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熙州城外的官道上。
难得的好天气,天空湛蓝如洗,一路上风吹竹林沙沙作响,高耸入云地穿插在蓝天白天间,细长繁多的竹叶缝隙中,透入斑驳零星的光点。
李意清坐在驿舍门前的棚子里,驿舍外面高高悬挂着两盏大红色的灯笼,显得有些温馨。
几乎是一瞬间,曾到熙州的经历漫上心头,李意清忍不住怀念当时尚且无惧无畏的自己。
面食是熙州的一绝,伙计将两碗面条端上桌,浓郁的香味瞬间打消所有的离愁别绪,李意清从竹筒中抽出筷子,大快朵颐。
来往人少,伙计难得见到这一行人,忙完后,走到李意清和元辞章的身边搭话问道:“公子、姑娘,你们怎么会到西北来?”
现在西北正是战时,一日当中,倒是能看到不少拖家带口从西北往内陆搬迁的人家,像这般声势浩大特意从内地赶到西北的,还真是数十日也遇不上一个。
热汤进肚,李意清心情颇好,她抬眸望向伙计,眸中笑意浅浅,“我家兄长在西北,我此番和夫婿前来,正是来见他的。”
元辞章本正在喝茶。熙州气候干燥,少有雨雾,茶叶种类不多。驿舍中的茶叶都是一些陈年旧茶,平时根本舍不得拿出来招待人,伙计见几人穿着不凡,才掰碎了少许。
听到李意清的话,他举杯的手稍顿,嘴角不着痕迹往上扬了少许。
无人察觉。
伙计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连连点头:“姑娘原来是来探亲,怪不得怪不得。”
他见元辞章面前的茶杯空了,极有眼见力地端起茶壶,给元辞章的杯中又添了一盏茶,继而安抚道:“现在倒也不用太慌,姑娘有所不知,西北刚刚打了胜仗,以后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李意清乐于听到这样的话,她心底赞许,点了点头:“你说的对,以后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几人又在原地休整片刻,见都妥当,又重新启程。
熙州已至,距离西北大营只剩下一两日的脚程,此行带着顺成帝的任务,宜早不宜迟。
等清点完东西没有落下后,驿舍又来了一队人马,为首的公子年纪三十岁上下,看着寡言稳重,身后紧随一个年轻些许的公子,蹙起的眉头一直未曾松开,小声抱怨着什么。
擦肩而过的瞬间,三十岁左右的公子朝李意清和元辞章微微颔首。
两人视线掠过这行人身上沾满灰尘的衣裳,还有不少撕裂的口子,同样回首致意。
坐在马车上,李意清还能听到年轻公子的抱怨:“大哥!真是倒霉,居然遇到了山匪。原先说好要交的货物,算是交不上了,也不知道……”
马车车轮骨碌碌地前行,耳畔只剩下风吹竹叶的声音。
山匪。
她脑海中盘桓着这个词。周太傅曾说过,战乱生乱象,物资不足,匪徒四起,占地为王,是为山匪。
在距离战地不远不近的地方,最容易滋生这类乱象——离得远,不缺东西,良民不至于流落到这一步,离得近,治军区方,也不敢生事。
元辞章的耳力比李意清好,亦听到了这句话,见她抿着唇不语,伸手握着她冰凉的手。
“别担心。”
此行车夫都是特意挑选的侍卫乔装,小规模的山匪,根本构不成威胁。
李意清反握住他的手,望着马车外面洒落的日光,“现在天色尚早,等遇到下一个驿舍,便多留一日。”
一两日之差,倒也不急于今日非到不可。
元辞章知道她最看重性命,没有异议。
到了黄昏时分,才在熙州边郊遇到下一个驿舍。
周边山影幢幢,和之前遇到的驿舍一样,这边驿舍门口也高高挑起两盏硕大的红色灯笼,用以指引路人行走。
不一样的是,现在灯笼里面被点燃,散发着幽幽的红光。
李意清走下马车,和元辞章并肩站立。许三主动上前,扯住门上的环叩响了门。
“有人吗?有人吗?”
松开门环,四下寂静无声。
许三不死心,又使劲敲了敲,不见有人回应后,有些泄气地走到两人面前。
“公子,殿下,好像没人?”
他自己都说的有些不确定,驿舍乃是官家置物,供行人搭脚休憩,现在西北人少,何至于房舍紧缺,早早关门大吉。
李意清朝洛石望了一眼,洛石会意地轻点脚尖,利落地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洛石翻过驿舍的墙,目光梭巡一圈,只见房舍中安安静静,只有西边的屋中亮着若隐若现的一点亮光。
他放轻了自己的脚步,但还是没有注意到脚尖的一截枯树枝。
一脚踩上去,树枝发出“咔擦”一声,短成两截。
西边屋内听到这点动静,连仅存的那一点亮光都熄灭了,只剩下冷冷的月光洒落地面。
银辉下,洛石冷笑一声,见自己已经暴露,直接一个踏步冲上去,推开西边的屋门。
一推开,月光沿着门槛的轮廓映出一片光亮。洛石站在门的正中央,高大的影子在地上显得很有压迫感。
洛石的夜视极好,立刻看见木桌后面瑟瑟发抖挤蹲着六个人。
木桌不大,六个人见门被推开,皆屏住了呼吸,像是等待来人开口。
人在驿舍中却不敢说话,谁知道什么来头。洛石抬脚,不轻不慢地走到木桌边,见几人抖若筛糠,冷着声音问:“什么贼人?”
