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取名
见岳母进门,齐恒立刻起身相迎。
他对待杜姨娘与诚意伯夫人,礼数上并无任何区别之处,甚至眼角眉梢流露出的情绪要更亲近自然一些,可见态度上的亲疏溢于言表。
杜氏见他脸色惶然,也不似以往那边拘礼,反而温和地拍了拍女婿手背,“我明白,阿宁就让我来照拂吧,殿下去外头守着便好。”
用不着多说,他们在意的是同一个人,无论说什么话做什么事,出发点也都是为她好。
齐恒颔首,没有强求一定留下,诚然他希望能时时刻刻陪在徐宁身边,但这种时候,徐宁更需要她母亲的帮助——血缘的力量是神秘不可分割的。
留恋地望了眼帐中,齐恒踏步出去,眉间重新攒聚起怒火,掘地三尺也要把葛太医挖出来!
徐宁反倒松口气,他在这里,她反而更加紧张,生孩子的时候总归漂亮不到哪儿去,疼的撕心裂肺,他也只能干看着。且还有徐宁最在意的情况,万一真的大小便失禁呢?她估计下半辈子都没法做人了。
母亲却无妨,她本就是杜氏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
这会儿才刚发动,腹下仍有一阵阵浪潮似的隐痛传来,徐宁强打起精神跟母亲玩笑,“您就这么过来,太太没说什么?”
以王氏的脾气,理应千方百计拦阻,她巴不得徐宁一尸两命呢。有种人天生眼皮子浅,自然意识不到一个小世子能给徐家带来多少好处。
杜氏用浸湿的热毛巾给她擦汗,温声道:“别瞎说,家里都盼着你好。”
徐宁撇撇嘴,娘撒谎的时候老爱往地上瞟,生怕人家看出来似的,这毛病不改,以后到外头可怎么活哟。
不过娘能来她就很高兴了,徐宁本就不在意那家人的看法。
徐宁沉默半晌,“娘,当年您生我的时候,有没有一点害怕,或是盼着我死了?”
现在她就有这种感觉,什么为母则刚,都不及未知的恐惧来得深刻,听说当时便宜爹还在衙门里当差呢,杜姨娘一个人孤零零在厢房里生孩子,她所感知到的担忧害怕,或许比徐宁此刻更超出数倍。
杜氏拉着她的手有点出神,“当然。”
大夫也说了,
她这胎肚子圆圆多半是个女孩儿阖府都没放心上。杜氏那时候被方姨娘挤兑得没地站濒临失宠自然盼着能有个翻身的指望可郎中一席话却仿佛兜头冷水浇来透心尽是凉意。
生的时候亦百般不顺稳婆说她骨盘狭窄孩子的头老是下不来逼她使劲再使劲杜氏累得都快虚脱了心想生出来有何用根本无人在意她们母女不如一同到阎王爷那里算了。可想起怀胎十月的点滴相处就只有它陪着她杜氏不识字叫人找了各种典籍来念给自己跟孩子听每当这种时候孩子总是格外听话也不踢她了杜氏就觉着这大概是生来的默契罢她相信必将是个乖巧可爱的孩子。
徐宁听得入迷原来她有成为才女的资质呢可惜后来竟荒废了——等等也说不定她打胎里就讨厌读书一听见就打瞌睡。
“后来呢生下来您该满意了?”
杜氏白她一眼“哪有。”
她以为会是个玉雪可爱的小闺女其实不过是个红扑扑的肉块跟褪了毛的猴子似的头发稀稀拉拉眼睛也要睁不睁的毫无精神要不是亲妈铁定得嫌弃。关键还爱吵闹少喂一顿奶就嚎得跟什么似的睡里梦里都不叫人安宁杜氏每每夜游神似的起来换尿布那阵子头发掉了一大把呢!
徐宁目瞪口呆原来她小时候竟这么顽皮?她印象中长辈们都夸她早熟懂事呀!
杜氏道:“还不是被我给教的。”
太太那么个德行大小姐又一贯骄傲自满目无下尘再学着作天作地不是等着自讨苦吃?好在徐宁虽开蒙晚学起东西倒快看她用脆生生的童音在自己面前背诵三字经时她还是挺欣慰——天晓得女儿三岁还不会说话杜氏心里该多着急!
