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1月12日，周一。
距离2009年春节，还有两周时间。
许青山坐在教室里，手里捧着一本《传习录》，这是他现在还在积累的最后一门学科，语文。
因为在前天公布成绩的半月考里。
许青山的英语也满分了。
让龙江实验的同学们颇为疑惑的是，为什么许青山的单科成绩在抵达满分之后，就像是变成固定值了一样，在下次考试就不会再出现变化。
一次满分，之后便是次次满分。
如果说许青山在期中考之前的进步，在大家都看来还像是一个明珠蒙尘的学习奇才在走上正轨之后的飞速提升。
那许青山在期中考结束之后的表现。
完全超出了大家的认知，就他那条成绩线，看起来就像是尘封记忆许多年的渡劫期老怪物重生了一样。
其实许青山自己也略微有些意外。
他现在其实基本上还会保持每天练习的，就是新的数学奥赛题和物理奥赛题。
正常的高中课本内容，他都已经不需要看了。
因为不管是教材内容，还是高中部分的题目，他的脑袋里基本都有。
就算是有新的变式题型，也基本上会被储备丰厚的许青山一眼识破。
他如今在高中知识的状态，已经到了一种层次：无论什么题目，在他眼里都是“万变不离其宗”。
只是还有半年时间才高考。
许青山开始考虑一些更多的东西。
自己如果真的走上了科研的道路，应该选择什么样的方向？
数学？物理？
还是化学？生物？
许青山并不像叶新城那样从小就培养出了对于化学忠贞不渝的爱。
他更像是一个学术渣男。
仗着自己重生之后所出现的惊人悟性、顶级头脑，肆无忌惮地挥霍着自己的天赋，想到什么学什么。
可就算许青山对学术科研不够了解，他也很清楚。
人类科学的世界树之广袤，之深奥。
哪怕许青山仗着自己有着这样的天赋想当学术渣男，也不可能穷尽所有学科。
他再怎么变态，他也还是人。
是人，就需要学习和思考的时间。
科学的发展是由许多代人无数学者不断地积累起来的。
许青山终究是需要做一个选择。
只是
许青山放下了《传习录》，从抽屉里拿出了自己的诺基亚1200，他把玩着这台小巧的手机。
在没有特别强的信念驱动下。
许青山更愿意选择能够更大程度影响未来主流的方向，能够更大程度地提升自己的影响力。
如果单纯从兴趣出发，许青山自己其实也更倾向于数学物理.以及计算机。
至于其他的，还是有空的时候再玩玩吧。
如果是要学数学或物理的话，那或许京大会更加适合自己。
许青山重新拿起传习录。
不急，反正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考虑，选学校也好，还会是选专业、选方向也好。
只是。
许青山根本就没想到，张进才对他的欣赏程度已经高到不想等许青山到高考后再做选择了。
这天晚上。
许青山锻炼完后洗完澡，在镜子前认真地观察了一下自己的肌肉线条，回到房间里就接到了妈妈林月华打来的电话。
“喂，妈？怎么笑得这么开心呢？今天出门捡到钱了？”
许青山笑着调侃道。
“哈哈哈。”
林月华开心的笑声从手机里传出来。
“臭弟！你现在都敢调侃老妈了！今天有两个好消息，可得跟你分享分享。”
林月华的急脾气，在分享喜悦的时候也很明显。
“什么好事呢？总不能是给我讨了房媳妇吧？”
许青山整理着自己桌面上的书和卷子。
他现在已经越来越不需要把时间花在做题和看书上了。
取而代之的，是摆在桌子正中的那台笔记本。
“你小子可不要沾花惹草啊，我看佟童就挺好的，又乖又懂事，学习也好，人也长得漂亮。伱小子就算去了大学也得好好读书。”
林月华现在已经完全不担心许青山的高考了。
这.也是她为什么现在负债累累还能笑得出来。
在她那朴素的观念里，父母就是应该毫无保留地为孩子付出的。
只要孩子有出息，那一切都是值得的。
“妈，你可别乱点鸳鸯谱了，指不定人家佟童长大了有喜欢的男孩。”
许青山嘴角带笑，但却提醒了林月华一句。
只是
“你在说小童还是在说你自己啊？”
林月华毫不留情地戳穿许青山。
“诶，妈，你说的喜事是什么？”
许青山可不想在这种事上跟亲妈纠缠，他迅速地转移话题。
“哦哦，是我和你爸的工作。”
“你知道吗？那天我们见到的那个京大的老师，就那个咱们云漳老乡的那个张进才老师。”
林月华认真地描述了一番，明明说个名字许青山就知道。
“嗯，知道，他怎么了么？”
许青山疑惑，这位见面就让自己叫他进才叔的老乡和自己父母的工作有什么关系。
“张老师上周回云漳看望家人，然后顺路去你爸他们单位坐了坐，他还认识你爸他们地税的周局，让你爸带着他参观了一圈地税。”
林月华说话容易说不到重点。