几人面面相觑,冷汗直淌,竟然无一人敢说话。
洛石:“没人说话?”他一脚踢在陈年的木桌上,木桌支脚不堪重力,立刻断成两截。
四个桌腿只剩下三个,木桌摇摇晃晃,倾斜下来。
几人在心中掂量一番自己的老腰老腿和这木桌孰强孰弱,有一人颤颤巍巍站出来,朝着洛石拘礼道:“小郎君莫要见怪。我们都是驿舍的帮工。”
洛石自然不信:“既是帮工,方才叩门,如何不应?”
那人道:“小郎君有所不知。最近城郊不太平,时有匪寇出没,我们也是无奈出此下策。”
洛石囫囵听了一个大概,见他们说到此处,大有提到伤心处的哽咽,有些不耐地拎着他的衣领,像是拎小鸡一样把他拖着朝门方向走去。
那人哀叫道:“小郎君,轻些轻些,我快喘不上气了。”
洛石脚下步子未缓,但手还是不着痕迹松开几分,走到门口,伸手将门闩放下来,将人往前面一推,朝李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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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抬了抬下巴道:“殿下,这人说自己是驿舍帮工。他说最近驿舍周边闹匪寇,不敢应声。”
听到殿下,那人神色变了几变,脸色忽然变得凝重。
洛石见他心虚不已,冷笑着伸手扣住他的肩胛骨,用小腿死死按住,“就知道你不对劲!”
元辞章上前一步,将李意清护在身后,淡漠地看着面前的人。
“既然惧怕匪寇,为何点灯?”
那人支支吾吾,答不上来,颤巍巍抬头,对上元辞章的目光,被他眼中的质问与冷意骇到,两眼一番,直直晕了过去。
洛石:“做贼心虚。殿下,里面还有人,我再去抓一个来盘问。”
李意清也觉得今晚怪异得很,听到洛石说驿舍内还有人,拦住他粗暴的做法,“我们直接去找他们吧。”
他们走进去,西边屋内剩下的五个人挤在一块,捂着耳朵,像是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
李意清正欲开口,忽然被元辞章往后一拉,裙袂在空气中划作一个圆弧。
元辞章拉她的同时,拔出自己佩在腰间的长剑,直直对上灰暗中忽然出现的刀光剑影。
洛石和许三等人也反应过来,将李意清茴香毓心等人牢牢护住,对抗来人。
面前刀光剑影,破空声阵阵,李意清感觉自己像是元辞章手中的一根风筝,随着风筝线在他的动作下东飘西摆。
来人面色沉了几分,见自己讨不到好处,急匆匆地便要退开。
李意清握了一下元辞章的指骨,元辞章动作干脆地掷出手中的长剑,长剑像是一支羽箭,狠狠地扎入最后一个人的腿骨上。
最后一人惨叫一声,伸着手想去够自己的同伴。
差的两秒钟洛石追了出去,准备回头拉同伴的人顿了顿,头也不回的离开。
被刺中腿骨的人愣在原地,倒是也没有过分悲伤,停止了痛呼,像一滩软肉倒在地上。
洛石用力捏住那人的下颌,另一只手从袖中摸出火折子,点亮后照亮那人的脸,络腮胡子,却干枯瘦弱。
李意清没有理会他,转头去到吓得魂不守舍的五人身边,蹲下身问:“点灯,是为了引人前来,被匪寇杀死?”
无人应话,脸上一闪而过的震惊出卖了他们内心的紧张。
李意清脸色沉了沉,匪寇出没无声,进屋探查的行人没有防备,根本没有丝毫反抗之力。
见李意清气压低沉,五人之中有一个上了年纪的妇女主动道:“我等何尝不知道这是伤天害理的勾当,可是驿舍原先十多人,现在只剩下我们六人,我们也只是贪生怕死。”
所以不作声,不动手,将祸害引给别人。
只要匪寇在来往商旅身上获得了足够的金银财富,便不会再对他们几个老弱下手。
茴香听到几人堂而皇之地说着自己只是害怕,瞬间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只是贪生怕死?便对人不管不顾?难不成你们连个去报官的人也没有吗?”
妇人依旧不为所动:“世道艰难,我们实在帮不上别的人了。”
李意清望着依偎在一起的五人,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走到外面,对许三道:“此地归熙州知州管辖,你去跑一趟,务必请通判以上的官员前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