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上京旧事
    “盘脚盘,盘三年。降龙虎,系马猿。

    心如水,气如绵。不做神仙做圣贤。

    东屋点灯西屋明,西屋无灯似有灯,

    灯前一寸光如罩,可恨灯台不自照。

    灯前不见灯后人,灯后看前真更真,

    慢道明尤远,提防背后眼。

    笤帚秧,扫帚秧,直干繁枝万丈长,

    上边扫尽满天云,下边扫尽世间尘......”

    唱着歌谣的孩子绕着易雪清跑过,清脆的童声如铃铛一般好听,她面上一喜,直接从怀里摸出几块糖,扔了过去。

    “哇,好疼啊。”砸着孩子了......

    “这谁那么缺德呢!?”眼瞅着孩子他娘插个腰骂骂咧咧走过来了,她赶紧侧过身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闪身溜进身旁巷子。

    好险。

    不吃糖了,易雪清开始掰扯起包里几十把梳子,桃木梳,牛角梳,乌木梳,红玉梳,心道这小小货箱,居然能有那么多种类的梳子。全让她包圆了,桃木梳给师姐,牛角梳给师尊,小师妹们自己挑吧......还有闲钱,要不要再买块玉给师姐呢,她最喜欢这个。

    一路想着浮洲的事,一脸盎然笑意的易雪清撞上了人都不知道,包里梳子散落一地,呀一声边捡便摆摆手说道歉。

    忽然,视线中落入一只斑驳起皱的手,捡起一把梳子。易雪清瞅着眼熟,抬起头,忽来一阵风吹熄了巷口的灯笼,暗了一片的光中是老人晦暗不明的脸庞,一双黑眸沉静如海,直直刺入她的眼睛。

    “爷爷。”

    那风让街边灯火熄了一片,黯淡的光从晨云落脸上坠过。他抱着快堆成小山的年货,茫然站在路中间,买丝绸的还在挑,这买梳子怎么也不回来。这时,油包里的一颗糖果子,滚落在晨云落嘴边,怔了怔,低头一咬。

    倒还挺甜。

    天光尽灭,灯色朦胧,熙熙攘攘的人潮里已寻不见两人的身影。此次离别,一个回浮洲,一个估计回医谷。他呢,要不要也买点年货回华山,毕竟之后,或许很长一段时间回不去了......

    灯火微晃,他不禁眯起了双眼,南疆,南教。

    街边茶楼之上,店小二端上茶水糕点,拜了又拜躬身退出,易雪清双手相交而立,垂着头,不敢去看对面的人,亦半响不敢说一个字。

    楚怀信背对着她负手而立,半柱香的时间,二人谁都没有开口,她稍稍抬头,正好对上楚怀信回眸的孤寒。见这个年轻气盛的孙女,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把梳子,楚怀信浅叹了口气,径直走到茶桌前,撩衣坐下。

    易雪清也紧随其身,坐在对面。

    “雪清。”楚怀信率先开了口:“之前的事,是楚辞设的套。我已罚他,不会再有下次了。你莫要再闹脾气了,毕竟在这世上我们是唯一的亲人了。”

    易雪清摸着梳子的手一滞:“我没有怪他,也不是在闹脾气,我想回去了。”

    “甚好。”楚怀信面上瞬间带了几分笑意,将面前的糕点推向对面,抚手道:“那明日便就随我走吧。”

    “不是,爷爷。”易雪清打断他道:“我是说,我想回海外了......”

    “你说什么。”楚怀信脸色瞬间由晴转阴,沉了沉脸色,略为失望地看了她一眼:“你也像你爹娘一样忤逆我?做一个背信弃义之人。

    你是我的血脉,莫要忘了,我们家的血仇,五十多年前铁蹄踏破金陵,你曾祖父曾祖母焚宫自尽,万千宫人大臣被屠,皇宫里的火,整整烧了七天七夜。而我忍辱负重几十年,痛失两个儿子,剩你父亲这一条血脉,当年眼看就要成事,却被你娘蛊惑来背叛我。现如今,你也要离我而去了吗?”

    易雪清垂着头,喉咙里的话上上下下,如咯血一般难言。他说得没错,他们是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她易雪清当了十几年的孤儿,能与亲人相逢,是何等的幸事。可偏偏,他们又偏是这样的身份。

    “爷爷......”她抬起头,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你说我父亲背叛了您,是指哪件事?”

    楚怀信神色一顿,眉心微蹙,手不由握紧了旁边的龙头杖。见他不语,易雪清又继续道:“十多年前,听说废帝受宦官蛊惑,带三十万大军北伐,却在塞外受伏,三十万大军全军覆没,三十万白绸挂满了大周。

    废帝也俘虏,成了个叫门天子,而北戎铁骑一路势如破竹,直逼上京城外,最后幸得景正则率军血战,堪堪逼退了北戎回漠北去,护了一方屏障。”

    楚怀信神色微沉:“你说这个什么意思。”

    “当时穆楚辞派人围杀我,我逃跑路上有幸与景先生为伴。后得知身份,问及上京之战时,他告诉我一件事。当年,北戎来势汹汹,又俘虏了天子,城内士气低迷,兵力不足,纵是血战也是难以取胜的。

    但是有一日,一个自称埋伏于北戎军中有志之士的人找到了他,提供情报,以性命担保,北戎佯攻南门,却会将大部分兵力主攻北门。生死存亡之际,景先生相信了他。果不其然,北戎主攻了北门,而门后的士兵早已等待多时,亲手斩断了他们的野心。大战过后,景先生再去那人时,他已消失的无影无踪,世间难寻。”

    易雪清漫不经心将已温凉的茶水刮了刮沫,又轻轻一吹,茶纹荡漾。她侧着身子,半靠在桌上,虽不见对面之人的面色,但作为一个习武之人,她还是隐隐感觉到了丝“杀气”不过不是针对于她,而是针对某一段记忆。

    “爷爷,他们带我走的时候,我已经八岁了,虽是孩童,但还是隐隐听懂了一点点事。不过这也是只是我的假设,有人里通外国,安排蛊惑少帝的宦官,诱得大军出城,出卖情报与北戎,围杀了三十万大军。大周受创,北戎围京,如果没有那个以命相保的情报,上京城被攻破,北戎南下,天下大乱之时,您说会不会有一个先太子出来抗敌呢?”

