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斯人心事异他人
    悟继之花了重金,让驿使送了封加急的信件。两封信前后间隔不逾一日,想来应当能在信字舵出发前送到。

    当夜众人歇在客栈,任衣冠派人送来消息,告知严荡逃往了太湖。

    他特别叮嘱道,邪道共主将门派弃徒勾结的组织封为招亡堂,取“招亡纳叛”之意,专门接纳天下各派的弃徒。

    招亡堂下设四象分堂,分别对应东南西北四方。东方苍龙堂便位于太湖之上,是伏龙、血犼、铸剑、界青四派弃徒的藏身所在。

    任衣冠尤其提到,太湖水寨是明嘉靖年间为抗击倭寇所设,遗留下了不少火铳、火炮。而苍龙堂的几个头目,皆身怀六品武学。

    众人听后,面色均凝重起来。

    习有六品功法,意味着这几个头目的内力境界在调气之上,单是一人恐怕就需众人联手方能一战;更遑论寨中武备完善,光凭那些火器就非众人所能应付的。

    悟继之深思熟虑,方道:“诸位,这些弃徒占据太湖已久,对武林威胁甚大,即便不是为了严荡,咱们也需将这些人剿灭。不过,咱们势单力孤,需先想个万全之策,保证大伙都能全身而退才好。”

    众人闻言,均望向郭立身,郭立身道:“咱们对敌人的兵力部署、火器数目都知之甚少,敌人的驻地又是水寨,恐怕难以潜入,小弟目前也想不出什么计策。”

    乐思归道:“我懂些水性,到得太湖,我先去寨中查探一番。为今之计,咱们还是缓上月余,趁这段时间勤练武功,以不变应万变。”

    众人点头称是,三日后,义士堂的侠士拉来十余辆大车,将群丐接走;另给悟继之牵来四匹白马,匹匹高达九尺,毛中隐若鳞甲,与项通明的坐骑一般神骏。

    乐思归见多识广,绕着四马打量了一圈,奇道:“这是西域的白马,二弟,你在义士堂的面子挺大啊。”

    这白马悟继之在信字舵只见项通明一人骑过,现下他只因自己一封书信便送来四匹,确是给了天大的面子。

    马车毕竟笨重些,这回众人穿越玄石之地,没有义士堂护送,若再无几匹快马,只怕难以脱身。若非如此,悟继之也不愿这般麻烦他人。

    那带队的侠士道:“项大哥嘱托我跟太吾解释下,本舵当前仅有这四匹快马,如再送匹劣马来,还不及两人共骑一匹好马。”他顿了顿,又道:“这四匹马……来之不易,太吾好生爱护。”

    这马既是来自西域,必然价值不菲。悟继之道:“阁下放心,在下只是暂用,等到了下一处城镇,定然完璧归赵。”

    那侠士客套道:“倒也不必如此。”

    群丐一往太吾村,一往杭州,那侠士让部众分领两拨人,预备出发。任衣冠将去杭州,他与悟继之再三相别,叮嘱他万事小心,才登车而去。

    悟继之与杭州群丐挥手作别,待要送太吾村的群丐时,想起一事,道:“各位到了太吾村,还请让村民寄封信给我,告知下村里的近况。”

    送走群丐和侠士,众人回到镇上,各自抓紧练功。

    悟继之虽说已学了不少武功,可实际上大多数都源自百花谷。如若他兼怀玄阴三派的功法,未尝不能与调气境的武者一战。可自他离开百花谷,只过了不到一年,他现下内力还是身空境,所学又寡,要以弱胜强,实在勉强。

    他翻找着行囊,百花谷带出来的秘籍里,还有《咸池剑气》与两本魔音《不思归》、《凤来仪》,他一直未及修习。

    他盘算了下同道的武艺,师妹所学与自己相同,只是偷懒不肯勤练,许多功法都发挥不足,自己得带着她精进下功法,顺便把两本魔音也教给她;那《咸池剑气》就与师妹还月一起修习;乐思归自是不必担心;郭立身在御射上颇具颖悟,只是打穴手法还差些意味。

    看来这段时日,有的忙了。

    日始东升,众人便早早启衾,各自练功。武舜英没见着悟继之,四处找他,却见他在马厩捞着干草,正动手扎一具草人。

    武舜英轻手轻脚走到他身后,正想吓一吓他,刚一伸手,悟继之便霍然回身抓住了她。

    “师妹,你不去练功,又来使坏。”

    武舜英吐了吐舌:“师哥,你做什么呢?”

    “我给三弟扎个草人,好教他辨穴打穴。”悟继之抬眼望了望武舜英,“你的打穴手法……唉,算了,针匣只有一副,你不练也罢。”

    武舜英腼颜一笑,蹲身帮悟继之扎起草人,悟继之问道:“我昨天教你的《云水引》,你练的怎么样了?”

    武舜英笑吟吟道:“师哥,铁琴也只有一张呀,莫非你不用?”

    悟继之拿她没了办法,这也不能怪她。自己和师妹都缺针匣,还月也少暗器,许多功法都因此用不出来。吴郡这类人烟稀少的小镇自是没兵器卖的,等到了下一处大城,去大武魁商号挑一些吧。

    众人当中,只乐思归在外闯荡骑过马。往后,晨间由乐思归教导旁人马术,余时则各自练功。

    悟继之半日抚琴,习练魔音;半日与师妹过招,教她对敌;晚间就与师妹、还月一同修习《咸池剑气》。

    这回对战四派弃徒,徒有凶险,悟继之心事重重,辗转难眠,欲到到院中舞剑排遣,却听得刀风萧萧,一道身影屈臂抱刀,里外舞花,显是已在院中多时了。

    悟继之只看了几式,便知是乐思归在练刀。他待乐思归一路使完,才道:“大哥的刀法愈发精进了。”

    月色下,但见乐思归惘然若失,他收刀并立,见得悟继之愁眉不展,道:“看来贤弟也有心事了。”

    “小弟倒没什么,只是强敌当前,心中不安。”二人找了处地方坐下,悟继之观乐思归的神情,心已猜知了几分。

    “大哥若是为难,也不必勉强自己。”

    乐思归道:“贤弟,还记得么,我曾和你说,有些门派的门规太过严苛。那些弃徒或许是被逼上梁山,但他们做的事,不过是在迁怒无辜之人。”

    “他们只想着不分青红皂白地推翻门派,发泄自己的私愤,而不是清源正本地去解决分歧。”

    “我确是不想同祁师姐交手,但这次生死难卜,我怎能因此逃避,让你们涉险?”乐思归肃穆道:“贤弟,这趟请你将斩龙铡交给我来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