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常见鬼行祟,市井颇多恶霸横。今日招呼执义辈,莫教妖邪复重生。
悟继之驾车来到金山寨,从寨民口中得知,周遭确有一众匪贼占山为王,时不时便来寨中打秋风。当地富商终于不堪其扰,自掏腰包请义士堂出马。哪知礼字舵的侠士没来,却来了个单枪匹马的太吾。
还有他的两个女伴。
悟继之本不想让师妹与还月跟来,但她俩一个说他太笨,一个说他太弱,都不觉得他能只身挑了山贼。悟继之却跃跃欲试,他自武艺有成,还从未与人放开手脚对过招。
悟继之身负鹏翅琴,领着二女来到山脚,林间响起一声呼哨,随即有五六个身穿便服的哨子从林中钻出,当中一人道:“并肩子,哪个合字里的?”
他说的是道上黑话,意思是问悟继之等人的来头,但三人都没什么江湖阅历,闻言面面相觑。
另一人又道:“请教阁下的万儿?”
三人仍不知该答什么,几个匪贼哈哈大笑:“来了三个力巴!”一人伸手去摸武舜英:“这小妞长得挺俊。”
他手伸到一半,悟继之便上步折臂,将此人推跌了出去。另外两人扑向悟继之,武舜英和还月一擒一拿,点住了二贼穴道,令其倒地不起。
余人见来的是硬茬,纷纷向山上逃去,口中喊道:“马前点,喂暗青子!”
悟继之正要动身追去,还月却将他拉到身后,旋即便有几道暗器打来。还月木剑圈转,将暗器悉数截下。山贼此句是预备暗器的信号,还月虽然不懂,但她听得有暗器破空声,心生警觉,这才使悟继之免遭暗算。
那几个匪贼已逃得无影无踪,悟继之瞧得山头扎有营寨,与武舜英、还月相互背靠,缓向上行。山头一个声音叫道:“朋友,踩宽着点,进来是条子扫,片子咬!”
武舜英扬声道:“别喊啦,我们听不懂!”
“他妈的,白搭老子口舌。弟兄们,亮青子,招呼吧!”
只听得一声呐喊,十余名山贼手持兵刃,齐刷刷从山上攻了下来。悟继之解下背上铁琴,一马当先,抢攻出去。
一人执戒刀照面劈来,悟继之手按针匣,一枚细针随气而发,没入来人胸腹气海穴,那人气破血淤,身形一滞。悟继之斜举铁琴,向左平带,“子牙观阵”,将对方手中戒刀推落。他当下以琴使棍法,在敌阵中拨、挑、戳、劈,照面便砸。这鹏翅琴由玉钢所铸,沉重无比,一经挥舞,旁人皆避之不及。
敌众我寡,悟继之为求速战速决,只将一人伤至无法再战,便即转攻下一人,同时也留心着师妹与还月的战况。还月施展界青快剑,在人群中来回穿刺。她步法灵敏,以一敌三也未落下风。倒是武舜英赤手空拳,又迟迟未能夺到敌人兵刃,被几人的刀剑罩住,渐渐受困。
悟继之当即赶去援助,他将一身玄阴真气注入匣内长针,施展“寒冰刺骨法”,御起飞针一一射向群敌。此法射出的冰针一旦入体便即截断穴脉,附于筋骨之上,非寻常手法可以解救。
围攻武舜英的几人身上各有几处穴道遭点,招式渐慢,悟继之挥琴而入,将鹏翅琴交予武舜英。他担心师妹使不动,索性把针匣也给了她。他左手撩衣,右拳横举,一招“懒扎衣”起式,施展开太祖长拳,复又冲阵崩跌。
那些山贼大多武艺不精,即便有个别人会一招半式,也不及三人从名门大派学来的武功。不多时,一帮匪贼便伤的伤,逃的逃。这时,从山头跃下一个人影,口中喝道:“我来会会硬点子!”来人一身披挂,显然是群贼之首了。
对方使柄厚重犀利的斩马刀,悟继之一手立肘,一手横栏,待敌刀至,他闪身进步,反拧其手筋。匪首应变极快,当下退步侧转,刀接左手,一招“顺风扫叶”斩向悟继之下路。
悟继之却不避让,彼时他内力已至身空,足以撼动兵刃。他催劲牵引朴刀,滚身黏贴,始终不离匪首三尺开外。那匪首兵刃被他黏住,施展不开刀法,气急败坏地丢了刀柄,施展拳法“金刚锤”,以蛮力连打重击。
悟继之欲以太祖长拳的“朝阳势”引敌失衡,借劲抱摔,岂料那人蛮劲太大,他竟牵引不动。对方拳力刚猛,悟继之唯有立臂挡架。先前逃跑的山贼见老大占了上风,又纷纷返回战场。武舜英与还月有心相助悟继之,但山贼越来越多,她们一时三刻也脱不开身。
武舜英眼见悟继之将败,双手抡转铁琴向悟继之掷去,喊道:“师哥,接着!”她竟是不顾自身安危,将兵器抛给了悟继之。
铁琴破空而去,虎虎生风。二人皆手无兵刃,那匪首闻声,便要抢去接琴。悟继之趁其不备,催动真气在匪首眼目、咽喉、心口疾点三指,这招“一指一品红”出手如电,指力如锥。那匪首只觉这几处要害当真被锥刺了一般,大叫一声,挥舞手足盲打盲踢。倏尔那铁琴横飞而至,迎头劈中了匪首!
琴身钝重,方一触及匪首,便砸得他脑浆迸裂。那断头尸身直直仰倒,山贼群龙无首,登时四散逃窜。
武舜英原只想掷兵刃给师哥,不想竟尔杀了人,她一声尖叫,还月忙去遮住她双目。悟继之奔到她身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宽慰道:“别怕,师妹,这……怪不得你。”
饶是如此,他亲眼见着那匪首就在自己身侧暴毙,也不禁心绪不宁。他自出谷以来,只对仇人与相枢爪牙下过狠手,或因其不死不灭,或因其罪行当诛,他已没将这些人当作常人看待。可今日死在他面前的,却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他让还月陪着师妹,自身上山查看匪贼营寨,打算将其抢夺的财物送回。可寨屋简陋不堪,仓库里只有些粟麦豆麻,哪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想来也是,这帮匪贼若抢夺的是财物,那金山寨怎能凑得出钱来请义士堂。
悟继之心下茫茫,这座山寨打家劫舍,似乎仅止步于满足自身温饱。此举固然不对,但他今番打退这些山贼,真的算是平息了这一外道吗?
他日这些人另据一山,重操旧业,莫不是还要再上演这一幕?难道只有将他们赶尽杀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