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正式开课已经是第二天了。
倚赖于符伊年长久以来养成的良好的生物钟,她醒的时候宿舍里还十分昏暗,其他人依然在沉睡,甚至还隐隐听到了常开心的床铺上传来的呼噜声。
符伊年盯着上铺的床板看了会儿,意识逐渐清醒,从枕头下面摸处手表,早上六点四十五分。
今天第一节课在八点二十分,第一节课总要提前十分钟到教室吧,然后还要洗漱吃早饭……那就再躺几分钟,七点钟之前起床。
六点五十五,符伊年掀开被子起床,穿好鞋子一抬头,正好对上对面床铺的马悦的目光,马悦对她比了比手腕,意思是:几点啦?
符伊年比了个“七”的手势,用气声回答她,“还有五分钟到七点。”
马悦看懂了,点点头,也掀开掀开被子悄悄穿上鞋起了床。
两个人拿了各自的洗脸盆和洗漱用品,踮着脚轻轻开了门走出宿舍去水房洗漱。
“你怎么这么早?”到了水房,马悦才敢声音大了一些说话。
符伊年:“不算早了,以前六点半就醒了,家属院六点半开始播《新闻与报纸摘要》,一年四季天天如此。”
听得马悦咋舌不止。
等两人洗漱完毕已经过去十多分钟了,水房也陆陆续续来了别的宿舍的人,只是她们403还不见有第三个人过来。
“不会还在睡吧。”马悦嘀咕道,“别睡过头来不及。”
符伊年:“应该不会,八点二十才上课呢,七点半之前应该都来得及……吧。”
正说着,俩人已经走回了宿舍,倒是没有都在睡,米花仙和常开心已经起来了,一个在整理床铺,一个拿了水盆准备去洗漱。
“你俩好早啊。”米花仙压打了个呵欠,也转身去拿了水盆和洗漱用品,“水房人多吗?”
符伊年点头,“现在估计人多了,你快点去吧,别到时候抢不到水龙头。”
集体生活就是这个样子,几乎什么都要抢,食堂打饭要去抢座位、打热水要去抢水龙头、水房洗漱的水龙头也要抢,就连上厕所的坑位都要抢。
符伊年一直自己一个人生活,总体来讲比较自由和宽松,刚开始完全不习惯,甚至一开始还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情况。
是祝镕离开第二天的傍晚,他打了电话过来时,符伊年同他抱怨这些事,也不算抱怨,就是说一说自己的现状,然后再感叹一下,“起码要半个月才能完全适应。”
祝镕就安抚她说集体生活都这样没办法,“你知道我们国家是多民族国家嘛,很多少数民族在饮食上有忌讳和讲究,可是到了部队,大家都吃大锅饭,谁还专门给开个小灶啊,能吃就吃,吃不下就饿着,我们排长当时就这么说的。”
符伊年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情,刚开始十分惊讶,觉得排长太不人道了,逼迫别人必须吃一样的饭菜就罢了,还不尊重人家的宗教信仰。
后来祝镕给她一解释,她就明白了:在战场上,正经吃顿饭都困难,哪里还有那么多挑剔。
“我当兵第五年,参加了一场小战役,敌人的尸体就在三米之内,血腥恶臭阵阵传来,可是该吃还不是得吃,不吃哪有力气战斗怎么有精力对付敌人。”
符伊年两辈子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情,一时间感慨颇深,难怪车站、医院、银行等办公场所都贴有“军人/军属优先”的标志,也给各个有或者曾经有人参军的家庭颁发“光荣之家”的牌子,更是在上学就医等诸多方面对军属/烈属给予便利。
“你们可真不容易。”符伊年说出自己心中感想,“我更敬佩你了怎么办?”
祝镕听了这话,简直喜出望外,笑得嘴角已经咧到耳朵根了,嘴上连连说“不用办不用办”,过了一会儿找回理智,觉得自己可以趁机要点好处,“那,要不下次见面,抱一下?”
