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门口,一个身穿兽皮的壮汉率先冲进来,后头跟着三五个青壮男女,拿起店里凳子就是一顿砸。
一干小二护院赶忙迎上来,他们虽说差了先手,但人数有十多个,以多打少,还是将局面大体控制住。
唯有声音咋咋乱乱的,把半睡的掌柜弄醒,晃晃脑袋看清来人,立刻瞪大了双眼咒骂:“李虎你个王八蛋,天天来老子店里闹事,客人都被你吓跑了!”
“滚你妈的,姓张的,你强娶巧儿,还把人折腾死,现在化作鬼魂回来,找你这杀千刀的报仇来了!”
名为李虎的壮汉在侍卫面前拼命抄起一只椅子,就直直扔过去。
“你放屁!”那掌柜低下头躲过,立刻抄起袖中冲出来:“她是自己病死的,和老子有什么关系?!而且你谁啊,非亲非故的,撑死小时候玩在一起,就来质问老子?”
“我就知道你们有奸情,她死了活该!”
说着,张掌柜就要冲上去揍人。
两波人继续厮打起来。
‘哦?这么看,这平山镇的灾祸,似乎不仅是天灾,还有人祸喽?’
陈挽吃起店小二刚刚端上来的鸡肉面,又把玩一阵身旁的青灯,默默从两波人的争斗中,把事情拼凑个大概来:
‘听起来好像是,李虎和巧儿是青梅竹马,本来都要谈婚论嫁了,但那巧儿老爹是个不靠谱的,欠下大笔赌债,索性把巧儿卖给张掌柜做妾,然后一顿折腾,脏活累活,再加动辄打骂,把人弄死了。’
‘那巧儿死前喊了一宿娘,含怨而死化作鬼魂,回来复仇……真的假的?’
陈挽本能不信。
惨确实惨,但鬼可是灵境,相比灵境的无解壁垒,客观来说,实在是太轻易了。
要这般容易,那帮极变宗师,起码有三成人愿意自费武功,拜托好友将自己凌迟三千刀。
两拨人厮打得越来越厉害,那李虎到底是山中猎户,气力极大,一发狠,直接把两个小厮推开三四步。
接着猛地一脚上去,便把张掌柜踹倒在地。
“我打死你!”
他大吼一声,直接抄起桌上的酒坛子,作势便要往下砸。
嘭!
碎片翻飞。
那张掌柜朝侧边一滚,才勉强躲开。李虎作势再打,但刚抬起手,就被一股巨力踹倒在地上,半个碎酒罐顿时掉在地上。
他含怒转过身去,就见一帮官兵扑上来,把他按在地上:“张镇长?”
镇长阴沉着脸,看着被砸得一地狼藉的酒楼,眼中闪过心疼神色,拔出一旁侍卫的大刀大吼:“把这贼人给我关进牢里去。”
铛!
手头一股巨力传来,那雪亮雪亮的制式腰刀瞬间拖了手,插在地上。
嘭!
继而又是一声响,只见一枚金镶玉的令牌插在酒楼墙里,刚好露出半截来。
“巡检司查探妖魔祸患,有关人等必须配合!”
陈挽站起身来,拍拍手,淡漠的眸子在酒楼里扫视一圈。
“啊……嘶……”
这时,镇长才捂住手,抽痛地叫起来。
“关于那巧儿一事,既然疑似与失踪案相关,就先把那猎户放了,一起配合调查。”
陈挽的声音没有多少起伏,再配上从容的面色,给在场众人一股不可置疑的感觉。
一众兵士小二哪见过这画面,六神无主,尽皆看着倒吸冷气的镇长。
老发花白的老镇长又揉了揉手腕,余光瞥过令牌的模样,赶忙拱拱手:“见过大人,还请大人明鉴,此事绝不像那泼皮口中说的,不过正常的买妾而已。”
“青天大老爷为我做主啊!”
李虎挣脱擒拿,冲到陈挽身前跪下,连磕了好几个响头:“那掌柜和镇长都是张家的,张家势大,镇上六成人都姓张,他们仗着人多,平日里贯会欺负我们这些外姓的!”
‘原来还涉及宗族啊,不过青天大老爷什么鬼?!’
陈挽心里忍不住吐槽,面色不变,淡淡地说道:“此事我不会只听一面之词,既然涉及到买妾,定然有大量亲戚宾客参与其中,把涉及的人物都找上来,好好分辨个清楚。”
“是,大人,不过涉及的人不在少数,再加上草民们还得工作讨生活,怕是把人找来,最快也要明天了。”
镇长低下头,恭敬说道。
“此事涉及妖鬼,能快则快,现在就下去筹备吧。”
陈挽冷声道。
一众人浑身一抖,露出浓浓的恐惧之色。
那莫名的失踪案,搅得整座平山镇,上万百姓都没法安心过活。
顿时大家立刻离开,去寻相关的人物,希望把此事尽快了解。
看着迅速空旷下来的酒楼,店小二嘴大张得好像能塞下鸡蛋一样,连忙堆出一抹笑,讨好地说道:“大人,您刚刚给的银两太多些,这……”
“我说过,就当小费送你了。”
陈挽望着众人离开的方向,随意说道。
事实上,她心里清楚,这种村镇,基本上都是沾亲带故的,针插不进,水泼不进。
真要让他们自己查起来,运气好迫于威慑认真办了。
运气不好?
山贼杀官都有可能。
‘但我不在乎啊,越是强大,越是能体会到,世家对凡人爱恨之下,那漠然的底色。’
陈挽看着自己的手掌,轻轻叹了口气。
当一个人的力量能横推眼前一切敌的时候,什么阴谋诡计,什么正道阳谋,就都不在乎了。
……
啪!
酒楼三里路外,老镇长对酒楼掌柜反手一巴掌,又吐口唾沫上去:“你这混蛋,弄到这地步,要怎么收场?!”
“大伯,大伯!”
张掌柜连忙挥着手解释:“那巧儿,是自杀的啊,我也想不到……”
“自杀的,自杀的,怎么只有她巧儿自杀?!况且他爹欠下的赌债,是你做局弄得,这种事不上称没有一两,现在涉及妖魔,官府要查起来,千斤都顶不住!”
老镇长又是一巴掌,牙关紧咬,好像头要吃人的猛虎:
“这事镇子里头多少人听到风言风语,咱们张家势力再大,也不可能压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