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她们要下来了!”
刚刚被尖叫声惊扰,太过心切,导致二人皆忘了隐藏自己的踪迹,这下有麻烦了!
思考不了太多,浮枝一把扯住萤澪的手腕火急火燎就要往楼下逃去。
萤澪反拉住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对着他轻轻摇摇头。
六楼的二人蠢蠢欲动,传来阵阵脚步声,似乎正要下楼!
萤澪二人的心跳到了嗓子眼,恨不得立刻化身为透明人。
“要不还是算了吧,纪云姐特意安排我们守在这,要是擅离职守,说不定她会生气,你忘了之前晓晓的事情了?”
“哎,”另外一道女声发出沉重的叹息,想到了什么特别恐怖的事似的,“别提了,再说下去我晚上都要做噩梦了。”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继续攀谈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浮枝呼出一口气,庆幸自己没有鲁莽,听从了萤澪的话。
见她们打消了下楼的念头,萤澪趁机会赶紧猫着腰,朝他挥挥手,示意他前往相对安全的下一层。
他们蹑手蹑脚来到四楼的走廊,萤澪眼疾手快带他躲进了挂着「闲人勿近」牌子的杂物间。
“抱歉,刚刚差点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浮枝关上门,转身表达自己的歉意。
萤澪有些摸不着头脑“好端端的,你怎么又道歉。”
他是绑定了什么道歉系统,只要道歉就有钱拿吗?
“刚刚我差点冲动了,还好没被发现,不然,就害了你了。”浮枝微微垂首,嗓音有些沙哑。
“哦,你说那个啊,”萤澪摆摆手,完全没放在心上,“你知道吗,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六楼既然这么重要,那么她们定然不会轻易离开那个楼层,哪怕是楼下的一点声响,第一反应也一定是揣测那是否是调虎离山之计。”
“再者,我们逃跑的动静太大,无论她们有没有发现我们这两个入侵者,都可以说要探查一番,如果我们被吓住称了她们的意拔腿就跑,她们反而百分百确定有人闯入。”
“不然你以为为什么她们会故意把那些话说的那么大声?抓人这种事交换个眼神打个手语不是更加可以出其不意?”
“最重要的一点,跑步是我的噩梦。”
作为体测从没及格过的选手,她非常有发言权。
“要是你考虑背着我跑,下次我倒是愿意试试。”
萤澪拍了拍浮枝的肩膀,郑重说道。
浮枝的表情突然变得异常难看。
“喂,不至于吧?”萤澪瞟了他一眼,“我开玩笑的,不至于这么严肃吧?好了好了,不让你背,你放心。”
可对方的表情依旧一尘不变。
接着,抬起手,指向萤澪的身后。
那扇杂物间的门。
萤澪一愣,顺着角度探去。
略微放大的瞳孔倒映着白色的门把手,正缓缓向下转动着。
一声咔哒后,门从外面被推开了。
他们像是被困在牢笼里的动物,插翅难飞。
只能眼睁睁看着门完全大开,将自己的身影暴露的一览无遗。
门外站着一个身影。
“你、你们好”
说话的是一个女孩。
扎着低低的双马尾,根部绑了条红色丝带,打成了蝴蝶结的形状,乖巧垂在胸前,肤色白腻,没有一丝红润之感,就连那嘴唇的颜色都较于常人略显偏浅,一双杏眼黑白分明,眼尾微微下垂,正怯生生望向房间里藏匿的两人。
三人面面相觑,萤澪上下打量了番自己蹲在角落抱着头的动作,不自在轻咳了声。
嗯,偷感很强。
“你是在和我们打招呼?”
萤澪唰得起身,直起腰,让自己看起来光明正大些。
“嗯是的。”
女孩紧张地捏着手指,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宛如森林深处栖息的小鹿,一点响动都能把她惊得四下逃窜。
“我们认识?”
萤澪仔细观察着女孩的一举一动,印象中并没有这一号人物。
“不、不是的,没有。”
她慌忙摇手否认,吃力地解释。
“你是怎么知道我们躲在这里的?”
女孩缩了下肩膀,颤巍巍道“我跟着你们很久了。”
萤澪“你跟踪我们?你是跟踪狂?”
