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命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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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理寺

    灿金之色闪得耀目,放在手里沉甸甸的,足有十两重。

    牢头瞅了瞅眼前这锭金子,咽了咽口水,“二公子出手阔绰,可是小的着实不敢放您进去。”

    景随笑得温文尔雅,“我只进去一刻钟,而且,只见钟黎一人。”

    牢头仍然有些犹豫。

    “这样吧!”景随笑得泰然,“你随我一同进去,站在我身旁守着!”

    守卫眼神一亮,“公子说真的?”

    景随点头微笑。

    “好!公子随我来!”

    沿阶而下,行了一段暗路,中间经三道精钢所筑的铁门,到达大理寺最深处的暗狱,这里的牢房相互独立,关押的都是牵涉大案的疑犯。

    钟黎盘膝坐于石床上,双目闭阖,像一个老僧在禅定正念,不见丝毫落魄。

    听到脚步声,他纹丝不动,“让本官猜猜,第一个来见我的会是谁!”

    他自言自语道,“是柳德吗?”

    钟黎睁开眼睛,看到景随那张似笑非笑的脸,一时之间笑容凝结在面容上。

    “景随?”他皱着眉头道,“是你爹让你来的?”

    “见过钟世伯!”

    钟黎冷哼一声,“废话少说!他准备什么时候放我出去?”

    站在角落里的牢头闻言,浑身抖了一下,恨不能立刻堵上自己的耳朵。

    景随瞥见碗里的米饭没有动过,唇边噙出一抹笑,“钟世伯是嫌这米糙不入口……要不要侄儿为你准备些可口的饭菜?”

    钟黎双眸微眯,“景郦从来不会与我说这等废话!你有话直说吧!”

    “咸宁二年二月二十三日,你当时任兵部侍郎,我哥景远在那一日去兵部见你,所为何事?”

    钟黎怔了一瞬,神思陷入回忆中,摇摇头道,“我从未见过你哥。”

    “那他为什么找你?还是在会试的前一日,必是极之重要之事。”

    “呵……”,钟黎懒懒地翻着眼皮,“这么久的事,我怎么会记得!何况我并未见到他。”

    “真可惜!”景随幽幽叹道,“令公子的舞弊之行一旦定罪,便会被革除功名,终身不得入仕。只要你告诉我我哥见你的原因,我便想办法让他脱罪。”

    钟黎收起散漫的笑容,静静地凝视了他半晌,复又摇了摇头,“我是真得不记得了,或许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景随的笑容渐渐散去,双眸幽黑如墨。

    “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有什么好查的!”钟黎不在意地笑道,“你哥在会试当日投江,恐怕就是读书读得痴了。”

    景随眸色更深,抬起脚朝瓷碗轻轻一踢,碗被整个踢翻在地。

    沾了泥的米,自然是吃不得的。

    钟黎面色阴沉,“小子,莫要猖狂!小心你爹没儿子送终。”

    景随笑笑,“听闻钟公子乃世伯独子,会审过后,没有儿子送终的恐怕是世伯。”

    “景,随!”,钟黎眸中布满阴鹜。

    景随不再理会他,转身离去。

    …………

    东宫正殿后侧有处小花园,阳春三月,桃花灼灼,柳燕芳菲。

    粉桃树下,落花摇曳。

    卫枢与任知宜宛并肩而立,远远望去,如一对璧人在树下呢喃低语。

    苏叶走近了,听见卫枢的声音,“三年前,礼部尚书是程可靖,后来他因家中丁忧返乡,才换了肖显秀。”

    “民间传言“生子当如程可靖”的那位?”任知宜惊讶道。

    卫枢轻笑,“原来你也听说过他。”

    “听闻他寒门出身,十六岁高中状元,不到三年升任翰林院大学士兼吏部侍郎,在平叛中还曾效力于郭老将军麾下,称得上武能定国,文可兴邦。”

    “哈哈……”,苏叶笑着走过来,插了一句,“你还少说了一句,他还是大胤有名的美男子,当年若非陛下惜才,他早已成了驸马。”

    任知宜见到苏叶,眼神一亮,“苏公子来了啊!”

    苏叶啧啧了两声,面对任知宜的热络,内心深处翻了个白眼。

    “吶,这是霍思修签好的契书。”

    任知宜喜笑颜开地接过来,也不介意苏叶的臭脸,“此事于我很重要,多谢苏公子。”

    苏叶从鼻间哼了一声。

    太子对任知宜实在过于宽容,居然放任她经商逐利,连去大理寺暗狱取契书这种事情竟也答应了她。

    一个如此贪利之人,焉能尽信!

    任知宜看到霍思修的字迹,犹如笔走龙蛇,突然有些担心,“我义兄在牢中过得可好?”

    “霍公子每日早睡早起,精神很不错。”

    “那就好。”任知宜放下心来。

    卫枢问道,“大理寺那边案子进展如何?”

    苏叶道,“于文崇父子、中书舍人裴宜和七个解州举子已认罪,可是肖显秀和钟黎一言不发,像是要顽抗到底。”

    “还有一事……”,苏叶突然正色道,“殿下在暗狱中安排的人说,昨夜景随偷偷地见了太常寺卿钟黎。”

    卫枢长眉一挑,“说得什么?”

    “离得太远,没有听清。”

    卫枢轻声道,“景随此人,孤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当年他孤身回到京城,在城门处恰巧与一个少年相撞。

    那少年被撞倒在地,既不说话,也不叫骂,只是呆呆地坐在地上,满眼的破碎,像是失去了生命的温度。

    那个人,就是当年的景随。

    卫枢回忆道,“后来我才知道,我见他之时,正是他兄长出事的那一日。

    任知宜好奇道,“他兄长怎么了?”

    “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他名唤景远,九年前不知何故溺死在曲江。”

    “啊!难怪……”,任知宜露出恍然的表情,“难怪上巳节那日,他没有参加曲水流觞,我还以为他和宫北楼一样虚有其名。”

    苏叶嗤道,“他是本届会元。如今在查科举舞弊,他不想着避嫌,却一再出现在不应该出现的地方,实在令人怀疑。”

    枝头攒动,树叶纷飞,墙头上突然跳下一个人来。

    “什么人……”

    任知宜吓了一跳,那人一身黑衣,是卫枢的暗卫。

    他屈身跪地,“殿下,肖显秀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