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四章
    《是SSR就下一百层!》全本免费阅读

    塔斯纳回过头,看了一眼躺在纸板垒起来的“病床”。

    “你怎么又过来了?”

    身后有人开口,他回过头,和穿着灰白色医生服的青年对上视线。

    “R医生。”塔斯纳向他问了声好。

    躺在简陋病床上的人是他的妹妹,塔福娜。

    R医生侧过头,一眼就看见了塔斯纳身后的人。他轻啧了一声。

    “她已经没救了。”R医生说,“你就算把我这里拆了,我也是同样一句话。”

    “重度感染,黑石症晚期,”医生理了下自己发灰的袖口,语气漫不经心,“患者还没成年,自身免疫系统比成年人更弱,她顶天了也只能再活24小时。”

    塔斯纳神情不变,那双异色的瞳孔因为感染变得格外阴鸷。

    “黑石症不是绝症,”他说,“福娜可以活下去。”

    塔斯纳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开口道:“治疗需要什么?”

    说着女孩没救了的医生,却还是穿戴起珍贵的医疗手套为福娜检查了一番。

    他听见塔斯纳的问题后,讽刺一笑。

    “需要什么?当然是需要钱啊蠢货。”R医生毫不客气,“黑石症对泼剌区外的人来说的确不是绝症,他们有大把大把的钱去换取特效药缓解病情,甚至痊愈。”

    “但你?塔斯纳,你只是个泼剌区的拾荒人。把你卖了都买不起特效药。”

    R医生转过身,又回到了自己简陋的诊台后,将被污染的手套摘下:“我劝你还是尽早放弃她,黑石已经深入她的肺腑,入侵大脑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趁现在找个没被污染的土坑,等到她死了就埋了吧。”

    站在诊台前的男人没有动弹。

    “……有钱就可以救福娜,对吧?”

    R医生抬起头,眼神危险:“别告诉我,你打算抢一个弱小无助的穷医生。”

    “我不会动你,”塔斯纳低声道,他的眼睛因为伤疤看上去有些下撇,像只隐忍蛰伏的凶兽,“你救过我们。”

    “我会去一趟深污染区,那里没人去过,东西或许会很多。”

    “你疯了!?”听他这么说,医生难以理解地看着他,“那可是黑石深度污染区!你现在还只是黑石症初期,进去以后保不准就变晚期了!”

    塔斯纳没有说话,只是回头看了一眼病床上呼吸微不可闻的女孩。

    “……”

    R医生说:“真是个疯子。”

    “在我回来之前,”塔斯纳将手里紧紧攥住的金属齿轮放在诊台上,“麻烦你照顾一下福娜。”

    “我会尽快赶回来的。”

    医生看了一眼诊台上的“预付金”,咬牙啧了一声。

    “……别死了啊,”R医生说,“不然我就把你列为失信人员了。”

    ——福娜,他的妹妹。

    泼剌区荒地上的珍宝。

    倒在黑石深污染区的男人浑身颤抖,被黑色黏稠液体束缚的双臂青筋暴起。

    塔斯纳双眼失神,冷汗从他额角不断滑下。

    他必须回去。

    福娜还在病床上等着他。

    等着她的哥哥,带着药品回去救她。

    像鬣狗一样的男人,浑浑噩噩地在泼剌区苟且过活,他放弃了面子、尊严、良心,只是为了自己和妹妹能够活着。

    他幻想着有一天走出泼剌区——至少让福娜走出泼剌区。

    他的妹妹,塔福娜。

    他的珍宝,福娜。

    被黏稠物裹挟的男人忽然发出低沉如同哀鸣的嘶吼,靠着蛮力硬生生地站了起来。

    “咕呲咕呲”怪叫的黑泥生物黏在塔斯纳的身上,不断压迫着他的背脊,高浓度的黑石粉尘通过他粗重的呼吸钻进他的肺部。

    膝关节被强攻,背脊被重重下压。

    黑泥生物群像是一只正在狩猎的蜘蛛,对猎物的挣扎充满耐心。

    男人被黑色的蛛网强压在黑地上,绝望地等待着被蚕食。

    福娜……对不起……

    塔斯纳恍惚地朝着病床上的妹妹道歉。

    对不起……我失约了……

    “——你看上去快死了诶。”

    头顶上方忽然传来了陌生的女声,但已经筋疲力尽的塔斯纳没办法朝上看。

    他已没有了一丝力气,像一只垂死的老狗,只能哀哀地等待死亡降临。

    “大人!”有谁慌忙开口,“不要碰他!您会受伤的!”

    有点耳熟……是谁?

    “……好像还能救一下。”陌生女声说,“喂喂,还能听见吗?”

    塔斯纳的脑袋昏沉,但下意识地往上抬了一点。

    他的耳朵被黏稠的黑泥生物裹住,就连陌生女声现在听上去都有些沉闷。

    下一秒,似乎有什么东西大力地撕开了裹住他脑袋不放的液体生物。

    “还活着吗?”

    现在声音变得格外清晰。

    还没等塔斯纳回话,那个声音的主人忽然大力地掐住他的下巴,将什么液体灌进了自己的嘴巴。

    是水吗?

