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夜里湿寒气很重,走廊里阴森森的,孤寂灯光亮着。
尤绵看到消息的时候,怦然心动。
她放下手里刷了一半的题,从衣柜里随便拿了件单薄的外套。
外套是粉色毛呢的,软乎乎地套在她身上,发丝调皮地粘在外套上,尤绵随手理了理。
在镜子面前苦恼了小会,她又戴了个黑色贝雷帽。
少女理着自己的黑色长发,看向镜子中,床上平摊的那件蓝白色校服。
十八岁的她,在今夜要去见心上人。
尤绵踮起脚,将墙上挂着的油纸伞抱在怀里。
很好,今夜有雨,能用到。
客厅里,月光洒落在白瓷砖的角落。
父母都在熟睡。
她像是不乖的孩子,悄咪咪地拧开了房门,小心翼翼抱着油纸伞,蹑手蹑脚溜到了家门口。
门外有个少年郎在等她。
“吱呀——”
门打开的瞬间。
她看见了懒散半蹲在家门口的沈御。
他狼尾发又随手扎着个小揪揪,发丝顺着额角低垂遮过长眉,狭长黑眸黯然,黑色长款大衣衬出他宽肩,袖口间露出半截冷白手腕。
手腕上戴着根小皮筋。
尤绵心顿了下,是很久之前,偷偷给他扎小辫子时候用的那根蝴蝶结。
四目相对。
尤绵呆呆地咧嘴笑了笑。
沈御也笑了。
笑她还挺聪明。
知道外面下雨了,穿个过膝黑色皮靴。
“走吧?”沈御轻声问她。
“嗯,我们走吧。”尤绵点点头。
真见到他的时候,尤绵还是紧张。
想想等会要发生的。
她更紧张了。
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紧张。
月光拖长了她小小的影子,沈御的身影覆盖了上去。
他俯身,温柔地牵过了她的手。
尤绵抱着油纸伞,一只手被他牵着,乖乖跟他进了电梯。
“胆子不小,爸妈知道了不会说你吗?”沈御按着电梯的按钮,话是这么说,却没有打算放她回去的意思。
“没事的,他们都睡着了,我偷偷溜出来的。”尤绵用一张乖巧的脸解释着并不乖的话,她盯着电梯反光里的身影,又小步往沈御身边站了站。
“去哪?”沈御出电梯的时候问她。
“鸡鸣寺下那条樱花盛开的路。”尤绵回答得坚定。
沈御轻声笑了下。
“你笑什么?”尤绵缓缓眨了下眼。
“知道外面雨下得多大吗,小祖宗?”沈御伸手拍了拍她的小脑袋瓜,然后带她去了地下停车场。
尤绵不知道。
她出门的时候,还是小雨。
“你又换车了?”尤绵看着眼前这辆陌生粉色的车身愣了下。
“又卖我爸一幅画。”沈御回答得不怎么正经。
迈巴赫,粉色的。
尤绵看小说里,那些总裁都是开黑色。
“为什么是粉色的呀。”她好奇地打量着,觉得挺帅。
“你之前不是吵着要上江娆的那辆粉色玛莎拉蒂吗?”沈御漫不经心地回答着,替她开了车门。
尤绵顿了下,感情这颜色是专门为她挑的。
那一个小插曲,沈御记到现在。
尤绵用手指轻轻抠了抠车门,手还没伸,就被沈御一爪
子打下去了。
“贴的膜,
里面黑心的。”
“哦哦。”尤绵还是碰了碰,嘿嘿地对着沈御笑笑。
记得当时找江娆给车贴同款膜的时候,那大小姐站在改造店门口硬生生嘲笑了他一整天。
“活了大半辈子发现自己还有个少女心是吧哈哈哈哈”
“骚里骚气,还整粉色。”
“粉色娇嫩,如今你几岁了?”
沈御忍住嘲笑,满头黑线地还是强行贴了膜。
————
给尤绵系安全带的时候,少女还紧紧地抱着手里的油纸伞。
一刻也不松开。
“别告诉我,你每晚还抱着它睡觉。”沈御略微皱了下眉,将她怀里的伞试图拨开。
尤绵突然倔了起来,就是这样紧紧抱着,“对啊,我就是抱它睡觉。”
沈御心里无端冒出一团火。
还不如抱他。
外面下得倾盆大雨,噼里啪啦豆大的雨点打在车窗,雨刮器来来回回扫着,四周水雾萦绕,黑夜里,车轮高速压过水坑,加速在公路行驶着。
尤绵往车窗外看去,公路牌鸡鸣寺的方向蓝底白字写着,她仰着小脸,灯光在雨夜中亮得刺眼。
凌晨两点的夜里是如此安静。
“真好啊沈御。”她痴痴地望着外面下的雨,轻声呢喃着。
——————
车子行驶到路边,尤绵下车后就将伞撑开了。
晚风带着刺骨的凉意吹进她的领口,少女瞬间就冷得发抖。
沈御将外套脱了,将宽大黑色的风衣笼罩在她小小的肩膀上,接过她手里的伞,陪在她身边撑着。
雨滴打在伞面上声音清脆。
好冷。
真的好冷。
尤绵穿着他厚重的风衣外套,却看见他只穿了件单薄的灰色线衣。
他也会冷的吧。
尤绵将拉过他的手,往他风衣的口袋里一塞。
“现在知道心疼了?”沈御却将手抽了出来,捏了捏她的小脸。
尤绵莫名委屈了起来,这些日子没有办法像以前找他,没有办法和他天天呆在一起。
她好想,好想抱住他。
小声地说着,委屈得不行。
沈御愣了下,慌乱地将她搂在怀里。
“我知道你最近辛苦了,我们小绵最棒了。”沈御贴着她的额头,用手抚慰她。
“沈御。”尤绵哭着喊他的名字,“以后怎么办啊。”
“我能做到吗?”她埋在沈御的怀里,将这些天挤压的情绪一股脑全发泄了出来。
沈御摸着她毛茸茸的脑袋,轻声只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乖乖,我们看樱花。”
对,今天是来和他看樱花的。
尤绵将小脸在他怀里蹭了蹭,探了出来,主动再次牵着他的手,“那你可要跟好我了哦。”
沈御撑着伞走在她身后,点头,“嗯,跟紧了。”
粉色樱花烂漫在夜色里,冷风阵阵吹过,淡粉的花瓣就飘飘然如雪般坠下,夹杂着雨水,哪怕沾染了泥土,依旧粉得耀眼。
路灯下淡淡光圈,水雾萦绕,樱花仰仗在月光下。
如果特别思恋一个人。
就告诉他。
鸡鸣寺的樱花开了。
不可能的事要发生了,不可能的人回来了。
尤绵没有经历过离别。
她站在樱花树下只想对沈御说。
“可以接受我的心意了。”
“可以了。
沈御。
我要告诉你了哦。
我喜欢你。”
每走一步,尤绵牵着他的手,就想一次这样的告白。
沈御回头望着她的时候,四目总会相对。
一朵玫瑰问我
你在心脏那个位置放了什么——
在我注视你的时候?
