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章 凤印
    胡贵妃高兴坏了,正愁抓不住徐宁把柄,这就递上刀子了?面上假惺惺帮徐宁求情,背地里却撺掇胡家火上浇油,最好能帮着将静王妃告倒。

    世间事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静王妃倒了,静王难道还能独善其身么?

    陈贵妃亦风闻此事,不过,自从被皇帝削了六宫之权后,她便谨慎许多。

    侍女小心道:“要不,咱们也添一把柴?”

    万一静王妃真的墙倒众人推,好处可都被别人拣了。

    陈贵妃摇头,“算了吧。”

    她现在方知,做是比不做更大的错,且自从去年刺杀案后,皇帝待她早不比从前,她还有什么脸面谏言?

    且她觉着,那个庶女绝非轻易能倒下的人物,从她对慈宁宫所作种种,看似毫无章法,实则处处有迹可循,否则何以能从皇帝责问下全身而退?

    邓家想要报仇,怕是没这般容易。

    相比外界喧嚷,慈宁宫的邓太后却是毫无动作,可原本她才是该出来圆场的那个人。论亲,邓家是她母族;论理,静王妃近来对她百般示好,众人皆看在眼里。

    如不想大动干戈,顶好由太后勒令静王妃去邓家道个歉,这事便不了了之了,南阳侯府不敢也不能不给面子。

    “说起来还是静王妃吃亏许多。”贴身嬷嬷叹道。

    邓家逮着这件事大做文章,尤其老太爷和老夫人相继病倒,似乎坐实了那颗树确有神力,再演变下去,就该成静王妃存心诅咒,不让邓家好过了。

    邓太后哂道:“未必,你等着瞧吧。”

    她虽不知徐宁查看地契有何用意,想必里头另有玄机。这女孩子行事往往别出心裁,还真叫她好奇呢。

    诚意伯从年初便为家中儿女弄得焦头烂额,一个只知要钱,一个只知同夫君闹别扭,原本觉着三丫头是个懂事的,谁成想也不消停,你说你好端端得罪南阳侯府作甚,就算太后娘娘不认,别人谁敢不承认他是国舅?论根基,诚意伯府还不如人家一根手指头哩。

    王氏冷嘲热讽,“何止,邓老夫人还是她下令给打的,半边身子都瘫了,这会儿仍下不来床,三丫头可真出息!”

    她虽无缘进宫,走亲访友大伙儿都没少谈论这事,静王妃好大的威风!区区一个晚辈敢对长辈大呼小

    叫呢!

    还好徐宁已经出嫁,否则谁家摊上这种儿媳妇,怕是倒了八辈子霉。

    显然,大伙儿都成功将自己代入进了邓老太太,毕竟王氏来往的都是些差不多岁数的夫人们,早就生儿育女了的。

    诚意伯眼皮狂跳,三丫头在家还有所收敛,如今行事愈来愈大胆了,难道真是一朝得志便猖狂?

    不成,他得备份厚礼送到南阳侯府去,打伤了人哪能若无其事。

    王氏道:“把我房里那株千年人参送去吧,左右我也没处使。”

    她的病是心病,被大姐儿给气的,可如今能给徐宁添添堵,王氏反而舒坦不少。

    诚意伯觉得有理,万一邓老夫人死了罪过可就大了,便吩咐人拿去,可随即一琢磨,“不对呀,宁儿若是犯了忌讳,怎的皇帝却不见问责,太后娘娘还召她进慈宁宫陪伴?”

    怎么看也不像做错事的样子。

    王氏语塞,她哪知道原委,“兴许太后娘娘宽宏大量,不愿跟个小孩子计较罢了,她倒好,这又把人家镇宅的神树给伐了,我看她就是皮痒。”

    一而再再而三,邓家如何咽的下这口气?先前那顿打好歹是在慈宁宫,没人敢出来作证,如今砍树可是在人家眼皮子底下,这不活该让人家揪住小辫子么?

    王氏难免怨言,“她是王妃之尊,人家不能拿她怎样,可老爷您是她的生父,就不怕邓家拿咱们开刀?”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小小一个徐家可承担不起。

    这句话把诚意伯最后的顾虑也给打消了,急吼吼地便要登门赔礼,然而方命人备车,就有个眉眼机伶的小太监上门送信,展开一瞧,却是徐宁叮嘱他按兵不动,不可跌她的份。

    王氏哂道:“她是故意让老爷难做,您别管她了。”

    年纪轻轻知道什么利害,就会争强好胜,殊不知伯府里一针一线来之不易,若由着她作践下去,早给糟蹋完了。

    诚意伯沉吟,徐宁若只为赌气,就不会贸然送封信来,看来多半有后招。自己这么一低头,能否讨好邓家难说,静王府是铁定给得罪了。

    两相权衡,倒不如装聋作哑的好,到底徐家在一条船上,大厦倾颓,谁都无法避免。

    诚意伯伸出去的脚慢慢缩回,且等等,又叮嘱王氏,最近也

    不要去寻邓家女眷说话,若管不住嘴,就别出门了。

    王氏气结,三丫头到底下了什么迷魂咒,一个个信她跟听玉旨纶音似的,不可理喻。

    齐恒自然坚定站在自家夫人这边,何况这事本就因他而起,他怎么能反咬王妃一口呢?