    听完她的话,楚怀信没有动怒,反而淡而一笑:“你不愧是我的血脉,很聪明。”

    易雪清并没有因为这样的夸奖而感到高兴,她正视着楚怀信,这个她的长辈,爷爷,先皇室的太子:“上京城破,您知道是什么后果吗?一百多年前蒙古入主中原,奴隶汉人,沧海横流四十年,最后是死了多少汉人,才把那些人的爪子挪到长城外去。安居乐业的日子过了才不到百年,铁蹄又要南下了?又要踏过长江,黄河,还有汉人的骨头。”

    “那又如何。”楚怀信掷开随身的龙头杖,猛地站起道:“以我当年的本领,既使守不住北方。也能在南方称帝,只要我登上帝位,又何愁不能像太祖一般,北上收复失地。我的计划眼瞅着就要成功了,只差最后一步,你父亲,却受了那个南疆妖女蛊惑,出卖我,助了景正则一臂之力,废了我南教一半之力。”

    “他并非出卖你!他只不过是为他曾经所做的错误赎罪而已。他与我娘,都不想背着罪孽活下去,三十万人的命,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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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

    “重?”楚怀信讥笑道:“重?我们家的人命不重?皇宫数千宫人的命不重?你在涟漪认识了程尽灰吧?他被诛了三族。他们的恨,他们的命,又当与谁说?”

    易雪清眸色微闪,叹了口气道:“爷爷,已经五十年了,你也老了,金陵的焦土重新长出了生机,百姓们也抱着孩子看起了烟火。我们不该为了执念,再让血染上这片土地。我爹娘,拼了命将我送出去,便是希望我这一生能过得舒心快乐,随性而活,不要像他们一样,背上无数的罪孽,难以往生。”

    说到这里,她猛然跪下,对着楚怀信连连磕头道:“我知道我不孝,您打我,骂我都行。可请您成全我吧,让我回去,我只想回到那里,做一个自由自在快乐的女孩子。”

    楚怀信自上而下凝视着她,沉默不言,他撑着龙头杖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半响,他停了下来。回眸望着她,沉声道:“可以,我答应你。”

    易雪清惊喜的不敢相信,连声音都是颤抖的:“谢谢......谢谢爷爷。”

    “不过。”楚怀信顿了顿道:“你也先答应为我做最后一件事,算是尽了我们爷孙的缘分。”

    “何,何事?”易雪清心里有点打鼓,该不会是让她生个孩子吧,毕竟目前两边好像都有点子嗣凋零。

    “你与华山的晨云落是什么关系?”

    “什么?”易雪清愣了愣,反应过来后,才忙道:“我们是朋友,我刚来中土的时候就遇见过他,怎么了吗?”

    “雪清,我似乎一直没有向你坦白过你父亲的死因吧。”

    “他不是自尽的吗?”

    楚怀信摇了摇头,意味深长道:“是,倒也不是。”

    易雪清听不明白了:“什么意思。”

    “你可知道,如今的皇宫,是没有太祖那块传国玉玺的。当年我父皇知金陵将破,将我送出去之时,顺便将玉玺托付给了亲信大臣。那人便是程尽灰的父亲,我那时年少,那贼子追兵又咬得狠,以防万一,他将玉玺藏在边塞。绘制了藏宝图,以防万一还分别绘制在两张图上,待来日取回。

    可不料走漏了消息,程老先生被俘,众多势力争抢,多年前我机缘巧合取得一半。另一半流失于江湖,下落不明。多年前,你父亲上京之战后,没有远走高飞,而是盗取了我的藏宝图,跑到了长风山庄。

    他找到了另一张藏宝图的下落,并与人约定找到玉玺,将其毁去。呵呵,逆子啊。幸好我得到了风声,赶了过去。我给武功最高的那几个人下了药,可他们受尽折磨,也不吐出半个字。我杀光了里面所有人,也没有得到另外半张藏宝图的下落,而你父亲,为不吐露秘密,竟在我面前选择了自尽。”

    说道这里,楚怀信一声长叹。而易雪清跪在地上,只觉手脚冰冷,头脑发昏,晃了又晃,才强撑没有倒下。

    尘封许久的零星记忆突如闪电贯穿大脑,她好像记得。那年,在父亲离家后的一个雨夜,阿辞跌跌撞撞闯进了府里。次日,她与母亲就踏上了逃亡的路,而那个阿辞哥哥也就势被爷爷认为养子,更名穆楚辞。

    楚辞......她想起来了,那个阿辞哥哥原就是爷爷扔在外面的私生子,被父亲一时不忍带回来的孩子。难怪,幼时他盯着他们一家人的眼睛总是暗含不甘。

    真的是......长风山庄......长风山庄的惨案......是他做的......居然真的是他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