女孩急得快哭了“不、不是,我不是”
浮枝扶额,无奈道“好了,还是我来吧。”
萤澪不乐意了“干嘛干嘛,我聊的好好的呢!”
“你啊,照你这么聊下去,我担心下一句话没说完人家就被你吓跑了。”
“哼,”她摸了摸脖子,为自己辩驳,“瞎说,我的社交能力那可是杠杠的。”
“行了社交达人,好好继续蹲墙角去吧,乖。”
浮枝牵动嘴角,低低笑了。
他这一笑,使得女孩的目光不自觉在他的脸上多停留了会。
他不是没有发现,一笑而过,朝她轻轻点了点头示意她进来,随后合上了门,将里外隔绝。
“你叫什么名字?也是这里的陋女吗?”
女孩似乎看痴了,没有反应。
浮枝富有耐心地等了她一会,她才恍然隔世般惊叫一声,连忙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我叫纪渔,我不是跟踪狂”
女孩不停搓动着不安的手,眼神飘忽。
蹲在墙角的萤澪在听清她的名字后,梅开二度又猛地站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动作把纪渔吓了一大跳。
她紧咬下唇,向萤澪投去害怕的眼神。
浮枝稍稍侧过身,挡住她的视线。
“你说你叫纪渔?那纪云是你的”
纪渔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嗯她是我的姐姐”
“但是,我不是帮她来抓你们的!”
萤澪见缝插针“你怎么知道她要抓我们?”
“我”
纪渔求助般看向浮枝,后者叹了口气,接道“你先解释一下,你为何一直跟着我们的事情吧。”
萤澪两腿交叠,支着下巴坐在地上,撇了撇嘴。
貌似一碰上自己,眼前这个女孩就像是活见鬼一样,生怕自己会吃了她。
拜托,当今社会像她这么善良勇敢友善的女孩子已经很少了好不好,真是不识货。
她眼角耷拉下来,一脸郁闷。
忽地,余光瞥见一道黑影嗖一下从脚边窜过!
萤澪定睛一看,竟然是只黢黑的老鼠。
她一个猛虎出山,揪住它的尾巴,拎到眼前晃了晃,咧开嘴笑了。
这不,人不愿意跟她说话,自有别的小动物愿意跟她说话。
浮枝一回头,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诡异而温馨的场景。
少女眉开眼笑,瞳孔泛起涟漪,神情透露着几分天真。
手里捏着一个黑不溜秋的物体,赫然是一只吱吱乱叫拼命挣扎的老鼠。
她嘴巴开开合合,时不时冒出“小老鼠,你叫什么名字呀”、“你家住哪里”、“好,以后我们就是好朋友了”诸如此类的话。
浮枝头皮发麻,下意识瞥了眼纪渔,果不其然,纪渔表情骇然,甚至控制不住往后退了几步。
萤澪乐在其中自说自话,蓦然察觉到两道炽热的目光投射在自己身上,便疑惑抬头问道“干嘛?你们聊你们的,我聊我的啊。”
自己既插不进去话,人家又不乐意跟她交谈,她才不会上赶着热脸贴冷屁股呢。
还是小老鼠乖,无论自己说什么,都不会反驳,也不会不耐烦。
老鼠极力扭动身躯,凄厉地吱了一声,如果它的脸能展露出表情的话,此刻一定是满满的生无可恋。
“你是在跟老鼠说话?”
天知道浮枝花了多大的勇气才问出这个荒谬的问题。
一切的荒谬在萤澪的衬托下,又是显得多么稀松平常。
萤澪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不,它不是一只简单的老鼠,就在一分钟前,我们已经拜了把子,成为了好兄弟了。”
浮枝捂住脸偏过头,他得好好想想该以一种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一个明明正身处危险丛生的地方,还能和一只随手抓来的老鼠结拜的女子。
“别说我了,你和纪渔小妹妹聊出什么所以然没有?”
