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嘉卉》全本免费阅读
他一开口,程夫人如梦初醒般,忙示意婢女收拾屋子,又亲自给镇国公擦拭衣服上淅淅沥沥的茶水和茶叶。镇国公一动不动坐着,铁青着脸任由妻子动作。
半晌,程夫人退后一步,镇国公才语调生硬地开口:“卫歧,好好劝导你母亲!”
说完,起身看都不看母子一眼,大步走了。
程夫人看他的背影,不禁心头火起,又抓起一个茶盏向丈夫的背影砸去,高声道:“卫道成,你有本身从我这里走,有本事你就进——”
“母亲!”卫歧打断了程夫人要说的话。
镇国公的身形微动,却仍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一会儿弟弟妹妹都要来请安,万妈妈陪母亲去重新梳妆吧。”
程夫人心里憋着火,却也知道自己方才冲动了,幸好卫歧制止才没有祸从口出,被身边的仆妇搀扶着进去整衣肃容了。
卫歧原还不知道国公夫妇为何一大早起了争执,甚至动起手来。但听了程夫人的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等程夫人出来,几个弟弟妹妹也都来了。
大房除了两个嫡子一个嫡女,还有三个庶子四个庶女。程夫人并不是苛待庶子女的主母,每每请安,倒也热闹。
“大嫂怎么没有来?”卫云瑶好奇问道。
卫歧清了清嗓子,道:“还未向母亲告假,惠娘她身子不适,我便让她今日不要来了。”
程夫人笑道:“无妨,让你媳妇好生歇着吧。”
卫家的少爷小姐也都懂了,只是都尚未婚配,也不敢打趣大哥大嫂,一道说了几句家常话后也就散了。五个姑娘随着万妈妈下去一道学女红,内室里只剩下了母子二人。
“母亲,是我不好,您莫气。”卫歧歉疚道。
“哪里能怪到你头上?”程夫人叹了口气,又冷哼道,“他卫道成明知是谁把你害成这样,没胆量去找他发火,只能来我这里找不痛快。”
说着,还恨恨地拍了拍桌子。
卫歧直白问道:“父亲是为了世子之位和母亲闹不愉快?”
“是了,”程夫人缓缓点头,“裘太师府上的意思,是盼着云霆婚前就请封世子。”
“母亲是知道我的,”卫歧正色道,“从没想过袭镇国公的爵。父亲为二弟请封世子,理所应当。”
“可咱们这样的人家,哪有绕过嫡长子的?”
程夫人满腹心事,为难地看着卫歧,这笔糊涂账拖了十几年,终于拖到两个孩子都大了。她也清楚卫歧不可能成为世子。但一想到为云霆请封后,卫歧会面对的难堪,她又心中摇摆,迟迟不肯定下来。
卫歧笑了一下,并未说什么。
“这一请封,外头那些人又不知道要编造你什么!”程夫人又叹道。
“我不在意,”卫歧道,“父母亲给我名姓,把我从稚童教养到这个年纪。我若真起了和二弟争抢爵位的心思,那是真的猪狗不如了。”
他说的轻描淡写,程夫人顿了顿,只好道:“云霆他还什么都不知道。我想着,你的事还是不要告诉他为好。总归是——总之,连你媳妇,也不必知道。”
卫歧平静道:“二弟约摸着也早有猜疑。我来国公府时已经快八岁,他那时候已经五岁,突然冒出来一个哥哥,怎会没有想法?只是他懂事,从来不曾问过我。”
“这事你先不用费心了,”程夫人道,“倒是你弟妹裘氏,日后是要当家的。等她嫁过来后,我很该教导她管家......”
她顿了顿,道:“回去慢慢告诉你媳妇,让她不要多心。”
“儿子知道。”
此事一时半会儿是说不清的,程夫人换了个话题,道:“你媳妇可还好?”
“惠娘她很好。”
见卫歧是脱口而出,程夫人欣慰道:“那就好,往后再看着你们生个小娃娃,我也就知足了。”
卫歧微微蹙眉道:“这怕是急不得。”
“怎么?可是你媳妇年纪还太小?”
卫歧早就想好了说辞:“母亲知道我从小就在练李氏功法。这套功法强悍无比,却是不好常近女色的。”
“这.....”程夫人似信非信,蓦地想起这套功法的创始人而立之年都没个子嗣,又有些信服了,不再多说些什么。
待卫歧走后,程夫人忽地想起,问身边的万妈妈:“方才歧儿说他练的功法不能近女色,那他从前的名声?”
万妈妈惊道:“这倒是夫人一直都错怪大爷了!”
程夫人懊悔道:“我知道歧儿定然没有那般的坏,却也信了他贪花好色,还在儿媳妇面前胡说,也不知人家知道后,心里怎么想我!”
“这.....”万妈妈也想到了那日程夫人给的下马威。
“罢了罢了,”程夫人摆了摆手,“我以后是再不管了。”
“夫人实在是太费心了,奴婢斗胆说一句,您已经仁至义尽了。”
程夫人没搭理,过了许久才冷冷道:“他们男人做了错事,却要我来拼命遮掩,真是无耻。”
这样的话说了出来,一旁的心腹只能勉强陪着笑,一句话也不敢附和。
*
嘉卉对着院子里站着的数十个仆妇小厮,微微叹息,倒也没晾着他们。她命众人依次站好,一个个轮流上前答话。
这些问题是她昨夜就拟定好的,无非是问些是否识字,籍贯何处,有无亲眷在府里,都做些什么活计。领头的是卫歧贴身使唤的两个小厮,名叫明月和清泉。
明月报完了自己的来历,又道:“大爷怕我们冲撞了大奶奶,命我和清泉日后不准进内室服侍,所以一直还未给大奶奶请安。”
说完,二人一道下跪给嘉卉磕起头来。
嘉卉露出一个亲切的笑,道:“起来吧!你们服侍大爷也辛苦了,往后有什么事,报给赵妈妈就是。”
赵妈妈就站在嘉卉身后,挺了挺腰杆,咳嗽了一声。
两个小厮又机灵地给赵妈妈作揖,领了厚厚的赏钱退下了。
再来回话的是一个中年管事妈妈,嘉卉冲她颔首,道:“妈妈说吧。”
“奴婢是夫人的陪嫁,姓胡。男人儿子在京郊的别院看宅子,女儿在院里的小厨房做活。大爷院里的庶务,从前多是奴婢掌管着。若有个什么拿不准的,就要请夫人来做决定。”
这胡妈妈就是风竹院里的大管事了。嘉卉又问:“那大爷来往的亲友里有个成婚生子的,这送礼单子是妈妈拟定还是要夫人亲自拟了?”
“是夫人拟定。”
“那大爷库房的钥匙,是胡妈妈你保管吗?”
“是大爷自己保管。”
问了两句,胡妈妈全无了方才直视嘉卉的胆气,低眉顺眼,躬身答道。
管事妈妈各个都不是简单的人物。付妈妈从前就能因着自己的一点善心,救一个小姨娘的命。这些人不好得罪,却也不能太敬重了。她故意问经济上的帐,就是猜到了胡妈妈还没那个能耐管。
她一时没再问话,和珍珠轻声闲话了两句,才说道:“我知道了。日后再有人情往来,妈妈就直接来问我吧。”
赏了银子后,又问起第二个中年仆妇来。恭恭敬敬答她的,她也就问的轻巧。那些眼神飘忽或是有失尊重的,便细细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