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凭什么听信你的一面之词?”
“所以我才叫你去实地考察,这样才能证明我是多实诚的人,也才能揭晓萤澪的真面目呀。”
舒元握紧拳头,眉头紧锁。
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明明不想搭理对方,却还是会被动跟着对方的话头延续下去。
怪不得那群男人被耍得团团转,这个女人,她非常懂如何精准找到他人心里感兴趣的点,再抛砖引玉,等待对方主动咬钩子。
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听不看不说话。
他用手捂住耳朵,紧闭双眼和嘴巴,五官全部闭塞之后,终于取得片刻宁静。
季洁轻轻叹息“好无情哦......不过没有办法,真相总是令人难以接受的。”
「砰!」
枪声猝不及防响起,惊得她浑身一震!
枪声的方向......离他们很近!
“喂!怎么办呀,你想想办法,是不是管理员来杀我们了?”
枪声断绝了她闲聊的心思,季洁无助地询问,内心深处的恐慌差点让她站不稳。
发射子弹的威力凶猛,哪怕捂着耳朵,也能透过手掌的血肉传递进耳内,扬起一阵深深的震颤。
舒元屏息凝神,细心留意四周的动静。
自枪声突袭过后,就再无其余可疑声响,连脚步声都没有。
难道那发子弹只是拿来吓唬挑衅他们的?
不知怎的,心里总觉得隐隐不安。
如果舒元能够来到萤澪身边,看到眼前的景象,他会发现他的不安准的可怕。
“这就是你欢迎我的仪式啊?好歹我还是第一个主动自投罗网的小猎物诶~”
萤澪俏皮地眨眨眼,嘟起嘴控诉。
管理员扯起诡异的笑容,黑洞洞的枪口还在徐徐冒烟“瞧瞧,第一只小老鼠是多么活泼,可爱的想一脚踩死。”
“老鼠保护协会表示强烈谴责。”
萤澪冲他笑笑,不以为意,目光划过地上的弹印。
那枚差点带她去见上帝的子弹,坎坎与她擦肩而过,落在后方几厘米处。
“你莫非就是当代人体描边大师?”
这样都没打中她,太逊了吧。
“牙尖嘴利的小老鼠,当我将你踩在脚下的时候,希望你也能像现在这样笑得这么开心。”
面对这位敢明目张胆挑衅的少女,管理员重新将手枪对准对方的脑门,手背青筋凸起,似乎在抑制自己的情绪。
内心翻腾的火焰似要将眼前的她燃烧殆尽。
“不得不说,你真的是个很称职的管理员,”她所幸一屁股坐在地上,两腿交叉盘起,手撑着下巴,就差磕一把瓜子,“要不你来我公司上班吧,给你一个月开三万。”
一发充斥死亡气息的子弹再度擦着她的脸射入身后凹凸不平的地面!
“别耍花头,你必死无疑。”
猎物最后的挣扎手段总是层出不穷,不过是大餐前的调味剂罢了。
萤澪看起来完全无视了那把夺命武器,自顾自在衣服里捣鼓着什么。
“话别说这么绝情,你就这么对我没耐心吗,好兄弟?”
萤澪笑意盈盈,甩了甩从衣服里抽出的小丑面具。
“来找你之前,我特意去光顾了一趟小卖部,在抽屉里发现了这个,于是马不停蹄就给你送来了,感动吧?不用谢我,这是兄弟我应该做的。”
“不过也真是的,你这每天打几份工啊?可真辛苦,两头跑,实在不行跳槽吧。”
女孩喋喋不休,把面具随意一扔丢在他脚边。
管理员垂首,森然注视着那张面具。
“是我小看你了,我怎么就忘了,老鼠爱打洞,爱偷东西呢,”他弯腰捡起面具,拍了拍沾染的灰尘,“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当作遗言讲给我听吗。”
“遗言没有,但故事有,管理员先生.......哦不,现在应该称呼为小丑兄弟,你听不听?”
小丑一丝不苟戴上面具,漫不经心转着手里的枪,没有回答,但萤澪立马领会到他这幅模样的意思。
在小卖部看到熟悉的面具时她也松了口气,这直接证明管理员和小丑从头到尾都是同一人,也代表她只需要专心对付这一个boss就足够。
“我讲的这个故事,是关于一个父亲。”
听到最后两个字,小丑暗藏在面具下的眼皮狠狠跳动了一下。
“很久以前,有一位独自拉扯孩子长大的单身父亲,他的心里埋藏着一个多年以来的梦想,那就是打造一所真正意义上拥有童年氛围的游乐园。”
“在经过不懈努力奋斗之后,幸福悄然降临在他的手心,这所理想乐园在无数个日夜翘首以盼下竣工。”
“喜悦冲散了一路走来的辛酸,愉悦扫去了深夜满地的烟头。游乐园就这么在一个阴雨天盛大开幕。”
“可惜好景不长。”萤澪注视着小丑微微颤抖的双手,别有深意道,“我想,接下来的故事,最应该让他的宝贝儿子小傲来亲自讲述才更有意义。”
“嘎嘎嘎——”
小丑突然仰天狂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捧着抽痛的腹部跪倒在地上。
“你这小老鼠真的很有意思!但你说的故事真是无聊透顶!所以不好意思......”他猛然抬头,在面具的遮挡下完全看不清此刻表情,“茶话会结束了!请你去死吧!”
在他抬手的一瞬间,萤澪立刻警觉,眼微眯,以极快的速度向一旁利落翻滚!
同一时间,子弹毫不留情射向她原来的位置!
“好险,差点脑袋开花!”
萤澪夸张地拍着胸膛,大口喘气,眼神带上点愠怒。
“被枪打死这种死法并不在我的「十二种理想死法」范围内,所以你省省力气吧,我是不可能死在你的枪下的。”
“有这种力气还不如听会广播。”
像是回应她的话一般,调试广播的刺啦刺啦声顿时响起,一阵杂音过后,男人低沉又压抑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园内。
......
时间倒退回一刻钟前,女厕所内满是血腥味,苏芊因出血量过多导致面色惨白无比,头晕目眩。
伤口流血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沈昭曼将堆积成小山丘的染血纸巾通通冲进马桶,腾出点空间伸开腿,好让苏芊稍微倚靠自己。
“芊芊,再坚持一会,跟我说会话吧。”
苏芊艰难动了动嘴唇,全身软绵绵的使不上劲。
“萤澪她......回来了吗......”
每说一个字都是巨大折磨,唯余这句话,是哪怕大脑已无法思考,也能依靠本能说出口的。
沈昭曼面色一沉,不愿听到那个名字的心情到达了顶峰。
不是说她和萤澪之间还没有到达友谊的地步吗,为什么在生命垂危之际,第一时间想到的还是......
明明,明明一直在她身边照顾,忍受刺鼻的血腥味,用残缺的手掌为她抑血的,是她沈昭曼啊。
名为嫉妒、愤怒、失望的情绪混杂在一起,像被打翻的颜料桶,搅得内心郁结难消。
她的双唇紧抿成一条直线,眼神淡漠呆滞。
许久,她张口道。
“芊芊......我们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