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抱歉
    《东宫火葬场实录(双重生)》全本免费阅读

    其实话说出口的那一刻,容珩未必是没有后悔的。

    但看到叶见窈这般咄咄逼人,仿佛自己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他心中又蹭的升起一股无名火——

    木门隔绝了窗外呼啸的寒风,容珩坐在檀木椅上静听着叶见窈的反驳。

    看她目光灼灼,樱唇张合,捏着玉盏的手指都不自觉紧了紧,泛出一片青白之色。

    又是这样。

    又是这样!

    这么多年,每一次但凡他一提到“女官”的事情,叶见窈就会像是猛然见了红旗的牛,斗红了眼的公鸡,变得根本不可理喻,死活不肯丢下那一顶乌纱帽。

    容珩不明白,一个女子怎么可以这么恋权慕势?

    一个区区七品、小小五品,竟也值得她不顾日夜的追逐,算计。

    且不说当年昭圣皇帝划出来的女官之位根本掌握不了多少权力,做的都是些制衣、制饰、抄送传达的伺候人的小事。

    就算是匹配了相应品阶的权力又能如何?

    七品、五品,不过芝麻绿豆大小的东西,他喘口气都能把他们吓死,何至于叶见窈如此去争?

    爱慕权势也就罢了,毕竟整个大齐,说权势,几人能大过他去。

    他真正看不明白的,是叶见窈何苦舍近求远、费尽心思,一定要靠什么女官的品阶来升自己的权势?

    她难道不知道他的身份吗?

    他可是大齐名正言顺的皇太子。

    只要他想争,谁能比他更有机会正大光明的坐上那个位置?

    自己就在她身边,与她同床共枕,抵足而眠。

    她何必一直做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研制什么丹药,种植什么草药,时不时便是半个月、一个月的见不着人……

    当真痴傻!

    有那个心力,倒不如花点时间心思研究如何勾住他。

    扮演朵温柔贤淑的解语花,学些甜言蜜语、娇媚模样哄哄他,早早给他生个孩子,生个嫡长子,把他拴住。

    如此才是事半功倍。

    只要牢牢勾住他,依赖他,什么状元郎,什么七品女官、五品女官,哪怕是到后面的二品……

    这些都算什么东西?

    什么样的权势,什么样的珍宝,他容珩没有办法拿给她?

    叶见窈这样聪明的人,怎的就这么轴,一定要做这样舍本逐末的事情?

    容珩与她对视,看她杏眼明亮灼灼中暗藏着的不服气之色。

    眉眼中的燥热便是压都要压不住了,张嘴,刻薄之语已经来到了嘴边。

    但是下一瞬,凤眼扫到叶见窈额头上突然滑落下来的豆大的汗珠的时候——

    他终究是没把话语吐出来。

    不能这样……

    谁都没有他更清楚,叶见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看着比谁都温柔和煦,对谁都亲切有礼。

    实际上心里面的防备比谁都重,规矩比谁都多。

    表面上一副“没关系”、“都可以”的大度样子,实际上你若是做错一点,她便一直在心里面记着、恨着、压抑着、发酵着,然后某一天突然爆发,让一切都没有转圜的余地。

    现下,他要是说出那种话,只能把人越推越远。

    掌中的玉盏被他狠狠攥着。

    ……重来一次,总不该重蹈覆辙。

    容珩迅速收敛了眉目,在听完叶见窈的长篇大论之后,在她灼灼目光下,半垂下眼睫。

    细密的睫毛在空气中细微翻动,宛如一只只展翅的蝴蝶,在他眼下投出一片小小的影子。

    “抱歉。”

    因为咳疾的关系,他嗓子哑着,还带着浓重的鼻音,说话时脸上竟真的出现了一抹愧疚之色。

    配上他面颊处未有消逝的婴儿肥,细看倒像是叶见窈欺负了他一样。

    本来还在举例子、摆事实的叶见窈被他这两个字打了个措手不及,胸腔中缓缓升起的怒意一下子哑了火。

    抱歉……

    他竟也会道歉吗?

    容珩是当今圣上的嫡长子,甚至是唯一的嫡出。

    从出生起就稳坐太子之位,先皇后又独宠、盛宠了许多年,这个大齐谁不知道,容珩三岁之前,圣上是上朝时都抱着不撒手的。

    这样金尊玉贵长大的人,竟也会对说出“抱歉”两个字吗?

    有一个瞬间,叶见窈好像乍然回到了他们刚开始的时候。

    那个时候的容珩,除了从床笫间凶一些,混账一些,多数时候在她面前总是乖巧的。

    似乎也有着亮晶晶的,似有含泪的眼眸,和没有完全消退的婴儿肥。

    眼前之景与记忆之景不断闪回交错。

    时间久远,叶见窈与后来锋利偏执的人纠缠的太久。

    她都有些记不清——

    当年把她堵在桃花树下的那个动作强势,眼睛却不敢看她,烧红了耳朵,直直把簪子往她怀里扔的男子。

    最开始时,是不是也是这副模样?

    见她噤声,一副不知所措的呆愣模样,容珩心下这才略微放松了些——

    确实是个傻的,这样的招数,她向来看不出。

    半晌他抬眼怯怯看了叶见窈一下,二人目光相触,他又骤然垂下了眼眸,大概是因为一直的缘故,声音愈发的哑,如同泣血。

    听着好不可怜,“孤没有那个意思……”

    十七岁的少年低下了头,因为一个人坐在矮矮檀木椅上,又面露苍白之色,便连气势也弱了那么几分。

    “只是东宫府医之事,事关重大,你又提出的突然,只怕一时孤找不到接替的人选……”

    分明只是陈述事实,他声音却越来越低,“而且……大齐律法规定,无法完成聘约之人,需如数归还月钱,否则,按随意毁约处理。”

    叶见窈当时和东宫签订的聘约是一月六十两,六十两他提前发给了叶见窈,可如今一个月时间却并没有到。

    买了女子恩科的用具,又给那两个丫鬟买了笔墨纸砚,还给赵长礼送了些东西……

    他不信叶见窈还能拿出六十两还他。

    随后还像是发现自己说错话了一样,猛地瞪圆了眼睛,看着叶见窈,“孤……孤没有逼迫你的样子,就……”

    他摆着手语无伦次,最后抿着唇,挫败般把头低了下去,“对不起。”

    他小小声地恳求道,“能不能多给孤一点时间?让孤去找心的府医……孤会找人替你煎药,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的。”

    昏暗的光线浅浅映在随着他的嘴型动作而鼓起来的婴儿肥上,软乎乎、肉嘟嘟一团。

    为官多年,叶见窈当然知道容珩口中的大齐律法所言非虚,甚至如果她没有完成一个月的聘约,又不能如数归还容珩提前支付给她的月钱。

    日后她考取女官后,若被有心之人翻找出来,联合御史言官有心参她,她会因此丢了乌纱帽也不一定。

    半晌,看着那一团软肉,叶见窈叹了一口气,而后将目光移开,“小民会干满一个月,还请太子殿下早做准备。”

    “真的!”

    十七岁的容珩似乎连眼眸都比二十几岁的他清澈些,他直接从椅子上站起,“谢谢你,孤马上让人去找新人,肯定不会耽误你的事情的。”

    因为太激动,容珩直接将手放到了叶见窈的手肘之上,形成了虚虚环抱之势。

    到此似乎才发现叶见窈还在俯身行礼,扶着手肘用力将人提了起来,“抱歉抱歉,累坏了吧,膝盖会痛吗?”

    容珩的指尖很烫,似乎是怕叶见窈介意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