    因此即便两位大哥纷纷劝他将徐宁摘出来,齐恒依旧不为所动,每天如常上朝,脸上正气凛然,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苦主,而南阳侯府纯属无理取闹。

    邓家儿孙纷纷气结,人家不过长得磕碜点儿,就贸然揣测真的好吗?这个看脸的社会。

    开弓没有回头箭,静王妃屡屡寻衅滋事,他们自然要斗到底,于是当景德帝提出要看看邓家地契时,儿孙们毫无犹豫就上交了。

    等邓老太爷垂死病中惊坐起,已经晚了,再想将这些蠢材叫来跟前唾骂,也是白费力气,唯有慨叹家门不幸。

    景德帝看着那张详尽备至的地契,脸上笑容渐渐淡去。

    吴王未知底里,还在假惺惺帮齐恒说情,“看在五弟年幼无知份上,父皇便从轻发落罢。

    景德帝指着图上某处,冷声道:“二郎,你掌管户部,可知这地契有何不妥?

    吴王心内嘀咕,邓家自己占理,难道还会拿张假的来糊弄?不可能呀。

    一看才知,何止不假,简直真得不能再真了,若早知会惹来弥天大祸,邓家怕是不敢纠结那棵柳树了吧。

    景德帝哂道:“你也发觉了是吧。

    吴王冷汗津津,暗自叫苦,须知京城世家宅邸各有规制,即便有钱,也不能想建多大就建多大,甚至每个爵位都有严格划分,譬如周礼有云:公之城盖方九里,侯伯之城盖方七里,子男之城盖方五里。

    到了本朝,因为世家发展到一定程度,京城这块地方,随便抓个路人祖上保不齐都做过贵族,更不可能任由建起连天豪宅。

    而南阳侯府占地之广,远远超出侯爵应有的规制,这得耗费多少工匠,浪费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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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银钱?更别提,或许还侵占了不少民庄民宅。

    只因外头看着不显,旁人也未往里头细想罢了。

    吴王连忙叩首,“父皇,儿臣不知这些!

    心下万分懊悔,早知道就不帮邓家说话了,谁知道这家人恁会捅娄子,做了坏事藏着掖

    着也就罢了,还傻乎乎出来炫耀,活该丢人现眼。

    景德帝道:“你奉命去查,务必要让他们吐得干干净净,不许有一丝隐瞒。”

    吴王明知这差事费力不讨好,也只好硬着头皮应承下来,谁叫他先前扮好人来着,这会子也不得不做恶人。

    母妃啊,您可把儿臣坑惨了。

    虽然诸多埋怨,但吴王还是铁面无私抄检了邓家,又将一批家仆给下了狱,本就事发突然,自然来不及对口供,很快便都招了。

    原来从五年前邓家祖宅便已发展到如今规模,为着一点点扩建,周围十来户民居都被迁走,其中还有个老顽固分外执拗,愣是不肯搬家,推搡中不慎撞地而死,邓家人怕见官,暗中托顺天府拿六百两摆平此事,衙门里或许还有记档。

    至于建宅子的钱是如何来的,则十分语焉不详,吴王不敢再审,怕邓家人连里子都保不住了。

    这会儿好歹伤的是面子。

    景德帝不用细看那份口供也知道舅舅一家丢了多大的脸,十分气不打一处来,他原以为邓家人虽然糊涂,也不过意在讨爵,谁成想背地里就敢这么张扬,借着国舅之名胡作非为——这么看来母后倒是有远见,真要是封了承恩公还不定会怎么样。

    景德帝大笔一挥,将邓家子弟的官职悉数减了一等,这还是念在往日旧情的份上,否则,早把爵位也给褫夺了。

    邓家人如遭雷击,不是在说柳树的事吗,怎么忽然间却要贬官?好像有哪不对。

    然而,谁还管得那棵镇宅神树?即便柳树的确在邓家原本的地界上,可那一点都不重要了。

    景德帝想到胡贵妃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又是替小五求情又撺掇邓家将事情闹大,心里也自有些膈应,这会儿脸上无光,就更觉得贵妃讨嫌。

    即便吴王事情办得漂亮,也没能将母妃脸面给拉回来。

    景德帝决定将协理六宫之权收回,当然不能再还给陈氏,显得他太善变了,好在,宫里不是还有人选么?

    景德帝就想请老母亲出山,然而邓太后岁数大了,实在懒得理会六宫琐事,每日听听戏看看杂耍该有多好?小五媳妇嘴甜伶俐,可比那些嫔妃叫她舒心多了。

    太后一味推辞,景德帝也无法,只是,该给谁好呢?丽妃空有皮囊,至于惠妃——楚王的坏毛病一多半是让她给惯的。

    兜兜转转,他倒想起一个人来。

    温妃看着红布上那块金灿灿的印章,差点眼睛没给晃花,情不自禁咽了口唾沫,“这当真是给本宫的?”

    虽然只是代掌凤印,对她来说也是遥不可及的梦想。

    天上掉馅饼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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