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蒙启智录》先书信一步传入舒州,经过这几天的发酵,早就一书难求。
元辞章问了三家书斋,书斋老板都摇了摇头。
“实不相瞒,这本书现在紧俏得很,公子若是实在想要,不如预定一本,等下次货到了,第一时间就能拿到。”
元辞章闻言莞尔:“不必,我再去别处问问。”
他已经答应了夫人要带书回来,怎么能无功而返。
书斋老板还是觉得有些可惜:“我看公子年纪轻轻,也是为了州试而来吧,小店虽然没有那本《童蒙启智录》,却还有不少好书,上任状元郎的策论也有收录,公子可要买几本回去看看。保管公子看着状元郎的笔录,过些日子的秋闱上下笔如有神!”
这就更好笑了。
元辞章依旧清清淡淡地摇头婉拒,转身离开了书斋。
走到第四家书斋,老板头也不抬道:“《童蒙启智录》已售罄,下次补货八月十三,先到先得……”
老板话音未落,忽然耳畔响起一道恭维的声音,“哎呀呀,这不是知州大人吗?好巧,知州大人也来买书?”
元辞章瞥了一眼旁边的人,脑海中搜寻了一番,才记起这号人。
舒州府学学正——不过很快就不是了。
元辞章可有可无地朝他点头。
听到店中没有这本书,元辞章转身欲走。
高学正看着他的背影,转头去看坐在旁边的高雁卉。
这就是你说的对你颇有好感?
高雁卉顶着父亲的视线,主动站起身拦住了元辞章,“且慢。”
元辞章声线淡淡:“姑娘有事?”
他的嗓音冷淡疏离,显然已经忘记她这号人了。
高雁卉强撑着笑脸,试图勾起元辞章的记忆:“恩公不记得我啦,我是高雁卉……”
元辞章懒得再听,转身欲走。
“知州大人留步,”高雁卉自知套不到关系,孤注一掷抬高了声音,将一本《童蒙启智录》递了过来,“知州大人来此,是为了这本书吧?”
元辞章垂眸望去,她手上的《童蒙启智录》大概食指厚度,书封是一片清幽的竹林,一老一少对座论诗。
在“童蒙启智录”的下方,有两行小字。
周灵运、李漱尘。
李漱尘。
元辞章忍不住小声念了出来。
漱为净,尘为埃,不染尘埃,远离束缚,脱俗而超凡。
这就是周太傅为李意清取的字。
高雁卉听到元辞章的低喃,立刻抓住机会搭话道:“知州大人也喜欢漱尘的文章吗?”
看在漱尘二字的份上,元辞章微微颔首。
“嗯。”
“小女也是!”高雁卉连忙高声道,“漱尘用笔灵动自然,文章行云流水,言浅意深,字字珠玑,再怎么细读也不为过。”
元辞章:“还有呢?”
“还有,还有……漱尘的文章构思精巧,落笔独到,比如劝学篇,犹如古道苍松,历经风霜而显坚韧,字字句句以己身度人,情感真挚,实乃不可多得的妙笔。”
高雁卉绞尽脑汁将平生所学赞美和方才看到的文章相结合,看到元辞章眼底微不可察的喜悦,忍不住继续吹捧。
“漱尘文采斐然,知州大人也饱含赞赏,小女愿意先借给知州大人阅览,之后再寻时间归还。”
一借一还,这相处机会可不就来了吗。
高雁卉心中美滋滋的想。
元辞章凝眉不语。
李意清想看不假,可是向另外一个女子借东西给她看,事后还要还回去,怎么想都觉得不够妥当。
“不必了。”
前排的书斋老板主动道:“知州大人,我这里还有一本。”
元辞章循声望去,“不是说没有了吗?”
书斋老板挠了挠自己的脑门,“我看不少书生都来买这本书,先给我儿子留了一本。”
他一边说,一边看向自己的身侧。
那里,躺着一个三四个月的幼童,正抱着拨浪鼓酣然入睡。
元辞章:“……”
这蒙起的真早。
书斋老板也觉得自己现在这个行为有些匪夷所思,对元辞章道:“知州大人,知州大人,你若是想要,这本《童蒙启智录》先给大人就是,犬子尚小,过几日也来得及。”
是过几年也来得及。
元辞章在心中纠正,而后伸手接过那本《童蒙启智录》,问:“多少钱?”
