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李意清这场风寒来得急,又因为经历一场大起大落,病了差不多半个月。
其实后面几天的时候,她自我感觉已经没什么大碍,但是毓心和茴香却如两尊门神,防着人进来,也防着她出去。
待满足足半个月后,李意清才被允许出屋活动,走到院中散心。
暮春时节,桃花尽谢,碧绿的叶片下掩盖着一只只细小、玲珑的小桃子,三两一簇,颇为可爱。
有会园虞的工人拿着巨大的剪刀,在树下翻翻找找,将一些还未成型的小果子剪断,丢进背上的背篓中。
李意清望了一会儿。洛石站在屋内,手搭在窗台上,喊道:“殿下,你已经在外面待了很久了。早些回来吧。”
李意清置若罔闻,没有理会。
洛石见站在屋内喊不动人,只好走出来,院中忽走来一个身影,洛石见他行色匆匆,问:“做什么?”
小厮欠身,对着洛石拜了一拜,恭声道:“急报。”
李意清听到这边的动静,抬眸朝声响发生处望去,洛石正带着领着小厮朝这边来。
小厮站定,俯身道:“殿下,宫里传来消息,让您现在进宫一趟。”
李意清第一反应是看向洛石,洛石诡异地第一时间就看出李意清的所思所想:看,你还说我在外面待久了,现在还不是要出去。
洛石:“……”
洛石对小厮道:“是急事吗?殿下风寒初愈,不能久吹风。”
小厮道:“奴才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大事,听说是和西北那边传来的。”
他抿着嘴角,听到洛石说李意清有风寒,暗自思忖着什么,像是很担心。
西北?如果不是和大夏的战事,那八成就是和大皇子的事情相关了。
难道……是皇兄回来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李意清就觉得自己的心底砰砰跳了起来。自上次离别,大皇子除了一封到西北安好的信函之外,再无别的回音。
李意清敛了脸上闲散玩闹的神色,对洛石道:“去准备马车吧,我去更衣。你陪我同去。”
洛石见她动了真格,不再玩笑,应了一声,踏步离开。
李意清大病初愈,脸色有些苍白,她伸手在自己的脸上揉了揉,不似之前那边红润晶莹。
她目光在梳妆台上游离一圈,伸手取出掺了桃花的珍珠粉,浅浅在脸上覆盖一层。又用指腹在瓷瓶里勾了一点嫣红的胭脂均匀涂抹在自己的脸颊。
等花钿一描,整个人气色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李意清端详着镜子中的自己,镜中人看上去面容清丽,一颦一笑颜色灵动自然……这样最好,她希望见到父皇和皇兄的时候,是自己最好的状态,不让他们担心。
再三确认自己没有露出一丝憔悴之后,她换上一身干净宽松的织锦袍子,穿着锦履,慢慢走到外面。
公主府外,洛石坐在马车外面,见到李意清画好妆面,脸上并无一丝惊艳神色。
和李意清待久了,即便是倾城容貌,也渐渐习惯。
他沉着脸色,一撩下摆利落地从马车上跳下来,从面带微笑的李意清身边径直经过,抬步往里面走去。
李意清被忽略了个彻底。
旁边准备跟着同去的车夫不明所以地看着李意清,挠头纳闷道:“殿下,洛石不去了?”
李意清耸了耸肩,不知道洛石是怎么想的。
车夫继续道:“殿下,洛石是在闹别扭吗?那他还去不去啊?不去的话?就咱们走吗?”
他一连串的问题抛出来,李意清有心回答,也不知道从哪个开始比较合适。
“再等等吧。”李意清道。
虽然洛石方才的神情不是很好,但是他应当还做不出把她一人丢在府门前这种事。
车夫“哦”了一声,牵着缰绳等在一旁。
一会儿后,洛石左手拎着一个食盒,右手捧着一件厚厚的毯子,拉着毓心出来。
毓心显然是被突然拉出来,神色还有些茫然,“你做什么?”