徐宁摸摸鼻子莫名有点心虚那是她故意装的有木有?她又不知道正常婴儿该是什么样子弄得多智近妖便宜爹保不齐得把她送进庙里去。
杜氏叹道:“不管怎么说娘都很高兴你能到这世上来。”
那些孤单寂寞的日子里若无徐宁陪伴真不知如何熬过去。她很庆幸自己当初拼尽全力将宁儿生下。
徐宁感动不已本待多问问母亲小时候的趣事然而胯/下一阵阵的湿意传来。破水
姜管
事仍未赶回,杜氏这会儿也顾不得那怠忽职守的葛太医了,急急将常山唤到身前,事急从权,什么男女之大防都得撇开。
不过常山却谨慎地守在帷帐外头,一则宫里规矩如此,二则他毕竟是个生手,亲身上阵不如从旁指挥,由稳婆们负责收生事宜,有什么情况及时禀报,他好做出调整,又有一碗碗热腾腾的参汤从小厨房端来喂徐宁服下,徐宁有点崩溃,说好的少用流食呢?这会儿又不怕失禁了?
说实话,她已然感觉括约肌不受自己控制,难怪影视剧里常有人在厕所里生孩子,可真“顺便呢。
两个时辰后,一声清脆婴啼划破寂静午后。夏天本就闷热,经过半天折腾,徐宁浑身上下更是湿淋淋的,如同水里捞出来一般。
好在大功告成,这桩劫难也算解脱了。
齐恒顾不得“产房禁地,不许踏足
他第一时间忙着关怀徐宁,徐宁略微心宽,“别担心,我好得很,都过去了。
齐恒埋怨道:“你不知本王在外头度日如年。
徐宁噗嗤一乐,稳婆都说她这生得算顶快的,像旁人那般折腾个一天一夜,他不得厥过去?
见齐恒脸色苍白嘴唇枯槁,可知的确消耗了不少精力,料想他也没空吃东西,正好半夏端了紫参雪鸡汤来,徐宁索性分他一碗,“您也尝尝。
齐恒举起碗箸,随即想起岳母还在这儿,遂端过去,“您请慢用。
杜氏摆手,她一个姨娘,在伯府时就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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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饭食另开一桌,“待会儿我自个儿去厨房盛就是了。
徐宁知道母亲脾气,当着人规矩大反倒不习惯,背地里跟那些丫头婆子还更自在,也便由得她去。
杜氏站起身来,想了想到底没忍住,“殿下不看看孩子?
这两人从方才进门便忙着你侬我侬,浑忘了房里还有个小家伙似的。
齐恒一拍脑袋,赶紧命稳婆将婴儿抱来。
徐宁其实远远的隔着帷帐看了一眼,但心里实在没底,她以为娘说她小时候长得丑是诳她来着,可就她方才那眼,实在没法夸出口——说褪了毛的猴子都算高估了,那简直是颗皱巴巴的红皮花生。
也许她疲
劳下产生幻觉也说不定徐宁镇定心神看着近在咫尺的柔软襁褓好吧确实是只猴子脸上活像被人打了一拳鼻梁骨蜷缩在一起倒是看不出塌没塌最可恶继承了齐恒的单眼皮不是说双眼皮是显性基因吗怎么不随她呢?
齐恒的单凤眼倒是不难看可那是五官脸型协调平衡后的产物稍稍偏差一点儿指不定就毁了整张脸——至少徐宁就不敢想象自己换成单眼皮是什么样。
齐恒却很高兴搂着孩子亲了又亲还照着五官一一比划过去哪里像他爹哪里又更像他娘。
徐宁只好干笑不知道有没有男大十八变的说法老天保佑可千万给她个漂亮孩子呀。
本朝规矩孩子记名须经礼部商榷方可纳入宗室玉牒故而大名先不着急倘若景德帝一时兴起要亲自给孙儿赐名那就更好了到底这个孩子多半是未来的小世子。
齐恒的意思可以先起个小名方便称呼。
徐宁不假思索“就叫阿丑吧。”人如其名也不算辱没。
齐恒抗议二哥家那位唤作阿宝听起来就很珍贵他的孩子岂能被比下去?
徐宁道:“民间俗传起个贱名容易养活以防阎王爷勾了魂去。”
有没有道理另说反正吴王妃的孩子是挺多灾多病的隔三差五头疼脑热二嫂连求神拜佛都使出来了。
阿丑总比二狗、铁蛋、牛粪之类好听多了吧。
齐恒仍是抗议他可没觉得自家孩子丑
徐宁无言“总得有个说辞罢。”
齐恒斟酌再三“叫阿笨吧。”
小孩子呆呆笨笨点也不招人讨厌听着还觉亲切——他抱了这么久也不见襁褓有何反应大约是有点笨他本来盼着儿子一出生就能唤他爹呢。先前在胎里不都已经教过四书五经了么这么快就忘了?
看齐恒满脸失望徐宁心说你也没比我高明到哪儿去。
傻爹。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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