把夺回了小女孩怀中紧紧抱着的,装着肉脯的布袋,从中抽出了一片,丢在了那女孩的面前。
“这次做得不错,依军师所言,我该赏罚分明,这次就是赏你的,拿去吧。”
“……是,多谢老大。”女孩磕头跪谢,拿过那沾了尘土的肉片,就头也不回地跑远了。
那中年男子再转头时,眼中就颇有几分自得。
他对着陈郁道:“瞧见了没,能为我办事儿的,不论男女,我都不会轻易要了你们的命了。”
而后,他视线下移,看见了地上的七横八竖躺着的身体,似有些肉痛,但还是咬着牙,继续说了下去:“再说了,你有这等武力,只要肯跟着我,我必然保你从今往后都吃香的喝辣的!绝不亏待了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