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 番外
    一年后。

    丹剑院萤窗殿中。

    “话说,流雪川湖心亭一战后,贺风和凌宫从此结仇。数年后,为了铲除魔族贺风势力,凌宫代表修仙界卧底风源门,寻机欲将贺风等人一举剿灭。”

    高翊靠在门沿处静静听着。

    “不料,在卧底风源门期间,两个人朝夕相处竟然互生情愫。可是,终究是正邪不两立,凌宫作为正道第一女宫,注定与贺风刀剑相向。果然,在终于来临的丹剑院猎剿中,凌宫和仙首里应外合成功骗贺风入局,关键时刻,凌宫一剑捅穿贺风,仙门众派彻底将风源门拿下。那一刻,贺风才惊愕明白过来,凌宫原来是仙门卧底,她从始至终一直在骗他。”

    坐在讲故事人对面的一个学生听得都忘记了嗑瓜子,眼睛聚精会神地盯着讲故事的人。“然后呢?”

    “后来,贺风彻底沦为阶下囚,狼狈不堪。这时,不知怎的,凌宫好似是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心,许是终究放不下那人,在竹林会审上,凌宫公然和仙首褚玉列决裂,以一己之力霸气救走了贺风。开启了漫漫的追夫火葬场之路。她追他,而我们的仙首,只能默默在背后守护她。”

    听故事的学生眼眶微微红起来,追问:“后来呢?他们最后怎么样了?”

    “再后来,凌宫假冒身份被揭穿,在众仙门围攻之时,贺风与天下为敌从修仙界手中带走了她。本以为二人从此感情修得圆满,会幸福地在风源门中生活下去,谁知凌宫却因一次任务意外身陷魔树。之后修仙界各派纷纷进入魔树,展开了与魔君的终极大战。大战最后,凌宫为救爱人重回仙门正道而废弃了全身修为,在仙魔大战中为救天下苍生将自己的生命永远地留在了那里。”

    终于,围了一圈的学生听完后眼圈都红了。

    “咳咳。”高翊有些不自然地走进来。“这故事怎么听着有点……太戏剧性了。”

    听到声音这些围在一起的学生纷纷朝门口看去,情绪激动道:“你懂什么,怎么戏剧化了?这才是一段荡气回肠,凄美动人的旷世爱恋,绝世悲歌。”

    高翊咋舌,喃喃自语:“那真实恐怕要让你们失望喽!”

    有一个学生听到了他的嘀咕,吐槽道:“无聊的大人,根本不懂爱。”

    高翊本来是来这里找长聚的,不欲与他们再争辩,问:“长聚呢?”

    “诶?你是什么人?找我们老师干什么?”

    “老师?”高翊愣了一下,继而笑道:“我是你们老师的,同窗好友。”

    “高翊!”殿门之外,长聚缓缓走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人。高翊定睛一看,竟然是霜客。

    长聚心如明镜道:“怎么,世殊道长又派人来接你回蜀道派学习派务管理了?”

    “你也知道了?”高翊一想觉得也是,“这不,我就想着来你这边躲躲,你可一定要收留我。”

    “风源门都收留不下你了?”

    “别说了,贺竹之连风源门事务都不大管了,哪儿还有空搭理我。”

    “他……还是那样吗?”

    “嗯。”高翊愁眉默应。“那件事对他的打击,短时间内怎么可能轻易忘怀。”

    时间是剂良药,可每个人的疗程终究是不一样的。对于贺风来说,可能是十年、十几年、二十几年,亦或者,终其一生都无法彻底疗愈。

    “对了,霜客怎么也在这里?”高翊问。

    “流波宗新任宗主大典,各仙门理应都要派人去的。”霜客道,“我路过丹剑院正好找长聚有些事,现下这就要动身前去了。”

    三人走出殿外,霜客作辞正要离开。忽然,只听殿内一道激动的拍桌声。

    “段宵光真是个小人,他说他是进入魔树后才恢复魔君记忆的就真的是了?这种事除了他自己谁会真的清楚,我看他就是和段宏一样费尽心机想让仙门全都折在魔域中。”这位男学生愤慨道,“听说他还招惹了咱们仙门的霜客仙子,怪不得当初段宏死后流波宗没落,霜客仙子还去踩了一脚,肯定是霜客仙子早已对他厌恶至极。这要说俩人没点私仇谁信啊!”

