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玄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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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意清心中充满了疑惑,却也知道在没有线索之前勿可轻举妄动。

    她将此事压下,转而问元辞章,“要去赴宴吗?”

    “自然是要的。”

    元辞章顿了顿,才道,“且先看一眼这施知府想做什么。”

    不管是敌是友,总要会上一会。

    *

    二月廿三那天,新任知府到了的消息长了腿一般传遍大街小巷。

    李意清在海棠院中,前脚听到茴香感慨这新知府的排场可真大,召了下面九个县城的知县亲去府城相迎接。

    后脚,新知府的宴贴就递到了李意清的手中。

    他像是生怕李意清忘了几天前发的帖子。

    李意清看了一遍没有丝毫改动的宴贴,吩咐人将其收了下去。

    等日落西山,她换好衣裳,和元辞章一道去了东升楼。

    *

    此刻日落西山,晚霞漫天。

    晚食时分,东升楼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姚掌柜像是受人所托,自打太阳落山起,就一直站在门外候着,有老客见了他忍住好奇。

    “敢问何方大驾,能让姚掌柜亲自在门口迎接。”

    姚掌柜心中跌宕难平,听到老客的取笑,却还是脸上带笑:“四爷,您这话说的,这江宁府的权贵可不少啊。”

    他话音落下,老客也估摸出了几分不寻常的意味,朝他笑了笑,不再多问。

    李意清和元辞章出现时,姚掌柜几乎是本能间就反应了过来。

    他连忙踱步上前,朝两人拱手,“两位贵客,楼上请。”

    李意清视线落在他大拇指戴着的扳指上,顿了顿道:“带路。”

    姚掌柜自然感受到了那股极具压迫感的视线。

    听到李意清发话,立刻殷勤上前,嘴上有些歉意地道:“施大人还在应酬,可能还要晚些时候才能来。”

    今日是施长青走马上任的第一天,新官上任三把火,江宁府作为江南门户存在,这么些年地下的知县县令没少从中碰到好处。

    他刚来就急急召见县令,免不了要敲打一番。

    李意清坐下后道:“不急,我们在此稍后片刻就是。”

    她声音清冷,姚掌柜摸不准她的意思,只好双手交叠站在一旁,像是时刻准备听从吩咐。

    *

    这间雅间仍旧摆放了一缸缸莲。

    李意清的视线落在缸莲上,出声道:“掌柜,为何在雅间中摆放缸莲?”

    姚掌柜忽然被点名,立刻道:“殿……贵客有所不知,这东升楼布局都是请了神卜阁的玄道子算过,此处摆上一缸缸莲,可以平衡风水,招财聚宝。”

    “原来如此。”

    李意清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姚掌柜道:“莫非贵客觉得不妥吗?”

    李意清抬眼看他,道:“我对玄门五行和奇门遁甲并不了解。只是今日在街上见到一个老道,转悠了一整日也没能招揽到一个生意,以为你们都不信这些罢了。”

    姚掌柜神色肃然了几分,“可不敢不信。贵客,凡事讲究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随后,他脸上带了几分自傲,“那些游野的散道,怎么能和神卜阁的玄道子相提并论。您不知道,光是这东升楼的布局,以及雅间的布置,便足足花了白银……”

    姚掌柜朝李意清比了一个数字。

    李意清看见姚掌柜比的“八”,有些讶异。

    她当然不会觉得堂堂东升楼的掌柜,会因为八十两和八百两而惊讶。

    昔日她在京城太清观供奉香火,点长明灯,捐纳也只百贯钱。

    李意清很好地维持了面上的淡然,不着痕迹地道:“如此看来,东升楼本钱可不少。”

    姚掌柜见她这般说,颇有些唏嘘:“可不止这些,时来境迁,风水轮流,故而风水位置也在发生变化。我们东家信这个,自打神卜阁来后,每年都要请玄道子亲自上门调整。”

    李意清微微挑眉。

    人有八字命格,流年运势十年大换,自然,楼宅也有其风水“宅”格一谈。

    八宅风水中,就将宅院分作生气宅、延年宅、天医宅、五鬼宅和六煞宅等等。

    讲究些的人家,会在建宅子的时候考虑风水运势,而后十年二十年才会请大师上门修正。

    毕竟在一定时间段内,一个方位的风水局势并不产生太大的变化。

    没想到这东升楼的东家,竟然每年都要请人上门。

    一旁的茴香忍不住道:“这也太频繁些了。莫不是发生过什么凶事?”

    姚掌柜慌忙摆手:

    “这位姑娘哪里的话,我们东升楼干干净净迎客做生意,可不做那些下三滥的勾当。”

    姚掌柜怕几人不信,接着道:“玄道子初来之时,曾主动给城中一户姓范的人家看风水。点出‘开门见镜,邪祟迎人’,那员外不信玄门,自然不将其放在眼里,甚至故意摆了一面镜子正对大门。后来那户人家,小儿离奇溺亡在了水里,老太太也头风发作,那户人家从此搬离了江宁府。”

    李意清道:“这么玄妙?”

    “可不是,”姚掌柜说起神卜阁,眼神中多是推崇,他继续道,“还有一件事,那日玄道子在街上游走,看见一个枯瘦老人在地上奄奄一息,原是他身患了重病,家中儿女嫌他累赘,便将他赶出了门。”

    “只见玄道子站在老人面前,眼神悲悯,出声道,你命里本该富贵顺遂,可是家中槐树招阴,碍了你的前途!可惜啊可惜。”

    姚掌柜说的绘声绘色,仿佛他亲眼所见一般。

    “玄道子说完,拂袖离去,躺在地上的老人颤颤巍巍起身,拿斧子将家中槐树砍了去,后来没出几年,家中就富贵了,儿女见老汉手中有了余钱,纷纷回来伺候,好不天伦之乐。”

    李意清闻言有些沉默。

    那句“富贵了”姚掌柜说的极其含糊,估计他也不知道怎么突然间老汉就富贵了起来。

    那老汉怕天机泄露,更怕断了自己的财路,肯定也不会对外说。

    此事一传十十传百,倒还真有些志怪杂谈的味道。

    元辞章一直坐在桌边静静聆听,见姚掌柜脸色红润激动,不清不淡道:“你这般信服,应该想办法找玄道子给你算过?”

    姚掌柜闻言,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

    他每年分成有限,手里又攒不住钱,忍痛向东家借了一千两,才叩开了神卜阁的大门。

    玄道子说了,他命中自带富贵,不说白银千两,就说黄金万里,也并非没有机遇。

    话音刚落下,姚掌柜就砰砰磕起了头。

    当然,这些话他不好意思对两人讲,只能朝两人笑笑。

    这一笑,原先本就不大的眼睛更是挤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