书斋老板连连摆手:“不要钱不要钱,知州大人莅临寒舍,寒舍蓬荜生辉,哪还能向知州大人收钱呢。”
元辞章沉吟,转到书斋后面挑了基本新出的狐仙话本,然后拿着三本书,放了一锭白银在桌上。
一两银子绰绰有余。
书斋老板“哎”了几声,看着元辞章越走越远。
高学正气急败坏地质问高雁卉:“这就是你说的另眼相待?”
高雁卉畏惧地低头。
“这两个月来我连他的面都见不到,纵使有天大的本事,也无处可使啊。”
高学正:“不中用的东西,真是晦气,我竟然信了你的鬼话。”
他一路骂骂咧咧离开了。
只剩下高雁卉一人站在书斋,旁边选书的书生前来搭话:“姑娘,你手里那本《童蒙启智录》还卖吗?我出两倍的价钱?”
高雁卉将书甩在地上,又恨恨地瞪了坏她好事的书斋老板一眼。
书斋老板浑然不觉,只沉浸在一锭银子的喜悦之中。
*
另一边,李意清吃完最后一颗葡萄,才看见元辞章回来的身影。
“怎么去了这么久?”
“夫人的书一书难求。”元辞章将书递给李意清,语气带上了几分笑意。
李意清有些激动地伸手接过,细细描摹着书封上的竹林。
是思明轩。
顺着一老一少对诗向上,她看见了落在“周灵运”旁边的三个小字。
“漱尘。”
她一字一句,轻声念着。
元辞章轻吟:“漱水清心净不染,尘埃落定见真颜。洗尽铅华归自然,涤荡俗念觅桃源。”
最后朝着李意清轻轻一笑:“是个极好的名字。”
李意清的睫毛微微颤抖。
元辞章等她慢慢平复心绪,才主动出声询问:“可要提笔回信?”
“回,自然要回。”李意清将信抱在怀中,笑意盈盈看向元辞章,“还请知州大人帮忙研墨。”
元辞章:“自当从命。”
等笔拿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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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李意清反而有些犯难,不知道该从何写起。
外面天色渐深,元辞章一一点燃案上的烛火。
灯光摇曳中,李意清看着元辞章颀长的身影,忽然福至心灵,落笔如有神。
元辞章坐在对面,单手撑着头,目光温和地落在李意清的身上。
李意清一口气写了三页纸,才堪堪停笔。
最后署名,漱尘。
完美。
李意清对这封亲笔显然很满意,将三页纸递给元辞章。
她不主动,元辞章绝对不会多看一眼。
李意清双手托腮,眸光满是星星点点的笑意:“你看我写的怎么样?”
元辞章面容沉静,淡淡看望第一页后,抬眸看向她。
李意清浑然不知危险已经来临。
“如何?是不是很流畅,很丝滑?”
元辞章嗓音低哑:“你是指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李意清:“不是,你看仔细了,我写的是——纵徒不往,师宁不嗣音。”
“所以呢?”
李意清被他平静的语气无端弄得有些心虚。
“夫人高才,想来不会不知道这首《郑风》所言何物吧?”
李意清伸手去够书信:“好啦好啦,我把这一句划掉就是了。”
顶着元辞章的视线,李意清将这一行字划掉。
“真是的,周太傅是先生,这都不可以吗。”李意清小声嘟囔了一句。
“不可以。”元辞章垂眸看着那一行被划去的字迹,终于满意了。
他压低了声音,轻声道:“以后只可以写给我。”
李意清愣了一下,转头去看他。
元辞章凑近了些,几乎是靠近就能接触到的距离。
他把头搭在李意清的肩上,丝毫不觉得自己方才的行为有多幼稚。
“好不好?”
好,怎么不好。
他都这么说了,李意清还能说什么。
鼻尖萦绕着元辞章身上清幽的竹香,李意清只觉得他靠的太近,几乎不能呼吸。
她伸手推了推元辞章的肩膀,纹丝不动。
“你,你起开点。”李意清小声道。
元辞章闭着眼睛,唇角微微向上勾起。
不过他此刻头靠在李意清的肩上,她看不见他的表情。
“你还没有答应我。”元辞章故意放轻了声音,微微在李意清的耳边吹风。
好痒。
李意清浑身战栗了一下,忍不住微微往后躲开一些。
“我在心底答应你了。”
元辞章:“我没听到,不作数。你说给我听。”
李意清小口小口地喘息。
既然抵抗不动,那就不抵抗了。
她伸手抱住元辞章,忽然很轻地在他耳畔道:“卿卿伯怀,悠悠我心。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元辞章的呼吸明显粗重了几分。
“我这样说,夫君可满意了。”
“……继续说。”
“还要听,我想想,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山有木兮木有枝……”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