    长聚和高翊以目示意,前者正要抬步回去好好教训一下这群兔崽子。

    谁知长聚刚迈出一步,就见霜客已先他一步折返了回去。二人急忙在后跟了上去。

    殿内,霜客冷冷对那几个义愤填膺的学生郑重道:“第一,段宵光是进入魔树后才恢复魔君记忆的。第二,段宏做的事是段宏的,与段宵光没有任何关系。第三,段宏死后流波宗没落,我代凌霜前去只是公事公办,我与他,无任何私怨。”

    话毕,霜客御剑而走。

    流波宗内,钟鸣乐摇,花繁人绸。

    大典后的宴席之上一派热闹之像,流波宗新任宗主和诸位长老到处跟各仙门代表互相走动,敬酒寒暄。相比之下,霜客这边就显得有些尴尬,好似被主人家刻意疏远。

    霜客早就料到了如今局面,心中并不太在意。她只是呆呆饮了几杯酒,然后独身从喧哗热闹中落寞离场。

    她一路躲避人眼,轻松摸到了段宵光的住处,不料最后一步,竟恰好被一个在庭院中洒扫的红裙女修看见。

    只是这女修,好像有点儿面熟,但又一时想不起来。

    凌岚本以为这女子会像流波宗其他人一样对她充满敌意,谁知这红裙女子见到她后只是怔了一瞬,随后笑意盈盈向某个方向一指,和善道:“掌宫,公子的房间在那边。”

    霜客绕过走廊便来到了宵光的居处,于是暂先打消了刚才的疑惑。

    段宵光的屋子中一切置放的都整齐有序,明明已过了许久,屋中却不见一丝灰尘。

    霜客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会想来这里,许是以前读了些《诗经》,把脑子读迷糊了,如今竟也想探一探那些古人女子“睹物思人”的究竟来。

    清风徐来,有什么东西在风中叮铃作响。霜客循声向窗外望去,只见硕大的窗框内,赫然有一朵海棠花。

    那朵半开未开的海棠花蕴养在灵力泡泡中,以一根垂丝挂于宵光的寝室窗下,下以细丝坠挂着十八颗银质镂空小霜花。

    风起,叮咚作响。

    霜客双眸微微睁大,心中忽然浮起一个荒谬的假想。她慢慢靠近,果然在那朵剔透的海棠底部发现了一滴浅淡的血色。

    那是当日她于凌霜宫被囚时向段宵光求助发出的那朵海棠!

    段宵光并未拆开这朵花信!

    霜客惊怔原地,道:“传信海棠并未拆开,但当时的结果却是他如期到达!”

    刹那间,院中红裙女修的脸和记忆中在大牢外为她摘花传信的女子的脸重合。

    那一瞬,霜客手中的剑砰然落地。

    原来,从那么早的时候,段宵光便已经单方面结束了冷战。还是说,他从来都未曾怨过她!

    “吱呀”一声,门开了,屋中人走了出去。

    贺风和蒙茸一齐回头,只见介清一身利落劲衣,斜挎一个包袱,大步流星下了台阶。“蒙茸,我跟你一起走。”

    贺风轻蹙眉,试探道:“你,知道蒙茸要去哪儿?”

    “知道啊。”介清一脸清风,“去找景生的转世,她跟我说过的,对吧?”

    “没错。”蒙茸疑惑道,“可是你要去哪里?”

    介清:“看一看外面的万水千山。”

    贺风:“万水千山?”

    介清:“听说近一年来,褚玉列以菩萨面容霹雳手段将修仙界上上下下整饬了一番,形成了一番全新的制衡之象。”

    贺风点头。

    “我虽不会原谅褚玉列当年的夺位之恨,但后来也慢慢明白,我其实并不喜欢那个位子,甚至有些讨厌。如今局势稳定下来,我不会再去夺位。可是,我不夺并不意味着我就可以被修仙界接纳。我不想为此让修仙界和人间再多生事端。”

    贺风明白了。“你想好了吗?”

    “这就要问问我们的蒙茸师妹接不接受带上我这个拖油瓶二师兄了。”

    听到“二师兄”这个词,蒙茸差点一时没反应过来,笑道:“前路漫漫,多一个朋友作陪也是好的。”

    流雪川外,二人挥手作别。蒙茸:“贺竹之,找到后我会写信告诉你的。”

    贺风:“我等着。”

    只不过茫茫世间,变量万千,谈何容易。

    半个月后,清行派。

    “仙首,丹剑院本届的新生选拔已经开始了,您再不出发的话就来不及了。”石珏道。

    褚玉列临窗玉立,手中拿着一个精致的长形小木盒,不知在想什么。

    “今年设置了几台试炼场?”

    石珏:“三台。守台人分别是您、长聚,还有贺风。”

    褚玉列侧身道:“他不是不去吗?”

