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忧小娘子》全本免费阅读
“好。”
容砚眸带心疼,应下了陆铃儿的请求。
他既决定带她来思锦轩,从前的过往便没想着要瞒她。
他执起她的手,带她重新移步至屋室外间,从最初第一幅画、第一件物品开始,细细为她勾勒出往事的面貌:
“你我相识于十二年前……”
那时,他是被宁国皇室所厌弃的落魄皇子,她是被当朝太傅视为掌上明珠的小女儿,他们之间的缘份,皆因她遗落的一枚小铃铛而起。
一开始,容砚并没有资格同其他皇子公主一同在宫中就读,他一个人锁在深宫之中,身体羸弱、受尽冷眼,心中只剩无边的黑暗。
他时常在想,倘若老天真的吝啬给他光明,那不如干脆将这黑夜般的世界毁个稀烂,让所有一切,都给他陪葬好了。
正当他这么想着,一枚圆圆的小铃铛滚落到他的脚边。
时值冬日,风雪初晴,阳光从一个小小的身影背后落下,她轻快地奔向他,问他可有见到她掉的铃铛。
直到她走近,他才将她看清,粉扑扑的小脸,水汪汪的杏眼,唇角的小梨涡可爱至极。
那一刻,她甜美的笑容晃花了他的眼,这世间除了他的母亲,还没有谁对他这般真挚地笑过。
他拾起脚下的铃铛交还于她,她却不愿离去,拉着他问东问西,直到她身为太子伴读的兄长前来寻她,她才一步三回头地与他依依惜别。
容砚原以为,这只不过是他黑暗生命里短暂的一缕微光,却没想到,那个笑容甜美的小丫头,后来却时常跑来找他。
她为他带来糖脆梅,娇憨地对他说吃了可以忘却烦恼;她为他换着花样讲故事、变戏法,只愿他展露笑颜;她说世间总有一个地方能助人解百忧,她会同他一起去寻找。
她用她软糯的声音告诉他,他的名字不是厌弃的厌,而是洗砚池的砚,他是一株遗世而立的墨梅,不要人夸颜色好,只留清气满乾坤。[1]
她以梅为名,叫他寒客,而自己最爱铃兰,可以唤她鹿铃。每当两人相处之时,她便弯起眉眼,笑意盈盈地与他互称雅号、娓娓而谈。
原来,老天并没有对他吝啬光明,只是他的阳光与别人不同,自始至终,都是她一人而已。
有了陆锦的陪伴,容砚的世界开始不同起来,他冰封的心慢慢融化,曾经那些怨恨与不甘,渐渐化作了希冀与向往,他愿走出黑暗的深渊,同她一起站在阳光下。
在太子容珏的谏言下,宁帝允了容砚去尚书房的请求,他终能与她一同就读,纵使这段时日过得并不轻松,但能与她一起,他甘之如饴。
两年后,宁国兵败,须以皇子为质前往安国,这质子的人选便落在了容砚头上,他不得不与她作别,去往北方的安国。
分别那日,火红的枫叶映满霜天,她将他们第一次结缘的铃铛赠与他,叮嘱他可千万别忘了她。
怎么可能忘了她,她已经深深地刻在了他的骨血里,永生永世都不会忘记。
只是没想到,他刚刚离开宁国,陆家就出了事,待消息传到安国,已是数月之后。
彼时他听闻消息,倒在雪地里一病不起,他失去了生命里的阳光,世间一切再没有任何意义。
在他最绝望的时候,是栖云子救下了他,也是在那时,他才知道陆家惨案尚有疑点,他必须振作起来,替她找出真凶。
他在安国为质八年,一朝回到宁国,顶着有名无实的亲王头衔暗中蜇伏,创立解忧阁为民解百忧,心里却没有一刻不在思念她。
直到那一天,他与戚玉尘同去顺天府,遇见了正在讨捉贼赏银的她……
陆铃儿一边听容砚讲述着过往,一边盯屋室里的画卷与物件,想象着当时两人相处的画面。
她的眼前宛若生起了一团薄雾,那里有一个娇俏的少女,以及一个清俊的少年,他们相识、相交,复又分别。
她仿佛与那少女渐渐融合成了同一人,见她之所见,感她之所感。
她能清楚地感知到,她从见到那少年的第一眼起,便对他抱有好感,想要常常见到他,与他相知相守。
随着薄雾中的场景变幻,那些过往如走马灯般闪过眼前,直到雾气散尽,她才渐渐回过神来。
原来,她与容砚才是真正的青梅竹马,她梦里那个看不清容貌的少年,原来是他,一直是他。
她深深地震撼着,这段往事,不仅是她与容砚的曾经,还像是……
猝然间,她看到角落处放着的一物,不由得快步走了过去。
直到走至面前,她终于确定她没有看错,那果然是——陆锦的牌位。
她急急转身,朝容砚开口问道:
“《青梅曲》所写的,是……我们?”
