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 请封
    李意清被她说得哭笑不得。

    毓心打定主意,稍后见了元尧臣一定和他好好说说,炖些鸡汤鸭汤好好给殿下补补。

    想想也是,殿下从前住在皇宫,晚间戌时三刻就要入眠,早晨无需请安,可以一直睡到日上三竿。

    成婚后,眼见着一日睡的比一日晚。

    李意清听毓心斩钉截铁的话,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哪就那么娇气了。”

    毓心:“奴婢不懂什么大公无私,只知道皇后娘娘既然将奴婢指派过来伺候公主,所以公主就是最重要的事情。殿下也不必和我说什么大道理。好了,殿下先出去用饭吧。”

    话是请求语句,却并不给人商量的余地。

    李意清不容反抗地被拉出去用饭。

    *

    京城。

    舒州水患灾情严重,但损失较小的奏折很快传到京城,几乎是一瞬间,就成了满朝上下热议的话题。

    有将信将疑的、也有夸赞元辞章治理有方的。

    朝堂之上,随着顺成帝身边内宦一字一句将灾情数据读出来后,原先的不忿都化作哑口无言。

    功绩可以造假,但是数据不行。

    光是听到伤亡人数的时候,满朝无不瞠目结舌,呆若木鸡。

    顺成帝坐在高台上,华丽冰冷的珠冠折射着周围璀璨的光亮,教人不敢直视圣颜。

    等内宦最后一个字念完,朝堂上落针可闻。

    即便是往日和元辞章并不对付的寒门新派,也面面相觑,不知道从何贬低攻讦。

    只有方屿站在人群中,感受时隔多年的快意。

    他就说嘛,元辞章这样的存在,不管在哪里都能发光发热。

    顺成帝坐在高台上冷眼打量着满朝文武的神色,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冷笑,“爱卿们为何一言不发?庞爱卿?郑爱卿?”

    被点到名的庞大学士汗如雨下。

    去年京城燕州雪灾,申报的两万两白银连点水花都没有。

    他颤抖着嘴唇,不着痕迹地用袖子擦去额头上渗出的冷汗,声音干巴巴的:“微臣,微臣倾佩元知州的本事……”

    顺成帝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声。

    越是捉摸不清,笑声才显得尤为刺耳。

    庞大学士几乎是一瞬间就跪在地上。双膝猛地跪在地上,发出“砰”地一声。

    他双手捧着玉笏,高高举过头顶,语气已经带了哭腔,语气沉痛道:“陛下,微臣无能,无法为陛下排忧解难,请陛下治臣之罪。”

    方屿在心底呸了一声。

    新臣派上台后,庞大学士的权势比起昔日的元相有过之而无不及,区区这么点事就开始折腾,无非就是希望满朝新臣为自己求情。

    如方屿所料,庞大学士话音一落,立刻就有臣子劝道:“陛下,庞大学士在位日久,没有功劳亦有苦劳,请陛下三思。”

    “请陛下三思。”

    ……

    一声声的求情中,低垂着脑袋的庞大学士嘴角勾起一抹胜券在握的笑。

    顺成帝雷厉风行,可是五年前才动手惩治元家,两年前处理了孟家,现在即便心中再看不惯他,也要顾及着朝中的动向。

    没有哪一个皇帝愿意被史书指着鼻子骂过河拆桥。

    顺成帝摩挲着身下冰冷刺骨的龙椅。

    龙椅扶手上的花纹精致繁复,明明每年都有匠人重新刷漆,可是已经带上了岁月的痕迹。

    他微不可察地蹙起眉间。

    台下,庞大学士做着垂泪的姿态,博取可怜。

    方屿在心中急得直骂,这老匹夫,原先就没什么本事,如今越发拿乔。

    前排的何尚书给了方屿一个安抚的眼神。

    柳大学士混在人群中观察着众人的动静,有心卖庞大学士这个好,主动道:“陛下,地情不同,行事自当有所差异。庞大学士对大庆之心,日月可鉴,数年来勤勤勉勉,行事坦荡,是吾等臣子楷模。”

    顺成帝咳了一声。

    一直沉默的太子李序泽道:“庞大学士殚精竭虑,劳苦功高,是当嘉奖,可是今日在论伯怀之事,当论功行赏……”

    柳大学士:“元辞章年纪轻轻,已经官至四品,太子殿下,老臣担心他资历不够。”

    方屿冷哼一声:“元知州有真才实干,若陛下信之重之,只会成就一段明君忠臣的美谈,倒是比某些人尸位素餐来得清白。”

    柳大学士当即皱眉,怒声道:“你这是在讽刺本官!”

