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太后和老皇帝身子都是一僵,纷纷看向傅辰安和傅忠海。
傅忠海仿佛没听到这一句,神色不变,将掉落了一大滴墨汁的圣旨扯开丢在一边,又拿来一卷空白的。
“重写。”
老皇帝:“哦哦……”
乖乖重写。
齐太后仓促地将脑袋埋在新帝身后,背对着傅辰安。
傅辰安见此情形,还有什么不明白?
原来只有自己是个傻子,什么都不知道。
所有人都以为,一定是傅家贫穷,那妇人受不住生活的清苦,才悄然离开。
可谁曾想,她却是入了宫,成了皇帝的妃嫔,竟然就是自己的亲娘?!
诡秘的寂静中,只有皇帝笔走龙蛇的沙沙声,齐太后和新帝就连呼吸都清浅了许多。
很快,圣旨写完了。
傅忠海拿起来认真看了看:“行,就这样吧。”他将圣旨卷起来塞进胸口。
老皇帝矢口否认:“朕没有!是她!是她自荐枕席,主动爬上朕的龙床……”
齐太后面色大变,仓惶地看向两个儿子,又白着脸看向两个男人:“我不是!我……我……”
傅忠海长枪陡然一指,指向了齐太后:“你来说。原原本本,从头说起!”
齐太后面露哀求:“能否换个地方?我们两个单独说?”
她还想在两个儿子面前留点脸面。
傅忠海神色不变:“就在这里,当着安儿的面说。”
“但凡你敢胡编乱造,我这红缨枪可不认得人!”
长枪森然,地上还躺着个血泊中的东山王。
齐太后身子一抖,什么也顾不上了,磕磕绊绊地说了起来。
事情其实不复杂。
齐蓉蓉一开始也算听话,乖乖嫁给了傅忠海,生下了傅辰安。
可随着傅辰安越来越大,傅忠海杀猪年复一年,齐蓉蓉开始绝望。
皇帝既然不放心傅家,派自己来当这个监视者,应是想择机再起用傅家?
可这么多年了,皇帝怎么还不起复他?!
到了每年定时给皇帝汇报的时候,齐蓉蓉就耍了些心机。
娇美的小妇人趴跪在地上,露出雪白的脖颈,还主动说起了傅忠海“体力惊人,奴婢受不住”的话。
这等房中密事的细节描述,成功勾起了皇帝陛下久违的胜负欲。
皇帝跟傅忠海年纪相差不大,也曾是少年玩伴。
傅忠海的出色身手、越挫越勇的性格,都常常被武师傅称赞,属于“别人家的孩子”,让当年的太子心中不服气。
皇帝陛下当天就将齐蓉蓉拉上了龙床。
齐蓉蓉使劲浑身解数讨好皇帝,还一直说皇帝“比傅忠海厉害太多”,皇帝很满意。
当年处处将自己比下去的傅忠海,娘子还不是臣服在自己身下?!
在傅辰安七岁时,齐蓉蓉一天也不想再当杀猪匠娘子了,跟傅忠海吵了一架后,掉头离开。
七岁的傅辰安在后面追着喊“娘,你别走……”也没能留住一心向往富贵的齐蓉蓉。
只是谁都没想到,有一天他们还会相见。
皇帝暴怒,指责齐蓉蓉说谎,主动勾她,甚至说起当初齐蓉蓉勾他的细节。
齐蓉蓉涨红了脸:当着两个亲生儿子的面,被这样扒光了过往,她羞愤欲死!
眼看着傅忠海和傅辰安的神色越来越冷,脸越来越黑,老皇帝突然像是反应过来似的,一把将齐太后从地上拉了起来,往傅忠海怀中推。
“朕好些年都没碰她了,你若是还想带回去,你只管带走,对外只说她暴毙了就是。”
“到底她也是辰安的娘……”
是啊,她还是傅辰安的娘。
傅忠海后退两步,躲开齐蓉蓉。
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傅辰安脸上。
傅辰安神色复杂地逐个看了所有人,最终将目光落在了亲娘脸上。
原来从一开始,娘嫁给爹就是一场谋算。
皇帝的谋算。
他怕天下人的口水,也怕再打仗无人可用,不敢直接杀了傅家父子,只将傅家贬为庶民。
可他又怕傅忠海有异动,就安排齐蓉蓉嫁给傅忠海,监视他……
“娘,七殿下拜我为师,是你一早算计好的,是不是?”
齐蓉蓉惊慌摇头:“我没有!我只是告诉绪儿,让他想办法拜你为师,谁知他就惊了马,被你所救……”
熟悉的情节,熟悉的配方。
“您对我,可曾有过一丝情意?”
齐蓉蓉忙点头:“有的有的!我也常梦见你,我梦见你……”扯着我裙角不放手,喊着“娘不要走。”
齐蓉蓉低头,心虚得说不下去。
傅辰安看向亲爹,语气冷静萧索:“爹,留我娘一条命吧。”
傅忠海点点头,骤然出枪,割破了皇帝的脖颈。
气管和动脉被割破,皇帝一边徒劳地想要捂住脖子喷溅的血渍,一边不敢置信地看着傅忠海。
曾经的少年玩伴,自己防了一辈子的人,终究还是对自己下手了……
御书房中血流成河,傅忠海声音很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东山王谋害了太上皇,被我一枪毙命。”
齐蓉蓉还没反应过来,新帝却猛地一点头:“傅元帅所言不差,就是这样!”
傅忠海却又拿起另外一张空白的圣旨铺开在龙案上,再次开始磨墨。
“请陛下写下禅位诏书,将帝位传给末将。”
齐蓉蓉和新帝眼睛都骤然瞪大,看向傅忠海,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齐蓉蓉忍了忍,没忍住:“我们母子已经处处都听你的,你还不肯放过我们吗?”
“你名不正言不顺,若是抢占了我儿的位置,你就是乱臣贼子!”
“天下人都会唾弃你!”
傅忠海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我傅家听命多年,先帝却依然处处防范、处处刁难试探,难道先帝就认为我是忠臣良将了?”
“既然无论我怎么做,都不可能得到皇家信任,我为何还要委屈自己?”
“我就是乱臣贼子了!我就要推翻这朝廷,自己坐天下!”
“你待如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