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你真要纳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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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真要纳妃?”

    “朕贵为天子,后宫岂能只有一人?”

    “陛下忘记了,大婚之夜,你曾允诺臣妾一世一生只此一双,绝不纳妾,昔日诺言犹在臣妾耳畔,陛下却已忘记了,也罢,臣妾斗胆向陛下请一封和离书,自此一别两宽,陛下便是纳上一千个神仙妃子也与王馥无关。”

    随后,开门声伴着剧烈的咳嗽声,夜色深沉,檐下两盏宫灯随风晃荡,廊间影影绰绰。

    她听到飞箭碎空之声,心口一痛,之后的记忆,便再也想不起来了。

    “小姐,小姐。”旁边有人推她肩膀,睁眼,一张憨厚的脸映入眼帘。

    摄入窗户的阳光极为刺眼,秦烟抬手遮挡,四周的景象渐渐清晰起来,熟悉了几天,倒也不陌生了。

    这里比不得太尉府奢靡华贵,也没有宫里的轻罗软帐,但生活极为自由,不需像在太尉府当姑娘时一般恪守礼节,晨昏定省一顿也不能落下。

    香琴把帐子挽起来,“小姐,又做噩梦了?”

    香琴生得浓眉大眼,额头宽阔,左右两边的双垂髻用朱红束带绑缚,眉心点了颗朱砂痣,像极了太上老君身旁的小仙童。

    秦烟困倦得扶着额头,“你怎知我又做噩梦了?”

    “小姐又叫那人的名字了。”

    香琴还未适应眼下这个脑瓜子变聪明了的二小姐,也真是稀奇,从前痴痴傻傻的人,落进湖里多喝了几口水,竟然就变聪明了,那东明湖的水莫非是什么天宫仙露不成?

    秦烟心里咯噔一下,“我叫什么了?”

    香琴想了想,“毕……夏”

    “陛下?”秦烟大惊失色,皇后的身份已是前世记忆,这一世她是秦烟,是万不可再与李奇有任何牵扯了。

    “是个男人的名字吧,小姐这几日夜夜都要唤这个名字,还说梦话。”

    秦烟镇定下来,看来小丫头以为她喊得是某个人的名字,还没有跟当今圣上联系在一起。

    “梦里似乎是有个男人,不过我记不起来了。”她下地穿鞋,身体都睡得有些乏了。

    香琴端来水伺候她梳洗,秦烟刚浇了一捧水在脸上,听见她说,“小姐,莫不是民间传说的阴桃花吧?”

    阴桃花就是大活人被死了的鬼缠上要隔着阴阳做夫妻,青天白日,秦烟打了个激灵,呸呸呸三下,“别胡说。”

    香琴脸色越发凝重,“您夜夜都叫这个名字,又是您不认识的人,要不,请个道士来瞧瞧?”

    秦烟第一反应就是拒绝,距离王馥中箭身死只过去了三年,她并非再世为人,而是占用了秦家二小姐的躯体,她自己也不知道秦家二小姐的魂魄去了哪里。要真请来一个有真本事的道士,拆穿她是鸠占鹊巢的西贝货,可怎么收场?

    “子不语怪力乱神,我爹可是个读书人,要被他听见了,当心吃板子。”

    秦烟搬出府上的当家人吓唬她,香琴赶紧抿紧嘴唇,没再继续往下说。

    洗漱完,换了身衣裳,秦烟坐到铜镜前让香琴帮自己梳头。

    她怔怔盯着铜镜看,秦烟的身份地位比王馥差得太远,那也没什么,好歹秦父还是礼部主事,虽只是从八品,到底还是个官。衣食用度自然也比不得太尉家的五姑娘,但也非节衣缩食,将将够用。

    唯一遗憾的是这张脸,比起前世,普通太多了。

    她到底是个爱美的俗人!

    哪有女子不爱美的呢?

    顶着这张只称得上清秀的脸,怕是再无法拥有万众瞩目的风采了。

    哎!

    秦烟在心里悠悠长叹一声,香琴已将她绸缎似的乌发梳顺了。

    “今日三月三是么?去趟寺庙吧?”

    香琴一面熟练得挽着发髻一面答,“小姐不说子不语怪力乱神么?”

    秦烟笑笑,“酬神也算怪力乱神么?皇帝还要敬天地呢!”

    香琴没读多少书,也是知道皇帝是不能胡乱议论的,忙提醒,“小姐您可不能聪明过头了,被人听见了,要招惹大祸呢!”

    呸!那个负心汉,我还没骂他呢!

    秦烟心里啐了一口,嘴上敷衍着,“瞧我这张嘴,还得赖香琴提醒着。”

    香琴不好意思地笑笑,“香琴也是为着小姐好。”

    这倒是实话。

    秦二小姐据说是幼时发高热,把脑子烧傻了,这些年一直痴痴傻傻。前世的王馥是见过性子软弱的小姐被丫鬟婆子欺负得有苦难言的。

    秦烟呆傻,身边有丫鬟伺候着,但也决计不会太上心,遇到个把良心丑的,恐怕明着一套背着一套,私下里欺负主子过过干瘾,反正傻子什么也不懂,只要伤不在明处,叫人纠不到证据就不妨事。

    然而这香琴却是个实心眼,对她极为上心,将里外照顾得妥妥帖帖,未曾怠慢半分。

    后来她才知道,她屋里的丫鬟换过好几茬,全因着她那整日想着攀高枝的姐姐。

    秦烟听香琴讲秦大小姐怎么回护妹妹,觉得稀奇极了,那个成日里指着她骂她笨骂她丑的姐姐,还会护着秦烟?

    拾掇好之后,香琴包好填肚子的糕饼,主仆俩正要出门,在院子里遇见了秦络和贴身侍女碧秀。

    秦络好打扮,发髻梳得十分繁复,珠钗头花簪了一脑袋,不知道花了多久功夫。身上穿着一条石榴红的长裙,腕间挎着披帛。

    两人脸色都不大自然。

    两姐妹前两日闹了龃龉,秦络一时还未适应如今这个变聪明了的妹妹,在秦烟面前说话还像从前一样难听。秦烟呢,那不是突然变聪明了,而是换了副魂魄。任谁也想不到,这副躯体里装的是薨逝的前皇后王馥。

    王馥是什么人?

    当朝太尉的嫡女,当今天子的原配妻子,皇帝眼下唯一的子嗣都是她所出,这样的身份,自然也不是一副任人搓圆捏扁的窝囊性子。

    秦络如往常一样骂她呆蠢,她哪里肯忍?当场就把秦络怼得脸色发青,要不是丫鬟婆子拦着,那日恐怕还得打上一架。

    秦烟生硬得喊了声姐姐,秦络没答她,转而看向香琴,“二小姐要出门?”

    香琴看看秦烟,秦烟把脸别开,看向墙边那片蓬勃的迎春花。

    香琴答,“小姐近来总是做噩梦,要去寺庙里烧烧香去下邪气。”

    秦络细长的眉眼上挑,“身体不好请大夫才是,道观里的三清真人能治得了病?”

    明明是关心的话,非要以如此别扭的方式说出来。

    秦烟在心底下叹了口气。

    转过头来,“大夫瞧过了,没瞧出什么毛病来,听说寺庙里的梵音能安神,去听听也没什么坏处,我也许久没出门了。”

    秦络看她一眼,侧头对香琴嘱咐道,“好好照看二小姐。”

    没再说别的,香琴连声应和。

    秦络不满意头上戴的一支钗子,马上要出门了,复又回房挑选钗子去了。秦烟没管她,出门时遇到秦络身边的另一位侍婢翠芝,她已安排人套好马车,等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