符伊年:……顺杆儿爬你是真在行啊。
她这里一沉默,祝镕却慌了神,以为自己过分了她不高兴了,正想着要不要赔个不是,就听到符伊年说:“行,就抱一下。”特别强调了“一”这个数字。
这下子祝镕又后悔起来,早知道就不说“抱一下”,就说“拥抱”好了。
话说远了,带回来。
因为符伊年一句“抢不到水龙头”,本来还在迷糊中的刘洋和于思华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了,忙三火四地叠被下床拿上洗漱用品奔水房去了。
符伊年和马悦对视一下,默契地笑笑,将东西放好,开始整理床铺。
到今天为止,符伊年已经知道了,这时候的大学还没有军训,所以内务什么的除了整齐干净,并没有什么“豆腐块”之类的规定。
符伊年整理完床铺,马悦已经在整理卫生了。这是昨晚于思华归宿后大家一起商定的,宿舍一共六人,大家轮流做值日,从最大的马悦开始,按顺序每人一周,轮到最小的符伊年后再轮回来。
值日的范围主要就是整理宿舍卫生:扫地拖地擦桌扔垃圾。毕竟床铺很私人,都是个人自己整理。
因着时间还早不急着出门,符伊年见马悦在擦桌子,就拿了笤帚扫地,马悦见了急忙拦下她,“我自己来就好,你别动手了。”
“两个人快一点。”符伊年躲开她阻拦的手势,“我就扫地,一会儿拖地你自己来,行不?”
马悦听了这话才松手,“行。”
扫个地能用几分钟,几乎其他人还没回来呢,符伊年就扫完了,她把笤帚放回原位,同马悦说了一声,背上装了书和笔的帆布包,准备出门。
符伊年:“需要帮你买饭吗?”
马悦想了想,也不知道那几个什么时候才洗完回来,自己还得锁门,肯定是最后一个走,就答应下来,“你等等我找粮票给你。”
符伊年并没有推辞,帮忙买饭已经是情分了,不宜再做更多。
符伊年在食堂吃完饭的时候,刚好马悦收拾完毕过来,眼看着离八点还剩十来分钟,马悦狼吞虎咽地吃完,一边拍着被噎到的胸口,一边跟符伊年往教室走。
符伊年见状,不得不提出意见,“要不,还是别值日生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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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出门锁门了,给每个人配一把钥匙,谁最后走谁锁门吧?”毕竟有的人并不像很早起床。
马悦想了想,觉得是个办法,不过,“下周吧,等我这周轮完,不然好像我这个舍长想躲懒似的。”
两人到教室的时候,其他人也早就到了,各自找了位置坐下,就拿了书出来开始预习。
符伊年一边看书一边想着心思。如今已经是七八年的四月了,距离秋收还有大概半年,很快改革的第一幕——“大包干”就要拉开,之后知青回城、全会召开,改革开放即将正式推行。
剩下这个八个月,除了学习,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可惜,没等她想出个头绪,上课铃拉响,一位戴着眼镜穿着白衬衫黑西裤黑布鞋的老教授背着手走进来。
等看清这位教授的面容后,符伊年和马悦、米仙花等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恍悟——原来,这人竟是昨天在食堂和她们拼桌的那位老先生。
老先生空手进来的,没带教材也没有讲义,进来后在讲台上一站,底下学生们的表情一览无遗:有期待的、有尊敬的、有茫然的、有恍悟的……
老先生嘿嘿一笑,“都来了吗?”
班长张超赶紧站起来,“都到齐了。”说着示意同学们起立问好。
老先生往下压压手,“不用不用,都坐下。”他看向同学们的目光饱含期待,充满慈祥,仿佛在注视着一棵棵尚未长成的树苗,他们身负未来充满希望,他们汲取知识将成栋梁。
老先生微微一笑,然后转身在修补完的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姓名:陆有粮。
老头儿,不对,陆教授回过身来,依然一副十分和气的面庞,语气也很温和,“我叫陆有粮,很多人乍一听都以为是‘良心’的良。确实,先父当初为我取名’良心‘之良,他望我‘良知良能,良心良行’。”
“我生于1920年,陕西榆林人,八岁到十三岁时经历了1928至1932年的关中大旱,有的同学或许听说过那段历史,因干旱造成粮食大面积减产,同时因蝗灾、瘟疫以及军阀割据、苛捐杂税等,造成关中近十万人饿死、病死。”
“成年后,我进入当时改名为国立西北农学院学习,入学时自己改名为“米粮‘的粮,一方便契合我的学校和专业,另外一方面也暗喻了我的追求:手里有粮,心中不慌。”
陆教授语气逐渐沉重,表情也越来越严肃。
“同学们,‘解民生之多艰,育天下之英才’,是我们农大的校训,也是几十年来农大人的追求,要国富民殷,则应以强农为本。无论各位来自何方,唯愿诸君情系乡土,忧患苍生,为实现国人千百年来的温饱和富庶之梦不遗余力。”
陆教授说完,竟然来到讲台侧面,对台下的学生鞠了一躬!
像是在郑重地托付一件神圣、伟大、严肃的任务。
学生们惊得纷纷起立,向陆教授鞠躬。这鞠躬,既是还礼,也是承诺。承诺他们会接过教授给的任务,承诺会完成先辈们的志愿,承诺将续写前人的荣光!