但是许青山却在这里捕获了几个重要信息。
看望家人？
上次聊天的时候，许青山可是记得张进才跟自己说他家人现在都在京城生活了，老家没有亲戚，就比较少回去。
顺路去地税做客，认识周局，让许爸带着参观。
许青山不是书呆子，他自然清楚张进才这是在做什么。
“然后啊，这周就直接出结果了，你爸没有去那个什么行政大厅的窗口。”
“那他去哪了？”
许青山皱起眉头。
“去了地税办税大厅当主任，你爸说这下他成实权副科了。”
许青山一愣。
地税办税大厅主任可不是小岗位。
全称地方税务局办税服务厅，而办税大厅主任的职位级别会因为地区不同有些区别，但在云漳县，这岗位就是实打实的副科。
这个岗位经常被视为地税体系的提拔预备役。
因为在后来国地税合并改革之后，国地税办税大厅也一起合并，以地税大厅为主，地税大厅主任会调职成为地区税务局的第一税务分局局长。
而许学军之前只是综合科的虚职副科。
但升任主任就不一样了。
张进才这一趟去，是直接把许学军的副科评选，变成了实质的副科提拔，以职级配上了职权。
这份情，对于普通人家来说，可不小。
许青山了然，继续问道。
“然后呢？”
“这还不够开心吗？我听我同事说，你爸现在还年轻，这次调动很关键，接下来很能发展呢！”
林月华并不太懂这些，只能听别人说。
“开心啊，不过好事不是有两件吗？我比较想听老妈你这边的开心事。”
许青山笑着说道。
“哦对，你老妈下学期课表只有10课时啦！”
“我们校长前天还给我打电话说了让我辛苦辛苦等明年秋天开两节公开课，要给我报送多评一些奖，能拿奖金，还能把职称评上去。”
“啧，他还带老婆孩子提着礼物水果来咱家做客，那张脸笑得呀，咦。我还是比较喜欢看我上次拍他桌子的时候他的表情。”
林月华是能拍校长桌子的猛人。
唯一能让她开心的，就是少上课，多拿钱，高职称，这样以后能多领退休金。
“好好好，你拍桌子别把自己手拍疼了就行。”
许青山无奈地笑道。
特地安排明年秋天，这还不明显么？
看来张进才是真的下了不少功夫，用了不少心思。
许青山和林月华又聊了一阵，才挂了电话。
放下电话之后，许青山坐在电脑前思考了一会，忍不住笑了笑。
虽然京大这波抢跑没有任何预告，就连许青山这个间接受益人都未曾被告知。
但说实话，许青山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他觉得这应该是张进才的个人行为，因为从孙栋梁的动作就知道名校的姿态。
哪怕再喜欢，他们再想争，也不会牵扯别的。
许青山摇了摇脑袋，打开了搜索引擎。
他开始搜索起了京城大学的数学科学学院和物理学院的教授、院士名单。
翌日。
许青山在下午的时候选了个时间，给张进才打了个电话。
他找了个安静的角落，旁人听不太见许青山在说什么。
但他的神色明显是放松自然的，甚至有些愉悦。
在许青山挂断了这通电话之后。
下午放学的时候，张进才已经带着京城大学招生组的老师们在高三的办公室里等候了。
“青山，这边，你要是要收拾东西的话，慢慢来，我们在办公室里等你。”
张进才喜形于色，整个人都快飘起来。
一个京大的招生组组长，就这么扒拉着人家班级后门，探着脑袋跟学生打招呼。
“没事，先过去吧，签个字的事，签完我还要去跑步。”
许青山笑着摆了摆手，从位置上站起来朝办公室就去了。
高三2班的同学们只是看了看，羡慕地赞叹两声，倒是没有人惊讶了。
因为就许青山那种表现，华清和京大不签他才是值得惊讶的事情。
大家基本上都被许青山的稳定高强度发挥给搞麻了，情绪阈值都被硬生生地抬高了。
许青山进了高三办公室。
老师们都热忱地看着他，在瞩目中，许青山微笑着走进了教研室里。
张进才也进来坐到他对面，他的身侧是其他四位京大的招生老师。
“辛苦各位老师了。”
许青山仔细地看过一遍合同后，拿起一旁的签字笔爽快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他站起身向各位老师道谢。
张进才起身，其他老师也跟着起身。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张进才笑得灿烂，朝着许青山伸出手。
“许青山同学，欢迎你加入京城大学。”
一只苍劲有力的手，一只健康年轻的手，握在一起。
桌面上躺着那签完名字的合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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