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两人心知肚明的事,祭司也没有再围绕着到底有没有冤枉她这个话题上纠结。
他倒茶时的微微抬手,衣袖滑落至手腕,露出了腕间的红绳“你说冤枉,那就是冤枉了吧。”
黎宁趁热打铁“那您冤枉了我,是不是要补偿我?”
崔婆婆看两人对话看得心里发紧,生怕祭司一个翻脸不仅处置了黎宁,还牵连了自己,她在祭司身边久了,知道他喜欢什么,厌恶什么,向祭司索求东西乃是大忌。
让她意外的是祭司只是嘲讽的勾了勾唇,刚刚被茶水浸润过的唇出现了一抹水泽“你想要什么补偿。”
他有些无趣的坐歪了身体,抬手靠在茶桌上“钱,地位,美貌?我都能给你,但你能付出什么?”
“一定要付出了什么才能得到吗?”黎宁问。
祭司笑,笑意不达眼底,当黎宁说想要补偿时他对她的好奇和探究欲早就消失殆尽了,多出来的是对黎宁的失望。
俗。
可惜了,人不能免俗,任何人接近自己都是有目的,这点他早已明白,他只是有点可惜为什么黎宁不能再装个几天,到时候他或许真的能答应她。
如今他肯定的道“对,付出就会得到。”
曾经有个女孩不辞千里的找到了他,请求他赋予自己美貌,那女孩的家境富裕,并不缺钱,一车一车的现金砸向这里,如果他不答应,那一定就是钱不够多。
他被惹得烦了,将这件事答应了下来,不过他已经事先告知,得到了美貌必定要付出些什么,可被马上要变美的喜悦淹没的女孩根本听不下去祭司说了些什么,直到她满意的带着不属于自己的美艳容貌回家时被迎面而来的货车撞到了,奇怪的是司机只受了些皮外伤,而她下半辈子只能在轮椅上度过。
世间因果,讲究一个平衡,若是打破了一个平衡点,势必会在另一个地方拿走什么以求天秤之上两方的公正。
黎宁想了想“那我想知道您的名字,需要付出些什么?”
祭司勾着虚假笑意的嘴角僵了一瞬“我的名字?”
黎宁肯定的点头“对,这样会冒犯到您吗?”
说不上冒犯,祭司却很惊奇“除了我的名字,你不需要其他东西了吗?”
“对啊,我现在什么都不缺。”
小满即大满,或许是因为黎宁身份的原因,她很容易满足,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连手机都没有一个,她却不觉得无聊,问祭司的名字只是一时兴起,没想到他的反应比预料中的大。
问名字...应该不是什么忌讳吧,她开始怀疑起自己来。
“算了。”黎宁还是决定不问了“您就觉得我在胡言乱语吧。”
马上就要到午饭时间了,她在这里陪着祭司喝了一肚子茶水早就已经不太饿了,但是饭还是要吃的,她打算起身绕着院子走几圈消食,在起身时被祭司拦住了“走什么?”
黎宁愣了一下,又坐了回去。
祭司的声音有些冷“我没有名字,若是不想用尊称,你也可以叫我祭司。”
“自出生起就没有名字?总会有人为您取名字吧,难道您出生时就被叫做祭司了?”
黎宁的话让祭司的回忆深陷“出生时的名字...有些久远了。”
黎宁理解,他做了村子里的祭司就没有人敢再直呼他的大名了,不过应该算不得上是久远,最多十几年的事情,名字还是应该记得住的。
“扶楹。”
黎宁啊了一声“像女孩的名字。”
燕雀满檐楹,鸿鹄抟扶摇。
可这名字单拎出来有些女气,可放在祭司的身上又丝毫不显突兀。
“很好听。”她补充道。
黎宁总觉得祭司的心情突然好转了,刚才她问及补偿的时候明明出现了一片阴云,如今阴云四散,他周围的冷凝气氛顿时被冲散。
祭司嘴角有些不易察觉的翘,正要说些什么,外面的太阳右移,一抹阳光直直照在了他的手上,他眸光微动“时间到了,你慢慢喝。”
他起身准备离开,他的腰背挺的很直,走路时自带一股仙气,黎宁本以为他这次又一言不发的走了,没想到临走时他转身向她道“你知道了我的名字,至于要付出什么只随天意,我无权干涉,包括之前的气运。”
这句话算是他对黎宁的解释了,当初黎宁在神龛里冒犯了神灵,不用他出手整治,就会受到惩罚,这也是和之前所说的因果平衡所对应。
祭司不担心这个,只是个名字而已,受到的惩罚最多也只是打个喷嚏绊个脚的程度。
他话落,黎宁便脱口而出“那霉运就不是神的刻意报复咯?我冤枉祂了。”
祭司离开的脚步稍缓“冤枉什么?”
“我误会他小气...嘛。”
在祭司一副果然如此的眼神中她消了声,懊恼自己为什么把实话说了出来。
在祭司面前她总不自觉的卸掉尖锐
的外壳,黎宁知道这与自己对祭司的信任无关,或许是祭司的能力,让其他人总是脱口而出自己的真心话。
她总之是不可能承认自己是被套话了的,正要接着说些什么,抬头看去刚才本该站着祭司的位置却空无一人。
没有听到脚步声,他就这么消失了。
崔婆婆提醒道“祭司有事要做,要是觉得闷了可以和老婆子我聊天。”
黎宁叹了口气“真是的,走那么快做什么,难得坐在一起聊天。”
崔婆婆也不知道是受了命令,还是脑子一热,开口道替他解释道“祭司也身不由己。”
“那他...”
黎宁顿住了,她嘶了一声,舌尖的痛意让她止住了话头,带着腥气的血液流了出来,她有些后悔为什么要多嘴问了祭司的名字。
“报应”来的这么快。
崔婆婆受了命令要好好照顾黎宁,她有些紧张“需不需要叫村医过来。”
黎宁捂着嘴摇摇头,这点伤口几分钟就能修复好,咬到舌头而已,比霉运要好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