    方屿:“不敢,下官可担不起这个罪名。”

    柳大学士还欲说话,高台的顺成帝忽然道:“好了。”

    他的声音平和,听不出喜色,也听不出怒气。

    却犹如千钧。

    柳大学士一个激灵,连忙捧着玉笏随众官下拜。

    “陛下。”

    顺成帝伸手揉了揉眉心,语气随意道:“元知州治理有功,当嘉奖,等年底任期满,论功行赏。庞宜渡,现任翰林院大学士,夙夜匪懈,竭诚尽节,于国事多所建白,于民生多所裨益。司礼监和礼部着手操办,于吉日封为卿相。”

    庞大学士脑袋中一阵眩晕,直到旁边有同僚压低声音小声提醒道:“庞大学士,庞大学士,陛下要封赏你,快快谢恩啊。”

    庞宜渡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跪在地上,高呼谢恩。

    太子李序泽目不斜视,背脊挺拔如松。

    可是那一瞬间,却忽然想要甩开肩上的担子,转身就走。

    顺成帝对庞宜渡说着“平身”,视线却落在太子的身上。

    无声而又压制。

    朝中太子党也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已经快半个月了,顺成帝对太子的态度都冷冷清清的。

    这一次顺成帝又是为了新臣派落了太子的面子。长此以往,即便直到太子是陛下亲手教导带出来的,也不免让人心底打鼓。

    似乎原先板上钉钉的储君,也变得不再那么牢靠。

    李序泽没有回头,却感受到了身后的一道道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有焦虑的,有另作盘算的,也有真心实意担忧的……

    对于动摇的人,李序泽虽然有些遗憾,却并不真正伤心。

    朝堂风向如此,正如他当初所言,若是有朝一日有比他更适合坐上高台的人,他乐意退位让贤。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一片静谧之中,忽然一个黄衣小内宦快步穿过朝臣,附耳在顺成帝的身边低语。

    众人见怪不怪,这小内宦是跟在从前淑妃,如今淑贵妃身边的太监。

    皇后身体抱恙之后,中宫之事大部分转交给淑贵妃处理,原先朝臣还以为淑妃有要事禀告,直到有一日看见一顶灿红色的鸾轿,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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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阵阵香风,直直朝着金銮殿而去。

    那是淑妃从江南寻来的美人,美人如花如玉,肤若凝脂,一笑动人心神。顺成帝大悦,封了顺仪,顺带着升了淑妃的位置,和贤贵妃平起平坐。

    眼见着顺成帝慌张起身,连“散朝”都没说,就急匆匆地掀开珠帘离开了大殿。

    朝臣叹息一声,三两交头接耳。

    “看来是玉顺仪的身体又不舒服了,偏偏陛下还宠着,韩尚书,何尚书,这样下去可怎么好?”

    “依下官所见,此风断不可长。”

    “不可长?就现在陛下那幅放在心上的模样,你若是敢,你且上去提啊。”

    说话之人摸了摸鼻子,不敢再多说。

    现在顺成帝可正把这位玉顺仪当成宝贝,这个节骨眼提,不是傻乎乎往枪口上撞呢。

    “可是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啊,咱们说不得,可以请后宫的娘娘帮忙劝诫?”

    “后宫的娘娘,你是说久卧病榻的皇后娘娘,还是亲自把人带来的淑贵妃?还是一心扑在五皇子身上的贤贵妃?”

    闻言,众人不禁有些讪讪。

    皇后娘娘德贤兼备,为人亲善,与陛下又是少年夫妻,应当是由她来劝诫最为合适。可是自从年中之后,皇后的身子一日日衰弱,现在已经病榻缠绵。

    顺成帝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太和殿的时候,首领太监徐钱礼一甩拂尘,清了清嗓子,用他细长而尖锐的嗓音高呼道:“退朝——”

    他喊了二十多年,两个字被他喊得抑扬顿挫。

    高台上,皇帝已经离开,朝臣对着空无一人的龙椅行叩拜大礼后,三两成群,离开了太和殿。

    庞大学士即将封相,此刻正是风光无双的时候,周边围起的官员一层接着一层,一股脑地说着恭维的话。

    庞宜渡的脸上浮现一抹酡红色,像是喝了酒一般,听到旁人的奉承,脸上笑容明显,嘴上却还是谦虚道:“庞某资历尚浅,多亏陛下赏识和诸位帮携,以后还要多多仰仗各位。”

    他从前便是如此,虽然没有什么大才华,却也挑不出错,话更是说的漂亮。

    听到他的话,原先还有些不服气的老臣也多少释怀了些许,低声叹息。

    “这朝堂天下,终究还看后辈啊。”

    太子李序泽经过的时候,庞宜渡眯了眯眼睛,语气带笑道:“微臣今日能被封赏,多亏太子殿下。不知道殿下是否有空,这两日到庞某府上聚一聚?”

    李序泽一身端方的长袍,负手而站。

    闻言,微微停下了脚步,语气依旧温和如春风:“庞大学士有意相邀,本殿本应该前往,只是安儿这几日身子不适,离不开本殿……不如等庞大学士进封之际,再一道庆贺,本殿必然备上厚礼。”

    庞宜渡脸上的笑不着痕迹地收敛了几分。

    “太子殿下这是哪里的话,您能到府上参席,都能让寒舍蓬荜生辉,何必还需要带上东西呢?”

    李序泽:“庞大学士一方好意本殿心领,但备礼也是本殿的心意,还希望大学士不会瞧不上。”

    庞宜渡刚欲说话,却被李序泽打断。

    “时候不早了,庞大学士,本殿就不久留了。”

    说完,微微一笑,步履从容的经过一众人等。

    庞宜渡卡在喉咙里的话只好咽了下去,俯身作揖:“恭送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