    他下意识吞下,但很快直冲脑门的苦味让塔斯纳瞪大了双眼。

    他看见了眼前的那一大片如太阳般的金色,还有对方轻松写意的笑容。

    “你看啊安格,”塔斯纳听见她笑意盈盈地开口,“他还是异瞳呢。”

    **

    金发雇主是个和泼剌区格格不入的人。

    这一点,在短暂的相处中安格深有体会。

    “我们必须离开了。”

    她一手护住金发雇主,一边警惕地看着周围的垃圾堆。

    “可是那边还有一个人呢。”金发雇主的声音带着草莓奶油可颂般的甜味,“虽然趴在地上,但好像还活着。”

    那是塔斯纳,是安格之前遇到的另一个男性拾荒者。

    她的目光放到远处倒地的男人身上,优秀的视力让她瞬间分清了现在的局势。

    “他被黑蛭缠上了,”安格快速解释道,“这种生物是群居,所以这附近一定还潜藏着更多。趁它们还没围上来,我们必须赶快离开这里!”

    这种生物像水蛭一样软趴趴,同时被黑石污染,其本身就携带大量污染物,一旦被它黏上就很难甩掉。直接和皮肤接触,脆弱的人体表皮会产生被烈火灼烧的疼痛,留下深深的焦痕。

    塔斯纳救不回来了。

    至少凭她一个人是救不回来的。

    而安格不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同类豁出性命,这是泼剌区人的共识。

    但显然,不是泼剌区本地人的金发雇主此刻就格外天真。

    “那你先在这里等着,”金发雇主跃跃欲试地迈开腿,朝着还没反应过来的安格扔下一句话,“我就过去看看。”

    安格:!

    “大人!”她下意识地喊了一句,伸出的手却没能勾住跑得极快的金发雇主。

    糟了!

    安格一出声就知道自己完蛋了。

    黑蛭是根据声波来判断猎物方位的,她的声音这么大,一定会引来附近潜藏的黑蛭群!

    ……要逃吗?

    趁着现在还没到绝境,跑的话,或许还能活下来。

    被棕黄色纱衣蒙住全身的女人迟疑地看向前方。金发女人似乎毫不在意周围逼近的黑蛭,饶有兴致地围着被压在地上不能起身的塔斯纳转动。

    要逃吗?

    反正这样天真的女人即便她不出手,在泼剌区活下来的概率也很低。

    安格的右手手指抽动。

    可在这危急时刻,她却忽然想到了不久前的面包。

    带着香味的暖意,还有女人甜如蜜的声音。

    安格:……

    “你看上去快死了诶。”蹲在半昏迷的塔斯纳身边,金发女人好奇地看着那群奇形怪状的黑蛭在他后背处织网。

    没听见回应,女人伸出手看上去想要戳弄一下塔斯纳被勒出弧度的侧脸。

    “大人!”

    飞快赶来的安格差点心都被吓停,她右手的弯刀飞快割开几乎跳到金发雇主后脑勺的黑蛭。

    她严肃地警告:“不要碰他!您会受伤的!”

    要是被黑蛭缠上,细皮嫩肉的雇主一定会死的!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脚底下的土地似乎在震颤……

    安格捏紧了手中的弯刀,一滴冷汗从她额角滑落。

    不容忽视的危机感让她大脑头痛欲裂,但安格的神情没有半点改变。

    她忍受过诸多常人不能忍受的痛苦,这只会让她更加警惕罢了。

    金发雇主只是回头看了她一眼,带着淡淡的微笑。

    “没关系的,不过他的话好像还能救一下。”女人抬起双手,做喇叭状,“喂喂,还能听见吗?”

    躺在地上的男人闭着眼睛,但安格能看见他的脑袋动弹了一下。

    还有意识。

    她心下有些复杂。

    可是现在这种全身被黑蛭缠上的情况,谁还能救他?

    带着这个想法,下一秒,安格就看见她眼中细皮嫩肉的金发雇主毫不犹豫地上手,捏住了塔斯纳的脑袋。

    准确来说,是捏住了塔斯纳头上的黑蛭。

    安格:……

    在她震颤的绿色眼瞳中,金发雇主轻易地撕开了黏在塔斯纳脑袋上的黑蛭。随后,还很嫌弃地将其扔到远处。

    哪怕被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也没能遮挡住她下撇的嘴角。

    金发雇主发出嫌弃的“呃咦”声。

    细皮嫩肉?

    安格恨不得回到几分钟前信誓旦旦说这种话的自己,然后狠狠拍拍她的脸让自己清醒一点。

    你看这能叫细皮嫩肉???

    能够徒手强力撕掉黑蛭,并且手上什么焦痕也没有,这怎么看都不会是一个手无寸铁的普通人!

    接下来还有更令安格震惊的事。

    金发雇主:“还活着吗?”

    没有得到回应,女人自顾自地将右手伸在半空中,虚化的粒子在她手上显现,最后构造出一个花色的瓷杯。

    安格对此瞠目结舌。

    空间压缩存储技术?

    如果真是这样……这个出现在深污染区的女人来头或许比她猜想的还要大!

    面对黑蛭也能保持冷静的安格,在意识到这个信息后,后背冒出了一身冷汗。

    如果最开始她没有答应对方的要求……如今的安格或许会长眠在深污染区的土地下。

    她拿着弯刀的手微颤,又被身体的主人竭力抑制。

    安格的直觉再一次救下了她。

    她看着金发雇主一把快准狠地掐住塔斯纳的脸颊,然后将瓷杯中的黑褐色液体灌进了他的嘴里。

    原本半昏迷的男人在液体进入嘴巴后的一瞬间,蓦地瞪大了双眼。

    那是什么?

    安格只能嗅到一点醇厚的香气。

    不同于甜味的面包,这种香气还带着一点苦涩。

    是珍贵的“药”吗?

    安格渴求地看着那不断被灌到塔斯纳嘴里的液体,然后默默地捏紧了弯刀,凝神为雇主警惕周围。

    “你看啊安格,”她忽然听见金发雇主带着笑意的声音,“他还是异瞳呢。”

    塔斯纳有着一双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