温葭所著的《青梅曲》,与他们的故事极为相似,不受宠的庶子,白月光邻家小姐,小姐家逢变故,公子娶牌位为妻……
她既已知晓温葭与自己曾有渊缘,便早该想到,她所说的闺中密友是自己,以其为原型创作的《青梅曲》,便是她的故事。
“嗯。”
容砚睇了一眼角落里的牌位,看向陆铃儿的双眼道:
“温葭是你幼时最要好的朋友,你有事总会同她分享,包括你我之间的情谊。”
“陆家出事后,我立下牌位,誓要替你寻到真凶、伸冤理枉,然而越往深里查,我便越是生出执念,希冀你还活着,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你。”
“温葭也同我一道寻过你,她曾问我,若寻不到你又该如何,我答她,那便娶你牌位,一生以你为妻。”
“她把这话记下了,最后写成了这个故事。只是我没想到,她会将这故事刊印发表。”
还好温葭父女二人并无恶意,将这故事作为载体发表出来,也是为了暗中相助于他。
陆铃儿震惊于他的执着与深情,她迎上他的双眼,扑闪的杏眸中有水光在汇聚:
“若我没来长宁,你也没有寻到我,你真的会娶牌位?”
“会。”
容砚没有丝毫犹豫,眼神坚定从容。
陆铃儿只觉眸中的湿润,马上就要没过眼眶:
“你是亲王,圣上会允许你这么做?”
“我娶是你,要得的也是你的应允,其他人的意见,我并不在乎。”
宁帝有权不允,他亦有法不应,他多年蜇伏至今,手中掌握的,远比宁帝想象的要多。
陆铃儿眼中的泪水几欲滑落,听清了他的话,又瞬间被羞了回去,脸颊泛起醉人的红潮:
“我是说牌位,谁让你说娶,娶……”
容砚扬起唇角,狭长的瑞凤眼扫过陆铃儿红扑扑的脸颊,望进她水汪汪的眼眸:
“倾此一生,不论生死我只会娶你一人,至于圣上,他不能约束于我,我自有办法让他同意这门婚事。”
陆铃儿眼中的泪水终是夺眶而出,骤然滑落下来。
直到今日,她才明白容砚对她的感情到底有多深,深到可以不在乎宁帝的看法,只一心一意要娶她。
对比容玮,他口口声声说喜欢她,却从不问她的想法,先是夺去她的自由,又把她当外室安置。
同样是亲王,同样在婚事上本无太多选择的权力,容砚却可以为她不畏世俗强权,奋力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单凭这一点,他就胜了容玮何止千万倍。
她虽不知道他要如何让宁帝点头同意,可她知道他从不做没有把握的允诺,她相信他。
容砚抬手,轻轻为她拭去滑落的泪水,然后执起她的双手,趁势道出他久藏于心的话语:
“陆铃,如今我已寻到了你,自是不用再娶牌位,只会娶活生生的你,那么你呢?可愿嫁我为妻?”
陆铃儿只觉那一瞬间心都跳了出来,她不知道此刻自己的脸有多红,但已能清楚地感知到它烫得就要烧起来了。
他方才说什么?嫁,嫁他为妻?
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刚从徐王府出来,就与他来了思锦轩,刚了解到他们曾经的过往,他便说要娶她。
这么突然,却又这么令人心动。
容砚的心也怦怦地跳着,今日他带陆铃儿从徐王府径直来思锦轩,最初只是想将他们的曾经的一切告之于她,既然说到了这个话题,便顺势向她求娶了。
他静静等待着她的答案,只见她红彤彤的小脸微微一点,似害羞,又似紧张,圆圆的杏眼却满是笃定,轻轻应了一声:
“嗯。”
刹那之间,容砚的眼眸中闪耀起万千星辉,他的笑容在扩大,从唇边到颌角,从眼底到眉梢:
“陆铃,你既已应下,此生便再无反悔的可能。”
“嗯。”
陆铃儿再次点头,他对她用情如此之深,她心里早就容不下别人了,还有什么好值得反悔的呢?
“好。”
容砚紧紧握住陆铃儿的手,牵着她来到窗前,对着窗外的苍穹,郑重许下诺言:
“今日容砚与陆铃儿在此定下终身,今生今世,此情不渝。”
陆铃儿双目含情,与容砚对视一眼,随他一同承诺道:
“今生今世,此情不渝。”
陆铃儿话音刚落,容砚便低头吻上了她。
温柔的吻先印上她的额头,再到眉眼、鼻尖,最后覆上了她的唇。
随着亲吻逐渐加深,陆铃儿只觉全身失了力,伸手环住他的颈项,闭上双眼回应他。
这个吻并不长,却极具缠绵,令人乱了心弦,待双唇分开,两人都有些意犹未尽。
容砚似是想起了什么,没有再继续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