见话题迈上正轨,浮枝这才收拾好情绪。
“她说,她的姐姐纪云是暗馆的掌事人,这里所有的陋女全部听从她的命令。”
“暗馆的大门设有特殊机关,只进不出,也就是说,外面的人随时可以进来,并不对外设防,可要想出去,那就必须得拿到特质钥匙。”
“并且,所有楼层的窗户皆为封闭式,要想另辟蹊径逃出去,是不可能的。”
“很不巧,唯一能离开暗馆的钥匙由纪云亲自保管,所以我们要想出去,就必须要和纪云打交道。”
“而之所以跟踪我们,是因为她可以帮忙偷到钥匙。钥匙在纪云房间的保险柜里,她知道密码。”
萤澪换了个姿势,将手里的老鼠轻轻抱在怀里,它早已放弃挣扎,任由萤澪抚摸它的毛发。
毛发质地偏硬,刺刺的有些扎手。
她盯着纪渔看了会,出声打断“不,我们忽视了一个问题。”
“什么?”
“你忘了我们为何会进入暗馆?”
“是跟着那个男人对,我们得确认那个男人的身份。”
浮枝立马问道“纪渔,你知道在我们前一位进来的男人姓什名谁吗?”
纪渔咬紧下唇,作努力回想状。
“我好像从姐姐的口中听到过他的名字”
“貌似叫吴、吴”
浮枝接道“吴四清。”
“对、对!就是他。”
纪渔绞尽脑汁都想不起来,还以为会让眼前的他失望。
不过,幸好。
她不易察觉的松了口气。
可下一秒对方说出的话语又再度令她绷紧神经。
“你能带我们去找他吗?”浮枝神情诚恳,“不需要你冒险,我们只需要知道大致的方位就好,这对我们很重要。”
看对方害怕到身体微微颤抖的模样,浮枝忙安慰“实在不行,我们也不会勉强,还是谢谢你的好意,在没拿到我们想要的东西前,我们是不会离开的,哪怕就这么一直东躲西藏下去,我们也会找到机会挖掘真相。
“别让你的姐姐担心,快回去吧,”浮枝耐心劝道,六楼那两道女声仿佛还在耳边回旋,“我知道,你的姐姐并不好相处,别让她挑你的刺,这不是闹着玩的。”
“我知道!”哪知纪渔焦急地轻吼出声,神情落寞,“我深知这个事情的重要性,所以才会来找你们”
“姐姐姐姐她”
纪渔蹲下身,委屈的情绪如潮水般涌上心头,眼泪啪嗒啪嗒掉在地上。
“姐姐她变得越来越陌生了,我知道她一直以来暗地里谋划实施的事情,起初,我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着只要能和姐姐在一起,任何困难都不足以将我们二人分开,可现在,姐姐已经不是姐姐了”
面对女孩的哭泣,没有哄人经验的浮枝犯了难,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思来想去半天,才憋出一句“别哭了,慢慢说,什么叫姐姐不是姐姐了?”
“我和姐姐从小就入了教堂,相依为命长大,她的人缘很好,所有人都很喜欢她,所以当她说出要成立属于自己的暗馆时,所有人都支持她,哪怕不明白她建立暗馆的原因。“
”以前,无论发生什么事,她始终把我放在第一位,可自从某一天开始,她突然没日没夜的和一些鱼龙混杂的人来往,我不认识他们谁是谁,只能偶尔偷看到他们会定期给姐姐送来一个皮箱,里面全部都是钱,好多好多钱”
“那时候开始,陆陆续续有更多人进入暗馆,但也有很多外来人称呼我们为陋女,我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只记得他们脸上讨好又嫌弃的表情,也是同一时期,每周我都必须和其他人一起服用一种药物,我不清楚那是什么,姐姐说,那是我们每周祷告前的净心仪式,如果违背,就是忤逆上帝。”
“我想让姐姐多陪陪我,可姐姐总是抽不出时间,她说,她是在完成上帝交给她的任务,这是一个很漫长的使命,让我不要妨碍她。”
“这一回,我没有乖乖听话,没有吃药,只想向她要个答案,但,当我躲在暗处看到跟我一起生活了好几年,平时对我笑脸相迎的同伴们把一具血淋淋的肉体抬上楼后,我知道,一直以来我都在自我欺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