她身上还系着一件褂子,原正在和茴香在厨房捣腾,近来李意清生着病,胃口不大好,她们准备做些糕点甜羹哄李意清开心。
正烧着火,便看见洛石匆匆跑来,目光在她和茴香两人身上转了一圈,下一刻便拽着毓心过来。
毓心看他匆忙,咽下了那句:你不在院中好生陪着殿下,到这里来做什么。
茴香纳闷地看着两人,刚问出“你们做什么去”,两人就已经消失视线中。
洛石一边拉着她离开,一边快速解释道:“殿下要出门,身边需人看护。”
刚刚进入厨房的刹那,他在两人中下意识选择了毓心,一来毓心行事更端庄稳重,二来或多或少带上了些许“私人恩怨”。
谁让茴香不仅自己怼他,还拉着许三一起怼。
毓心听到后,脚下迈开步子,两人跑到李意清的面前站定的时候,皆是气喘吁吁。
李意清主动接过洛石手中的外袍和食盒,等两人气息和缓下来,才一道上了马车。
马车内无风,但是毓心还是态度坚定地将外袍严严实实盖在李意清的身上。
到了皇宫,李意清一路被人紧紧围着,步入太和殿后,目光略过坐在高座上的顺成帝,在室内搜寻一圈。
殿中密密麻麻站着十多个大臣,朱红深紫一片。
没能看到那一抹身影,她有些遗憾地垂下眼眸。
毓心落后李意清一步紧紧跟着,用肘子撞了撞她,小声提醒道:“殿下,行礼。”
李意清如梦初醒,端端正正向顺成帝行礼后,站在了一旁。
顺成帝道:“今日召众爱卿过来,是为了商讨西北的战事。”
有人望着李意清,嘴唇翕动,似乎有话想说。
顺成帝说等一个重要人过来,他们才耐下性子等待,没想到来的是李意清。
太荒唐了,一介女流,即便是顺成帝的女儿,怎么能站在这般重要的场合。
旁边有知道内情的大臣伸手挡住臣子的话,低声道:“且听圣上怎么说吧。”
那人忿忿地一甩袖子,李意清注意到他的动作,分了他半个眼神。
原来是柳夕年的父亲,柳大学士。
五年过去,他职位不增反减,要不是庞相的维护,这大学士的位置都保不住。
典型的人没本事,但是话还多的人。
柳大学士哼了声,低声念道:“真是荒谬,吾宁不与小人女子为伍也。”
相隔遥远,加上他放轻了自己的声音,因此高座上的顺成帝并没有听到他的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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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成帝年纪大了,耳朵也越发不好使,见人都到齐了,对着李意清道:“意清,你站近些。”
李意清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听了顺成帝的话,还是乖乖上前。
她站在了庞相和韩尚书的中间,友好朝两人笑笑。
韩尚书韩珦和李意清早有渊源,韩鹤宁与元辞章交好,两家多有来往,算不得陌生,韩尚书也朝他笑得温和。
另一边,庞相能混到当前的职位,也算是人精中的人精,见李意清主动示好微笑,不论心底是怎么想的,但是脸上立刻摆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咧开嘴角,点头致意。
顺成帝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他抿了抿干涩的嘴唇,语气温和道:“意清,昨日夜里传来西北捷报。大夏举兵三万入侵峪门城,盛将军带军迎战,大捷,收复峪门、渑山二城,狠狠打击了大夏的气焰。”
去岁开始,大庆和大夏的交锋败多胜少,虽然君臣不提,但是此事还是划作一个尖刺,扎在了他们心中。
在以往两国交锋中,都是大庆占据优势,如今优势不在,难免让人心中憋着一口气。
大庆太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重振低迷的士气了。
顺成帝这句话后半段语气忽而转为铿锵,任谁听了,都能感觉到他语气中的喜悦与希冀。
庞相和韩尚书最先回过神来,话未说出口,笑容已满面,对顺成帝道:“如此大喜!恭贺陛下!”
“天佑大庆,万岁万岁!”
就连柳大学士,也忍不住跟着抚掌大笑,太和殿中一派和乐。
笑够了,庞相心态放松了不少,眉宇神采飞扬,“陛下,不知道这位盛将军,是盛家哪位公子?”
盛家乃将门之家,盛家家主多年以前就被人封为镇远大将军,因此在朝中提到他,一边都会用盛大将军指代,而非用盛将军。
能被称为盛将军的,必然是继承了盛大将军衣钵的盛家小公子。
柳大学士跟着附和猜测:“盛大将军当年取名的时候,特意取名为盛复银和盛复西,前者为收复银州、后者为收复西庆,如今两位小公子所为,当真没有辜负陛下、大将军一番良苦用心。”
银州和西庆,是太祖皇帝建国时的领土,当时边关不定,太祖晚年,被大夏夺去,成了太祖皇帝心中的一根刺。
这根刺让他寝不能眠,食不下咽,他身体渐渐衰微,但是对银州和西庆的担忧却日益上心。
弥留之际,落笔遗书,望子孙后代终有一日,收复故土。
盛大将军自小被老将军带着在西北长大,儿时纵目远眺,老将军长枪挑花,红缨飒飒作响,他指着银州和西庆富饶的土地,“银西之地,物华天宝,俊才星驰,乃大庆自古之地,吾儿当自励。”
在老将军的耳濡目染下,盛大将军的心中自小就埋下了这样一颗种子——收复银州和西庆。
顺成帝在珠帘玉冠下也想到了这段故事,嘴角勾起一抹有些感慨的笑容。他和盛大将军相识日久,数年来多少人在他耳边道盛大将军功高盖主,需防之又防,但是顺成帝只淡淡一笑,对盛大将军一切如旧。
这样毫无猜忌的君臣佳话,足以让顺成帝自傲。
听到柳大学士的问话,顺成帝朗声大笑:“复银复西都是少年俊杰,日后必然大才。但是这位盛将军,却并非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