——阿多尼斯《身体平原的迷途骏马》
那天她站在学校的舞台上,也是这样的目光望着他。
他那时不敢正视的目光。
他那时不该抱有的答案。
却在这个夜晚如浪潮般汹涌,盖过了他一次又一次的理智。
他在心脏的位置放了爱。
尤绵。
“你知道吗,我生日其实来鸡鸣寺许愿了,那天可真神诶,说了你都可能不相信,我就这么跪在菩萨像下,刚许完愿,你猜怎么着?”
“哎呀你猜啊,就是突然下雨了哈哈哈。”
“我就撑着这个伞,好多人都夸我的伞帅呢。”
“沈御,你下周陪我去先锋书店写个明信片吧,我看我同学他们都写了!”
“梧桐大道等夏天肯定又很热闹,放假了我们一起去吧?”
“高考完你能不能穿旗袍去送考啊哈哈哈,算了不为难你咯,我让我妈穿!”
“@#¥%……”
“¥%……&”
一整条路,她那张小嘴就没有停过。
“明天吃什么好呢#¥%……我喜欢你。”
突然。
两个人都顿住了。
雨依旧剧烈地下着。
风也在吹。
樱花落在油纸伞上,飘落在沈御露在外面的半边肩膀。
少女的那句“我喜欢你”拐了七八个弯,还是拐进了他的心里。
“啪——”
油纸伞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雨水淋湿了两个人。
湿漉漉顺着发丝粘着她的脸颊,雨下得很大,大得让尤绵睁不开眼。
好冷。
好冷啊。
沈御靠近了她。
俯身,温柔地搂过她。
冰凉触感在唇上的时候,尤绵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好软,好凉。
尤绵觉得脑子里一道白光,缓过神才意识到。
是沈御的唇。
“沈御绵想呼唤他的名字,却被他深深吻了下去。
他轻轻叼着她的下唇瓣,含着,压了力气吻。
将她搂在怀里,低头虔诚地吻着。
吻了很久。
停在她唇角边。
尤绵想过初吻的味道。
是樱花夹杂冰冷雨水的味道。
狭长黑眸深邃地望着她,雨珠滑落过他眉骨,粘着他的睫毛。
两个人都淋得狼狈不堪了。
修长的手指一点点摩挲着她的脸颊,沈御气息错乱着,半眯着眸,意乱情迷地吻她。
尤绵仰着脖颈去迎他。
沈御咬着她的下唇瓣,舌尖頂进来,卷着她的,缠绵着,小心又大胆那般矛盾着。
炽热气息落在她肌肤上,少女身体在他怀里发着颤。
大手揽过她的腰,紧紧一扣,将她困在怀里。
雨丝带着寒意,但尤绵却
只觉得无比燥热。
她可怜地勾着沈御的脖颈9(<a
学着他接吻的模样,却没他那样无师自通。</p>
松开她的时候,尤绵还无意识地伸着舌头,憨憨的,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沈御耳尖通红,见她这样可爱,又没忍住俯身吻了下去。
凌晨两点的路上没有人。
他们做的事情只有樱花雨知道。
“站不稳了.”尤绵靠在他的怀里,小手无力地撑着。
“怎么亲,也亲不够。”他低沉地笑着,贴她耳边亲昵低喃。
怎么会亲得够呢。
她这么可爱。
“那你喜欢我吗?”她小声地问道。
都被人亲成这个样子了,才开始关心对方是不是也喜欢。
沈御要被她可爱死了。
两个人都被淋成落鸡汤了。
沈御弯下腰将伞重新拾起来。
他将伞撑在尤绵的头上,紧紧搂着她,舍不得地又亲了亲她的脸颊。
“我喜欢你。”
“真的,很喜欢。”
尤绵听完后,傻乎乎地咧了个嘴,“好诶。”
她又拉着沈御的手,晃啊晃。
就像最开始牵手的样子。
“啊——”
“沈御喜欢我——哈哈哈哈!”
小姑娘突然将他甩开,在雨夜里撒了欢地奔跑着。
樱花飘落在她的身边,随她一起起舞。
沈御看着她快乐的身影。
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鸡鸣寺的樱花啊。
也一定能够听见他们的告白。
作者有话要说
都睡了吧?那我可就偷偷加更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想不到吧嘿嘿!感谢在2024-07-0423:10:10~2024-07-0501:43: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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