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长空澄碧过云轻
    《她虽从青云路上跌落》全本免费阅读

    蔺云心中无半分忐忑,悠然道,“所以臣已经将消息封锁住了。”

    皇后见了这种态度不免恼火,几欲发作,最终还是强压了下来,“那此事还有什么人知道?”

    “除了紫宸殿中的各位,就只有死人知道了。”

    郭皇后稍稍松口气,开始将问题抛出去,“蔺云,你知道太子暴亡,诸镇节度使乃至宗室,就都可以讨伐我这皇后了。”

    “是。”蔺云一甩黑尾,上前几步,单膝跪在众臣最前列,“所以臣愿趁着今天夜里,杀尽京城宗室还有李瑨的党羽,以此戴罪立功。”

    “戴罪立功?”

    这回没等郭皇后斥责,陈淮仲先听不下去,开口叫骂道,“蔺云,你好大的胆!京城宗室有千余口,难道你要整个长安血流成河吗?”

    “是又如何?”

    郇王迈着阔步走近殿内,眼里不顾旁人,只凝视着高台上的皇后。

    “母后,既然已经起兵,挟持了父皇又杀了太子,此时要再心慈手软,岂不是置儿臣性命于不顾?置各位卿家性命于不顾?”

    李茂珍也进言道,“郇王殿下所言极是。我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先拿宗室和太子的亲信臣班开刀,以震慑朝臣。如此一来,定会省下许多麻烦与口舌。”

    郭皇后回到榻上坐了一阵,良久,才将目光转到蔺云身上,“蔺云,你杀害太子是重罪,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能免他一死,蔺云心叹足矣,他受过腐刑,还怕其他么?

    “臣明白,但听殿下吩咐。”

    “你速去带人,把不该留的人全都处理掉,下手要快!等你回来,再做发落。”

    “臣遵旨。”

    闪电划破乌云,天雷滚滚,轰隆一声巨响。

    京城内,临安王李望淳、临江王李望潜,镶王李晀,代王李懋,四大王府血流成河。太子臣班四十余人被骗入少阳院集贤殿,殿门一关,羽箭从房梁上如雨斜落,四十余人无一幸免。

    蔺云带人砍下重臣的首级,用麻绳穿过发髻,将这些头穿绑在一处,就这样大摇大摆,拖着回了紫宸殿。

    陈淮仲等人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郇王与李茂珍倒是挨个看得仔细,几十个人头,全都用手掰着去辨认,每辨出一个,就命内侍记录在纸上。

    雨天,殿里弥漫着尸腐味,郭皇后被食道上涌的气流逼得坐立不安,因其不择手段,她对蔺云的嫌恶比从前更甚,可她又无法杀了这权阉,权衡二三,皇后还是想要震慑一番。

    “蔺云,你先去宫正司领六十廷杖,等明日早朝再论罪责。”

    “且慢!”郇王提着一首级站起身,颇有气势道,“二十廷杖即可。我等兵变全仰仗内臣,又怎可伤了蔺将军让众内臣寒心?”

    郇王一想到这帮老臣都是只认郭家,不认他这皇子的,他就更确信,自己得保住蔺云这得力手下,好日后为自己所用。

    郇王拍了下蔺云的肩,“蔺云,你领罚后先回府上休养,也好避避风头,至于怎么处置,太轻了恐难服重臣,但本王一定会保住你性命。”

    蔺云跪到郇王脚前,“臣,多谢殿下!”

    这话像是颗定心丸,命保住了,至少这几天他都能跟容钰待在一起。

    蔺云去宫正司的路上,不时还会想到叶容钰在狱司中的那一笑,那一笑,像是她对自己的嘲讽,又亦像是解脱。

    -

    深夜里,雷声再度乍响天际。

    幽暗的房间中,叶容钰被雷吓的惊坐起身。

    她人在府上书房的软榻,绣绣坐在她旁边,还给她换了身干净衣服。

    “阿姐,你好些了吗?”

    “你怎么回来了?”

    “是姐夫派人接我回来的,他说万一他出了事,就让我带你赶紧跑。”

    叶容钰跳下软榻,刚想往外跑,却又不知道该去何处,“蔺云呢?蔺云在哪?”

    “夫人,您别担心,将军他就在卧房。只不过他挨了廷杖,浑身脱力,正睡着呢。”这声音委屈巴巴,甚至带些哭腔。

    叶容钰踩上如意鞋跑到明间,一看,秋浦正贴墙根跪着。

    “你这是在做什么?”

    “夫人,怪我。”秋浦话没说清,就哭着磕下一个响头。

    叶容钰提着领子将人捞起,可秋浦不配合,非得跪着才安心。

    “怪你什么啊?没把我看住?”

    “不是。”秋浦摇了摇头,抽泣下说道,“是蔺将军嘱咐我放你走的,他以为你想放了李瑨跟他跑,这事是个误会。”秋浦扇了自己一耳刮子,“全都赖我多嘴。”

    “这跟你有哪门子干系?”

    “我那日看见你和李瑨在芳泽馆的凉台私会,我一时没忍住,就告诉蔺将军了。”

    “芳泽馆?”

    “是,我想着您都和将军成婚了,怎么还能跟李瑨在酒楼做那种事,我......我是不是看错了?”

    秋浦回想起那日,他下值后得空采买,恰好路过芳泽馆时,一仰头就看到了两台上的李瑨,怀里还有一身着浅绯官服的女子,两人摇摇晃晃,露天做着丧眼的事。

    秋浦气不过,可他的身份哪能去捉奸。于是,他就将事情报给了蔺云。

    可他想了半天,若叶容钰心里装着李瑨,又何至于用这种手段叫他死呢,定是他误会了。

    果然,叶容钰差点没气厥过去,“你肯定是瞧错了!你知不知道那芳泽馆是个什么地方?”

    秋浦摇着头,叶容钰却不好解释,只抱怨道,“蔺云现在也真是好性情,听到这种事,亏他半个字都没来问。”

    “蔺将军是怕您生气啊!”秋浦解释道,“您总是疑心蔺将军会管束您,弄得他什么都不敢多问。”

    “我......”

    这话叶容钰心里酸涩,她将裙摆从秋浦手里抽出来,“我不与你多说了,府上屋子多,你看上哪间就去哪歇下。”撂下话后,叶容钰顶着瓢泼大雨,跑到了寝卧。

    房里很安静,床边的飞雁烛台上燃著三只蜡,蔺云赤着上身,脊柱两侧伤口横斜,虽经医官处理过,涂了药,但还是冒着脓血。

    蔺云趴在床上一动不动,安静到没有生机。

    “蔺云!”

    叶容钰半跪到床边,确认蔺云是否还活着。蔺云从疲惫中醒来,侧过头,眨了眨惺忪的眼。

    “蔺云。”叶容钰挂着泪眼,二话不说先对着他的唇霸道一吻。

    蔺云懵了一下,很不自然地撑起身体,好让叶容钰坐到床上,他拉着那双手,看着微微红肿的手指,问道,“手还疼吗?”

    叶容钰潸然落泪,埋怨道,“你故意的。”

    他想着,自己这么惨还在关心她,她总会多心疼自己些吧,只是他以为心思被戳破,有些心虚,所以承认道,“是,我是故意的。”

    “你故意的。”叶容钰用手背抹掉泪,又将这话重复了一遍,“蔺云,你当我看不出来吗?腰牌和官服是你故意留下的,还有程映和尤山,也是你故意安排在宫门和狱司的,否则凭我自己,哪能轻易入神策狱呢。”

    叶容钰贴蔺云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