    “之前确实是高翊跟他提了多次都被他无情拒绝了,自从凌宫走后贺风几乎都没在人前出现过。最后还是甄老师亲自找上他,他才妥协的。”

    要说如今贺风还会听谁的话,那也只有一个甄老师了。

    褚玉列:“意料之中。”

    “对了。”石珏凑近道,“介清前些日子拿着包袱离开流雪川了,看样子应该是远辞。”

    褚玉列静了下来,没再说话。

    半晌,他终于打开那个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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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致的木盒,从中拿出一条绿色发带,盯视许久后,他亲手将其束于冠下,隐没在了发间。“动身吧。”

    尚在丹剑院不远处,褚玉列便见绿竹掩映中,试炼武台之上一人长身挺立,身着黑色劲装,虽表面有了些恣意的精气神,但眉眼间仍能看出消沉之色。

    “下一个。”贺风竖剑静待。

    “我。”一个周身风流无双的男子一跃翻身到了高台之上。

    “重少?”贺风有点儿懵,“你来干什么?”

    重少拔剑相对,道:“从小时候你救了我那刻起,到现在已经这么多年了。我想知道如今我的修为可否能超过当初的你!”

    重少率先冲上,和贺风不由分说地缠打在了一起。

    一局终了,二人皆是尽兴,甚至累得有些气息不稳。

    一滴清凉的雨丝落在了鼻尖,明净的天下起了毛毛细雨,雨很小,小到可以忽略。

    “贺竹之,我要走了。”重少收剑入鞘,突兀道。

    “走?”贺风被这突如其来的告别弄得一愣。

    “对,继续我之前的路,去浪迹江湖。”

    贺风颔首露出些许笑意,道:“这样啊,那还真是个不错的去处。不过,风源门的大门永远为你而打开,一个人浪迹累了随时可以回来歇脚。”

    重少失笑道:“知道了。”

    “花有重开日,人,仍旧可以再少年!”重少抱剑转身下台,背对挥手道:“贺竹之,下次再见的时候,我相信你也可以变得更好。”

    贺风望着他的背影,一时竟产生一种自愧不如之感——重少在经历家破人亡,亲离友散后仍可以笑对万物,俯仰自得,而他做不到。

    那是曾经“死生师友”后的贺风所不能做到的!

    雨仍旧在下着,贺风朝众人道:“下一个。”

    许久,鸦雀无声。

    贺风:“还有人吗?我等着。”

    人群中仍是没有声音。

    丹剑院大门后,长聚、高翊等好几个当初的碧血殿同窗偷偷藏在门后,观察着贺风的行为情绪,生怕他还没走出来做出什么不妥之事。

    正在这几人你一句我一句争前恐后抢话分析时,“叮”的一声,所有人的脑海中刷然一白,紧接着,他们的记忆中同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绿衣身影,一切如走马灯般接连浮现,一帧帧,一面面,仿佛有一个东西穿破光阴的长廊款款向他们走来,越来越清晰。

    与此同时,台下的褚玉列久久惊怔在原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而所有的这一切,试炼高台上的贺风并没有察觉。

    “既然没有的话,那今日就到处结……”

    “还有我!”一道清透的声音穿过疏疏青竹,流到了高台之上。

    听到这声音,贺风全身蓦地一僵,机械般回头望向人群中声音传来的方向。

    声音再次传来:“久仰丹剑院在修仙界的大名,今日特来报名,希望能入学府修习剑术仙法,酬我心中志。”

    贺双眸微微睁大,但唯恐是自己幻听,目光急切地在人群中寻找。

    这时,人群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纷纷退到了路的两侧,堪堪露出人群之外静静站在那里的一个女子。

    那位女子身穿浅绿的天缥色衣裙,额发水珠晶莹,迎着丝丝细雨站在青竹掩映之下,自有一种透骨清韵。

    “贺竹之,我回来了!”凌岚自由地张开双臂,仿佛内心坚定,即使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冥冥之中那个人仍旧会不顾一切地奔向她,将她拥入怀中。

    试炼场上,贺风布满血丝的双眸紧紧盯着那名绿衣女子,双手不住颤抖,须臾,定风波铿然落在了地面之上。

    贺风仿佛终于神思回窍,顷刻间从两米的高台之上一跃而下,仿佛用尽毕生力气般,穿过重重人群,万千目光,坚定不移地向凌岚而去。

    终于,贺风抱住了她,将她深深嵌进了自己的颈窝。

    他想,此生他将不会再放手了,永远!

    身旁的地上,一把天青色的油纸伞静静撑开,为下面的书册无声遮雨。

    那是一本图文书册,封面以行草写着“翠雾湿衣”四个字。

    因适才贺风猛地扑向凌岚,踉跄中凌岚手中的书落地,恰好翻开了落在伞下。

    翻开的那一页中有一幅图画,图中是寂寂深夜。一白衣执箫客闲倚高枝,戴月吹奏。而与高枝相隔很远的一扇烛窗之下,一位女子托腮静坐,隔窗远望。

    图画下面记有一行字:箫客无意成窗景,烛窗不知反成景。

    这是贺风的“无字书”。

    如今,有了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